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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黄易-覆雨翻云-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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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着令尊信门伤亡惨重。
  上官鹰暗道:“凌大叔,多谢你。”原来这都是凌战天的设计,怪不得如斯厉害。
  这些红巾盗凶狠异常,仍纷纷泅水过来,十丈的距离,绝对难不倒他们。
  一阵鼓声又在高台上响起。
  怒蛟帮重将一桶又一桶的松脂油,倒在沿码头的湖面上。
  红巾盗愈来愈近,最快的离岸只有丈许。
  上官鹰一声令下。
  火箭燃起。
  再一声令下。
  千百支火箭,对正泅水而来的数百红巾盗,电射而去。
  这一着避无可避。
  火箭一下燃点起湖面上的松脂油,红巾盗顿时陷入火海里,无数人全身着火,在湖水中烧得匹啪作响,惨叫和痛嚎声混在一起,尊信门的先锋部队惨遭挫败,未沉没的艇和离岸较远的敌人立刻撤退。
  熊熊火焰,照得近岸的湖面血红一片,有若地狱。
  怒蛟帮众一齐欢呼,士气大振。
  翟雨时和戚长征两人兴奋地互拍膊头,同时想到:这都是凌战天精心创出的设计,一到这生死关头,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这一接触,尊信门至少损失了六百多人。
  翟雨时、梁秋末和戚长征三人站在码头身出海的一端尽处,享受着初步胜利的成果。
  敌船中号角传来,组织着新的攻势。
  湖面的火势略减,松脂油烧得七七八八。
  便在这时,哗啦水声,从码头左侧的水面响起。
  惊呼传来。
  翟、戚、梁等三人霍然望去。
  一个头扎红巾,身材短小精悍,面相凶恶的人,手中双斧翻飞下,己方的弟兄纷纷浴血倒地。原来他自恃武功高强,竟潜过火海,独自一人扑上来拼命,凶悍之极。
  翟雨时心中想起一人,必是赤尊信座下七大杀神之一的“矮杀”向恶。这人向以不怕死着称,凶名颇着。
  看到己方弟兄血肉飞溅,三人眼也红了,不约而同一齐扑去。
  向恶的斧法老辣非常,兼且身法进退快如闪电,在怒蛟帮的战士中便像只灵巧狡猾的箭猪,触者无不或死或伤。
  三人中以戚长征武功最高。大刀在人群中迅速推前,一下子越过众人,直往向恶背上横削过去。这招颇有心思,因为向恶背向着他,背后的动静全凭双耳监察,横削带起的风声最少,最难提防,戚长征不愧后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向恶凶性大发,这些年来战无不胜,刚才初攻不利,使得这凶徒怒火如狂。这下劈飞了两个斗大的头颅,又剖开了一个人的肚皮,忽感到背后有异,一道劲风割背而来。
  他非常了得,知道不及转身,竟在原地一个倒翻,变成头下脚上,双斧凌空向戚长征猛力劈去。
  利斧划过两人间窄小的空间,左手斧劈向戚长征的大刀,右手斧直劈戚长征的眉心。
  戚长征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显示出多年苦修的成果,大刀反手一挑,当的一声大震,勉力挡开向恶力逾千斤的一斧;跟着刀把倒撞,刚好在斧锋离眉心前一寸时,硬把利斧撞歪,贴肩而过。
  向恶激起凶性,一声暴喝,身形再翻,又一个筋斗,双斧再攻向戚长征。
  戚长征双臂酸麻,知道退缩不得,喝一声好,大刀化做一道长虹,直往仍在半空的向恶劈去。带起呼呼破空声,气势强劲。
  翟雨时刚好及时赶到,也不理会先前为浪翻云踢剑所伤的肩膊,双手持剑跃起,由向恶左侧直插其腰。
  向恶一声狞笑,一脚踢中翟雨时刺来的长剑,双斧原封不动,迎向戚长征的大刀。
  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戚长征倒跌向后,头上连皮带肉被削去一大片。
  翟雨时连人带剑,侧跌一旁,落地时脚步跄踉,几乎翻倒,旧伤口立时爆裂,血染衣衫。
  向恶虽无损伤,但在两大年轻高手合攻之下,亦侧跌落地,还未站稳,梁秋末的长戟已闪电从后背刺来。
  向恶身体失去平衡,大叫一声,迫不得已乘势滚在地上。
  梁秋末乘势猛追,长戟水银泻地般向地上翻滚的向恶疯狂急刺。
  四周的怒蛟帮战士奋不顾身,刀枪矛戟,死命向这凶人攻去。
  向恶先机一失,双斧挥舞,堪堪抵敌住加诸他身上狂风暴雨式的进攻。
  锋芒一闪,一枝长矛像从天际刺来,当的一声刺在向恶左手斧上。
  长矛的力道沉雄无比,连向恶也禁不住斧势一顿,严密的斧网露出一丝空隙。
  梁秋末见机不可失,长戟甩手直刺,对着向恶的胸前要害飞去。
  向恶左脚弹起,一脚踢飞袭来的长戟,刚要借腰力弹起身来,长矛再次袭体而至,同一时间,一把大刀当头劈下。
  向恶刚想运斧挡架,大腿间一股剧痛直入心脾,原来翟雨时乘他踢开梁秋末的长戟时,露出了大腿的内侧,翟雨时长剑趁虚而入,长剑穿过这凶人的大腿,在另一边露出剑尖。
  长矛和利斧绞击在一起,向恶全身一震,利斧险险脱手,刚要变招,面颊一凉,惨叫一声,一柄大刀嵌入脸颊,一代凶人就此了结。
  周围所有动作一齐停顿。
  上官鹰手持长矛,刚才全力出击,使他虎口震裂,渗出鲜血。
  戚长征把嵌于向恶脸上的长刀用力拔出,一股血柱,直喷三尺之遥。
  翟雨时倒在地上,手上还紧握着洞穿向恶大腿的长剑。
  梁秋末跪倒地上,长戟跌在两丈开外。
  怒蛟帮年轻一辈最着名的四大好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铲除这个凶人。
  四人毫无欢喜之情。
  敌人的号角又再响起。
  第二次进攻快将来临。
  天际露出鱼肚白色。
  黎明。
  洞庭湖上,无数快艇迫来。
  这次进攻将更为激烈。
  松脂油倒尽,石弹不剩一颗。
  他们除了以他们的血肉,还能以什么抵挡敌人的猛攻?绝望降临到每一个怒蛟帮战士的心头。
  生于洞庭。
  死于洞庭!
第 八 章 血肉长城
 撤退的号角声传入浪翻云和封寒两人的耳内。
  尊信门初战不利。
  封寒神色诧异。
  这怎么可能?赤尊信一生在刀头舐血上长大,群战独斗,无不出色,又有压倒性的兵力,居然吃了亏。看来有对怒蛟帮重新估计的必要。
  封寒沉声道:“凌战天是否仍在岛上?”浪翻云缓缓睁开双目,道:“不在这里,在那里?”封寒心中一沉,他并不是惧怕凌战天是否在此,而是他发觉浪翻云真的处在非常松弛的悠闲状态里,比之自己像条拉紧的弦线,截然相反,相去千里。
  在自己蓄势待发的气势侵迫下,他居然能保持休息的状态。
  久等不利。
  封寒决定出手。
  浪翻云眼中寒芒暴闪,全神贯注在封寒身上。
  杀气弥漫室内。
  乾虹青感到一股股劲气,来回激荡,不由自主停下手来,运功全力抵抗,幸好浪翻云生出一道无形的气墙,抵消了封寒大部分的压力。
  纵使这样,乾虹青还是万分难受,全身肌肤像是给千万枚利针不断椎刺。
  浪翻云一对锐目,正在仔细地审视封寒,没有一点细节能漏出他的法眼。他思绪的运转,比常人快上百倍,以致为正常人来说是快如电光石火的一击,在他的瞳孔内便像是缓慢不堪的动作。
  在他的视域里,首先是封寒的双脚在轻轻弹跳着,使他的身体能保持在随时进攻的状态。
  跟着封寒的瞳孔放大,射出奇光,这是功力运集的现象。
  他甚至看到封寒露出在衣服外的毛孔收缩,颈侧的大动脉和手背露出的血管扩大又收缩,血液大量和快速地流动,体能发挥到至尽。
  封寒出手了。
  同一时间浪翻云的手握上了“覆雨剑”冰冷的剑柄。
  封寒右肩向前微倾,左脚弹起,右脚前跨,整个人俯冲向浪翻云;左手反到背后,这时右脚刚踏前三尺。
  浪翻云“覆雨剑”离鞘。
  威慑黑道的左手刀从背上划出一个小半圆,刀尖平指向五尺外浪翻云的咽喉,右脚弹起,左脚闪电标前,活像一头饿豹,俯扑向丰美的食物。
  他的“左手刀”不啻虎豹的利齿锐爪。
  浪翻云眯起双目,他看不到封寒,他的精神集中在封寒直标急劈而来的左手刀上。
  刀尖有若一点寒星,向着他咽喉奔来。
  一阵低啸有若龙吟,室内顿生漫漫剑雨。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法”,全力展开。
  生死立决。成功失败,都变化于刹那之间。
  乾虹青什么也看不到,只觉眼前尽是刀光剑影,耳内满贯剑啸刀吟。
  尊信门的快艇比初攻时增加了一倍有多,实力增至近两千人。
  赤尊信终于下了主攻的命令。
  三百多艘快艇扇形散开,向渔翁撒网一样,向怒蛟岛合围。
  这次敌人蓄意将战线扩展拉长,避免再被集中消灭。
  要知怒蛟岛的沿岸线绵长,只要有一个地方被冲破缺口,整条防线等于完全崩溃。
  快艇进攻的范围,除了东岸的码头外,还包括东南、东北和偏北的浅滩。
  上官鹰站在码头上,心胆俱丧,对手实在太强,刚才若非利用凌战天留下来的装备,他们早已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想到位于主峰下的怒蛟殿,正是凌战天的设计,易守难攻。
  现下与敌人硬拼,必无幸理,何不退守殿内,凭险而守,远胜在此遭人屠杀。
  上官鹰想到这里,喝叫高楼上的鼓手道:“撤回怒蛟殿!”身旁数十手下,一齐愕然以对。
  撤退的鼓声敲响。
  准备死守沿岸的二千多精锐,潮水般倒流回岛内。
  怒蛟殿位于矗立岛心的怒蛟峰下,只有一道长约三百级的石阶,迂回曲折地伸延上大殿的正门,其它地方或是悬崖峭壁,或是形势险恶的奇岩恶石,飞鸟难渡。
  昔日凌战天亲自督工,聘尽当地匠人艺工,经营十年之久,才大功告成。
  怒蛟殿前有一个广场,广场的入口有两条张牙舞爪的石龙分左右卫护,一条蛟龙望往正殿,另一条蛟龙血红的眼睛,俯视着通上来的石阶,负有监守的职务。
  它们是怒蛟帮荣辱的象征。
  室内光点散去。
  浪翻云覆雨剑还鞘。
  封寒左手刀收回背上。
  一坐一立,似乎并没有动过手。
  乾虹青虽然身在当场,但双目为浪翻云剑雨所眩,其它事物一点也看不到,有一刹那她甚至听不到剑刀触碰下的交鸣声。
  两人交手的时间,似乎在瞬息间完成,又像天长地久般的无尽极。
  那是难以形容的一刻。
  封寒面色霍地转白,跟着眼观鼻,鼻观心,好一会才回复先前模样。
  乾虹青知道封寒受了伤,表面上却是全无伤痕。
  浪翻云依然大模大样坐在那里,眯起双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不知他是否是喜是怒。
  封寒双目寒光掠过,盯着浪翻云道:“浪兄剑道上的修为大胜往昔,令小弟感到非常惊异,要知宇宙虽无极限,人力却是有时而穷,所以修武者每到某一阶段,往往受体能所束缚,不能逾越,难求寸进。”顿了一顿,似乎在思索说话的用辞,续道:“浪兄现今的境界,打破了体能的限制,进军剑道的无上境界,成就难以想象,未可限量。” 眼中射出欣羡的神色,这世间能令他动心的,只有武道上的追求。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我也不过是比封兄走快半步,岂敢自夸,不过方才封兄运功强压伤势,可要使你最少多费半年时间,才能完全康复。”两人娓娓深谈,仿似多年老友,没有刚才半点仇人见面的痕迹。
  乾虹青给两人扑朔迷离的表现,弄得头也大了好几倍。
  封寒缓缓答道:“早先我以一口真气,由赤尊信船上潜泳来岛,故能神不知鬼不觉来到这里,目下兵慌战乱,我要安然离岛,怎能不压下伤势,事实上乃不得不如此。” 他说来神态自若,似乎不是述说本身的问题,比之昔才交手前,像换了另一个人,现下才是大家的风范。
  浪翻云张开双目,精芒透射封寒,正容道:“封兄,小弟有一个问题,多年来悬而不决,希望由封兄亲自证实。”封寒嘴角一牵,露出了一丝罕有的笑容,似乎对浪翻云的问题,早已了然于胸,道:“浪兄请说。”浪翻云道:“上次和今番交手,封兄都是只有‘杀势’,却无‘杀意’,封兄有以教我。”乾虹青这时的兴趣被引了出来,封、浪两人第一次决斗,是因为封寒的情妇龚容悦为浪翻云所杀,所以成为死敌,故而封寒欲杀浪翻云而后快,怎会对浪翻云毫无杀意;但浪翻云既有此言,自然不会是信口开河。
  封寒道:“我也知道这事不能将你瞒过。龚容悦和封某早便恩尽义绝,况且她所作所为,凶残狠毒,若非封某念在一点旧情,已出手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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