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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节

雪中悍刀行-第2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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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松开。北莽风俗豪放,既有被律法许可的放偷日,也有抢婚的习俗,以及那姊亡妹续、妻后母报寡嫂的女子改嫁,都是中原衣冠士子作为抨击北莽蛮夷的绝佳理由。徐凤年抱起她放在身旁,横春雷在膝上,望向湖面,怔怔出神。二八佳丽体如酥,直教英雄入坟冢,可能换做其他任何一名憋出内伤的男子,碰上这么一位绝色,早就趁她半推半就行鱼水之欢,吃干抹净以后拔卵不认人摸裆笑苍生,何等风流。只不过当下又开始忧郁的世子殿下转头笑道:“你要是裴南苇或者是鱼幼薇该有多好。”
  世间哪有喜欢被男人当面与其她女子对比的女子,少女虽然情窦懵懂,却也听出话里话外的轻重,不敢表露委屈,只是撇过头。
  徐凤年站起身,心中有了一番计较,看能否帮着给这群按律当杀的逃窜牧民安定下来,以后如果有机会安然返回,大不了带着她一起返回北凉王府,且不去说是当花瓶还是吃下嘴,养养眼也好,以后再评十大美人,砸些银子稍微运作,她肯定可以上榜,传出去也喜气,让那帮士子书生眼馋嫉妒,就是挺惬意的一件事情。当下将她吃掉,接下来难道带着她北行?如果吃了却不带,徐凤年可不希望听到她成了某位悉惕帐内禁脔的消息。久病成医,被舒羞揩油无数的世子殿下也学到一些皮毛易容术,成品只算是粗制劣造,不过还算可以掩人耳目,只不过她愿意?部落牧民可以不泄漏秘密?尤其是一些背井离乡心怀怨恨的青壮,保不齐会为了富贵前程甚至是几袋子赏银去讨新悉惕的欢心,人心反复叵测,即便是他救下了整个部族,徐凤年不觉得可以高枕无忧,要他们死心塌地做牵线傀儡。徐凤年想了想,准备在这个命途多舛的牧民部落逗留几天,问道:“你叫什么?”
  她轻声道:“呼延观音。”
  徐凤年知道北莽许多平民尊佛信佛,许多人都喜好以菩萨弥勒文殊等做名字,并不罕见稀奇,若是在春秋中原,取名太大,被视作不详,在北莽都以此类做小字却是十分普遍,甚至连妇人装束也深受影响,冬月以黄物涂面,呈现金色,谓之佛妆,春暖才洗去,当初离阳王朝使者初见北莽女子大多面黄,以为是瘴气病态,返回以后作诗讥笑,传遍朝野上下,后来两国互市,才知真相,成了一桩大笑话。
  徐凤年让她拎着去部族营地,对于北莽风土人情,赴北以前就做过扎实功课,呼延在草原上是一等显贵大姓,类似拓跋氏,仅次于耶律慕容两大皇家国姓,起始于百年前那位深谙中原文化的莽主金口一开的御赐,想必这个部落上头的悉惕是呼延氏的后代,只不过姓氏煊赫,不代表任何姓呼延的都是贵人,北莽等级森严,丝毫不逊离阳王朝,人分四等,原先只有北莽本土与春秋遗民两等,对立激烈,纠纷无数,棋剑乐府太平令便提议再分出两等,都在遗民之下,其实都是一些罪民或者冥顽不化被武力强行纳入北莽版图的部落,人数相对稀少,但即便如此明显,春秋遗民已是无不感激涕零,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劣根天性,何况不止如此,还是成了人上人,女帝天恩浩荡,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当然人分四等,各自等级内拔尖的那一小撮权贵,不论财富还是地位,都远非常人可以比拟。
  徐凤年喃喃自语:“拓跋菩萨,呼延观音,名字都挺有意思。那有没有耶律弥勒,慕容普贤?”
  她柔声道:“有的。”
  徐凤年翻了个白眼,好气好笑地弹指在她额头,“一点都不懂察言观色,就你这榆木脑袋瓜,真去了帝城皇帐,也做不来心思百转千弯的公主郡主。”
  她微微提了提嗓音,兴许这就算是天大抗议了,“我本来就不是。”
  徐凤年捏了捏她下巴,调侃道:“你说不是就不是?那我说我是北莽皇帝,我就是北莽皇帝了?”
  她红着脸一本正经反驳道:“皇帝陛下是女子。”
  徐凤年感慨鸡同鸭讲,不再与她讲道理。与她一起到了牧民部族,俨然被奉为神明,徐凤年在峡谷如仙人起伏救人二十几,之后更是挡下牛群,再加上一位佛陀般的老和尚推波助澜,不论老幼,都虔诚跪在地上,年迈族长更是流泪不止,好似迁徙千里的满腹冤屈都一扫而空,北莽民风质朴,所言不虚,不像离阳王朝那些名士,盛世信黄老,乱世逃禅遁空门,反正怎么自保怎么舒心怎么来。族内只有呼延观音略懂南朝语言,就由她传话,得知这名年轻菩萨要在部落停留几日,都是喜悦异常,那些年幼孩童与少年少女,更是欢呼雀跃,除了呼延观音,当初被徐凤年救上山顶的还有几名少女,秋波流转,希冀着这名风度不似常见牧人的俊秀菩萨可以入住自家毡帐,草原户籍,以一帐做基准,北莽建朝称帝伊始,帝王行宫也不过是庐帐,哪怕是上代国主,每次狩猎,也必定与心腹近臣同庐而居,故而离阳王朝阴暗腹诽北莽女帝仍是皇后时,曾与数位当代权臣趁国主酣睡而苟且私通,实在是很能让中原皇宫深似海的春秋百姓感到惊奇。
  族长叫呼延安宝,亲自将徐凤年迎入黑白双色的宽敞帐屋,老人除去一对性情憨厚的儿子儿媳,膝下还有孙女孙女各一人,孙女便曾被徐凤年裹挟上山,开心得无以复加,孙子则是那个峡谷底始终被呼延观音牵着的孩子,目不转睛盯着徐凤年的眼神,就跟瞧见神仙一样,敬畏崇拜得一塌糊涂,当徐凤年进入帐屋,孩子与姐姐一起站在屋外,透过缝隙张望着那名年轻神仙的风采,只觉得举手抬足都好看极了,估计徐凤年打嗝放屁,姐弟二人都会觉得是大大的学问。
  北莽尚武,擅骑射,尤其尊崇实力卓绝拳头够硬的强大武人。以拓跋氏为主要成员的党项一部,拓跋菩萨踩在同族累累白骨上成为女帝近侍闸狨卒,复仇在北莽千年不变,党项尤其注重复仇,若是血仇不报,必然蓬头垢面,不近女色,不得食肉,斩杀仇人以后才可恢复常态,双方仇怨和解以后,需要用人血以及三畜鲜血装入骷髅酒杯,双方发誓若复仇则六畜死蛇入帐。当拓跋菩萨逐渐成为军神,战功显赫,党项十六族一齐心悦诚服,单独向这位北莽第一人提出和解,拓跋菩萨不予理睬,十六族族长一起自尽赴死,后来女帝出面,拓跋菩萨也仅是口头答应,党项部非但没有视作奇耻大辱,反而以此为荣,彪悍青壮无一例外加入拓跋菩萨的亲军行伍,可见北莽尚武之风何其浓烈。
  坐在帐屋内,经过呼延观音讲述,才知道她所在部族迁徙并非盲目而行,呼延安宝死于途中的父亲,笃信机鬼,是一名远近闻名的卜师,善于用艾草烧灼羊胛骨视纹裂来测吉凶,当年正是这位老人力排众议收容了襁褓里的女婴,这个冬末也是老卜师通过咒羊要求举族往东南方向迁移。徐凤年对于这类谶纬巫术将信将疑,听在耳中,也不太放在心上,得知呼延观音就住在毗邻的毡帐,瞥了她一眼,只是习惯使然的小动作,就让少女脸红娇艳如桃花,老族长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是笑容欣慰。小丫头孤苦无依,说到底还是要嫁个肩膀宽阔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才算真正安家,老人对这名自称来自姑塞州的徐姓公子,只有万分信服。狭窄谷底,一人力挡万牛,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神迹,老人至今记得草原上流转百年的九剑破万骑,虽说那是中原吴家剑士的壮举,当下只觉着眼前同帐而坐的年轻菩萨也足以与那九名剑仙媲美了。
  徐凤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以后,低头走出帐屋,呼延观音跟在身后。
  徐凤年缓缓走上一座小土包,除了少女,远远还鬼鬼祟祟跟着老族长的小孙子,好像乳名是叫阿保机。
  徐凤年望向夕阳,蓦地眯眼。
  一只原本悠游盘旋的黄鹰哀鸣不止,掠过长空,摇摇坠坠。
  东北方向百里以外,黄鹰坠地。
  有一只小雀爪如铁钩,钉入鹰背。
  只闻鹰捕雀,世间竟然还有雀骑鹰?
  神俊非凡的雀鸟飞到一名腰间左侧悬剑又悬刀的年轻人肩头,鸣声清脆。
  狐裘狼帽的年轻男子身侧站有两名扈从,一名中年汉子身材健硕如雄狮,声如洪钟,“小公子,这一路赶来,已经被你杀了不下六百人和四千头野牛,可曾尽兴?”
  另一位身穿锦袍的老者阴恻恻说道:“十大魔头,除了你我二人都是给小主子当奴的,其余八位,可是一个都没见着,岂能尽兴?”
  年轻人冷笑起来,透着股浓郁的血腥味,伸手逗弄着肩上小雀,道:“魔头什么的,杀起来其实也无趣,杀那个佛门圣人才带劲。”
  自称北莽魔道人物的老者点头道:“这个两禅寺的龙树和尚,据说是白衣僧人李当心的师父,是该见识见识。”
  听到李当心这个名字,年轻人眼眸泛红,伸手轻柔握住小雀,骤然发力,满手鲜血,咬牙道:“都该杀!”


第058章 小拓跋
  狐裘狼帽的年轻公子随手丢掉那只捕鹰雀,拇指手指捻动,鲜血浓稠,放在鼻尖嗅了嗅,显然是城府中透着酷烈的性子,手指在狐裘上擦了擦。
  中年汉子沉声道:“龙树老秃驴虽是个圣人,不过三教中人,境界水分太大,做不得准。一品四境,本朝武榜搜罗了三十余人,天底下估计也就这些人能入小公子的眼。虽说金刚境有大小真伪之分,以佛门不败金身为尊,不过说到底还是挨揍的本事,论起杀人,恐怕别说我与老哥这类魔道中人,就是比起儒道两教,也大有不如。这两禅寺秃驴最合适当做小公子的练刀桩子,一鼓作气劈砍个八百一千刀,也好验证佛陀是否真的金刚不坏。”
  锦袍老者嗤笑道:“端孛尔回回,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圣人便是圣人,岂会如此轻易被打破金身,小心羊肉没吃着,只惹一身腥。你我斤两相互心知肚明,况且小公子再好的天赋,终归尚未二十,这一路与牛群对撞搏杀,仍是未能入金刚,只是我们三人前往截杀龙树僧人,能讨得到好处?”
  汉子冷笑道:“这有何难,老秃驴进入我朝是机密,大可以让小公子随便找几位大悉惕,召集起一两千骑兵,用车轮战碾压耗死老秃驴便是,到时候小主子斩去头颅,便是当今天下唯一杀死陆地神仙的枭雄,谁敢不臣服?”
  老者不屑道:“圣人若是一心想走,避而不战,就算手握一两千骑兵,追得上?”
  中年壮汉双手十指交叉,全身关节噼里啪啦作响,阴笑道:“老秃驴吃斋念佛,慈悲为怀,到时候咱们以几百牧民性命要挟,若是敢逃,逃一步杀一人,看他能逃几步?几百人因他怯战而死,传出去,龙树老秃驴就是个屁的圣僧,有何脸面再去和我朝国师麒麟真人说佛法。”
  姓拓跋的锦袍老者气态阴柔如一尾水蛇,瞧着就让人浑身不舒服,体格壮硕的中年汉子看上去显然要更有正气一些,只不过两人言语反倒是后者更加谄媚,符合恶仆帮闲的身份。
  公子抬手阻止了锦袍扈从即将脱口而出的冷言嘲讽,摘下腰间一枚漆黑铁牌,吩咐道:“回回,你去附近几大悉惕营帐传我的命令,三天时间内集合一千两百名控弦骑兵,到时候在黄鹰谷汇合,一同拦截龙树僧人。谁敢不从,许你先斩后奏,本公子就不信草原上还有不怕我拓跋氏的雄鹰。”
  端孛尔回回领命而去。
  能让十大魔头里的两位心甘情愿做家奴,北莽王朝除去皇室和年轻人所在的家族,别无分店。
  制式莽刀和一柄名剑在同一侧交叉悬挂,狐裘狼帽的年轻人陷入沉思,他这次离家,除了气愤于父亲不愿让他单独领兵前往姑塞州边境,也有磨砺武道的意图,父亲明明是靠着辉煌军功登顶王庭的无敌武夫,竟然对常年阅读中原经籍的大哥那般器重,厚此薄彼,着实恼火,不过他虽不顺眼大哥的所作所为,兄弟之情却始终不曾淡薄,尤其是这些年自己闯祸无数,都是事事与人为善的大哥出面摆平,不惜跟许多耶律慕容子弟反目成仇,对此他还是十分领情,尤其是年初那狐媚嫂子主动勾搭自己,连父亲都勃然大怒,不听解释就要废去自己武功,依然是兄长平息了父亲怒火,事后兄弟谈心,拉上了那位名义上是他嫂子的女子,笑呵呵说他身体多病,迟早会早死于自己,兄死弟娶嫂,天经地义。看着兄长的温良,还有那名女子的羞愧,便是以他传自父亲的天生阴鸷冷血,也是感动不已,记得年幼时父亲仍未战功彰显,兄弟二人相依为命,的确是长兄如父,从不曾让他受过族人半点欺负。
  这位草原大漠上的天之骄子喃喃道:“只要你活不过四十岁,不与我争,我一定始终视你为兄长。”
  鹰师出身的锦袍魔头对小主子的诛心言语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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