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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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少慢慢的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光盘，迟疑了半天，才缓缓的说：“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也许是一个很糟糕的想法也说不定，可是我想，也许你是不同的，命运也许会比较公平一些，也许会值得。你”他顿了顿：“如果需要帮助，我会支持你。”
然后他匆忙的把光盘放在我手里，像是怕自己会反悔一样，转身离开。
我有些发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卫少从来没有这么仓皇离开过，甚至带着一种伤感。这个光盘有什么内容呢？让一向很冷静的卫少也不免怆然。
第 95 章
我站在莫斯科红场，秋风萧瑟的吹，九月的莫斯科已经有些寒意，站在这里我有一种茫然的哀伤，身体仿佛很热又仿佛很冷，看过光盘后我的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状态，悲喜难辨，就这么来了，为着哪怕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千万遍对自己说，其实是一个误会，但是心会一点一点的悄然逼近：要是真的呢？要是真的呢？要是真的呢？。。。不可遏制的崩塌，要是，要是真的呢？一切已经顾不得了，飞蛾会扑向火光，我也会啊，也会。
卫少站在身后不动也不言，自从他给了我光盘后，那一天我的记忆就模糊了，我只知道自己一遍一遍的看，然后颤抖着联系卫少，用了全身的力气说：“和我去俄罗斯吧！”卫少简单的回答：“好。”于是三天后，我们就站在莫斯科红场上，我不是来观光风景，而是在住所实在无法让自己平稳下来，所以出来走走，于是就走到了这里。
俄罗斯红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比天安门广场小得多，地面用赭红色方石块铺成用条石，西侧是克里姆林宫，北面为国立历史博物馆，东侧为百货大楼，南部为瓦西里布拉仁教堂。
瓦西里升天大教堂，又名波克罗夫大教堂。它是伊凡雷帝为了纪念1552年战胜喀山鞑靼军队而下令建筑的。
我遥远的看着教堂，祈望这个世界真有神灵，并不只是残忍。
清晨的莫斯科寒意凛然，秋风瑟瑟，穿着外套还觉得冷，我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直到卫少走过来，给我披上他的外套：“回去吧。”他美好的凤眼微微的波澜，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他的外套带着体温，让我重新感觉到了活着的暖意，我没有拒绝，默默的跟着他身后，回到了车里。
司机和车都是临时从卫家在莫斯科的公司里调的，车里流淌着音乐，是熟悉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听着音乐，忍不住轻轻的哼起来：
“月夜秋花静风细无声，桦叶悄然落在花之旁，夜色清又静，令我心向往，良辰美景好时光。小河清流波情思荡漾，明月落清辉水波亮，依稀风儿轻，仿佛有人唱，莫辜负好时光。伊人翩然来走过花房，明眸如水默默相望，开口却无言，心儿多忧伤，多少誓言无法言讲，良辰不再有惜别徒悲伤，伊人切欢颜度时光，思念两地长，珍重勿相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优美的旋律，经过了无数时光，依旧鲜妍，带着忧伤。卫少轻轻：“你唱的歌词倒没听过。”我轻轻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听父亲哼过，你知道的，我祖父曾经留学俄罗斯，可能我父亲经常听他唱，他说这是一首诀别的歌谣，情人分离，再不能相见，现在大家所唱的，不能表达其中的感情。”
祖父曾和一位俄罗斯姑娘相爱，最后自然是因为政治原因分离，想来内心不能不悲伤，这是那个时代的悲情，歌声依旧，时光却已经远去了。
这一次我们悄然的来，外界消息一概封锁，也是住在卫家在莫斯科的安静住所，卫少给我的光盘，其实也是在美国的霍部收集的信报，霍部断定叶晓华还活着，这就是卫少给我光盘的内容，叶晓华可能还活着。
至于为什么卫少给我，当然是霍部还没有进入国内，总部还是在美国，而这么重大的事情，是不会使用通讯手段的。虽然科技发展，卫家通讯安全级别很高，但是霍部这种在生死战斗中生存的，都本能的更相信自己。
卫少知道叶晓华或者活着，但是并不知道叶晓华是霍部家主，甚至不知道霍部，所以他担心我的安危陪同前来。事实上我想，就算对上了黑帮，霍部也足以应付的，我只需要等待安排，在适当的场合见到并确认叶晓华。
我在这种悲喜难辨的心情下，情绪混乱，卫少不得不陪我前来。
叶晓华可能还活着，就在俄罗斯，身份是俄罗斯黑帮重要成员，这。。。简直让人无可置信。
我按下心里的很多猜想，如果我放纵这些想法，那么在还没有知道真相之前，恐怕就混乱了。
光盘里有一系列资料，曾经的叶晓华现在名为列昂尼得。莫洛斯耶维奇。伊凡诺夫，为安德烈。帕夫洛维奇。伊凡诺夫的孙子，按照黑帮的说法是一直被家族藏匿，直到两年前，安德烈的独生子意外身亡，他才被接回到俄罗斯，正式进入安德烈的势力核心。
安德烈是俄罗斯黑帮内部最有实力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个是伊万。彼得罗维奇。奥涅金。
安德烈独生子死后，他的势力就有了一些动摇，手下也开始蠢蠢欲动，毕竟没有继承人的话，只要谁有实力，未来都可以取而代之，获得安德烈势力的控制权。
几个都具有相当实力的下属就开始暗中争斗，情势越演越烈，安德烈虽然从丧子之痛中迅速恢复，但是依旧无法弥补没有继承人的致命弱点。要不他选中其中一个，要不就任他们自己折腾，直到有一个能脱颖而出。
大家都以为安德烈因为独生儿子的死亡而痛苦，对于内部的争斗已无力约束，结果就在安德烈下面几个实力干将争斗到白热化，差不多胶着时候，安德烈带回了隐藏在外的孙子，这一变化极具戏剧性，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的有意安排，为了消弱野心者的实力，为自己的孙子的上位获得良机。而他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据说连奥涅金也不得不承认，他也差点上当，被安德烈假装的悲痛给欺瞒了，以为安德烈的势力最后将被内乱消弱，他就可以乘势侵吞掉大部分。
说不定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也许一个不当，自己就要被狡猾的安德烈给反制了吧。
因为这种轰动式的出现，很多人都在调查列昂尼得的资料，但是安德烈显然捂的很好，这两年多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底细。
这两年的时间他大部分是在暗处的，慢慢的接手安德烈的势力，一直到半年前才开始在黑帮公众场合出现，这个时候大家知道基本上已经大局已定，这个年轻人作为新崛起的家族继承人，已经成为被安德烈及其手下认可的未来掌门人。
已经有人断言他将会超过奥涅金家族，力量的均衡会被打破，俄罗斯黑帮两派会势力消长，未来也许会出现一个“列昂尼得”时代，取代“安德烈＋伊万”时代。
而且因为他极其俊美，但是手段狠辣决绝，做事周密完美，本身实力上佳，竟成为黑帮年轻人的偶像，半年来大家开始称呼他为“伊凡诺夫家的狮子”，因为列昂尼得名字的意思就是狮子般的意思。
因为他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这种东方人的特色，有人猜测他是一个私生子，他的母亲也许是一个中国女人，曾经有一段时期他父亲莫洛斯逗留在俄罗斯边境城市处理生意。
对霍部来说，要查到连俄罗斯黑帮都查不到的事情，难度是极其大的。但是如果这个人是曾经的叶晓华来说，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
于是我就知道了，叶晓华并不是私生子，但是他父亲却是一个私生子，叶晓华确实是安德烈的孙子，他父亲却不是莫洛斯，而是莫洛斯的同父异母哥哥。
安德烈年轻时候曾在中国读书两年，和一个中国女孩相爱，可惜后来中苏断交，安德烈被迫离开，那时不知道恋人已经怀孕，生下了孩子，后来嫁给一个工程师，到了文革时候夫妻被批斗而死，孩子被带到农村外祖母抚养，后来外祖母死了就离开了农村出外打工。的
安德烈结婚有了莫洛斯这个独生子，妻子死后，他没有再结婚。
他加入了俄罗斯黑帮时候还很年轻，多年后他前往中国，想找到曾经的恋人，结果就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留下大笔资金，还留下两个保镖，后来的事情就很容易知道了，叶晓华八岁时候，他爹被扫黑进去了，他就失踪了，被我捡回家。
想来后来安德烈也找过叶晓华，人海茫茫的中国，要找一个流浪的孩子，谈何容易，更何况他入境的话估计也诸多艰难，当初他入境时候身份还只是普通俄罗斯公民，还能找人，后来成为俄罗斯黑帮首领之一，跑到中国大概会被严密监视吧？到后来当然是找到了，我想大概也不是在中国，而是美国吧？也许和那次飞机失事有关。
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飞机失事是有意而为还是无意？叶晓华没有上成飞机是有意而为还是巧合？如果不是看到霍部取来的DNA对比，我会觉得也许是一个极其相似的人，否则的话，怎么解释这三年的了无生息呢？就算认了亲人，甚至就算加入了黑道，也不可能就这么诈死重换身份的吧？我决不相信他要离开我们，那么，是忘记了吗？
小说里经常有让人吐血的失忆桥段，难道命运真的了无新意的使用了这么一招来？在满世界流行完植物人后，现在又开始流行失忆了吗？
是，发生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吧？
如果真是叶晓华，他现在究竟是忘记了还是在隐忍？
等待是非常残忍的，像是一个犯人，等待宣判的那一刻，真要宣判了，反而不那么难熬。卫少手指轻扣桌面，思考了一下：“你知道我是学移魂术的，种种情况都显示叶晓华可能被人施加了移魂术之类的东西。”我心一跳：“你说他被施加了移魂术？”小怜和我都可以被卫少施加了“爱禁”，忘记了一些事情，那么叶晓华被施加了移魂术忘记了从前也有可能啊。
卫少摇头：“移魂术是东方武功的一种，当初你的精神濒临崩溃，也是九家家主联手使用移魂术平复你的心神，进行精神疗治维持巩固，移魂术最大的作用是对精神力和意志力的影响，进而发展到能攻击和控制人的精神。爱禁那种只能对几天的记忆进行锁定，不能抹去人的记忆。那些武林传说都是夸大了的。”
他凤眼有一抹冷光闪过：“西方世界对催眠有很深的研究，出现过很多催眠大师，虽然就原理来说，催眠术和移魂术有一些相通之处，我对其进行过研究，发现也有很多独特之处，但是抹去人的记忆也极其困难，尤其是大量的重要的记忆，很难，尤其是小华的精神意志力也非常强大，能抹去他的记忆非常难。”我升起希望：“你的意思是，小华不见得失去记忆？”
卫少叹了口气：“也许能让他失去记忆反而好了，这样的话，如果把他弄出来，还能想法子恢复他的记忆。我最担心的是他不是失去记忆了，而是被人修改了记忆，这样的话，因为无法知道修改了什么，移魂术根本无法施加在他身上，一个不妥当，会将他逼疯。”
我倒吸了一口气，修改记忆？修改记忆？怎么有这么邪恶的方法？
我颤抖：“人的记忆怎么能修改呢？”一个人有一天忽然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了，那是一件多么荒谬而悲凉的事情。宁可是忘记吧，而修改，是多么的残忍。
卫少郑重的说：“能的。人有时候做梦，会觉得非常真实可信，仿佛那就是真的发生过的一样，所谓的庄周蝴蝶，不知道梦里梦外。当然等梦醒的时候，会参照自己的记忆判定那是一个梦，一个没有发生的事情。但是，在梦里，我们相信。如果梦和幻觉重合，当没有参照记忆对照的时候，就可能发生取代，这种取代在大脑里是很少的事情，但是存在，比如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记忆模糊的时候，大脑会接受其他的解释，例如如果你记不得某件事情了，别人提醒你，你有时候会想起来，但是你想起来的这些一部分是你自己的记忆，一部分就是别人的添加，也就是大脑根据你接受的别人的提醒而添加的内容，有时候是错的。” @
我有些心惊：“你的意思是催眠术配合着忘却，会变成一种修改术吗？”卫少点头：“实际上很多致幻的毒品也会对大脑产生修改作用，吸毒的人依赖毒品，更多的是依赖那种幻觉制造出来的快 感和愉悦，大脑就会潜意识的忽略现实的记忆，所以很多吸毒的人会沉溺毒品，而逃避现实，就是因为大脑这种取代方式，能让人感觉到幻觉的真实，而现实如同站在屏幕前看不相干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