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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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惊起来：“卫家要回去啊？”江少笑了笑：“当然九支都各自发展壮大了，也不会就跑回去，各自都在别国开枝散叶了，哪有那么简单，何况还牵涉到国家国籍以及文化等等，所以这事情讨论了好几年了，依旧没有定论。只是一致决定尽力发展在中国的产业，尽力的寻找卫家当年的遗孤，这也是父亲和我被派到中国的初衷，原本家主是准备让卫少负责在国内的事务，如果实在找不到卫家遗孤，就准备按照九支联席商定的，各抽出一部分家族人力物力，重新合成一个卫家嫡系了。”我咂舌：“这工程也够大的了。”
江少严肃起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本来就是如此。不过大家还是希望能找到当年的后人，这才算是真正的嫡系，何况九支在各国已经发展的很好，几代经营，因为文化和习惯以及观念不同，真要让这三代以后的人回到中国，恐怕也不见得顺利，老人们心念故土，年轻人早就习惯所在的社会，何况生长之地自然有感情，对于所谓的遥远故国，也没什么想法，更何况有关政治理念不同，很多人对中国制度抱有偏见，这也是虽然有决定，到现在也没有实施的原因。”那倒也是，让那些金发碧眼的卫家后代心系故土，忒难点。
江少叹了口气：“原本卫少是最合适人选，可惜的是家主认为他才智胜任，但是性格所限，不适合成为嫡系家主，没有雍容大度从容随和的风范，嫡系若交到他手里，只怕会成为一时辉煌，随后不免凋谢的危险。这才是他被取消少主资格的原因所在，家主不愿意嫡系最后因他之手而凋亡成为卫家罪人，卫家千年不灭，家主的才智和心性以及洞察世事顺应潮流的眼光非常重要，才能千百年来避免覆灭，争强斗狠那是绝对不成的。”
我点头：“说的也是，卫少是挺激烈的。要是在美国做个家主还是不错的。”要是在经历了千百年改朝换代战乱频仍的中国，那是很难的。不过话说来，当年决定去美国的家主虽然眼光长远，避免了卫家覆灭，可是留在国内的子弟，一样也是全灭了啊。要是还在中国古代的话，没有美国，要躲到哪里去？难道会找个没有战乱的地方，建一个桃花源？然后几百年后再出来？
“那怎么会？冷兵器时代，卫家在乱世也能活下来，族人也参与各种权力更迭，施展各自的手段保护家族存续，出了不知道多少名传青史的人物，只不过在历史上很少有人知道和卫家有联系就是了，这些都在卫家家史上有记载的。纵横捭阖，叱咤风云，文有安邦之才，武有定国之将，哪一代也没少了卫家华章异彩，否则何以保护卫家代代延续？没有付出，拿什么来获取？多数时候，家主会审时度势，看清楚立场，基本上一个选择错误，不免灭亡的危险，所以对家主的要求，极其严格。”江少解释着。
我叹口气：“要是家主也看不清楚时局呢？”江少微笑了一下：“千百年来，乱世也确实很混乱，实在没法看清楚时局的情况下，大概就会利用权衡之术几边都会应对，和资助财力物力不同，卫家一向都认为只有人是决定因素，所以除了会以财力影响外，最重要的就是人。历史上的乱世，卫家的后人有成为敌对势力的，虽然都是为了家族延续，也都有豪情壮志或者精神理念，最后成王败寇的时候，选择自杀成仁或者感念知遇之恩护幼主逃亡的也很多，说起来能成为一时豪杰的人物都有其过人之处，卫家子弟也尽是才华过人者，人都是有感情的，在不背叛家族的前提下，各人的选择都是由自己决定的。每一代乱世卫家出去的子弟，能回来的百里无一，卫家能千百年不灭，自身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沉重的。”
我叹息：“这么艰难，居然也能存续下来，家主实在责任重大，站错了队，未免就面临绝境了，历代以来，当了皇帝的，都要对敌对者赶尽杀绝的，卫家能做到这样，生存智慧实在厉害。”
江少点头：“也有过站错队的时候，不过最后也平安度过。卫家最难的是乱世时节，要避免倾覆，就需要牺牲很多家族子弟，不过乱世自保也是有很多经验的，古代的时候，卫家繁衍发展，在当地影响力非常大，招募私兵保护自身，卫家子弟也有成一派军阀的，也有投靠一方军阀的，乱世不外乎一种整合，到最后也不过就剩下最后敌对的两支，那时候基本上已经局势鲜明了，投靠哪一方或者是保持中立，端看当时的情况。卫家没有什么成一代基业的野心，自古以来，哪个帝王真能千秋万代了？朝代更迭，就是最大家族的灭亡与兴起时机，卫家自祖上也曾辉煌过，便知道喧嚣一时不若平淡长久，后世子孙若不肖，又有什么值得夸耀？卫家，也算看尽韶华了。”
千百年也实在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故事，若没有平淡从容的心态，就这个千百年三个字也能把人压垮吧。盛世繁衍发展，乱世努力求存，卫家其实也是中国文化的一种象征了，能拿的起，放的下，不拘泥于一时一世，有杀伐决断魄力，有隐忍内敛毅力，有纵横叱咤的绝代风华，有泣血含悲的流亡分离，有意气风发，有穷途末路，卫家家史一定记录了无数不被历史记载的精彩绝伦，卫家子弟惊才绝艳，乱世出行，不知道有没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快意豪放，或者“愿建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雄心壮志，还是“功成身退荡轻舟，鸟尽弓藏不必忧”的洒脱做派。。。
我想着卫家年轻子弟的风采，一时悠然神往。
江少叹了口气：“卫家因为少年子弟乱世多凋谢，所以很多时候尽是老弱妇孺，也因此非常注重保护这些人，通常都会集中一起集中保护，因为教养下一代的责任重大，所以卫家子弟选妻也非常认真，正妻必然是有才德的女子，若是在外有了后代，也会送回来教养，不过大多数卫家子弟感念妻子辛苦，很少在外娶妾的。盛世会携带妻儿在外，当然也不乏多妻妾的事情，但是孩子一至五岁，就会送回祖籍统一教养，至于乱世，更是只放心家族安全。”
我鄙视的看他一眼，这个花花大少也讲家庭责任吗？
江少白了我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将来也是会很尊重妻子的，不会婚后还胡来的，所以，婚前干嘛不自在一些？否则也会不甘心的吧！”狡辩！卫家子弟要是都和你一样，卫家也没法延续了。所以说，再好的瓜藤上，也会结歪瓜的。
江少哼了一声：“现代当然不是古代，以前的时候，卫家子弟乱世出山，都必要先娶了妻子留下子息后才能允许，就是怕一去再回不来了。孩子只要满了五岁，家主做主，妻子能改嫁的，免得误了人家终身，不过几乎没有人改嫁，除了乱世原本艰难，卫家虽然宽容，封建思想也还是很强大的。但最重要的是，卫家子弟本身就优秀，何况离家冒死，原本就是为了护卫家族安全。不过也有要了休书离开的女人，不过你猜后来怎样？”
我没兴趣：“后来回来了？”江少微笑：“是回来了，不过是做了大将军回来了。”我噗哧一笑：“你说的不会是花木兰吧？”靠，编故事也不带这样的。
江少呵呵一笑：“当然不是了，人家那是身有武艺，拿着家主发回的休书去寻夫去了。卫家少年离开之前，都要交给家主休书一封，以备妻子因自己长年不归而改嫁之用，当然大部分都用不上，若传回人死消息，家主就会烧掉休书。或者等人回来，自己收回。这个妻子将孩子抚养到了五岁，交给卫家后就拿了休书离开，然后乱世啸聚山林，成了一方首领，最后找到丈夫一起，男装征战，夫妻相守十多年，最后被封大将军。”我惊讶：“真的假的？”太帅了是不是？
江少脸色忽黯：“当然是真的，大将军是归来了，不过是扶灵而归，其夫战死沙场，一代儒帅盛年而折。”这真是一个不愉快的结局，但是乱世中，又有什么是真正愉快的呢？
江少笑了笑：“不过那时其妻怀有遗腹子，若非如此，我想她怕是也一同跟去了吧，那个遗腹子后来成了下一代家主，这些都是家史上记载的，那是五代十国时候的事情。”
卫家家史不知道有多少神奇，我真想看一看。
第 73 章
几天后，师父回来了。神色憔悴，倒看不出来卫家家主的情况怎样，我就姑且认为还可以吧。不过师父的表情有些古怪，每次看着我的时候，都有一种好像我要去炸碉堡一样的眼神，轻轻抚摸我的头，仿佛带着愧疚一样。我实在有些发慌，终于很沉痛的问：“师父。。。你是不是破产了？”师父愕然：“怎么这么问？”我沮丧：“你是不是想收回你送我的房子啊？其实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的。”师父发呆半天，想笑又笑不出来：“胡说八道。”然后拂袖而去。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那座房子哎，我都打算向师父要一些花种，明年好好收拾花园。
第二天早晨，我和叶晓华就被师父带着驱车而去，车上还有江少做司机，这级别。。。。师父简短的说：“家主要见你。”难道家主受暗算，真的是和唐纳德家有关？所以家主要询问我杀老唐纳德的事情？
经过了不知道几道门，然后就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楼前，四个人下了车，被引进大厅里，一进去我就吓了一跳，不是家主见我吗？为什么这么多人？我一进来就被无数目光洗礼了一番，倒看不出敌意来，可是那种x光般的无数射线，也让人够受的。
主座上一个中年男子，眉眼清俊，和卫少相同的凤眼，清华内敛，脸色虽然很苍白，但是却平和亲切的样子，对我微微一笑，满座清风，顿时让我好受了一些，不用说，就是卫少的爹，现任家主啦。前世的时候我没见过他，我真正成为卫家员工是在卫少上位之后，那时候他已经死了。现在看到这个人，不由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个人单看上去，一点也不出奇，虽然很英俊，但是那英俊是很平和的，也没有霸气也没有威压，有的是一种亲切温和的平淡。可是只要放到人群里，无论多么光彩夺目的人都似乎黯淡逊色了，没有耀眼的光芒，却如同深水，看上去淡而平，实际上无物不容。身边是无数精彩绝伦的人物，他安坐在那里，仿佛无光无波，却把所有的光芒变成了和谐的画。
我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是能缔造千百年屹立的卫家家主的应有形象，我想，无论那些家主是否各自样貌不同，大概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同样的气质，那是看尽了历史和苦难悲欢的温和达观，还带着淡淡的悯然和从容，不是看破，而是接受。
他温和的对我笑，然后简单的介绍了众人，我更加诧异了，这几乎就是九支联席了？虽然家主都没来，但是来的都能代表家主，只有我们四个是诡异的存在。不过这个时候我自然会小心的应付，心里更加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看向师父，师父却低头喝茶，我只好宽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随后家主简单的问了一下我的事情，类似查户口一般，这也没什么好瞒的，只不过这些应该是家主早知道的吧？现在问我为什么？难道师父没告诉他？不可能啊，应该是我参加交流会的时候就说了的，卫家对这些还是非常谨慎的。
然后家主把一份厚厚的资料传给在座的诸位，众人很快的看完，我不相信这么厚的资料能这么短的时间里传阅一遍，如果他们不是快照型天才，那就是早就看过了资料，这个时候只是确认一下而已。这么像本书的资料，我要看的话，也得好几天，还不包括里面可能会有学术用语。可惜没人给我看，我就只能看着这本资料传阅了一遍，连师父都看了，不过江少和叶晓华还有我都没看到，大概是资格还不够。
然后家主环顾大家，微微点头：“各家有没有异议？”大家相视迟疑了一下，一个人说：“破例的事情，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可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会不会太草率了一些？尤其是嫡系重立事情关系重大，性别不是问题，但是年龄阅历能力都有待考察啊！”大家都点点头，看起来都忧虑一样。
家主微笑了一下：“年龄阅历能力没有问题，只要假以时日，佐以得当之人，本身也极有潜质，应不会辜负大家期望。何况也不是即刻就上位，我想以三年为期，加以考察，一切若好，自然是名正言顺，若是有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