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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脸对脸-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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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旁,并且开始关切地帮她弄着膝毯时,她大声说。“在纽约这么长时间,我还
从没有坐过这样的东西。”
    “你知道吗?”伯克嘟囔着说。“在伦敦那么长时间,我也从未坐过。”
    “你是说你从来没有坐过单马双轮双座马车?”
    “从来没有。”
    “多棒啊!”
    后来,当马车穿过中央公园时,马被旁边飞驰而过的汽车惊得直叫,哈里·伯
克的手在膝毯下摸索着找到了罗伯塔的手。
    她的手并不很冷,但是她还是让他握着。
    再后来,在马车返回的途中,他靠了过去,以一种完全不顾死活的动作,亲吻
着寻找着她的嘴唇,最终找到了,而它们却像橡皮密封片似地紧闭着。
    “你难道不能做得再好一点儿吗,韦斯特小姐?”帕克喃喃地说。
    黑暗中他听到她在哈哈地笑。“在这种情况下,哈里,难道你不觉得至少应该
叫我罗伯塔吗?”
    在送她回到她的寓所前面时——她很坚定地不让他送她上楼——伯克才意识到
她还没有说明她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做得更好。
    他不高兴地叹了口气。他宁肯认为她能,而且也愿意。

    18

    在被谋杀者的葬礼上,警方一般都要布置侦探进行监视,因为这是谋杀犯最后
可能到被害人这儿的时候。奎因警官尽职尽责地安排手下的警员们去了长岛公墓。
埃勒里没有理会警方的这一惯例,他缺乏传统警察的意识。就他个人来说,他了解
这个谋杀犯——就算不很确切;也有这种灵感;再说,他对阿曼都今天早上的表演
也不感兴趣。而且很难相信那个戴着紫蓝色面纱的女人会露面。阿曼都会当心这件
事的。
    他们的早餐吃得很晚。“他可能已经打电话警告她不要去了。”哈里·伯克边
吃早饭边说。“我又不是没听说过在你们这个不可思议的国家里偶有官方窃听器的
传闻。”
    “我没看见也没听说有这么坏,”埃勒里嘴里塞满了炒蛋和加拿大咸肉申辩说。
“而且,我怀疑阿曼都不会这么粗心。如果我对我们的男孩估计准确的话,紫蓝面
纱接到命令已经很长时间了。我对今天的宣读遗嘱更感兴趣。”
    “谁会在那儿?”
    “唯—一个我们还没有见到的是西尔玛·皮尔特,戈罗丽的老经理。哈里,这
倒提醒了我,我们最好了解一下她的脾气秉性。”
    他抓起食橱上的分机,拨了一个号码。
    “菲利普?基普利先生现在起床了吗?我是埃勒里·奎因。”
    “我去看看。”菲利普模棱两可他说。
    “不可思议的国家。”伯克嘟囔着说,瞥了一眼手表。
    专栏作家尖锐的声音传进了埃勒里的耳朵里。“该死的,喂,难道你不睡觉吗?
圭尔德的案子又怎么了?有突破了?”
    “恐怕没有。我只是需要些情况。”
    “你的意思是说,更多的一些情况吧。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我的交换物?”
    “及时,你会及时得到的,基普,”埃勒里抚慰地说。“你有关于戈罗丽的经
理的情况吗?我是说西尔玛·皮尔特。”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关于斯芬克斯的情况呢?要是你想知道的话,一丁点
儿也没有。而且如果你认为伯爵一直在围着她乱转的话,那就别再这么想了。即使
他有这个企图也没用,因为她是埃及的木乃伊。”
    “基普,她多大岁数?”
    “4000岁,如果你视力正常的话。如果你瞎了眼,那就是60多岁。她以前曾经
是个歌手。那是很久以前了。她从来没有成功过,于是就放弃了,然后转向赚取佣
金的行业。而且她也非常擅长这一行。是她使戈罗丽成了百万富翁。”
    “这个我知道,关于她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应该知道吗?”
    “哦,她和戈罗丽两个人关系很密切。她们从没有发生过大多数怪脾气艺术家
与他们的经理之间的那种麻烦。西尔玛对其他女人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这是一个
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她是一位真正的头脑冷静的经营者。还有什么?除了代理以外,
她几乎不与人交往。如果她有她自己的私生活的话。她准把它藏在了胸衬下面。她
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深。难道你不懂英语吗?”
    “谢谢,基普。”
    “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谢你呢,伙计?”
    他们比约定的宣读遗嘱时间到得稍早了一点。人还没有到齐,他们就在律师的
办公室等了一会儿。威廉姆·马隆尼·沃泽尔律师是一个高大、魁梧、外表很镇静
的男人,戴着圆点花纹的蝴蝶结领带,脸部有点抽搐。哈里·伯克似乎对这一点特
别注意。
    “不,我不能说我真的很了解戈罗丽·圭尔德,”律师说。“我与她打交道主
要是通过西尔玛·皮尔特—一顺便提一句,她是我曾经打过交道的女商人中最精明
的一个。西尔玛在戈罗丽四处寻找法律顾问时,把我的事务所推荐给了她。她还建
议她的一些客户到我这儿来。”
    “那么我猜你做戈罗丽的律师时间并不长?”
    “大约15年吧。”
    “哦,难道在你之前她没有律师吗?”
    “芬尼曼和高尔驰律师事务所的威利斯·芬尼曼曾是她的律师。后来老威利斯
死了,而戈罗丽不喜欢高尔驰—一她曾说他们在音乐方面谈不来。”沃泽尔似乎对
这种质询感到好笑多于生气。“奎因先生,我正在因一起谋杀案而被盘问,是吗?”
    “我习惯了,沃泽尔先生。请原谅。而且,你已经被调查过了。警察局已经证
实你和你的事务所是清白的。”
    沃泽尔轻声笑了笑,这时秘书报告说参加葬礼的人到齐了。在律师指示秘书请
客人进来之前,埃勒里赶紧问道,“有一件事,沃泽尔先生。‘face’这个词对你
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律师看起来有点漠然。“这应该有吗?”
    “f—a-c—e。”
    “你是说放在这件案子的背景中?”
    “是的。”
    他摇了摇头。

    19

    卡洛斯·阿曼都很恭敬地把劳瑞特·斯班妮尔领进律师沃泽尔的办公室,任何
一个旁观者都不会怀疑他的恭敬,更不用说这个女孩了。在埃勒里看来,她对此有
一半是感到高兴,而另一半似乎感到有点厌烦。阿曼都在她的座位后面找了个位子
坐下。她是他药膏中的神秘成分,因此,他才不得不小心地尾随着她。这样,珍妮
·坦普就被他忽略了。埃勒里说不清这是出于熟悉的视而不见,还是出于老于世故
的谨慎。但不管怎么说,死者的这位秘书显然境况不佳。劳瑞特·斯班妮尔胸部丰
满,皮肤白嫩,金发碧眼,光彩照人;她的小嘴噘着,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同她
相比,站在旁边的坦普就像一块因过度暴露在阳光中而褪色的彩色石印版一样。坦
普自己似乎很清楚这一点,以致于在低头看她放在膝盖上戴着手套的手之前,用她
那棕色的眼睛厌恶地看了阿曼都一眼,然后就把目光停在手上了。
    西尔玛波尔特让人感到很震惊,而且使埃勒里对根据基普·基普利的介绍所作
的判断作了修改。这个老女人的丑陋几乎接近了审美的极限,就像林肯或布雷克森
男爵夫人的丑陋一样。她没有肉的骨架是这样细,似乎在表明她的骨头是空的,就
像鸟的骨头似的。埃勒里甚至想着她会拍打着胳膊飞到椅子上。她的长脸很窄,以
致于下巴几乎已经不存在了;粗糙的黑皮肤像现出波痕的干涸的河床;她的鼻子是
半月状镰刀的刀刃形,嘴唇上布满了极细的皱褶,下垂的耳垂被非洲产的黑檀木耳
环进一步拉长了(难道戈罗丽书房里的大象皮椅子和黑木雕勇士是西尔玛·皮尔特
送的礼物?这个老女人的手腕和手指上戴满了非洲的手工艺饰物)。只有一小缕染
得发亮的黑发从她戴得很紧的缠头巾式的帽子下面露出来。至于她身体的其他部分:
她消瘦的身体被一件朴素的外套覆盖着;她的喉咙则被一条围巾怜悯地藏了起来;
她的鸟一样的脚栖息在像高跷似的高跟鞋上。但她的眼睛很美,黑黑的而且很有光
彩——有点像卡洛斯·阿曼都的眼睛,而且流露出很深的智慧。这个女人总体上有
些中世纪的风格。埃勒里被她吸引住了;他注意到哈里·伯克也被吸引住了。
    奎因警官最后走了进来,他静静地关上门,然后背靠门站着。当埃勒里用手势
示意把自己的椅子给他时——这间办公室少两把椅子——老警官摇了摇头。他显然
想要站在一个能够研究每一张脸的位置上。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沃泽尔开始说。“来宣读戈罗丽·圭尔德·阿曼都的
遗嘱。利益相关的人中有两个不能出席——玛塔·贝里娜,她正在太平洋沿岸各州
作个人巡回演出;而苏珊·默凯尔博士被叫到外州去会诊了。
    “这份遗嘱,”律师继续说着,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用蜡密封的牛
皮纸信封。“或者说是这个版本的遗嘱,是一份真实的,有合适的目击证人和有公
证人办理过公证手续的版本。”他打开蜡封,抽出一份写在背面是蓝色的法定用纸
上的文件。“它最后落款的日期是12月8日。”
    埃勒里认出这个信封就是他在吉吉·圭尔德隐藏音箱的地方的金属盒子里找到
的那个——标着“我的遗嘱。将被我的律师威廉姆·马隆尼·沃泽尔打开”的信封。
遗嘱的日期作为很关键的因素触动了他。 12月8日距戈罗丽日记中留下空白的日子
——就是他用打火机烤过后露出“face” 这个词的那一页——只有7天。显然在12
月1日这天发生了对这位隐退歌星来说十分重大的事件——这件事使她立即开始寻
找失散的外甥女劳瑞特·斯班妮尔,而且在一周内又立下了一份新的遗嘱(很难相
信在这之前没有遗嘱存在过)。
    他是对的,因为这时候沃泽尔正在读这份遗嘱,“这是我最终的意愿和遗嘱,
在此之前存在的任何遗嘱统统作废,”如此等等。无论结果是什么,这个原因足以
阻止戈罗丽·圭尔德在日记中把它记下来,因此她才用秘写墨水写下了那个难解的
单词,这一举动越来越多地显示出一种绝望的倾向。
    接着埃勒里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遗产分配上。
    沃泽尔正在读着一长串捐赠给以个人命名的慈善组织的遗产——这些捐赠少得
令人惊诧, 没有一项超过100美元,大多数是25美元和50美元。从死者拥有巨额遗
产这一事实来看,这种做法也展示了她性格中的另一个侧面。她终究是一个广泛施
舍但又很不慷慨的人,埃勒里想,这是出于某种对社会的吝啬和对赞扬的渴望之间
的冲突。阿曼都的眼睛在斯班妮尔光彩照人的头上转来转去,似乎对这种馈赠很满
意。
    但是这份遗嘱还有不少古怪的地方。有一万美元的遗产给“我忠诚的秘书珍妮
·坦普。”(这个忠诚的秘书的眼神从膝盖上移到了律师的脸上,又回到了膝盖上,
在这个简短的抬头中伴随着惊讶、 高兴和羞愧——埃勒里很肯定地这样认为。 )
“我亲爱的朋友,玛塔·贝里娜”获得了一份数额相当的遗产(这就有些怪了,因
为这位歌剧明星像克利萨斯的妻子一样富有,不仅从她所从事的职业中挣钱,而且
还从她死去的两位富有的丈夫的地产中赚钱)。“我的医生和朋友,苏珊·默凯尔
博士”也得到了一万美元(又是给富人的一点酒钱;默凯尔博士的工作给她带来了
六位数的收入)。
    而西尔玛·皮尔特,“我亲爱的朋友,我感谢这么多年到她卓越地和投入地为
我管理的每件事……”埃勒里紧紧地盯着这个老女人。但是在这张充满皱纹的小脸
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要么是她对自己有极强的控制力,要么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留给她十万美元。”
    阿曼都用意大利语嘟囔了一句什么不高兴的话。
    埃勒里的身子向前倾着。沃泽尔快要读到遗嘱的实质内容了,他停了一下,似
乎显得很为难或者很不自在。
    “给我的丈夫卡洛斯,”沃泽尔开始读道,然后又停了下来。
    阿曼都的眼睛正盯着沃泽尔的嘴唇。
    “什么?”他说。“念吧!”埃勒里认为他不配得到遗产。
    “给我的丈夫卡洛斯”——律师又停住了,但是这次他只停了片刻——“只是
为了让他能够养活自己直到他能找到另一个收人来源,我留给他5000美元。”
    “什么!”阿曼都尖声说。“你是说五千美元?”
    “恐怕是这样,阿曼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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