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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县领导-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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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良国哈哈笑,强子才也跟了笑。朱良国说,不容易,这年头,找个如意的工作最不容易。我的儿子让我操碎了心。不好好学习,只能去当兵。好不容易被保送上了军校,毕业分配又得我跑,总算留在了城市,我也跑得精疲力竭。现在想想跑工作,我浑身都要发麻。当时跑得最不顺时,我就发过誓:儿子的工作跑成了,再有天大的事,我也不再跑。
  强子才说,人都是这样,我被双规时,就想,这次平安出来,绝不再当这个破官,回家种田倒逍遥自在,可一出来,想法又变了,还得面对现实,还得往高处挣扎。
  朱良国笑了,然后感叹说人就是这样,永远没个满足。以前一心想把儿子安排好,儿子安排好了,又一心想往省城调,也调过来了,又觉得钱财花光了,日子反倒紧张了。
  你需要钱就好。强子才感觉有希望。强子才掏出那一万块钱的红包,说,来拜年,也没什么好东西给老领导,这点东西只表表心意,求老领导不要见外。如果你不嫌弃,我就让儿子认你干爹,我让儿子来给干爹磕头,求干爹给他跑跑。
  朱良国推了不要。强子才说,老领导不收,就是不想管儿子的事。老领导,儿子的事您一定得管,您不管,我就呼天不应呼地不灵了。再说,这钱虽然说是拜年,其实也是让你替我跑的。现在的事,跑哪里不得花钱,这点肯定不够,到时差多少,我再送过来。
  朱良国连连摇头叹气。然后说,你又给我出了个难题,又要让我跑腿求人了,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有过轻松日子的命了。你知道,我刚调来,没有根基,再说如今招公务员,也要通过考试才能进来。如果能给你办,那也只能先到下面的区市基层单位,而且先进这些单位的事业编制岗位,待有机会才能转为正式公务员。这就很麻烦,得二级或者三级跳,我跑断腿不说,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耐心。
  强子才高兴了说,这就很不错了,咱们哪个不是一级一级跳过来的。人活一辈子就得跳一辈子。再说,咱们做长辈的,只要把儿女们领进门,就算尽到了责任,谁能管他们一辈子,今后的事,就由他们跳去吧。
  两人再说一阵,强子才觉得该走了。朱良国硬要留强子才吃饭。强子才看看,觉得朱良国在省城也没什么亲戚,自己怎么也算家乡人,一起过个年也合适,便留了下来。
  强子才刚在朱家吃过饭,杨得玉打来了电话,说陈县长知道咱们来省城了,不去陈县长家里拜年也不好,大家决定去陈县长家里看看,问强子才去不去,如果去,能不能现在就赶回宾馆。强子才答应去。结束了通话,强子才谎称是家里打来的。强子才不好马上就走,再坐一阵,才告辞出来。
  五个人凑齐了,杨得玉问大家跑得怎么样,是不是该拜的都拜了。大家说都拜了,也都很顺利。杨得玉有点不大相信。要拜的都是些权大位重的人,见这些人谁都知道不会容易,杨得玉去拜水利厅厅长,就费了很多周折,结果是勉强进了门,人家还是不收红包,而且也不答话,说有什么事过后在办公室谈。杨得玉看大家的脸色,觉得可能有人并没真正去拜。杨得玉想细问一问,但又觉得没有用处。一是大家都是平级,而且还有一个常委。二是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偷偷摸摸的事,当然就没法弄个明白,也不应该弄明白,反正明年要看结果,谁跑不回钱,看到时怎么交待。
  杨得玉给陈嫱打电话联系。陈嫱说她在婆婆家。杨得玉觉得去婆婆家也好,正好给陈县长增个光长个脸。杨得玉坚持要去,陈嫱只好告诉了地址。
  可能是约好的,陈嫱婆婆的子女们都在这里,大大小小二十几口,将屋子挤得满满当当。人虽然多,但拜年的红包还得给。陈嫱只有婆婆一位老人,但不给一帮孩子也不行。陈嫱急忙将大家拦住,然后接过杨得玉手里的红包,拆开,然后由她来发,给婆婆和孩子们每人一张。
  陈嫱要留五人吃饭。饭当然是不能吃。五人每人喝一杯酒,急忙告辞出来。
  刚下到楼下,陈嫱追了出来,说今晚剧院有俄罗斯交响乐团的演出,水平很高,机会难得,她请大家一起去听听,也开开眼界。大家心里本来都急着回去,杨得玉更是归心似箭,一会儿也不愿意再耽搁。因陈嫱坚决要大家去,杨得玉也无法驳陈嫱的面子不去,只好点头答应。
   
                  
县领导 29(1)
  熬到初四,滕柯文就无法在家里过年了。他是年三十回到妻子这个家的,原以为妻子会闹别扭,最少也要报怨,但妻子却一反常态,不仅一句没责备他,而且对他格外友好。晚上睡了亲热,她又主动检讨自己,他才明白妻子是想通了,认识到夫妻间越闹隔阂越大,越亲热矛盾越少。当然妻子是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他,就自然想起他的优点来,也认识到这些年她有点对不住他。妻子的一番自我批评,让滕柯文百感交集。如果没有和洪灯儿的事,如果没有毒瘾的事,一切该是多么美好。可惜一切都毁了。他清楚,毒瘾的事绝对不能让妻子知道,知道了,不仅会把她吓坏,也会让她厌恶,也会马上传到亲人那里,闹得不可收拾。可要想隐瞒也绝非易事。要和妻一起去拜年,一起招待亲戚朋友,一起参加娱乐活动,独自离开一会儿,妻就到处找,然后审贼一样问半天。他知道,妻是怀疑他给哪个女人打电话,妻绝对想不到他会染上毒瘾。他将洪灯儿给他带的杜冷丁藏在烟盒里,伪装成一整盒香烟。他虽然不吸烟,但男人带盒烟招待人是非常正常的。问题是每天得注射两次,身上又有那么多针眼,更要命的是精神。妻很快发现他不正常,有时眼泪鼻涕哈欠不断没一点精神,有时又过于精神整夜不睡,更糟糕的是精神变态,对生活方面的事没一点兴趣,人间最美好最能打动人的那些东西,对他已没有了一点吸引力。他只能一次次对她撒谎,一次次找借口。撒谎和借口后,便是一阵阵恐惧和憎恨,他憎恨自己,憎恨林中信,恨不能将这个世界撕毁。来时,洪灯儿只给他带八支杜冷丁,然后是一些戒毒药,要他按时吃药,每天只准用一支杜冷丁。他死气白赖,才增加到十支。每天用一支根本无法掩饰毒瘾,他也无法控制自己,四天半,就只剩了一支。他知道半天都不能呆了,只好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然后对妻子说县里发生了大事故,司机已经来接,他得立即赶回去。
  回到县里,滕柯文马上来到洪灯儿那里。进门,才想起洪灯儿不在家,回娘家过年去了。急忙给洪灯儿打电话。打通,滕柯文直接说,我已经回来了,就在你屋里,我马上派司机去接你。
  洪灯儿问他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他想撒谎,但又觉得没用,便说,你不要问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不回来,我的命就没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洪灯儿回来,滕柯文已经躺在床上缩成一团。见她进来,竟然不问她一句怎么样,开口就说快给我打一针。洪灯儿的心一下缩成一团,也感到有点可怕。走时,她一再叮咛克制自己,一天只能用一支,绝对不能大剂量使用,剂量越大,毒瘾越大,越难戒断。可他就是不听,哪里还有一点毅力。她一下更真切地感到他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他就是个吸毒者。这一感觉让她浑身发冷,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滕柯文却发了火催她快点。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能由着他。洪灯儿说,我这里也没有,为给你弄药,我都引起了人家的怀疑。现在天都黑了,大过年药房也没人,你必须得忍着,到明天我再给你想办法。
  滕柯文一下急了,高声喊了说,你怎么不多准备一点!整天说关心我,我看你一点都不为我着想,你不为我准备好,你是想让我死呀。我看你就是想让我死,死了你也干净了。不行,都是你害的,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成了这个样子。你害了我,你就得管我,你立即给我想办法去找,不然咱们谁也别想活。
  想不到他竟然说出这种话,这哪里还是一个县委书记。洪灯儿浑身颤抖。年前,在滕柯文的授意下,县中医院以林中信帮助父亲卖假药为名,将林中信调回了乡医院。因她家和林中信家同住在一个村里,林家人就不断向她家挑衅,点燃了她家门前的草垛,打断了她家的羊腿。她回家过年,林家人就不断上门叫骂,骂她婊子,骂她是潘金莲,傍了县委书记往死整治丈夫。初一那天,林中信喝醉了酒来到她家,又哭又喊,整整闹了一天一夜。闹得嫂子跑回了娘家。如果不是不忍丢下老父老母,她真的不想活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竟然也骂她,也说出这种话。这还有什么活头。她原想年后把父母接到她这里,远远地离开林家。现在滕柯文这个样子,她心中的大树一下倒了,一下感到没了支柱,全身都成了一个空壳。房子是借人家的,如果人家要收回,她就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是一具遭人唾骂的躯体。她真是不想活了。洪灯儿跑进厨房,拿出菜刀放到床上,很冷静了说,那咱们就一起死吧,看来咱们也算有缘分,活着不能在一起,死了在一起也好。
  滕柯文无力地看着她。洪灯儿挽起袖子,说,你动手还是我动手,先把我的动脉割断,再把你的割断,我们一起躺下,用不了多久,一切就都了结了。
   
                  
县领导 29(2)
  见他不动手,洪灯儿拿起菜刀要割自己,被滕柯文一把抓住。滕柯文喘息了说,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灯儿,你不是要帮我戒毒吗,你怎么倒一下没了信心。
  洪灯儿哭喊了说,可你得自己戒呀!你还知道戒毒,十天的药你不到五天就用完了,剂量越来越大,你这哪里是戒毒,明明是加重吸毒,一天天走向死亡。
  滕柯文说,你看看我成啥样子了。毒品不仅破坏了我的神经系统,也破坏了我的免疫系统,我的各个系统好像没有了机能,我好像成了一堆臭肉,不用药,没一点力气不说,浑身难受得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咬,你看,我都虚弱得快死了,浑身都冒汗,又冷得要命,你难道真的要我死吗。
  洪灯儿说,你难受,我心里也像刀割,但再难受,也得咬牙戒啊。我要你逐渐减少用量,你却不断加大用量,这哪里是戒。戒毒主要靠毅力,你不要忘记,你是县委书记啊,你怎么能和普通人一样。
  滕柯文说,你也不替我想想,回去天天面对老婆和父母,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来,你想,我得费多大的心思,受多大的委屈,不用药能行吗。
  见灯儿不做声。滕柯文说,过几天市里要开经济工作会议,回来县里还要开,这个阶段还得用药,委屈你想办法给我弄点药。等开完会,我就请一个月的假,咱们找个地方专门去戒毒。
  洪灯儿还备有一些杜冷丁药。她拿出一支,打开,用针管吸出一半留了一半。给他注射后,他便躺在一边闭上了眼。她知道他在飘,在寻找那个虚幻的快乐,想像那些美女金钱。她静静地看着他,他始终不睁开眼睛,更别说看她一眼,仿佛现实的一切都不存在。难道那个虚无的极乐世界就那样美丽吗。谁知他却突然睁开了眼,说,灯儿,不行,量太少,达不到效果,就求你把那一半也给我吧。
  达不到效果?你要什么效果,难道是那种和美女行乐的效果吗。看来,他真的成了一个真正的普通的吸毒者。愤怒、失望,像一层厚重坚硬的铁皮,紧紧地裹住了她的全身,让她透不过气来,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滕柯文却爬了起来,几步上前将剩余的那半支杜冷丁拿到手,很麻利地拿了针管便吸。洪灯儿上前一把抢过药品,一下摔在地上,边踩边喊,我让你吸,我让你吸,你这个吸毒犯,你这个瘾君子,你不是个男人。
  滕柯文并不管她,又拉开抽屉找里面的药品。洪灯儿上前将他抱住,使劲将他推开。他却像发了疯,不顾一切又扑上来。滕柯文到底是男人,一下将她摔倒在地。她转身抱住他的腿时,他竟凶狠地猛踹了她几脚。
  她爬起来哭喊了说,好吧,你吸吧,毒死了拉倒,我也不管你了。
  洪灯儿甩门来到外面,又怕他真的注射过量死掉。只好回来。见他已经将药找到。她愤怒了喊,好吧,要死你就到你的屋里去死,滚,你给我拿上药滚出去,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滕柯文拿了药离开了洪灯儿的家。
  洪灯儿趴在床上哭一阵,又怕他真的出什么事。他毕竟也算个病人,况且他也是她害的。洪灯儿急忙起身洗把脸,然后往滕柯文那里赶。
  滕柯文并没在家,好像他没回来过。难道他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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