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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王海瓴牵手-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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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把揪下了头套:“就这样,我今天就当回劳动人民了。”

  “劳动人民不穿长袍。您这种搭配,在当时以土匪和国民党特务居多。”

  钟锐还欲分辨,黑布蒙头的摄影师开口了:“新郎不要说话了……准备开始。”

  两人如同士兵听到口令,面部肌肉立刻各就各位,堆积出微笑,但有形而无神。

  黑布里又传出一声号令:“吻手!

  “晓雪伸出左手,钟锐却抓住了她的右手,晓雪赶快换成右手,钟锐却又去抓她的左手。如此几番反复,两人总算达到了一致。中国男人没有吻手的习惯,钟锐自然也不例外,他拿着晓雪的一只手却不知该如何去做。

  摄影师强调地:“吻手!”“怎么吻?”“嗨!

  “摄影师跑过去,接过晓雪的手想做一下示范,又感觉不要,遂又将手交还钟锐,说:“真不会吻?

  ““不会。咱中国男人没这个习惯。”

  摄影师不耐烦了:“吃东西会吧?”“吃……什么东西?

  ““鸡爪子猪蹄子!”钟锐欣然道:“明白了。”

  晓雪却将手一把抽出来,冷冷地道:“就这么照吧!

  “外面的大雨停了,摄影师建议抓紧时间拍计划中的室外照——“湖光山色”。他们来到湖边,当摄影师让他们脱下御寒的外套,只着里面的“沙滩服”时,钟锐抗议了:“这可是在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里啊!

  ““别废话!”晓雪给他一句,并率先脱掉外套。

  “我怕冷。”

  “我也怕。”

  “那你乐意。我不乐意。”

  “果然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晓雪冷笑了:“是啊,时间太久了,连我都忘了是哪一年的事儿了。那天,半夜,我们沿着长安街定,脚下踏着厚厚的冰。我说我冷了,想回去了,你不让。那时我们还没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屋子。于是又走了好久。我说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就把你的外套脱给我。我说那你怎么办?

  你说:你就是我冬天里的一把火……”

  钟锐板着脸道:“那时我年轻。现在老了,不经冻了。”

  “主要是我老了,激不起人家心中的那把火了。”

  “晓雪,你烦不烦闻!”“要想不烦就不要再哆嗦!

  “钟锐只好脱去外套。

  化妆师又走过来,给钟锐鼻子上架了副墨镜,他端详了一下,又伸手去摘他的发套,被钟锐一把按住了。

  “别!……戴着暖和。”

  摄影师像说京剧道白似的喊:“准备!开始——‘湖光山色’!”

  相机镜头里出现了钟锐二人机械微笑的形象。晓雪鼻子冻得通红,鼻尖下垂着一滴清晰可见的清鼻涕,她显然是冻木了,自己深然不觉。摄影师招手把化妆师叫过去,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了几句。化妆师看着晓雪微微点头,然后来到晓雪身边,却又不知该怎样对女士启齿,就给了晓雪一块纸,期待她自己觉悟。

  晓雪接过纸,却不知该派何用场。与化妆师打了几个回台的哑语后,冻得要命的钟锐再也忍不住了:“他叫你擦擦你的鼻涕!

  “周围的人闻言都“轰”地笑了起来,晓雪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扭头快步离去。钟锐忙随后追去,一阵大风吹来,吹掉了他的发套。发套打着滚儿滚了老远。

  星期一,晓冰送丁丁去幼儿园。

  “晚上谁来接我?”“你想让谁来?”“我妈妈。”

  “可借啊,是我。你别无选择,我也是。”

  晓雪、钟锐两人都病了,双双躺在床上输液,两个衣架权作了输液架。昨天晚上他们开始发烧、咳嗽,—夜没消停,只好一大早叫晓冰来送丁丁。夏心玉为他们在家中治疗,看了病后,请医院的人送来了药品和器具。

  方向平来的时候,夏心玉正在厨房准备做饭:“向平!……看你,拿那么多东西干嘛,家里什么都有。”

  方向平把占满两手的沉甸甸的东西放到地上、腾出手来擦着脸上的汗:“来看病号嘛,总不好空着手,就在街上胡乱买了点。……钟锐怎么样了?

  ““刚睡着,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

  “那就不打扰他了。”他目光在厨房里一扫,边挽袖子边说,“我来做饭。我带的有色,钟锐爱吃鱼,这我知道。”看夏心玉要阻拦,他又说:“阿姨,您是不是不放心我?跟您说,我是我们家的厨房一把手。”

  瓶子里的药液滴完了,夏心玉给钟锐、晓雪拔下针头,又摸摸他们的头,烧退下来了。这时电话铃声传来,夏心玉赶紧出去接电话。是找她的,科里来了个重要病人,院长点名要她接待,希望她能马上赶回去。放下电话后,夏心玉看女儿、女婿仍昏昏地睡着,她沉思了一会儿,来到因房门口。厨房里,方向平腰扎围裙正埋头苦干,他一拾眼,看到了欲言又止的夏心玉。

  “有事么,阿姨?”“你能在这待到几点,向平?

  ““几点都成。”

  “我们医院……”

  “您去,您去!”“真不好意思。”

  “阿姨,您这就见外了。我和钟锐是,不是兄弟的兄弟。”

  一大早,刚到上班时间,资料室的长桌周围就坐满了人,由于主要人物还没到,屋里“嘁嘁喳喳”一片。没来得及吃早点的,正从包里拿出早点来吃,周艳以主人的身份张张罗罗给大伙往杯子里续水。今天的周艳格外精神,大租辫子在脑后盘成一培,额前几丝刘海,给她增加了几分宙典味道的娇柔。她续水到一个中年妇女面前,那妇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周艳,最近又见什么人了吧?”“你怎么知道?

  ““脸上写着哪,精神焕发!

  “周艳高兴得在中年妇女身边挤着坐下:“见了两个,——个年轻的,跟我同岁,是个硕士生。”

  “挺好嘛。”

  “个太矮,还瘦,整个比我小一号,跟他站一块,我就觉着自己像个大膀娘们儿。”

  “另一个呢?”“年龄太大。”

  “多大?”“四十五了。”

  “可以呀。”

  “可以什么呀,往五十上奔的人了。”

  “要叫我,就觉着还是找个大点的好。”

  “可靠,是不是?

  介绍人也这么说。我偏不。女人到我这个年龄可是个坎儿,往下拽织就还是年轻人,往上拽拽就进入老年队伍了。我干嘛呀,我宁肯轰轰烈烈过几年,也不愿平平淡谈过一辈子。”

  “行啊周艳,几天不见,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了。”

  “这也是叫生活给逼的,以前我哪这样,多贤妻良母,心里只有丈夫孩子和那个家,在外面话都不多说一句,现在可好,都成女强人了。”见那中年妇女捂着嘴笑,周艳又说;“你以为我在说笑话?

  饱汉予哪知饿汉于饥。这一个家明,还是原装的好,尤其是有了孩子后。拿我来说,带着闺女,真有点事把闺女交她后爹手里,我能放心吗?

  ……”她突然发现屋里安静下来,抬头一看,门外走进来一个胖胖的老年男子,她立刻闭了嘴。那中年妇女听的入选,用指头捅捅她让她接着说,周艳努嘴示意道:“处长!

  “处长环视了一下周围,目光落在周艳身上:“夏晓雪呢,怎么没来?”“说是病了。”

  “有医生的证明没有?

  “周艳摇摇头,脸上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情。

  “都是吃大锅饭吃出来的毛病!

  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事。现在先传达局政委的一个文件。“他拿出文件,戴上花镜,开始念道:“《动员起来,迎接市场经济的挑战》……”

  往常开会,除了年终总结、评先进评奖金,人们大都是“人在心不在”,一个会下来,能记住三句五句就算不错了。这次不同,人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竖直耳朵,屏息静气,生伯落掉一个宇。

  早就听说国家事业单位也要改革,周围不断有各种途径传来的关于下岗职工的事儿,谁都明白本单位旱晚也要开始,现在,狼,终于来了!处长生着个圆胖脸,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簿嘴唇,嘴唇周围光光的连胡茬都看不见。单独拿出这张脸,他更像是一个刚上年纪的老太太。处长念着文件,明显感到下面的人与以往不同,他感觉到了充斥在房间每个角落里的紧张、惶恐。他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能左右他人命运,为他人所畏惧、所瞩目的自豪。脸上也越发地庄重、庄严,声音随之也更加地有力、缓慢。

  “……局办办的杂志《美的延伸》由于将自然与人体很好地结合到了一起,订数直线上升;绿化处办的业余插花学习班也收到了很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对了,园林处最近准备摘一个花卉展,在哪个公园还没定,但搞是肯定的。欢迎大家拉赞助,按百分之二十给回扣。……”在一片嗡嗡声中,处长又提高了声音:“至于我们综合处,也准备出台一系列的改革措施……”

  下面一下子静了下来。“从现在起,要对每个人的工作有一个明确的量化标准,不能胜任的——给大家透露个信息——国家公务员也要打破终身制铁饭碗,也要‘进进出出’!

  ……“下面嗡声再起,人人紧张而激动。处长在人们的嗡声中扬声道:“不如此我们将无法生存。以后上面每年给我们的经费是二十万,而我们的最低支出要六十万,那四十万从哪里出?

  ……现在我宣布我处改革的第一条措施,关于工资改革……”下面一下了又鸦雀无声了。“以后,每人基本工资六十,其余部分,靠各部门自行补足……”嗡声再次达到顶峰。

  综合处的会散了后,周艳一个人在资料室打电话,她哭叽叽地道:“请找一下夏晓雪好吗?……我知道她病了,我有急事!……”

  听到晓雪的声音,她“哇”地哭出了声:“要命了晓雪……你说怎么办呀!……当初离婚的时候我真不该让他一次性把钱付了,光想着存银行里还能得点利息,就不想想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一月六十,六十够干什么,也就是个粮食钱……”“六十,什么六十?

  别急周艳,慢慢说。……”周艳抽一口长长的气,开始叙说事情的始末。晓雪听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趋,拿电话的手把电话更紧的贴紧了耳朵。

  是方向平叫晓雪接听的电话,他注意地看着她处溢的紧张不安心情。

  晓雪慢慢地放下了电话,见方向平关心的询问,她简要说了几句,压根想不到他能为她出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我觉着这不是一个坏消息。他不是允许你们搞活吗?

  搞活了之后,肯定比现在你们一个月拿几百块钱死工资好。”

  “但前题必须是‘搞活了之后’——一个资料室怎么搞活?总不能本单位的专业人员来借专业书还向他们收钱吧。就是收钱也收不了多少,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你们领导关于怎么搞活有具体精神没有?

  ““两条。一不能违法,二不能完全脱离本行业务。”

  方向平凝神想了会,慢慢道:“我这么想啊,仅供参考。专业人员借专业书还是不能收钱,这不合理,意思也不大。但你们可以收押金,理由是防止书在个人手里长时间积压。押金数额自然要高于书的价钱,这样,你们手中就会有一部分可供周转的资金。……原先你们手里一点钱没有吗?”“我们哪能有钱?

  ““那这些钱肯定还不够。……”

  晓雪迷惑地:“干什么不够?

  ““扩大借阅范围。包括借阅内容和借阅对象。”晓雪一下子专注起来。

  方向平又道:“比如,可不可以搞一些文艺书籍、影视杂志、音带像带等,有偿借阅或出租呢?对内,也对外。……”晓雪频频点头。卧室里,钟锐听着方向平对自己妻子传授的“真经”,反感地闭上了眼睛。他开始也是被他这种假义气小聪明迷惑佐的。他见晓雪回来了,上床后半坐着想心事,跟他一个字也没有,他也就不问了。她不是已经有了“高参”了吗?方向平兢兢业业端着热汤来到卧室时,晓雪赶紧下床来接过去,钟锐也坐起身来。这时再装聋作哑就有失道理了。

  “向平,你去忙你的。”他摸摸自己的额头,“这没事了。”

  晓雪也说:“真的。……再说我妹妹也马上就要到了。”

  方向平想了想:“也好,我去公司里看一下。”

  晓雪坚持把方向平送出了门。她转回来后,自语着:“……真是个热心人。”钟锐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晓雪非常反感地看了他一眼:“看来啊,要了解一个人还真得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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