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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毒蛇钩-第23节

小说: 毒蛇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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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

    “明天是周日,查理。”

    “那就希望他刚好宿醉未醒。我很想看看,当我们告诉他有证据显示是他杀
了吉勒拜太太时,他会有什么表情。”

    库珀有些迟疑。“我们有证据吗?旅馆老板的供词根本派不上用场,尤其他
老婆还说是他弄混了。”

    琼斯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一脸哀戚的北京狗顿时成了杜宾狗。“可是,鲁
思告诉我们,那天下午他人在现场,而其他部分可以任由我们想像:他利用吉勒
拜太太的孙女搞钱;有一长串欺侮女人的前科;而且搞不好还有毒瘾,因为他的
支出远多于收入,否则也不至于住在违建区。我敢说,他的心理状态是这样的:
危险而不稳定、有病态的不良习惯,且最近对女人的憎恨起了极大的转变,从原
先的无情操控转变成摧毁。他是家庭破碎和教育不足的产物,童年对父亲的畏惧,
决定了他的所有行为。”

    库珀变得更加迟疑。“查理,你看书看得走火入魔了。”

    琼斯笑了。“但休斯并不知道嘛!我们试试他,看看能不能阻止他再利用别
人的女儿,替他干那下流勾当。”

    “我可是在办一桩谋杀案,”库珀抗议,“破案才是我的目的。”

    “你还没证明这是件谋杀案呢,朋友!”

    鲁思悄悄溜下楼,站在走廊边,透过手中的小镜子看着杰克。她无法看得很
清楚,虽然他正背对着窗户作画,但由于画板正好隔在他与大门之间,所以只能
看到他的双脚。两个小时前,她从卧室窗户看到莎拉离开,因此她确定,屋子里
只剩下她和杰克。如果穿过走道,会不会让杰克发现?为了这个难题,她原地犹
豫了十分钟,不敢踏出一步。

    “如果你是想找东西吃,”他终于打破沉默,“我建议你到厨房去;如果想
找人聊天,那就进来;但如果是在找可以偷的东西,我建议去拿莎拉的结婚戒指,
它本来属于我奶奶,四年前值2000英镑,就放在梳妆台左边抽屉里。”他偏过身
子,让她可以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脸。“出来吧,我又不会把你吃了,”见到她从
门后走出来,他点点头,“莎拉规定我,一定要同情你,要帮你,要有耐心。我
会尽量,但我得先警告你,我可受不了人家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鲁思的脸色自得不能再白。“我可以泡杯咖啡吗?”她的样子糟透了,杂乱
的头发垂在额前,脸颊浮肿且泪痕未干。“我怕打扰到你。”杰克回过身来继续
作画,不让她看见他眼中的不悦,一见到有人自怨自艾,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可以,但得帮我也弄一杯,不加奶不加糖,谢谢。咖啡在壶里,糖则放在写着
‘糖’的铁罐里,牛奶在冰箱,午餐在烤箱,再过半小就能吃了。除非你真的很
饿,要不然我建议你不要吃早餐,直接吃午饭。”

    “布莱尼医生会回来吃吗?”

    “我看不会,葛兰姆太太快要生了,莎拉答应到她家接生,然后会在那里待
上几个小时。”

    鲁思犹疑了一会儿,转身要走向厨房,但随即又改变心意。“我妈打电话来
了吗?”她冲口而出。

    “你在等她的电话吗?”

    “我想——”她沉默。

    “不如,先想想帮我弄杯咖啡。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没想要喝,但既然你说
了,我倒想喝一杯了。快去吧,小姐,这里可不是大饭店,而且让人家给赶到客
房,我还没算账呢。”

    她快步沿着走道跑下厨房,五分钟后手捧托盘端着两个杯子。她的手抖得太
厉害,两个杯子互相碰撞,像是两排打颤的牙齿。杰克装作没发现,只是帮她接
下托盘,放在窗户边的桌上。“坐吧!”他指着一张硬背椅子,转身对着她说,
“你到底是在怕什么?我、男朋友、男人、不会回来吃午饭的莎拉、警察,还是
J 怕有什么事发生在你身上?”

    她缩到后面,仿佛被他刺伤。

    “这么说,是在怕我哕,”他向后退了三步,离她较远,“为什么怕我,鲁
思?”

    她双手搓着大腿。“我……你……”她眼中带着惊恐,“我不是。”

    “这么说,跟我在一起,你觉得安心而自在?”

    “是的。”她低声道。

    “我实在看不出来,”他伸手拿咖啡,“你父亲死的时候,你几岁?”

    “还是个婴儿。”

    “所以从此你一直和你妈外婆和学校凶恶的女合监同住。”他啜了口咖啡,
“这个休斯先生,是你的初恋情人?”

    她点点头。

    “这么说,他是你惟一的男人?”

    她盯着自己双手。

    “是或不是?”他追问,语气中带着不耐。

    “是。”她再度细声回答。

    “那你显然需要多了解男人。你要记得三件事:第一,多数男人都必须听女
人的指示,包括做爱,有时都得麻烦女人指示正确的位置;第二,和女人比起来,
大部分男人都不够好,他们感觉迟钝,缺乏直觉,判断常会出错,因此常会受到
非难。他们对别人的攻击深感威胁,因为他们自认不应受到这种对待,总之一句
话,男人没有女人敏感;第三,任何不符合上面这两种模式的男人,都不要接近。
因为这种男人不是趾高气昂,自鸣得意,就是不学无术。只能通过羞辱那些笨到
会和他交往的女人,来展现自己少得可怜的威权。到最后,他会失去所有高尚男
人都有的美德,也就是持续且深深地爱恋女人。”他拿起她的咖啡凑到她鼻子边,
让她不得不伸手去接。

    “我不想假装是个好男人,但也绝不是那种残酷无情的人,老实告诉你并请
谨守秘密,我仍深深爱着我那脾气不好的老婆。我承认,我的所作所为有些争议,
但相信我,我到你家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去替你妈妈作画。能捕捉同一个家庭
的两代,这种吸引力太大了。”他打量她,心想,捕捉第三代的吸引力也同样很
大。“要不是我那小题大做的老婆选在那种时候把我赶出去,”他耸耸肩,“我
也不必在你妈的避暑屋里冻得半死。我这样讲,可以让你安心了吗?还是你打算
继续像果冻一样抖个不停?”

    她的双眼直视着他。她长得还真不错,他心想,但却注定是红颜祸水,就像
她妈,就像玛蒂尔达。

    “我怀孕了。”她终于开口,本已哭干的眼泪再度沿着脸颊滑落。

    好一阵子,没有人再开口。

    “我本来想……我本来希望……我妈……”她用面纸揉了揉眼睛,“我不知
道怎么说……我该走了,我不应该告诉你的。”

    杰克心底深处突然涌出一股愧疚,眼前这个承受如此庞大压力的孩子,真有
那么罪大恶极,自己非得这么伤她不可吗?他过去抓着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拉
过来拥到怀里,紧紧抱着她,像父亲般抚摸她的头发。让她哭了好一会儿之后,
他才开口:“你外婆曾说过,除非学会沟通,否则人类注定不会有好下场。她实
在是个有智慧的老太太,我们说得太多,沟通却太少。”他松开手臂,双手推她
到面前以便能看到她的脸,“很高兴你告诉我,我甚至觉得很荣幸你能说出来,
换作是其他人,很可能会宁愿等到莎拉回来。”

    “我只要……”

    他用笑声打断她的话,让她坐回椅子上。“让我幻想一下嘛,让我相信的确
有人会像对莎拉倾吐般的向我倾吐。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天下没有人比我老
婆更懂得倾听,也没有人能像她那样提供好建议。我保证,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鲁思擤鼻涕。“她会生我的气。”

    “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说她脾气不好。”

    “她的确是脾气不好,但没那么吓人,锅子飞过来时,把头低下就没事了。”

    她哭得更凶了。“锅子?她……”

    “不是啦,”他说,“我只是比喻,莎拉人很好,她会把受伤的鸽子带回家,
替它包扎翅膀,然后满脸痛苦和同情地看着它们慢慢死去。医学院都是这样教她
们的。”

    她似乎仍有戒心。“那好可怕。”

    “开玩笑的,”他说,“莎拉是我见过最体贴的医生,她会协助你做出你想
要的决定,然后再帮你达成心愿。她不会逼你生下孩子,也不会逼你拿掉。”

    泪水再度潸然而下。“我要拿掉。”她双手夹在两腿之间,“你觉得,这样
是不是不好?”

    “不觉得,”他坦白说,“换作是我,也会想拿掉。”

    “但孩子是我造成的,是我的错。”

    “鲁思,生孩子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而且我相信当孩子出生,你那男朋友
也不会有多开心。该做决定的是你,不是他。精子本来就是廉价的,而且绝大部
分都冲到马桶里,子宫和卵子才价值不菲。莎拉说得没错,那是一生的决定。”

    “它不是有生命的吗?这样不就等于我杀了它?”

    他是男人,怎么能体会一个女人在起了这种生理变化,觉得自己手中握了生
杀大权之后,心中所产生的惶恐?他只能坦白告诉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
得,有你才会有它,没有了你,它根本无法存活。”

    “可是,如果我让它活下来,它就能活。”

    “那是当然,但假如要这么说,每个女人身上的卵子和每个男人的精子,都
有可能是个生命,可是却没有人谴责那些在草地上撒种的男人是凶手。我觉得,
我们自己的生命,应该比我们体内可能存活的生命来得重要。我不是说,这可以
轻易抉择,甚或是非黑即白的问题,但我真的觉得,只有在你准备好为它付出代
价——包括感情、身体状况、关怀、经济条件——的情况下,才好孕育出一个小
生命。相对来说,这个时候你自己重要很多。鲁思,要休斯为孩子负起责任的可
能性几乎是零,这将会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反正他也会否认小孩是他的。”

    杰克点点头。“有些男人的确会这样,太轻而易举了,反正怀孕的人又不是
他们。”

    她的脸陷入双掌之中。“你不懂的。”接着双手抱头。她在干吗?保护自己?
隐藏自己?“也有可能是别人的……我没有选择,是他逼我的,呜,真希望……”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将身体卷成一团地哭泣。

    杰克手足无措起来,她的苦难就像浪潮淹没了他,脑海中只有一些陈腔滥调
——这是不幸中之大幸、这是黎明来临前的黑暗……但对于未来几乎全毁的女人
来说,这些安慰的话又有什么用?他突兀地伸出手,放在她头上,这是个安慰的
姿势,也是救赎的象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或许情况没
那么糟糕。”

    但情况的确很糟糕。她惊恐的语调所吐露的事,使他深受震撼,甚至让他感
到不舒服。

    莎拉在替宝莉… 葛兰姆接生下一名健康的女婴后,于三点半回到家,看见他
正在花园里,修整园里的玫瑰和施肥。“都快十二月了,”她说,“花都要冬眠
了,你是在浪费时间。”

    “我知道,”他抬头看她,她仿佛见到他未干的泪痕,“我只是想活动活动。”

    “鲁思呢?”

    “睡觉。她说头痛,我给她吃了些止痛药,要她上床休息。”他用沾满泥巴
的手,将额前的头发往后拨,“你忙完了吗?”

    她点点头。“发生了什么事?”

    他靠在耙上,遥望着草地,逐渐昏暗的光线将眼前景色罩上一层薄雾,牛群
正在吃草,秃光的树枝指向夜幕低垂的天空。“这就是人们终老的地方。”他低
声说。

    她微微皱起眉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睫毛上泛着泪光。“你听过鲁伯·布洛克的诗吗?”有一首《士兵》是这
样的:

    当我死时,只要这么想我……

    遥远的草原上有个角落,

    那是永远的英格兰;那里有

    肥沃的地,更肥沃的土,

    英格兰生根、成长、茁壮的土地……

    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时,声音中带着颤抖。“好美,对不对?英格兰
真美。”

    她为他拭去眼泪。“你在哭呢,”她为他心疼,“我从来没见你哭过。发生
什么事,杰克?”

    他仿佛没听见。“鲁伯·布洛克于1915年在战争中壮烈牺牲,当时只有28岁,
比你我都年轻,他和其他数百万人一样——不分国籍——为了别人的孩子奉献自
己的生命。你知道是什么让我心碎吗?”他的眼神仿佛离开了她,到一个只有他
自己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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