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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冷香_by_卫风-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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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妃还没有再说话,洛妃说:“侍君自然与我们女流之辈不同。”重音落在那不同两个字上。 
  咳,累。 
  这些女人话里有话夹枪带棒,难爲太後还笑眯眯坐在上首一脸慈祥,皇帝一脸美在其中其乐融融。 
  这种硝烟不断暗潮涌涌的家庭生活,真让人早衰。 
  叹一声。 
  幸好……我不是皇帝。 
  再哭一声。 
  不幸……我是皇帝的小老婆之一,虽然我是男的。 
  底下那些女人不敢大声说话,所以这首千古名诗,受到冷遇。 
  其实我应该花脑筋想个婉约点儿的,绮丽点儿的,或者是颂圣唱高调的。 
  说不定这些女人就会不吝笑脸要在皇帝面前称赞一番了。 
  可惜时间太短,最先想到这个。 
  大概是一直想著自己来日不多,所以一下子就跳出此花开尽更无花这样的话来。 
  我低头不再作声,把自己当聋子当哑巴。 
  反正皇帝带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太後和李妃亦妃聊起衣料和裙子式样,说起什麽香罗纱好,又让人去取了匹来,一群女人围上去看,活象苍蝇见了那啥……咳,我就不说了。 
  这种话题,我听著既难受,又不懂,更没兴趣。要是以後天天要过这种生活,那早死早投胎,也不算是个太坏的选择——就是不知道皇帝大爷心里打的什麽算盘。 
  等我的头都开始疼了,皇帝插嘴:“天时不早,儿子回去更衣,回来领母後赏的家宴。” 
  太後说:“那你们去吧。中午可不要吃多了,晚上又吃不下好东西。” 
  洛妃忙起身说:“那臣妾们也不在这里吵闹,太後回来用了午饭再歇个中觉,臣妾午後再过来陪太後说话。” 
  太後挥挥手,看来她也累了。 
  于是皇帝先施礼退出,我当然得和皇帝共进退,洛妃她们也都辞出来,虽然一时间人全起来了,可是也并不让人觉得乱。 
  已经到了我那乘步辇跟前,我正要擡腿迈上去,皇帝一把扯著我:“你跟朕同乘。” 
  我本来应该慌神。 
  当著这麽多妒妇,他真要把我陷于险地。 
  可是一上午的事情接连不断,我都快麻木了,干脆的嗯了一声,一句抗议的话也没有说。 
  皇帝坐左边,我坐右边。 
  本来嘛,是步辇不是皇帝那三十二擡的大轿车子,所以不可能有太大空间。 
  所以难免和皇帝靠在一起。 
  他体温好象比较低,最起码,他的手搭到我的手背上的时候,我觉得一股子凉意窜上来。 
  洛妃她们伏地行礼,等皇帝的步辇过去。 
  我想,就算在今天之前她们对我只是小小的怀恨嫉妒,看到我和皇帝同乘,然後受她们的礼离去,估计…… 
  皇帝说:“上次见你时刚挨过打,可是眼睛还亮亮的。冷宫那地方朕虽然不去,也知道那里生活清苦,一般人一年半年的,锐气和精神都磨掉了。” 
  言下之意我是二般人了? 
  好象皇帝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回答,接著象自言自语似的说:“国库与内库,虽然一归户部,一是内府,可是其间种种弊端,倒是不谋而合。国库有外官支挪,内库呢,亏空不断,三天两头失了账本子丢了银子。上次让你碰到刀口上了。” 
  我又嗯一声。 
  其实我知道这些破事儿。内库的账那是麻绳捆豆腐,提起来就是一团烂渣。不光账面不清楚,库钥匙不清楚,管库的人事不清楚…… 
  谁知道那些亏空哪里去了?可是我又觉得,可能大部分都知道那些亏空是去了哪里。 
  可是皇帝突然跟我说这些干什麽?我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慢慢转头,皇帝果然笑的非常,非常,非常的温和。 
  “小风,定嘉帝在位之时,侍君李莫就掌管内库,颇有清名,成效甚佳。不过後来先帝与朕都未纳侍君,内库也一直无主……” 
  我打个哆嗦:“这个事情……我一窍不通的。” 
  皇帝一笑:“谁生下来就什麽都会?朕生下来可也不懂怎麽当皇帝。不要紧,慢慢看,慢慢学,朕又没要你明天就理出本清帐来。” 
  我叹口气:“我连内库平时怎麽运作都不知道,除了知道要发月例钱做份例衣服,还有,皇上时不时的要花点钱赏人,其他我就都不知道了。” 
  我光知道皇庄会交钱,皇帝也会从国库支,其他内库还有什麽来源我就真不知道了。 
  皇帝居然拉起我的手:“你知道的已经不少了。”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不知道别人看著这情景会说什麽。 
  要是有人说什麽两情脉脉我一定会吐血的! 
  要是说什麽含情相对我一定提刀杀人! 
  皇帝这是…… 
  真是…… 
  我咬牙切齿,皇帝笑的从容:“白侍君,等这五天过了,你就把内库的印册接过去吧。” 
  我一字一字的挤:“多,谢,皇,上!微,臣,领,旨。” 
  靠你妈的死皇帝! 
  咳,又被自己的粗鲁想法吓倒。 
  皇帝他妈是太後,太後那麽老,让我去,那啥她,我也没兴趣。 
  但是要不骂这皇帝两句,我真的心理不平衡,非憋成个变态不可。 
  他还真会物尽其用啊。 
  拿我当靶子,让我接万人注目的烂摊子,等赶明儿我没什麽价值,又招所有人怨恨的时候,皇帝再把我一处置——这个世界清净了。好,多好啊,我都想替他叫好! 
  这皇帝多聪明啊,多能干啊! 
  我低头看著自己绞在一起的双手。 
  其实昨天之前我也知道皇帝是要用我做什麽。 
  可是那时候并没有象现在一样愤怒。 
  如果,如果昨天我和他什麽也没发生,我想现在我可能还可以心平气和,想著利害得失,想著怎麽逃离怎麽保命,还有明宇…… 
  可是,他不该拿我当……当,当那个用! 
  明宇知道不知道昨天夜里的事? 
  心口有点难受,说不上来是酸是疼,象被一只手紧紧的攥住,闷的厉害。 
  “小风?” 
  皇帝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声音里有淡淡的关怀:“不舒服麽?” 
  他要是生在现代,拿个奥斯卡小金人一定不成问题。 
  擡步辇的人都不敢擡头,他脸上这麽诚恳的表情只给我一个作戏看,太浪费了。 
  我轻轻把他的手拂开,说道:“没事。” 
  “太後对你的印象,看来是很不错。”皇帝缩回手,淡淡的说。 
  我不冷不热的说:“那是当然,怎麽看我也没有掩袖工谗的本事,太後自然不怕我兴风作浪。” 
  要是我长得象明宇似的眉如远山目如秋水,大概太後的印象就好不了了。 
  而现在我长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太後当然放心了。 
  想想刚那首诗实在抄的不好,多想想,抄首婉约派的就好了。《红楼梦》的菊花诗一排十二首,抄哪首都够安全,保证太後和那些女人听了不能说三道四。 
  “晚上家宴,不止後宫嫔妃,各王府和重臣以及女眷也都会来。”皇帝并不看我:“你午饭後睡一会儿,不然晚上可能撑不下来。” 
  心里觉得很讽刺,听起来好象他有多关心我似的。 
  当然了,捧起一个棋子也不容易,要是我那麽容易就灭了,他还得费力再找一个。 

  宣德宫的人手脚俐落,皇帝和我都不在的时候,已经把卫生清扫工作做完了,连地板都亮晶晶的寻不出一丝灰来,窗明几净,床铺也收拾好了。大花瓶里供著折枝的菊花。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情更烦厌。 
  难道这五天我都要和这个臭皇帝当连体婴吗?看他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午饭摆出来,满满的三四十道菜,本来我是挺重口腹之欲的一个人,现在看著就是觉得没有胃口。皇帝吃的倒不少,居然还添了一次饭。我连第一次盛的都差点没有吃完,最後几口是不知道怎麽硬塞进去的。 
  漱口,擦面,更衣。 
  咳,问题又来了。 
  我的确是累的不行想睡午觉。可是,爲什麽皇帝也开始解衣脱鞋? 
  他身上只剩一件黄绸里衣,懒懒的往床沿一坐。 
  哎,你的寝宫不是应该在啓泰殿吗? 
  皇帝看我一眼:“你不歇?” 
  我挤出个假笑:“我不累,坐一会儿就行。” 
  看窗底下有张湘妃椅,铺著锦毡,我就势坐下来。 
  皇帝一笑:“随便你。” 
  自己合衣躺下,竟然还真的老实不客气在床上睡了。 
  我心里骂声不断,当然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这个该死的臭皇帝。 
  虽然心里很紧张警惕,但是身体早已经就不行了。昨天一天,晚上的折腾,今天一上午的精神折磨。 
  这种环境下,人要不变态,真是不容易。 
  我沈沈的睡著了,做了个梦,直到有人晃著我的肩膀把我唤醒。 
  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皇帝在我眼前晃:“醒过来!你怎麽了。” 
  我揉揉眼:“睡过头了?” 
  他说:“不是,你做了噩梦吗?身体吭吭叽叽的动,一头汗,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 
  我刚醒过来脑子不够清楚,一时脱口说:“梦到好多人在追我,要杀我。” 
  他问:“什麽人?” 
  我这时候已经完全醒了,坐起来说:“忘了。” 
  他松回手,也不再问,转头说:“给侍君倒杯酽茶来,喝完了再梳洗更衣。” 
  有人捧茶上来给我喝,我看了看,不认识。不过有什麽关系呢,皇帝现在又不会毒死我。 
  浓茶果然是提神,喝了完把杯子一放,自有人上来替我挽头发卷袖子,跪著捧高铜盆让我洗脸。 
  所以我讨厌这个地方。 
  拿人不当人看。 
  在上位者眼中,这些下人不过是活动家具和干活的机器,地位甚至远远比不一只漂亮的八哥,一只毛色好的猫,或是一匹跑的快的马。 
  可是在我从小到大受的教育里,人权至爲重要。 
  象洛妃那样,因爲八哥飞跑了而杖杀喂食的宫女。象梅妃那样爲了捉回上树的猫而令好几个太监摔伤腿,我想我一辈子也干不出来。所以,在这场对她们的争斗中,我没有占上风的希望。 
  因爲我不够她们那样狡猾,那样狠辣,那样把人命不当一回事儿。 
  晚上拿来的衣服又是件新的,也挺合身。 
  我就奇怪了。这些精绣密缝的衣服,一两天根本是做不出来的,偏偏件件合身。 
  难道皇帝先前就想封一个身材和我差不多的侍君了?所以早做了这些衣服? 
  或者是他早瞄上我了?可又不象啊,我以前并没有见过他,上次受伤…… 
  正在理袖子的手停下来,我想到上次受伤。 
  皇帝本不该来看我这麽一个受伤的小人物,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可是他爲什麽会来了呢? 
  明宇,是不是有什麽关于我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又或者,他告诉我的,原本就不是真实? 
  紫金的头冠上镶著璨灿的宝石,皇帝已经收拾停当,远远坐在一边,端著茶,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我沈默著,任人摆布。 
  我发现自己真的变了。 
  最起码,以前看到这麽大块黄金,成色这麽好的宝石,我会兴奋的两眼放光,飞快计算它们能兑换多少铜钱银锭。 
  但是现在我一点儿都兴奋不起来,不但不兴奋,还很想把这东西一把揪下来狠狠扔出去,再也不要看见。 
  皇帝过来牵我的手,我顺从的让他牵。 
  手指冰凉全是冷汗。 
  皇帝说:“冷吗?”不等我回答就说:“把鹤氅拿来。” 
  我并不冷,我只是觉得有些怕。 
  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怕死?怕皇帝?怕别人算计?怕现在的环境? 
  象,也不象。 
  我很迷惘,我觉得我不是在怕这些能看到的一切,我怕的,是在暗处隐藏著的,看不到端倪。我只知道我在怕,却不知道在怕什麽。 
  就象已经被我忘记的,刚才那个恶梦。 
  光穿衣服梳头花了好大功夫。外面天已经快黑了。 
  “今晚来的人会很多。” 
  我翻翻白眼,和我说话麽? 
  全当听不见。 
  有人正蹲在跟前给我穿鞋,我本来是想自己穿,可是头一动那顶紫金冠就扯著头皮生疼。 
  真亏他们想得出,这麽重的东西,还镶著石头,怕没有七八斤重。 
  下次得说说,头上戴的东西不要单用针固定在头发上,用个系带系在下巴上,省力多了。 
  就算我头发生的密,这种东西要是天天戴,离变秃子也不变远了。 
  皇帝戴的也是金冠,不过是缠丝的。 
  他NN的,缠丝当然比实雕的轻多了。 
  我捧著脑袋等人给我穿好鞋。家宴的穿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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