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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单恋-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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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美月霎时显得不知所措。但她终究还是恢复冷静的表情,摇了摇头。
    “到时候再说。就算失去了男人的身体,我也会努力不失去男人的心。”
    “你这话当真?”
    “当真。”
    “我觉得这不是美月的真心话。你刚才想我们展示了你的身体,对吧?你表现得非常自豪。你执着于男人的身体。毕竟,那是你不惜牺牲家庭才到手的,会感到自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想,正因为你非常想要男人的身体,所以才弄伤自己的声带。你能够那么轻易地舍弃千辛万苦才到手的男人身体吗?”
    “别说了,理沙子。你懂什么?日浦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我啊……”理沙子激动地说完后,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再度将脸转向美月。“我不能坐视美月的梦想只实现一半就被迫中断。你的人生才要开始不是吗?如果你就这么入狱的话,就再也找不到人生的答案了。还是说,你只要在监狱里以男人的身份活下去就心满意足了呢?”
    “那,你要她怎么办?!别净说些不负责任的话!”哲朗从椅子上起身怒吼道。
    理沙子挺直脊背,斜睨着美月,将身体略微转向哲朗。
    “我来负责!这样可以了吧?”她像是发布宣言般说道。
    “负责……什么意思?”
    “不管你们如何反对,我都不会让美月去自首。”


第二章
1

    哲朗看到时钟的针指向五点半,便出门拿早报。天色仍然一片昏暗,包含他在内的四个人,似乎就要这样迎接黎明。
    他在上楼的电梯里摊开报纸,立刻找到了命案报导。
    报导内容如下——星期五晚上七点左右,有人在位于江户川区篠崎的制纸工厂废弃物存放处发现一具男尸。发现尸体的是该工厂的员工,尸体被藏在铁通后方。死者年约三十至五十岁,身穿灰色夹克、藏青色西装裤。在死者身上没有发现钱包、驾照、名片等物品。
    “报上登了。”哲朗一回到家,马上将报纸放在茶几上。须贝第一个将脸贴近报纸,读了起来,理沙子也在一旁观看。
    “是这个吗?”理沙子问美月。
    “大概是吧。”美月语气粗鲁地答道。
    “他身上的钱包和驾照是你拿走的吗?”哲朗问道。
    “因为我想让命案看起来像是一般的强盗杀人。”
    “你丢在哪里?”
    “我没丢。”
    “那,东西在哪……”
    “在这里。”美月打开运动包,拿出黑色的钱包和记事本丢在茶几上。
    哲朗手伸到一半,打消了主意,他想到不能留下指纹。然而理沙子毫不犹豫地抓起钱包和记事本。
    “你为什么留着这种东西?”
    “我原本打算马上丢掉的,又想到如果要自首的话,还是带着比较好。只要拿给刑警看,就能证明我是犯人,事情比较好办。”
    理沙子非常错愕地摇了摇头,说:“你这一点还是没变耶。不知道该说你胆量过人,还是……”
   “我看看。”哲朗心想,既然理沙子都碰到了,等于自己也碰了,于是伸出手。
    钱包里的驾照照片上,是一张憔悴的男性脸孔。他的眼珠子从深陷的眼窝向上看人,一头短发,额头宽阔,面颊消瘦,有点暴牙,脸色灰暗。
    他名叫户仓明雄,住在板桥区板桥三丁目。从出生日期推断,今年四十二岁。
    钱包里有两张名片,印着户仓明雄的名字,公司名称是门松铁工厂。公司似乎也在板桥区,户仓的头衔是常务董事。在中小企业担任常务董事的话,相比常有机会去银座的酒店走动吧。
    “等等,这是什么?”理沙子哗啦哗啦地翻阅记事本,发出气愤的声音。那是一本满是手垢的旧记事本。
    “很过分吧?”美月的嘴角扭曲起来。
    “怎么了?那本记事本怎么了吗?”
    理沙子递出记事本,仿佛在说:你看了就知道。
    哲朗打开一看,不禁翻了翻白眼。记事本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因为使用铅笔写的,整页乌漆抹黑一片,而且写字的力道相当强劲,表面凹凸不平。
    哲朗读了上头写的内容,更加吃惊。上头巨细靡遗地记载了一个人的日常作息。
    『五月九日  下午三点十五分便利商品  面纸、几样食物(确定有三明治和牛奶)、喷雾器(发胶?)  晚上七点整“猫眼”(藏青色衬衫、黑色高跟鞋、黑色皮包)  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和两名客人和一名女公关离开酒店  前往七丁目“飞镖”  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一名客人(身材肥胖,五十多岁,身穿西装)送她回家  三点三十分准时联络  无异状
    五月十一日  下午五点三分外出(灰色衬衫、黑色高跟鞋、白色皮包和纸袋)前往银座四丁目  大都银行自动柜员机  松屋(几件化妆品)  安藤书店(一本杂志)  傍晚六点二十分前往咖啡店“Sepia”  六点五十分和一名男子(咖啡色西装,一头白发,五十多岁)碰面  晚上七点前往日本料理店“滨富士”  九点十分离开  九点三十二分前往“猫眼”  十一点二十四分小香目送身穿咖啡色西装的男子回家  凌晨一点二十八分离开酒店  和另一名女公关(大概叫奈美)搭计程车回家  两点五分回到家  两点八分准时联络  无异状』
    之后每隔两、三天,就有相同的记录,一直持续到十一月中,也就是最近。
    “真了不起,简直就像侦探一样。”须贝从一旁观看,错愕地说。
    “这是什么?”哲朗抬起头说。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户仓在监视小香的生活,并且加以记录。看过内容说,就知道他有多执着了吧?”
    “这位大叔都不用工作的吗?”须贝发出疑问。
    “小香说,他现在似乎都没在工作。”
    “这个『准时联络』是怎么回事?”哲朗问道。
    “户仓会打电话给小香,然后追问她一堆问题。像是今天和你一起回家的男人是谁?不能偶尔早点回家吗?”
    “是哦,跟踪狂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啊。”须贝毛骨悚然地低喃道。
    理沙子伸手从哲朗手边抢走钱包和记事本。
    “这两样东西暂时由我保管。如果美月带在身上的话,说不定会因为一时脑袋不清楚而跑去自首。”
    “就算没有那两样东西,我还是可以自首。”美月说道。
    理沙子不理会美月的发言,拿着钱包和记事本站了起来。
    “或许可以,但是你不会那么做。只要这还在我手中,你就不会那么做,因为你并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美月将手指插入短发中,嘎吱嘎吱地搔头。她的样子证明了理沙子说的没错。
    “你是要我继续逃亡吗?可是,万一被逮捕的话,会给你们添更多的麻烦。”
    “你可以不用逃亡,我正在想让你不必自首的方法。”
    “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
    “我会想出方法的。我刚才也说了,不会让这种小事毁了美月的人生。我不会让你的人生毁在这种无聊的跟踪狂手上。”理沙子挥挥记事本,走到走廊上。耳边传来打开寝室房门的声音。
    她走出房间后直接去厨房,将咖啡倒进杯子里端了过来。
    “钱包和记事本呢?”美月问道。
    “藏起来了。”理沙子将杯子放在各人面前。
    “理沙子,就算美月自首,也不见得就会入狱。”哲朗说出刚才一直在想的事情,“如果有刚才的记事本,就能证明户仓的跟踪狂行为。如果美月说她是为了帮助小香,不得已才那么做,法官会酌量轻判的。”
    “你太天真了。”理沙子坐在沙发上啜饮咖啡。
    “怎么说?”
    “你没听到美月的话吗?那天晚上,户仓并没有直接对小香或美月做了什么,先动手的可是美月耶。你觉得美月说她是为了帮助小香这种说辞,警方会相信吗?”
    “当然,她应该无法获判无罪。但是或许也不会被判杀人罪,因为美月并没有杀害对方的意图。”
    “你要怎么证明这一点?美月可是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就算是一时冲动,你不觉得警方非常可能认为美月有杀人的打算吗?”
    “这……我就无话可说了。”哲朗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理沙子总是将咖啡煮的很浓。
    “放心,这件事由我负责。”
    “由你负责?”
    “我说了,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你和须贝只要假装毫不知情就好了。这样的话,万一在警方面前穿帮,也不会波及到你们两个。”她看着美月,只用嘴角挤出笑容。“当然,我绝对不会让这个‘万一’发生的。”
    “我并不是因为不想被卷入麻烦事,才这么说的。我只是在想,怎么做才是对日浦最好的方法。”
    “难道入狱,舍弃成为男人的梦想,对美月是最好的吗?别胡说八道了!”
    “我是就现实而论,你知道警方的办案有多仔细吗?”
    “你又知道了?”
    “我是不知道,所以我不敢小觑。至少我不像你,没有具体对策,只会气冲冲地乱发神经。”
    “别吵了!”美月用双手拍打茶几。
    哲朗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禁盯着她看。他不是因为声音大吓到,而是因为她的口吻明显不是男人的语调。
    “别再……吵了!”美月痛苦地又说了一次。她的脸颊泛红,“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我的事情吵成这样。”
    她两手撑在茶几上,低垂着头。哲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不知所以地望向窗外。朝霞消失,厚重的云层布满整片天空。
    “我要说件令人害羞的事,你们能不能不要笑听我说?”
    理沙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哲朗和美月等她继续说下去。
    “美月,你是我的好朋友。不管你是男是女,既然好朋友有难,就算两肋插刀,我也要保护你。原则或规则一点都不重要。如果连这都做不到的话,当好朋友就毫无意义了。不,那样根本不算是好朋友。”
    哲朗心里五味杂陈地听理沙子娓娓道来。他发现这一段话不止是对美月说的,也是对他说的。在此同时,他似乎理解了理沙子为何会变得如此固执。
    “谢谢你。”美月低下头。当她抬起头时,脸上浮现少年般的腼腆笑容。
    理沙子点点头,伸手去拿茶几上的香烟和打火机。“让你听到这么难为情的告白,抱歉。”她一个劲儿地抽烟,灰色的烟在头顶上盘旋。
    “日浦,”哲朗说道,“你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哲朗身旁的须贝也点头赞同。
    理沙子不可能没听见他说的话,却不回应,侧身继续抽着烟。不过,她的确多眨了几下眼睛。
    “谢谢你们。”美月再次道谢。


2

    哲朗提议先分析情况,先厘清现场是否留下了线索,有谁知请,再试着推理警察是否会循线找上美月。理沙子也同意这项提议。
    美月说,她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到她行凶或运搬尸体。不过,当时周遭似乎没人。
    “我想问你一件事,”哲朗对美月说,“你说过你连人带车开到隐秘的地方?”
    “是的。”
    “可是根据报导内容,警方是在铁桶后方发现了尸体。车子在哪里?”
    “噢,”美月点点头,“车子开到别的地方去了。我想增加查明尸体身份的难度,也想隐藏我留下的痕迹。在车内搏斗时,我很可能掉了好几根毛发,说不定也留下了指纹。”
    “你把车子丢在哪儿了?”
    “地名我也不清楚,我在半夜随意乱开,就丢在某条路上。我想停在路上的车子多得是,应该不容易被找到。”
    “你连大概的地点也不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
    “你弃车之后做了什么?”
    “我到大马路上拦了计程车。”
    “你还记不记得什么?像是街道的样子或建筑物之类的。”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搭上计程车之后,根本没心思看四周,一心只想着接下来怎么办。”
    “那是当然的,任谁在那种时候都会吓得手足无措。”理沙子袒护美月地说,然后问哲朗:“弃车的地点有那么重要吗?”
    “车子只要一直停放在原处,附近的人迟早会报警。警方应该能够轻易地查出车主吧。如果那名车主遇害的话,警方就会彻底调查那辆车。到时候假如日浦被列入嫌犯的名单,警方说不定也会根据留在车上的指纹或毛发,认定日浦就是凶手。”
    “天啊,那就糟了。”须贝畏畏缩缩地问美月说:“怎么样?你觉得车子容易被找到吗?”
    “我不能确定,”美月自暴自弃地答道,“我连丢在哪里都不知道。”
    须贝抱着头。理沙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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