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幸福-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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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文，你喜欢他么？”
我迟疑一下，点点头。
“那么，你去博德，会不会找到他，然后向他道歉，再带回他？”
我摇头。
“我不知道……”
“绍文……其实有时我真的恨你，”他的声音低下去，慢慢隐没，“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永远永远……”
我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我也不问，转过身去，真的就想忘记所有的事，包括他。
回到卧室，赵姐正好出来。
“先生要休息了么？”
“恩，赵姐你帮羽辰泡杯蜂蜜牛奶，我看他今天就早上喝了一点素粥。”
“我知道……先生，”她迟疑了一下，“你真的喜欢林先生是不是？”
我点头，然后奇怪的看她，不明白她要问什么。
“那么林先生呢？他对先生，是怎样的感情？”
弈天对我？那一瞬间我发现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从头至尾，他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我爱你，连那个爱字，他都从没有说过口过。
“……”
“可一开始，你们明明就象对恋人……但到后来，是少爷和他在一起，少爷喜欢他，谁都看得出来……他接受了少爷，不是么？”
“弈天他是想报复，所以才接受羽辰。”我急急开口，想要辩驳。
赵姐微微一笑。
“报复？先生没有对我说过前因后果，我也不知道到底出过什么事……可先生，我人是老了，心却看得明白，林先生接受少爷，是真心。”
好象听到一句并不太真切的话，不过最后三个字，却象一瞬间敲打在心上的尖锥，疼得难受。
赵姐下了楼去，我听到她和羽辰说话的声音……我推开卧房的门，那张很大的床上，一片空阔。
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两个弈天站在一起。
他们都笑着，齐齐把手伸向我，但我迟疑着，因为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弈天……但羽辰出现了，他叫他们志豪，他说我爱你。
两个弈天都转过了身去，他们似乎迟疑了一下，但很快，扑进了羽辰张开的双臂中。
“弈天！”
我大叫他的名字，但那两个人都没有回头。我见到羽辰淡淡的微笑，他说绍文，他是志豪，不是弈天，是我的志豪，不是你的弈天。
我没有睁开眼睛，其实已经醒了过来，但我拒绝睁开眼睛。
怕一睁眼，就看到他跟着他走开，不会回头。
走的时候，羽辰没有出来送我。
飞机升上高空，穿越云层，强烈的阳光直射进了舷窗，我眯起眼睛，却舍不得遮去这光芒，于是任由它刺痛我的眼睛，一点一滴。
……
其实我没有爱过你
如果我说爱你那是我欺骗你
其实我没有爱过你
如果我说爱你你千万不要相信我
这世上千万句谎言你为何偏偏要相信我这一句
徒然伤心
……
我走了很长的路我渡过无数河流我还是回到你身边
其实我没有爱过你阿
为什么 你还是朝我微笑
……
轻轻的，不由自主哼出这个歌，这是羽辰写的歌么？他唱给他听，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嘲笑他，可是为什么，我在歌词里听到了一点点不舍，一点点悲伤，还有很多很多的无奈……
飞机有些摇晃，我听到空中小姐甜美的声音，她们说飞机遇到了气流，会有一段时间的颠簸。
若是这个时候，飞机就这样坠下去，我会怎么样？
他们呢？
还有他……他会不会想我……
但死亡并不会这样轻而易举来到，就好象它有时能很轻易夺去一个人的生命一样。
从机场出来，仍然是一般熟悉的景物——直直通向前方的宽阔马路。坐上大巴时，从窗外飞驶而过的绿色田地，碧蓝天空，雪白云朵，还有站在田边的农人……高大的建筑，如织的行人，五颜六色的招牌，所有的一切，和来时一模一样。
萧忆已经在酒店等我。
“你还是来了。”她象在苦笑，“真是你们公司的命令？”
“如果不是，你会怎么说。”
她想了想。
“自然是回去，弈天他不可能……再接受你。”
“那么羽辰呢。”
我这样问她。萧忆变了脸色，“段绍文，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见他。萧忆，拜托你，我想见他。”
她皱起眉来。
“你知道，因为弈天自己的要求，公司已经撤去了他对这个这个cass的负责权，也就是说，在公事上，你们不可能见面。至于私人时间……那更不可能。”
“但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一定见得到他。”
萧忆微笑。
“段先生，时限已过，优惠不再追加。”
“不可以通融？”
“通融？”她笑，“你是不是觉得弈天伤得还不够深？”
“萧忆……”
“你还想再在他心上划几刀才甘心？你自己也一样，还有羽辰，每个人都受伤，可还想往刀尖上送，绍文。你执著的，到底是什么？”
我执著的？
我不知道。我想我是爱弈天的，这样的爱，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萧忆转过身去。
“你如果真想见他……明天，明天是志豪的忌日，弈天和伯母会去扫墓……”
我的面上放出光来。
“谢谢你，萧忆。”
她没有看我，“不用谢我，我只是想你死心。”
晚上入睡前接到了羽辰的电话，他说要问我一些事。
“志豪真是弈天的双胞胎弟弟？”
我皱起眉，没来由的不高兴。
“我没有骗你……这个，好象也不应该骗你。”
“若是真的，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我无语。
“绍文，志豪他没有跟我说过他有个哥哥……”羽辰的声音有些飘忽，“而且弈天，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志豪的事……”
我冷下脸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话筒那方没有声音，过了很长时间，我听到羽辰喃喃的低语。
“绍文，天空是红色的……红得要滴血一样……”
我愣住，然后急急的喊，“羽辰，羽辰你要做什么？”
他轻轻的笑。
“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是想知道，那个时候，志豪会有多疼……原来我那时看到的天，就是他看到的天，红色的天。”
羽辰挂了电话。
我忽然感觉到了恐惧，非常大的恐惧，象是会把身体炸开一般。急急抓起电话，想要拨下家里的号码，但那一瞬间，我忽然开始迟疑。
好象有个声音在心底低低的说话，说着我不敢去听也从来没有想过的话……
不如就这样吧，若他离开，并非不是件好事……绍文，你想那个人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是不是……
不，不是！
我想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可是我没有想过要他离开，我答应过父亲要照顾他，他是我的弟弟，我可以给他全部他想要的……除了他。
除了弈天。
14
第二天，我先和来接我的萧忆一同去了博德，向负责这个项目的人道过歉之后，预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然后去了墓地……萧忆原本是不去的，我拉住她，硬要她陪着我。
不知为什么，害怕单独与弈天面对面站在一起。
萧忆终于答应了，她微笑，说既然开始就已经踩到这片水中，终究要和我们一同出来。
“只希望不要全部都淹没在水里。”
我开玩笑。
她开着车，却不笑。
“很难说……绍文，你说羽辰是七年前遇到车祸，七年前的哪一天，你还有印象没有。”
我想了想，然后摇头。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她笑了笑。
“那天送弈天回去……终于还是我送了他回去，看他模样，我真是担心。在他家里，我和伯母聊了几句。伯母和伯父在弈天很小时便离了婚，伯母带着弈天，伯父带着志豪，很少见面。但七年前，志豪自杀那天弈天也遇到车祸……据说几乎是同一个时刻。当然，弈天醒了过来，志豪却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也因为这个，弈天的父母现在又走到了一起……算是个比较好的结局吧。后来我回到家，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你说的故事来，七年前……真是很巧，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天。”
我面色微微一变。
“就算是同一天，那又能说明什么。”
“当然不能说明什么。弈天与志豪同时出事，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双胞兄弟间心意相通。至于羽辰出事……”她迟疑一下，没有说下去。
我忽然想起弈天告诉过我的话，关于他手腕上的伤疤……那是在八年前烫伤的，那天夜里，志豪没有回家。也许他们之间真有心电感应，所以羽辰才会有那样的感觉——
也许他，就是他。
但那怎么可能。我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中的纹路。那条生命之线，会延到什么地方？
“绍文。”萧忆叫我，“羽辰他有没有想起那些事。”
我知道她指的什么，那首歌，还有那些话，那些羽辰在人前嘲讽志豪的话。
“他说他想不起来。”我摇头，“还有车祸之前发生过的事，他都不记得。萧忆……你说我该不该恨他，毕竟，我是真爱弈天。”
车子慢慢停了下来，萧忆深深吸了一口气。
“到了。我不知道你该恨谁……如果你真要恨一个人，那么就恨你自己。你真爱弈天，便不会带他回去见羽辰。”她笑，“如果是我爱上一个人，我会将她密密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或者任何事伤害她。”
“可是羽辰怎么办？”我低下头，“我答应过父亲……”
萧忆拉开车门。
“那么你对羽辰到底是责任还是其他什么？你对弈天又是什么。你自己其实都没有找到答案吧。也许，你最爱的，不过是你自己。所以你伤的，是所有人。”
“下车吧，我们去见弈天，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见他。”
这是一片公墓，周围的环境非常寂静幽雅。苍翠的树木，在我们走过的路边还有白色的花朵开放。天空是晴朗的，好象一块润泽的水晶，透明而柔和。几朵白云懒懒的飘着，放眼看去，这片天地好象能容下所有悲伤，所有痛苦。
它所承载的，也确实是很多悲伤，很多痛苦吧……
每块墓碑上都镶有死者的照片，老人，孩子，少年，女孩……我很小心的走着，惟恐惊醒沉睡中的灵魂。
走在前面的萧忆停下脚步。
“就在前面。”她顿了顿，“不过我们好象迟了，弈天他们应该来过，现在也许已经离开了。”
跟随她在一个幕前停下，我看到墓碑前放着的巨大花束。
萧忆慢慢蹲下来，把手里的花束放到了旁边。
“其实我是第一次来……绍文，你相信么？伯母跟我说过一次这个地方，但我竟然记得……”
我蹲到了她的身旁，看清墓碑上的照片时，我感觉心里一阵巨痛——
一模一样的面孔，若是我不知道，我会以为这就是弈天。
“真是好象。”萧忆喃喃的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它，我会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很勉强笑一笑。
“这是志豪，你可不要把他当作弈天。”
“我知道。血缘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我们都沉默了下来。面对着这个和弈天一模一样的死去的男孩，我感觉自己的心有些飘忽，找不到可以落下的地方。
“走吧。”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忆慢慢站了起来，“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我伸出手去，轻轻擦拭着墓碑。
“……若是羽辰看到，他会做什么，说什么……”
萧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会做什么，说什么。”
我笑了笑，站起身来，转身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黑裙的女子向这边走过来。
也是来忌拜亲人的么？
萧忆也扭过头，她愣了愣，喊了一声，“伯母。”
那女子走得近了，我看清她的面容，虽然有些淡淡的憔悴，但非常美丽，眉目之间和弈天有七分相象。她便是弈天和志豪的母亲吧。
“小忆？”
“我还以为伯母已经来过又离开了。”萧忆指了指碑前的花束。
“不，我有事晚了。”弈天母亲轻轻微笑，“弈天和他爸爸先过来，这会儿已经离开了吧。这位是……”
她看着我，一脸的陌生。
“喔，他是段绍文。他和我们公司有生意上的来往……”萧忆迟疑一下，“弈天先前是这个cass的负责人，前段时间我们出去时就是住在他家里。”
弈天母亲笑了起来。
“原来是段先生。弈天有跟我们提起过您。”
我一愣，“弈天他说了什么？”
“自然是好话。”她走上前来，在墓碑前站定，“那么长的时间，我和他父亲第一次见他提起别人来时会露出微笑。”
胸口有些发闷，我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
“志豪，妈妈来看你了。”弈天母亲蹲了下去，她很温柔看着那张照片，“弟弟和爸爸是不是已经走了？你和他们说了什么？一个人在那边是不是很寂寞……可是你不用担心弟弟，他现在很好……志豪，妈妈很想你。”
萧忆转过身去，我轻轻揽住她的肩，感觉到她的颤抖。
我们站了很久，静静的，不去打扰那位在儿子墓前哭泣倾诉的母亲。
我茫茫然想起了羽辰……但就算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无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