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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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只要没有我，一切就变了样，大家的路都好走一些，不会把各自都逼到绝境。这样看来，我就是那个最坏的变数。
我是不相信鬼神的，这个时候却觉得冥冥中的力量让我回到十岁，也许就是为了让我改变命运，难道改变命运的做法就是让我退出卫少的生活？就像从没有存在过？那么我们那么多年的陪伴，就真的要一笔勾销？他曾经那么痛快的说：“爱”。
我心里有些酸楚，但是另一个声音却冷冷的说：“你本来就不用存在，现在的卫少还不认识你，谈什么一笔勾销？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呢，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吧，十岁的卫少还没有来孤儿院选中我，还没有未来十多年的相伴，还没有生死关头相互支撑，我们还没有长大，他还没有来得及。。。爱上我。
如果在这之前离开呢？这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悲痛了？
从此就成了路人，他永远不知道，曾经会爱上一个叫叶锦衣的女人，抱着她的身体痛苦悲哀，没有发生的事情，自然永远是命运的秘密，而我，怀揣着不存在的记忆，擦身而过也不会得到他一瞥的目光，就这样吗？
想到从此即使擦身而过，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觉得悲从中来，那是怎样的情景？只是一想，就觉得心痛，原来全世界都好好的，就我一个人在悲哀。
有时候我都觉得那些记忆是不是其实本来就是幻觉？是自己臆想的一段谎言用来心理暗示自己曾经被爱过，很多自闭的人或者受过刺激的人会这么做，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我都有些相信在艰辛的流浪生活中，因为渴望爱和家，所以我自己幻想了一段前生了，用来鼓励自己坚强的长大。这幻觉是不是和吸毒者相似？所以吸毒的人没法戒掉，而我也没法戒掉，谁愿意戒掉幸福呢？
要不是两世的卫少的相同的面容，我也会以为自己被打得精神混乱，臆想一些奇怪的事情，或者把梦当成了真。可是卫少清楚的出现了，一眼望去，就望进了我的生命里，像温暖的火焰，那是幸福的感觉，我没法戒掉。
这真是一个不好玩的世界啊。
我就要从卫少的世界里退出，从此命运改变。
基本上我是一个干脆利落的性格，想清楚了就不会犹豫。虽然对于再也不能见到卫少觉得悲痛，可是这是最好的结果，我不能顾着自己卑微的幸福而让卫少落入痛苦的轨迹里。再说前世卫少莫名其妙的喜欢我，这一世未见得还会喜欢，没有发生的事情怎么算失去？当然，我也不赌，就算想到这些会伤心。
我握住的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的记忆。我不能拉着他重演一遍来印证，那恰好是我要避免的，也不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被动的期待。
谁也不会为没有存在过的事情买单，卫少再不用为了保护一个叶锦衣处心积虑，那个悲痛的画面就永远不会出现，这不是很好？
原来悲痛，只是我自己的。全世界都很好，只有我不好。
我很快的就悄悄离开了孤儿院，只告诉院长回家去。我来的时候是卫少送来的，但是谁都知道也就是好心拣回来的，并不知道我是有家的，只以为是孤儿流落街头，孤儿院里很多孤儿都是这么来的。
院长听我说自己并不是孤儿，也很惊讶。既然如此自然不能住孤儿院了，听我说是赌气离家出走，还语重心长的教育了我一番，又提议派工作人员送我去，我自然不会答应，写了个假地址，答应到家后给他电话，事实上孤儿院里人员紧张，要抽出人来送我确实困难，院长最后同意了，给了我一些路费，叮嘱了一番，我就离开了。然后找了个公用电话报了平安。
本来偷偷溜走是最省事的事情，但是我不想给孤儿院找麻烦，他们对我都很好，要是这么丢了一个孩子，不知道会着急成什么样子，虽然我在这一世里才待了不到一个月，但是上一世可是待了半年多，从一个流落街头的流浪儿变成一个被照顾爱护的孩子，那种感情可不是半年居住能概括的，通常来说，那相当于找到了一个家的感受。
如果不是想到卫少会来孤儿院，我真的会留下来，在这一世里我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等以后说不定我会回来成为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也不错。
几个月后，我站在远处，看着一队车辆开进了孤儿院，过了很长时间，又看着那些车辆离开，热热的眼泪流下来。那些离开的车辆里一定有一辆坐着卫少，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他了，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我，知道那些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谁会为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痛苦呢？我擦着眼泪，觉得自己确实很傻，可是眼泪它自己忍不住，怪我吗？
慢慢生活
一个十岁的孤儿会有怎样的生活？如果没有人领养的话，他就无法上学，打工。。。生活，这是现实情况，同样是现实的是，能收养孤儿的人非常少，能接纳孤儿的孤儿院非常少，于是大多数孤儿就像十岁前的我一样，杂草般的生存，或者杂草般的消失，没有人会注意杂草。
现在的我，依旧要面对这种杂草般的生活，因为纵然我拥有二十六岁的灵魂，在生长状态中，依旧是一个十岁的孤儿。
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以不同于十岁之前以为的那些人生道路，这需要运用我二十六岁灵魂所掌握的东西，现在我再一次的感激卫家。即使重生，我依旧受惠于卫家曾经对我的好处。
我想到一个故事，海啸过后很多鱼搁浅在海滩上，一个男孩奋力把一条鱼扔向大海，他父亲在旁叹息：“孩子，这是微不足道的，不能改变什么。”但是那个孩子认真的说：“但是对于这条鱼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有了改变。”
卫家的孤儿院，不能改变所有孤儿的命运，但是至少改变了每个被救助的孤儿的命运，对于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我在仔细的思考后，依旧无奈的发现，一个没有家庭的孩子，不用说不可能就学，就算打工也没人要，大概也就乞讨偷窃拾破烂这几种路子，就算人拐子，也不会再拐卖十岁以上的孩子了，当然，有犯罪组织也会需要这样的孩子，一旦被弄走，就差不多永远消失了，至于是怎样的悲惨结局，正义的社会永远不会显示。
警察？哦，对于一个连家也没有的孩子，警察的登记本没有意义，所以警察的工作不包括保护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安置的流浪儿。我幸亏身体健康，但是我知道很多残疾孩子悲惨的命运，被恶意的大人和组织扔在冰冷的街道上乞讨，没有正义的世界来管，黑色的世界，他们也会很快的死去，他们永远不会长大，最后被两个世界联手抛弃，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比他们好过一些，除了是身体健康，还有二十六岁的灵魂，以及来自卫家的技能。即使如此，也活得艰难，可想而知，那些无助的孤儿会怎样，他们很难活到成年。
我在前世和今世都是被卫少送到孤儿院，他是那个把鱼扔回大海的孩子，我是那条鱼，他的出现，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现在我这条鱼想要用自己的力量脱困，依旧使用着从卫家所学到的东西，隔着一世，依旧至关重要。
对，我有时候去地下赌场赢点小钱，被注意后主动展示出掷色子的功夫而被留下来白用，但是可以获得一个地铺，不会冻饿而死。你看，我终究还是要用黑色社会来养活自己。虽然没有工钱，只是包吃包住，但是给客人端茶倒水，客人有时候会给不错的小费，当然那是指赢了的，输了的通常给几脚，我很机灵，会避开，但是不能保证人家不主动找个出气筒。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上去替几次，大多时候我干的是打扫的活。
这个地下赌场算是个大场子，不但有地下室里的群聚赌，也有一些包厢里大人物安静的赌，喝茶聊天，还有女人陪，不过我从没有进去过，连看到都很难看到，这里保护很严密，警察抓赌从来也没抓到这里来。
白天的时候我用不多的钱批发一些小商品，袜子什么的，然后成了经常被城管追杀的小贩，不过我腿脚利索，他们一次也没有抓到我。你看，对于我来说，黑色社会虽然法则残酷，但是至少能生存，白色社会的正义让你没活路。
我是慢慢的显示出来赌技，就算这样，也只是我十分之一的功力，只是为了让人家以为我天赋聪明，在黑色世界，太过出头会死的很快，这是我前世就了解的。卫家虽然不是黑色世界里的一员，但是涉足娱乐业的卫家，黑白两道都有平衡。我的技艺越来越好，最后成了赌场的小哥，有不错的收入，有时候客人给的小费也不错，我也不在地铺上睡了，出去租了一间平房，还可以放我白天的货。
我这段时间一直以男孩的样子出现，好在现在也不用担心喉结的问题，基本上十岁的孩子男女之间并没有显著的区别，我衣着动作都和男孩子一样，也没有什么人怀疑，何况，也没有人有兴趣怀疑一个孤儿。有时候我在这种生活中会有些后悔从卫少生活中消失的决定，艰难的生活让人很是惶惑，我即使拥有二十六岁的灵魂也不免茫然，无法相像如果真的只有十岁的话，我后来会怎么生存，总会有一天因为偷窃而入狱吧？
我攒了一些钱后就离开了赌场，虽然赌场管事的有些可惜这么便宜机灵的我，不过也不是太出众的我只是获得了一点点可惜后也就顺利离开了。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我如果显示了高超的技艺，怕就很难离开了，对于这个社会的规则，我还是了解的。
走出赌场的一瞬间，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天知道这些日子我是在怎样提心吊胆中度过的，虽然迫于生存我不得不选择这里，但是深刻的知道浑浊的世界一旦陷入就再难脱身，我是不会成为黑色世界中的一员的，那样的话，我不就是和卫家的世界越离越远了吗？就算这一世终究会成路人，我还是希望不会给卫家抹黑，希望我配得起他前世的爱。
他现在已经开始进入中学了吧？前世的卫少跳了好几级，好像就是十岁上了初中，十六岁后就出国留学去了，所以虽然我们同岁，却始终没有成为同学，本来作为选中的保镖可以陪着一起入学的，虽然那是贵族中学。十岁后我们都一边上学一边被严格训练，他都被训练了一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的训练就千奇百怪，除了拳脚外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连赌技也是那时学的，江老头对于折磨我很有兴趣。唉，我都有些想念他了，顺便想念一下江少，再次景仰一下他的女人用法，哦，估计现在他还没有形成这种无耻的习惯。
这一年年底，也就是我目睹了卫少的车队从孤儿院离开不久，我多了一个小弟张小华，是我从垃圾堆里拣回来的，我晚上倒垃圾的时候倒到他身上，愤怒的张小华谴责了我的浪费，然后把两个馒头拣回来，小心的放在怀里。寒冷的天气里他穿着看不出颜色的单衣，如同破烂流丢一块泥巴，一如我当年。
其实我本来这些天就一直怀疑垃圾堆旁有流浪狗的，但是白天又没有看到，所以晚上出来拿两个馒头看看，要是真有的话不妨养着，结果狗没有看到，看到一只疑似小狗的张小弟，惊讶之下，馒头掉地，张小弟比小狗速度还快的捞住了，恩，不是叼。
两人对望着有一种敌不动我不动的气氛，其实那时候我只是想起了自己，而张小弟显然担心怀里的两个馒头，所以戒备着。然后我看着他随时准备护食打斗的小狗表情，忍不住笑：“小子，没处去就跟我混吧，放心，每天都有馒头。”张小弟很谨慎的问：“至少三个。”我同意：“恩，还有被子。”
张小弟立刻跟上了我。三个馒头一床被子就被收买了，流浪儿一直很便宜的，当年的我，大概一样会被三个馒头一床被子收买吧？可惜没人收买我，因为我连三个馒头一床被子都不值。
后来卫家给了我很多东西，卫少连爱都给了我，我想不出我还能给卫少什么，能避免让他痛苦，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没有了我，卫少会快乐一些吧？那些女人，也有会让他高兴的吧？你看，没有我的人生，依旧很美满。
张小华一进我那简陋的平房就冲向炉子，温暖的火让他舒服的哼哼了几声。平房里水电齐全，就是没有暖气，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