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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烈火金钢(刘流)-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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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打算着怎么办?回头再说。
  先说刁世贵:自从受了这一次的袭击,他的警惕性更加提高了。为了防备着八路军再来,他押着民伕们,修这个炮楼也就修得更快。两天之后,炮楼就修成了。这个炮楼,是底上三层,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面积,形状是圆的,底下粗一点,上头细一点,里外浑砖,石灰浆灌缝,比一般的砖墙还要厚,足有三丈多高。这个炮楼,远看象个圆塔。它的顶子可是光滑的,又象个和尚坟。它的转遭儿可有很多枪眼,简直就形容不上它象个什么东西来。不管它象个什么吧,这个炮楼既然修成了,伪军们就应该都搬进去住。地洞里头的人们也应该赶快逃走。可是他偏不这么办,他们只搬进炮楼里边去了一个班,其余的两个班住在原房不动。
  那位说:算了吧,你别说咧,炮楼没有盖好的时候,他们黑夜白日的紧赶,这会儿炮楼盖起来了,他们还不赶快都搬进去?莫非他们舍不得孙定邦住的这几间破房?难道他们自个儿给自个儿找别扭?我不相信。
  诸位!他们既然这么办,就有他这么办的道理。也可以说,他们有他们的专门儿“学问”。他们盖这个炮楼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在里头住,而是为了在里边站岗放哨,看守公路,封锁村庄,了望田野,监视行人,不让抗日的武装到这儿来活动。如果抗日的武装来袭击,他们好藏在里边,进行抵抗。
  他们先搬进一个班的士兵去,也就是为了这个。不过,现在正是雨季,刚盖起来的炮楼里边潮湿得厉害。再说,它又没有窗户没有门口,只是有几个打枪的小窟窿,人在里边住能不潮湿闷气吗?所以,谁也不愿意搬进去。不搬进去又不行,争吵了半天,来了个轮流换班,这才由第一班先进去。那么,他们永远这样吗?不,他们还要在炮楼的旁边,铁丝网的里头盖起住人的房来,连厨房厕所都要盖。
  按说,盖几间房可也简单,普通的房子比盖炮楼总要省事,很容易就盖起来了。咳!他们偏要麻烦麻烦。就为这事,伪大乡长何世昌还召集各村的保长们来开了个会,说是要多少多少青砖,要多少多少粗大的木料,要各村各户先把钱摊出来,由大乡公所负责买办。哪个村要不拿出钱来,就去扒哪个村的房,哪一家要不拿出钱来,就扒哪一家的房。钱怎么样摊法呢?当然他不实行“合理负担”,而是按人口摊派,不管你有没有财产,有一个人就得摊一份。这钱到底要多少呢?要超过他实用数目的好几倍。据说,剩下的钱,留在大乡公所负责存放,准备以后干别的用。嘿嘿!实际上是要装进私人的腰包。在这里边拿头等分子的,就是高铁杆儿跟何大拿。
  你可别看要的钱多,不拿还是不成啊!拿点钱总比扒了房强。自然是也有拿不出钱来的。象那样的怎么办呢?他们有办法,拿东西来抵,有什么拿什么。伪大乡公所还捎带着是个估衣市、拍卖所。
  老百姓光摊这钱就算完了吗?哪能够?
  还得出“慰劳”费,“保护”费,“卫生”费,“办公”费,“地亩捐”,“良民”
  税……简直是花样百出,作梦也梦不到的费用都得往外拿,放个屁也得上税!就连死了的人,也要按人口派款。这老百姓还能过吗?
  老百姓们白天被赶着去修公路,夜间还要给他们打更守夜,查村边,守街门。
  守什么街门呢?他们把这村所有的街口巷口都垒起墙来。巷口留小门儿,街口留大门。这门是白天开着,晚上关闭。两头的街门,都要伪自卫团来把守。这村里的青壮年本来就不多。伪自卫团为了撑门面,差不多就把所有能走动的男人都包括在内了。所以,白天修公路是这些人,夜间打更坐夜、巡边守门还是这些人。要是这样长久了,村里人还能活吗?
  恐怕饿不死也得折腾死!谁说不是?连从前主张支应敌人的地主富农们,如今也都烧香磕头地盼望着,八路军快点回来,把敌人赶跑。
  诸位!你以为这样就算把老百姓饶了吗?那敢情敌伪的罪恶就小了。那么,还要怎么样呢?
  自从这村的两个炮楼修起来的那一天,日本鬼子跟伪军们,都觉着有了护身壳。他们就象疯了一样,不管是白天夜里,他们到处乱钻乱窜,杀鸡宰猪,大吃大喝,抽大烟,吸白面儿,赌钱搞破鞋,吓得家家户户的女人们乱藏乱躲。逼得十四五岁的姑娘,也赶快给找个婆家娶走了。老太太也学会了跳墙、跟日本鬼子捉迷藏,她们觉着,跟日本鬼子见了面就是耻辱!连日本鬼子也奇怪,“为什么女人的统通没有?”
  你可别说,也真有的女人不藏不躲谁也不怕,这就是何大拿的干外甥女大苹果的姑娘小香儿,还有解文华的姑娘小凤儿。
  小香儿为什么不藏不躲呢?这不光是靠着何大拿这个伪大乡长,还因为高铁杆儿霸占了她,要娶她作四姨太太。那么小香儿愿意吗?大苹果愿意吗?不用问,她也是不愿意,但是高铁杆儿比阎王爷都厉害,她怎么能够反抗得了?
  那么,小凤儿又是个啥问题呢?说起来这个事儿真叫人料想不到,就为她又闹出来了一场重大的事件。原来是这么回子事:转轴子解文华当了保长,他得天天跟日伪军大乡公所打交道。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日本兵和伪军们都知道他家有个漂亮的姑娘,所以都要找个因由到他家去。日本兵是谁也没有见着小凤的面,伪军们可是都看见过她。伪军士兵们见了之后,也只不过是嘻皮笑脸地说上几句闲话,小凤儿就要躲开。可是,刁世贵这家伙不同一般的士兵,他想出来了个办法。有一天晚上,他拿了瓶子酒,弄了点肉,突然闯进解文华的家来,把小凤儿正堵在屋里头。他开口就跟解文华叫表叔,跟他老婆叫表婶子,跟小凤儿自然就要称呼表妹了。
  其实,他从哪儿也表不着,他可就是楞这么叫,表现得还是一本正经。弄得解文华一家子不知道怎么好。
  解文华是个讲交际讲外面儿的人,当时就没有好意思的给刁世贵下不来台。再说,刁世贵是伪军小队长,又不敢得罪他,所以就让小凤儿,给他这位论不上来的表哥,斟了碗水,点了根烟。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把个刁世贵给美得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接着碴儿他就跟解文华喝起酒来。解文华对这样吃吃喝喝从来就不腻烦,所以俩人越喝越近乎儿,一直喝得都有八成醉了,解文华的老婆巧八哥儿,好说歹说地不让喝了,这才散去。刁世贵临走的时候,还塞给解文华一块花绸子手绢儿,说是给表妹的见面礼儿。解文华连说不要,追着还给刁世贵,哪知道,刁世贵别有居心,非此不可,出门就追不上了。
  刁世贵走了以后,解文华一家三口,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就担惊害怕,愁得一宿也没有睡着觉。刁世贵怎么样呢?第二天他就托何大拿给他作媒说亲,并且说:解文华已经吃了他的请儿,还接受了他给小凤儿的礼物。一定要他把这门亲事说成。何大拿也是不敢得罪他,当时就答应了。不过,他以为这门亲事不大好说,绝不会象刁世贵所说的那样。
  这叫我怎么说法呢?解文华要是不愿意怎么办?他想来想去,呃!有了,解文华跟八路军的关系密切,我的女儿志贤她们藏在什么地方,他一定知道,我何不来个顺风驶船儿将计就计呢?让他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我想法把志贤叫出来,然后再让警备队掏了他们的窝儿。对,就这么办。
  何大拿决定了以后,把解文华请到了家来,就先把刁世贵要娶小凤儿作老婆的事说了一遍。解文华对这事早有预料,一听就连说了几个不行,自然还说出了许多的道理来。何大拿一看解文华不愿意,正投了他的心思,这才说道:“老伙计,这个事你不答应不行啊!你可知道,刁世贵这会儿在咱们这个乡是武装头子啊!生杀大权可就在他手里攥着!高凤岐跟他是磕头换帖的把兄弟,说一不二。连日本小队长,他都敢捆起来,你想,他还有不敢干的事吗?再说,一个庄稼闺女要嫁给一个警备队的小队长,这不算委屈,比嫁个泥腿泥脚的庄稼汉不强得多?”
  解文华听到这儿不高兴了,没有等何大拿把话说完,他就截住问道:“老哥们儿!我说这话你可别恼,象刁世贵那样大的年纪,还生过脏病,长得丑陋不堪的样子,要是你的闺女,你愿意给他?”
  何大拿一听“嘿……”
  就冷笑了一声:“兄弟!这是咱没有外人的话:我可真是愿意那样,不过这事儿得你帮助我办。
  我想,我的闺女你的侄女志贤,她在哪儿藏着你是知道的,你要能够让她跟我见上面,我就想法把她嫁给刁世贵。这样一来,你就用不着再为这事发愁,刁世贵也能愿意,我也高兴,咱们这叫三全其美,你看怎么样?”解文华一听,心里觉着呼煽了一家伙,没有来得及多想,连忙地摇头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们现在到哪儿去了?我可实在是不知道啊!”何大拿一看,他不肯说,心里话:唬他一家伙。你看他把个肥胖的大脸往下一拉:“文华!这话说到这儿了,咱们是老伙计,我不能不提你个醒儿,志贤她们还在这村里藏着没有走,你是知道的,这瞒不了我,你不要老是跟我动转轴儿!”
  解文华一听,啊!莫非他知道?不一定,这老小子也许是唬我哩!他跟我动硬的,我也给他来硬的:“怎么着?志贤她们还在这村藏着瞒不了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帮忙?”“哈!
  解文华!你想错了,我不是求你帮忙,我是要你办这个事儿,你敢说不听吗?”“哎!姓何的!咱们把话说清楚点儿,别以为你是大乡长我是保长,你管着我了。我可没有吃你的,没有拿你的,姓解的在你手里没有短处,我不能给你当腿。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连刷带扫凑不着这分儿买卖!”说了他就要回头往外走。
  何大拿急忙站立起来,伸手把门口一挡:“姓解的!你站住。”“我站住怎么着?”“你站住,我要明白地告诉你:你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吗?你知道你负着什么责任吗?”“这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保长,我负保长的责任,干得了干,干不了就刷勺子!你当我愿意干这倒霉的差事?挨万人骂不说,还是他娘的撬猪割耳朵——两头受罪。我不干了。”说着他就又要往外走。何大拿又一把将他拦住:“哈哈!你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你是保长,你不干了?你别装这样的明白糊涂。我问你:你在城里特务机关是怎么出来的?”“是日本人放我出来的啊。”“说得对,我再问你:日本人为什么放出你来?”
  “因为他们相信了我的话啊。”“越说越对,还给了你二十块钱吧?”“啊!是啊。”
  说到这儿何大拿又冷笑了一声:“原来你都记住啦,你花了特务机关的二十块钱,你知道那是什么钱吗?那就叫特务活动费!”
  一听这说,解文华的心里就觉着凉森森的一阵,那脸刷的下子就白下来了。何大拿又说:“日本人相信了你的话,你不是在那话的下边还签了字划了押吗?你敢说那不是你的秘密情报?你别以为你跟八路军有关系,弄不好了,你可以跑出去找八路军。可是你要知道:这村死的这些人责任都在你身上。”“我那是假情报。”“你说是假的,日本人可当了真的。
  八路军能饶了你?”解文华听着可真是吓坏了!一声也不敢言语。
  何大拿一看把解文华算是给卡住了,何不就这个机会,把他给拿下马来?从他的嘴里掏出秘密?对,我要给他来个揪住小辫儿不撒手:“解文华!我告诉你说:今儿刁世贵不光是要我给他说媒,他还说你知道八路军的秘密,你不说已经不行了!你要是趁早儿说出来,还能够将功折罪。你要还敢隐瞒着不说,弄你个私通八路!明当保长,暗中刺探,打算着里应外合,消灭皇军,消灭警备队。把你小子抓起来,先抽一顿鞭子,然后再灌上两壶凉水儿,哪怕你不说?”
  何大拿以为,这一下子,准得攥出解文华的尿儿来,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没有想到:唬得太老了!解文华没有吃他这一套,他把一对蛤蟆眼一瞪,把两只胳膊一撸:“姓何的!这是你说的,嗨嗨,你说了还不能算,刁世贵怎么样?还有管着他的哩!要说,咱们上桥头镇,到毛利那儿去说。”
  “啊?到毛利那儿去说?你说什么?”“说什么?你不是说我是特务吗?今儿我就办办这个特务勾当:我报告你私通八路!”
  何大拿一看,哈哈!他倒唬起我来了,我还能丢在他的手里?“怎么着?你报告我私通八路?朋友!你可要把眼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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