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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冷香_by_卫风-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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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觉得有些心惊,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向后退了一步,没有站稳,尽欢扶我一把:〃公子,怎么了?〃 
  我定定神:〃让刘头盯好回头无论怎么样,一定好好把那孩子葬了……晚上你去把这个刘二和他背后的人收拾了吧。〃 
  我的声音轻的仅能听个大概,尽欢耳力不凡,一一点头。我挤出人丛,大口喘了两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著那个师爷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龙成天和明宇。 
  这里虽然是水乡小镇,但是并没闭塞到不通外事的地步。 
  皇后猝死,七八户高阀外戚下狱抄家,杀放并用,打击是沈重的几乎灭顶。 
  我知道那场伤害我,却也成就了我的大火,一定是某个人的计划。 
  只是一直没有去想,那到底是谁的计划。 
  谁最得益?从刘嫔之后,后宫中的女人鲜少与我为敌,无不是恭敬客气。即使是洛贵妃,她女儿被我苟刻恶整,她也一声不敢吵,只好借著病由不送到我这里来。 
  其他人呢…… 
  以前曾经听人说,谁是最大得益者,谁就有可能是幕后的那只黑手。 
  最得益的,是龙成天吧? 
  ……明宇,伤势还好吧? 
  不止一次的在心里牵挂。 
  明宇的伤势极重,不知道有没有痊愈了?这种想法是个折磨。有的时候想著想著会唾弃自己,被那样的欺骗利用过,还会担心他人现在的身体状况。 
  不过,那场熊熊的大火……明宇本来是没理由出现在那里的。 
  他是……为我而去。 
  不管怎么往坏处去揣测,都不能抹去这个事实。 
  他是……去救我的。 
  他可以冒著生命危险到文史阁去,我也将生的机会又还给了他。 
  虽然,是两不相欠,他对我的欺骗还是抵不消。 
  不觉得恨或怨,也不觉得伤心失落。 
  只是单纯的挂念。 
  想起许久之前听过一支歌,是个女歌手的。有这么两句词:〃对你的恨已经慢慢变少,对你的爱依旧无法衡量。〃 
  我对明宇,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深爱。当时的伤痛来的太快太重,一下子心里身体都麻掉,没觉得痛。 
  后来,一切时过境迁,不再看旧时风物旧时人,不再去提起旧时事,也不觉得恨。 
  越来越多想起的,还是曾经平和愉快的心境。 
  当时的快乐,当时的沈迷,当时的明月光,曾经那么灿烂的照耀心房。 
  明宇现在,好不好呢? 
  尽欢尽职的跟著我,我走他走,我停他停。 
  我忽然回头问了一句:〃尽欢,当年我和苏师傅的事,知道的人多么?〃 
  尽欢想了想说:〃很不少。〃 
  我沈默了一下,还是问了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宁氏家族,究竟是什么背景?〃 
  尽欢眨眼的动作很笨拙。 
  我原以为他不会说,因为姚钧每次讲到这个都是含糊欺辞,避重就轻。 
  尽欢得他耳提面命,口风想必也紧。 
  这么问,也只是个对未知的渲泄和对过往的好奇。 
  尽欢咬牙再咬牙,最后说了一句我万万没想到的话:〃公子,那个师爷有些面熟,挺象 
  以前认识的人。〃 
  我心里本来就余悸犹存,有些紧张的追问:〃象谁?〃 
  冷香八十一 
  〃很象大公子……〃他没头没脑的说:〃就是有点象,不过不可能的,大公子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大公子?我是公子,那大公子是? 
  我试探著问:〃大公子是我哥吗?〃 
  尽欢点点头:〃嗯。大公子对人很好的,就是身体不太好,总生病。所以原来族长就把公子一直当做继承人的。〃 
  我想了想:〃应该是你认错人,咱们走吧。〃 
  他点头答应,跟著我踏上回岛的路。 
  其实,人死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比如以前的我,不也是已经死了么?已经埋在高贵的皇陵里,成了一个古人。可现在我不是还站在这里么? 
  我之所以不追问的原因……是因为一些说不清楚的惶恐。 
  宁莞的家世一定惊人,不然不会有那样厉害的内功,姚钧一语带过的庞大家族。还有,森严的家规。 
  我对这种厚重严谨的身世背景,没有太大的挖掘的兴趣。 
  已经到了傍晚,我们在小码头上了白帆尖头的船。 
  老伍动作纯熟的扳桨划水,船无声的滑进湖的深处。 
  一直觉得很奇怪。一个眼睛看不到的人,是怎么辨别方向的?老伍他眼睛混浊早已失明,却能在大雾中辩识方向,在深夜中送客归航,从来没有过迷途的事情发生。 
  〃尽欢。〃我轻轻喊了一声。 
  〃什么事公子?〃他应道。 
  我愣了一下,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要说的话。 
  我只是觉得耳边太静,只有单调的划水声。 
  〃姚先生这次是不是要出去好几天?〃我随口问。 
  〃是啊,先生他说这次可能走远一点,要几天才能回来。〃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抱著膝头坐著,初悉的夜晚,湖上的凉意已经很重。 
  觉得寂寞。 
  姚钧在的时候,可以和他谈天说话。 
  但是也不敢说多,因为他太精明,怕言多有失。 
  和尽欢倒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因为,一大半的话他听不懂,另一半,他听懂了却不往心里去。 
  只是他不会回应。 
  和他说话,与同水说话同空气说话一样。 
  没有实质感,没有共鸣。 
  叹了口气。 
  如果说有共鸣…… 
  最让我有知已之感的人,竟然是龙成天。 
  我不会做自欺欺人的事。 
  是,没错,就是他。 
  那些被人认为匪夷所思离经叛道的想法,在他看来都有闪亮可取之处。一句话只要说个开头,下面他立刻全部意会。这个人的眼光高远,头脑聪慧,胸襟宽阔…… 
  可惜,他是个皇帝,我是颗棋子。 
  水声单调的重复著。 
  船身轻轻一震,靠上了乌岛的栈桥。尽欢跳下船伸后来接我。 
  夕阳已经全部没入西边的一片芦花丛里,湖上昏暗,大雾已经弥漫起来。 
  我回头说:〃伍叔,今天湖上说不定有雨,您老别留在船上了。〃 
  他摆摆手,却依然将船撑离了岸。 
  尽欢扶我一把:〃公子,快回去吧,天都黑了,你也一定饿了。〃 
  他不说我还真没有发觉。 
  吃饭的时候不见了尽欢,我问人,回说,尽欢去办我交待的事情了。 
  我想了想,原来是那个刘二的事。 
  我倒真把这个事给忘了,我原来吩咐过尽欢去处理这事的。 
  尽欢虽然头脑简单些,但是对这种事却格外的熟练。我不敢问原因,也很少让他做这样的事。 
  但今天的事,著实让人不能忍耐。 
  可是。 
  我推开窗,外头闷的很,天边隐隐有些彤色的暗华,闷雷声厌厌的滚过。 
  今晚有大雨吧。 
  尽欢一板一眼,我说今晚他就一定会今晚,天气对他来说没有意义。就算今天晚上天下刀子,恐怕他也会出去的。 
  我闭上窗,可随即又觉得闷,重把窗户打开。 
  风吹来一丝泥土味儿,湖水的气息今晚闻来有些发腥,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心里不大安宁。 
  尽欢……不会有事的吧? 
  又想起新移来的菊花花苗,好象两盆儿还都摆在后边花坛沿上没收,推开门慌慌张张跑出去,已经起了大风,好象夏天里要下暴雨前的那股子厉劲儿,风的力量一下下卷动衣带抽在身上,风里挟著沙呼呼在耳边作响。我眯著眼跑到后边,借著下人房里一点微弱的灯光看,果然还在,已经让大风吹的东倒西歪,忙挪到廊下避风的地方。 
  闷雷声滚动著,越来越近。 
  我再往回跑的时候,一滴水啪的滴在脸上,很重,打得我哆嗦了一下儿,三步并成两步跑进屋,砰一声关上门,七手八脚拢著被风吹的大乱的头发。 
  窗户没有关严,让风刮的不停开合,啪啪的声音听得心惊。我过去想关窗户,不成想天上一道长长的锯齿形长电猛的一闪,亮的我眼前一片茫茫然,摇了摇头,回手捂住耳朵,果然极大的雷响就象在头顶击过一样,脚被震的一软。 
  急雨〃哗哗〃的打在瓦上和院子里的芭蕉上,雷电交加。 
  我关了半扇窗,伸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 
  眼睛的余光掠过屋角,一道白影隐隐叠叠。 
  我的动作顿住,就象电影里的慢镜头,很缓慢的,转过头来。 
  有人站在屋角,似真似幻,有如鬼魅。 
  我退了小半步,手按在胸口,努力让自己镇定,咽了一口口水,才让眼睛不瞪那么大,有些困难的说:〃苏,苏教主?〃 
  冷香八十二 
  这个人身上人气太淡薄,武功高深莫测,他什么时候进的屋我一点都没知觉,简直比鬼魅的阴气还重三分。 
  我不著痕迹退了一步,挤出个微笑:〃真是……有失远迎,快请坐。尽欢,尽欢,倒茶来!〃 
  大雨声把我的声音就包在这间屋里,很难传的出去。我当然知道尽欢不在,我只是想给自己壮壮胆,顺便哄一个这个苏教主。要是他知道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要做什么坏事肯定更没有顾忌了。 
  不过话说回来,尽欢就是在,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吧。 
  他淡淡的说了句:〃尽欢出去了,不在。〃 
  我干笑:〃是么?怪不得我都没见他。你坐,我去泡茶。〃 
  赶紧脚底抹油走为上策。 
  明明房门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我伸出手去,却连门板的边儿也没有沾上。 
  一道浅月似的白影掠过来,我忙不叠缩手。门闩轻轻的一声响,落上了栓。 
  我心里叫不妙,脸上不敢带出恐惧来。 
  有时候恐惧会成为强徒暴行的催化剂。 
  有好些抢劫时的命案,其实不是行劫者一开始就想要杀人的。 
  我规矩的站好,说道:〃苏教主深夜忽至,连清茶都没一盏,实在礼数不周。不知道教主有何贵干?〃 
  他一声不响,似乎连呼吸声都内敛收备,不让人听到。 
  外头雨越来越紧,哗哗的声音淹没了耳朵,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他忽然又开了口,声单虽然低,但一股极柔极韧的清越,雨声竟然一点不能扰乱:〃你这几年还好么?〃 
  我点头:〃挺好,很好,好的不得了。〃 
  他点点头,在我的书桌边坐下,扯过桌上的纸,很认真的看纸上写的字。 
  我站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好象是遇到师长来抽查自习课作业的小学生。 
  这……这明明是我的房间吧?这个人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以前当过宁莞的夫子吧,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腹诽是一回事,脸上还是不敢带出不恭敬来。 
  毕竟人家武功盖世莫测高深,连姚钧见了他都反常的肃立戒备。 
  他忽然说:〃字写的不如往年有力了。〃 
  我陪笑:〃记起帐来,一忙就顾不上。〃说完发觉自己很狗腿谄媚……我干嘛这么讨好啊。 
  他又翻了两页纸,没有再说话。桌上的纱灯透出淡淡的月白的光,映得他如芍药笼烟……大家请恕我用词不当。这个芍药笼烟我是见过的,也知道这个词是用来形容美女的。但是桌前坐的这个男子,肌肤如玉,融融生光。颈项曲线优美如天鹅。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什么时候身上都显得纤尘不染,乌黑的头发生丝一般,梳一个书生髻,打横绾著青玉的簪。现在我已经可以准确辨别这年代男簪女钗的不同,也能分出点花样。 
  正花团纹是迎客簪,反花斜纹是流云簪,一根横荆是直簪,曲茎的是环簪……此外雕花的就以花名,仿古的就以人名……种种类类很多。 
  苏远生头上这一枝十分精致,花样我却从未见过。直朴拙雅,十分衬他。 
  不知道他身边随侍的是小子还是丫头,手倒挺巧。 
  我正出神,冷不妨他说话,一惊就漏听了上半句,只听下半句说:〃最想什么?〃 
  我累了一天,实在很乏,张口便道:〃睡觉。〃 
  他挑挑眉不语,一双湖水样的眸子直看著我。 
  我有些摸不著头脑,和他对视。 
  看什么?没见过清秀小美男么?就算你眼睛生的大,也不用一直盯著我看吧? 
  他想说什么又顿住,把手里的纸张放下,一双眼静静看向窗外茫茫的大雨:〃来了就进来吧。〃 
  我一愣,却见窗扇一动,一道黑影晃了晃,跳进屋来。 
  那人也是不请自来的,论风度比苏教主却差了一段。黑衣明显是湿了大块,贴在身上,头发是包住的,面目却熟悉,正是日间见过的那个师爷,尽欢说他眼熟。 
  我想,熟的,不光是眼吧。 
  他冲我点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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