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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世纪神话-陈世旭-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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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开路,诸位——让开路,劳驾劳驾!—让开一条路吧!我可以答应你们,把白兰太太 放在一个地方,无论男女老幼都可以从现在到午后一点钟,好好地参观一下她的奇装异服 。祝福正义的马萨诸塞州的殖民地,罪恶暴露在阳光里!走吧,海丝特太太,到市场里去展 览你的红字!” 
  一个人模仿着美国狱吏的口气,怪腔怪调地念着霍桑的《红字》里的一段话。 
  夏天天的胸前,还真的粘了一块红绒布剪的A字。 
  在午晚会上举行这样一个仪式,是方肃的主意。尽管骂他们厚颜无耻的大有人在,但更 多的人取的还是赞赏。 
  方肃舆论上胜利了,但实质上他同夏天天的前景却出现了危机。 
  方肃由于被推迟一年毕业,他们原来同时分配到一个城市去的计划去的计划无法实现了 。他们不是从一个省考来的,一南一北。原先商议好了,不管去南方还是去北方,只要他们 能分到一个城市就行了。说是一年后,方肃再去那儿,或是回南方老家,再以照顾恋爱关系 的理由把夏天天调来。但是一年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呢?以夏天天的活跃,她能在一星期之 内背叛前任情人,背叛第二任情人又何须一年呢?夺取夏天天的时候,方肃给夏天天灌输了 许多关于自由选择是女性最高权利之类的经典,而现在,是轮到他来接受这类经典挑战的时 候了。 
  那一年方肃受到了真正的爱情的煎熬。夏天天走了以后,他才突然发现,他跟夏天天不 是逢场做戏,不仅仅是为了争胜好强,他是真的爱上她了。除了夏天天,他相信自己是很难 再爱别的女孩子了。夏天天之前,他跟不止一个女孩子好过,但是事后他总是很难想起她们 ,偶尔想起也总记不清晰她或她的面容。而夏天天的一举一动都那么让人难忘。难怪在夏天 天背叛之后,艺术系的那位帕格尼尼会切脉,差一点送了命。夏天天不像她那个年纪的女孩 子。她丰富而大胆,常常让方肃感到意外。方肃觉得最为可贵的是,那并不是因为经验而是 出于天性,夏天天是天生尤物。夏天天走后的那一个学年,方肃觉得所有日子都暗淡无光, 他见到的一切人,他经历的一切事,都味同嚼蜡。他更多地去喝酒,常常是独饮,想要排遣 对夏天天的思念。但是酒一落肚,夏天天就闭着迷醉的眼睛,张大了嘴巴露出了那一颗闪闪 发光的小虎牙喘息着向他逼来。他不停地给她写信,打长途电话。夏天天的回信很少,寥寥 数语,像不情愿的施舍。在电话里的声音也是平平淡淡的,没有惊喜。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 。夏天天只有在性游戏中才会迸发疯狂的激刁,而在平时总是懒洋洋的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 的样子。仿佛她意识到自己的性感,自己的易于招惹人注意,并为之羞愧似的。总之你无法 把她这份大家闺秀的娴淑同她一点也不逊色的恣肆放荡联系起来。这有时使方肃觉得很困惑 ,很是不可思议。 
  夏天天毕业后不久,就进了省城的一个剧团。寒假时,她在电话里对方肃说,你不必来 ,春节前后的一个多月,剧团要下乡去巡回演出。把方肃说得愣在电话边好半天,冻僵了似 的。方肃出了电信局就去火车站,挤进北上的人潮。夏天天没有撒谎,她真是这里那里的在 巡回。方肃跟了几个地方,自己也觉出了呆气,便只有折回。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方肃马不停蹄地去找夏天天结婚,夏天天却进了一家合资宾馆做公 关。 
  “结婚?现在绝不可能的,老板不喜欢结了婚的女人。” 
  “你已经嫁给老板了?” 
  “你胡说。” 
  “那你是要老板还是要我?” 
  “不是这样的问题。我想在这里好好干两年,那港佬答应帮我出国。” 
  “你出国,我怎么办?” 
  “你也走。” 
  “我去?”方肃冷笑。 
  “我是真心的。”夏天天流了泪。“你要信不过,我们先把手续办了。” 
  他们去当地的街道办事处领了结婚证。在事实上和法律上他们都已是夫妻了,只是暂不 公开。方肃也就不能以照顾夫妻关系为理由要求调到这里来,夏天天就更不能调到南方去, 期限为两年。 
  方肃揣着那张轻飘飘的结婚证回来的时候心里并不踏实。对于一种不可靠的期限来说, 那玩意儿不过是一张随时都可以撕毁的契约,是一纸空文。 
  方肃的预感是对的。离期限还远呢,夏天天天就寄来了一大叠照片,她跟一个人模狗样 的中年男人在林中小河边野炊,在敞篷小车上兜风,在酒吧里对饮,在海滨浴场做日光浴, 穿着暴露地在宾馆房间里谈笑……那个男人夏天天指给方肃看过,是她就职的那家宾馆的那 个“港佬”。夏天天没有写信,但把一切都说得很明白。 
  尽管一切都不难想象的,方肃还是没有经受住,照片没有看完他就晕过去了。醒过来他 史见母亲在说:“告他们!” 
  “告什么,这样的女人早该弃之如敝!”这是考古学家坚硬的声音。 
  方肃这些年来头一次向父亲示弱:“爸,你要救我!” 
  父亲是可以帮助方肃的。他常常去国外作学术报告,在许多国家有颇佳的声望很好的朋 友。 
  方肃于是给夏天天拨长途电话。他在电话里绝口不提夏天天寄来的照片,完全以一个丈 夫对妻子的亲切口气告诉夏天天,出国的事,根本用不着等两年了,老头子决定为他们办, 问她希望去那个国家。夏天天迟疑了好久,问:“你收到照片了吗?”方肃回答:“收到了 。”再没有下文。夏天天又沉默了好久,然后说我想想再回答你。 
  “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吧?” 
  这个星期里,方肃约李木子,问他有什么地方可以散散心。李木子构思了一个采访的点 子,便领了方肃去了有云光寺的那人县。 
   
  四 
   
  回到省城,离夏天天批发定的答复时间还差一天。方肃一分一秒地计算着等了二十几个 小时,把长途拨过去。 
  夏天天不在。 
  一天。二天。三天。 
  都不在。 
  方肃一遍又一遍地拨着电话,越拨越没有指望,越没有指望越拨,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 
  电话铃声始终响在无边的冷漠里。 
  方肃放下电话,颓然坐下,却又马上反弹起来,直奔车站,去了北方的那个城市。 
  他在那里住了半个月,就住在夏天天家里,他感动了岳父岳母。他们千方百计找回了回 避着的夏天天:“好合好散,躲着是什么事吧。 
  “那就好散吧。其实我也很苦恼的。” 
  方肃呆呆地看着夏天天。她不像他曾经想象的那样无情。她比上次他见到的时候消瘦、 苍白,显得憔悴。他相信夏天天的话,相信她在犹豫着,相信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割舍他。那 天晚上,夏天天一再主动地要他。但是他感觉到,驱使她亢奋的并不是曾经一再淹没他令他 窒息的原始冲动,而是理智。 
  天亮了很久,精疲力竭的方肃推了推刚刚睡去不久的夏天天: 
  “你起来,站到窗子边上去。” 
  “干什么?” 
  “你去吧,我不会老这样求你的。” 
  夏天天狐疑地起来,去摸睡衣。 
  方肃说:“不要,就那样。” 
  窗子是临街的,他们在很高的楼层上,对面的楼房只露着屋顶,窗帘只起装饰作用,不 必拉上。 
  早晨的干干净净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把夏天天照出发亮和发暗的两半。发亮的那一 面从上到下有一串特别明亮的光斑:额头、鼻尖、嘴唇、脖子下的项链,新鲜草莓一样的乳 头以及小腹下金属般的黑色茸毛。比所有这些耀眼的光斑更具诱惑性的其实是发暗的那一面 :被披散长发掩盖的背脊,纤细的腰和饱满但股沟深陷的臀部。 
  方肃尽力克制着自己,他不只一次地想站起来,走过去,死死地抱住她,死死地吻她, 然后死死地搂紧她猛然撞开窗子,就像赤裸裸地来一样赤裸裸地回到被上帝逐出的地方去— —夏天天项链上的那个十字架一再激发着他的想象,然而他却连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突然笑出 声来了。 
  “你笑什么?”夏天天下意识地把拢成一束的窗帘拉开,遮住自己。 
  “我在想,这么好的一个东西,只让一两个人享用,也实在有些可惜。” 
  “你该死……”夏天天扑过来。 
  方肃却站起身,抓起衣服,走出去。 
  他到底平静下来。 
  他对岳父母说:“我想通了,捆绑不能成夫妻,天天是自由的。” 
  回来以后,方肃病了。开始是重感冒,高烧了几天。后来烧退了,他也恹恹地不想起来 。烧得厉害的时候,父亲来看过他。父亲懂中医,给他切了脉,很鄙夷地说:“不成器的东 西!”母亲放了心,便一遍一遍劝他,又打电话,把李木子叫来帮着劝。 
  李木子不由分说地把方肃从床上揪了起来,“不值得,不值得,一个夏天天就把你伤成 这样了?天下就再没有好女子了?” 
  “怕是没有了。”方肃的眼角满是眼屎。 
  “荒唐!以天下之大,夏天天算什么?老兄总不至于让我小看了吧?放宽心,放开眼量, 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又问:“记得那个小玉吗?” 
五 
   
  方肃的名字是父亲取的。先前“肃”字左边有个“玉”的偏旁,是玉工,琢磨玉的工匠 的意思。后来方肃嫌麻烦,省略了。考古学家那时候正写一篇有关先秦玉器的论文,便随手 拈了这个字过来,表现自己的一种寄托,没有想到后来会应验在别的事情上头。 
  喜欢以登徒子自居的方肃其实在同异性的接触上是很不敏感的。他说起女人来口若悬 河,唾沫四溅,但对自己周围女孩子的动静却往往是很麻木的。比如不久前在那个县城同小 玉相处的几天,他对小玉并没有特别的注意。即使偶尔注意到,也马上就联想到夏天天。并 不是随便哪个女孩子——即使很动人——都能随便在他心目中占一个位置。 
  如今,小玉就静静地坐在面前。方肃不断地晃头,撑眼睛,极力地想要摆脱遮挡住小玉 的一片迷雾。 
  此间出了一桩盗墓的案子,方肃抓住机会要求参与调查。到的当天,地区文化局设了宴 ,听说他是个豪饮的,自然不放过。他也就放了量一醉方休,一半的心思在壮胆气。宴席散 了,别人都拥去了舞厅,他让文化局的一个干部搀回招待所,那个人临去时,方肃硬着舌头 含含糊糊地问: 
  “你们下边有文化馆吧?” 
  “有的。” 
  “那里有个小玉吧?” 
  “你去给我把她喊来。” 
  说完这句话,方肃的酒先自醒了一半。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看见那位诺诺出门的干部 脸上有一种很微妙的表情。 
  好像只在顷刻之间,就响起了敲门声,敲得很轻,很胆怯,声音也细嫩: 
  “方老师在这儿吗?” 
  方肃一激灵就坐起来,两只脚垂在床沿下,两只手撑住床沿,头垂在两个肩膀中间,痴 呆呆地喊一声: 
  “推。” 
  门无声地开了。一个修长的白色的影子移进来,又缓缓地向他移近。 
  “你是小玉?” 
  “是呀。你不认得了?” 
  “对不起,我喝多了。你坐吧。” 
  小玉挪动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来:“局长让我来照顾你。” 
  “局长,什么屁局长?” 
  “就是文化局呀,刚刚送你来的,是副的,分管我们……” 
  “不关他的事。我是来看你的。” 
  “谢谢,你还记得我?” 
  方肃憨憨地笑。 
  小玉明澈清亮的深潭似的眼睛渐渐看得真切了。 
  “李木子让我来,问你有没有稿。”方肃嗓子干干的。 
  小玉转身去倒一杯茶,递给他。 
  “我刚收到李老师的信。” 
  “是——吧。” 
  方肃忽然很狼狈,被揭露了似的。李木子这家伙会把什么都说穿的。 
  “他说什么?” 
  “没有什么,说你要来。” 
  “那你怎么想?” 
  “我很高兴。” 
  “真的吗?” 
  “当然真的。” 
  “那你坐得离我近些。” 
  方肃的呼吸急促起来。 
  小玉往前挪了挪椅子。 
  “再近些。” 
  小玉又挪了挪。 
  “再近些。” 
  “还怎么近呀。” 
  小玉的膝盖已经差不多碰上方肃的膝盖了。 
  方肃把支在床沿上的手抬起来,迟疑着放到小玉的膝头上,岔开腿,说:“再近些,好 吗?” 
  小玉“格格”地笑起来:“你真有意思。” 
  方肃听出来小玉的笑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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