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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鹰逝琴寥黑水寂-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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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徵羽的身体是温热的,不是冷冰,完颜阿鲁罕的手臂颤了一下,紧搂著徵羽的背。
              将徵羽沾有血迹的脸庞贴在了胸口,完颜阿鲁罕没有去拨盖住徵羽脸庞的头发,那被血沾湿的头发。
              徵羽吐了不少血,显然受了内伤。
              他也曾被他狠狠踢过,就在腹部,当时他抹著嘴角血迹,只是平静的说他不爱他,不悔恨。
              如果那晚,他求饶,悔恨,他是否会原谅他?
              完颜阿鲁罕问著自己,他是否不会将他驱逐出他的帐篷?
              他是知道没有他的照顾,他会遭受到伤害的,其实他知道的。
              
              完颜阿鲁罕骑马朝队伍的尾部赶去,随军的宋国大夫因为要照看连日来遭受袭击受伤的大量金兵,是一直在军队的尾部与行动不便的伤兵在一起。

            第十五章
              伤是遍布了全身,那只是表层的伤,几日就能愈合。只怕严重伤及内脏,即使是能治疗,却未必能根除,日後恐怕还是得留下病根。
               当罗枸杞用平淡的口吻跟完颜阿鲁罕说道时,徵羽已经在牛车上颠簸过了一天,於黄昏,军队扎营时,才得以安静的躺在完颜阿鲁罕的帐内。
               “忽鲁,还是让他呆我帐里,他身上的外伤,需要擦拭干净再上药才能起到好的药效。”
               罗枸杞继续平淡地说道,他想好好照顾徵羽。
              当这个金国将领将一身是血的徵羽抱到他面前时,罗枸杞有那麽一小会儿惊慌失措。不过很快他冷静了下来,给徵羽检查伤口,在徵羽腹部和胸膛发现青紫一片,预料到是伤及内脏,才吐了那麽多血,将头发与衣领都染湿了,好在无性命之忧。只是徵羽一身的伤痕从何而来,罗枸杞不免有些质疑这个金国将领。
              “将药留下,你可以走了。”
              完颜阿鲁罕却只是冷冷说道,他会自己给徵羽上药,至少,他不想让人看到徵羽可能遭遇到侮辱的身体。
              罗枸杞也不再说什麽,他是知道徵羽无大碍,虽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他没打算违背这个金国将领的意思。
               将用於外敷的两药瓶及几张膏药从医箱取出後,罗枸杞又取出了一盒软膏。
              “他可能还需要这个。”罗枸杞平淡地说,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徵羽这惨然的模样大概是遭受过了不堪的事情,一身的抓痕,衣服都被扯破了。
               完颜阿鲁罕的眸子黑冷得如同冬夜般的看著罗枸杞,他那眼神,让人害怕。但罗枸杞却并不在乎,他很平静的背起医箱离开。
               
               徵羽始终在昏睡,由於伤口的关系,他发著烧。
              完颜阿鲁罕让侍从端了盆热水进帐篷,他准备给徵羽擦拭伤口、上药。
              完颜阿鲁罕拧了热沐巾擦拭徵羽脏兮兮、沾了血迹与灰尘的脸,他动作细腻。
              然後他缓缓帮徵羽脱去衣服,直至一丝不挂。
              伤痕一一的呈现,腹部与胸膛青紫一片,大腿与腰身也是一条又一条的抓痕,渗著血的,虽只是表皮的伤,但必然很痛楚。
              大手轻轻抚摸过徵羽的大腿内侧,没有污物,没有血迹。
              收回手时,完颜阿鲁罕的手轻轻颤著。
              没有。
              若不,他会杀了白日在那潭边侮辱徵羽的人。
              说不出,白日里,当他看著毫无生气托在侍从马背上的徵羽时,他的那种感受。
              他其实知道即使在与徵羽对峙那夜,他仍旧下不了手杀徵羽,无论徵羽无情到了何种地步,他都下不了手。
              他甚至无法将徵羽将给合木处置。
              完颜阿鲁罕并不想让徵羽遭受皮肉之苦,他下不了的狠手,却假借了他人之手。
              他其实是默许了吧。然则,他终究也不曾想到会是这种程度的伤害。
              将药粉拌药水,涂在徵羽身上的伤口上,一一涂到,又将膏药在蜡烛上热过,撕开,贴敷在徵羽的胸膛与腹部,然後拉了被子将徵羽盖好。
              当完颜阿鲁罕起身要离开床时,却见到徵羽睁开了的眼睛。
              完颜阿鲁罕只是看了徵羽一眼,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完颜阿鲁罕走到帐门口,吩咐了侍从,让其去夥房端份热粥来。
              然後,他离开了帐篷。
              他已经不对徵羽抱有任何期望,这点,完颜阿鲁罕很清楚。
              然则,说他没有悔恨,那是不确切的,他丝毫不曾去希望过看到这样的徵羽。
              他下了决心,等徵羽病养好了,他会送他离开他的军队,还给他自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将这个人囚在身边,他不会让徵羽再有一次背叛他的机会。
              *****************
              完颜阿鲁罕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帐篷里的油灯已经熄灭。他一进帐篷,借著有限月光便走到床边,脱去了自己的衣物,翻身上床。
              他大概以为徵羽在沈睡,他挨著徵羽躺下,同时为徵羽拉了下被子。
              他倒是可以叫人将徵羽送去军医那里,甚至是让他睡在其他地方,但这样的作态,又是为什麽?没有必要。
              徵羽因为不舒服,忍著疼痛,一身的冷汗,身体也是冷冰冰的。
              阿鲁罕挨著徵羽而躺,自然是察觉了。他起身,下床,去点了油灯,拿在手上,又返回床前。
              灯光下的徵羽,双唇没有一丝血色,发丝沾在额头上,湿淋淋的。
              “怎麽回事?”阿鲁罕将油灯放在一旁,拨开徵羽脸上的发丝,看著徵羽。
              徵羽沈默,因为疲惫与痛楚,他并不想开口。
              “徵羽?”阿鲁罕低声问,他握住徵羽紧捏著拳头的手。
              “开口说话。”阿鲁罕扣住了徵羽的下巴,他的声音阴沈。
              “阿鲁罕。。。” 徵羽的声音低哑,只是唤了对方的名字。
              阿鲁罕没再逼问徵羽,他看得出来徵羽很痛苦,而且这痛苦已经持续了很久,徵羽却很显然是连一声都不吭,只是默默承受。
              阿鲁罕放开了徵羽,出了帐篷,跟站在门外的侍从吩咐了什麽,然後一直站在了门外。
              
              枸杞是匆匆赶来的,他看了下徵羽的情况,便连夜熬药,让徵羽饮下,徵羽的疼痛才得到减缓。
              “脾胃看来伤得十分严重,恐怕在康复前还得痛上几回。”
              罗枸杞看著睡下的徵羽,对完颜阿鲁罕平淡地说道。
              “另外,尽量别让他吃肉类,谷物也不行,不过可以喝些米汁。”罗枸杞细心吩咐著。
              “他的身体已经是虚空了,日後必须得好好调养,若不以他的气脉来看,只怕无法长寿。”
              罗枸杞这句话是有意说的,徵羽虽不至於到这程度,但他的身体确实是再也经受不住折腾。
              完颜阿鲁罕始终没说什麽,只是神色到最後极其阴冷。
              罗枸杞并不畏惧这个金国将领,自若的背起了医箱离开。
              好歹与徵羽相识一场,罗枸杞终究是不忍心见徵羽再遭受点苦痛。
              无法长寿?
              罗枸杞走後,阿鲁罕回味这个宋国大夫的话,只是感到可笑。
              他其实很清楚,徵羽在他身边从没快乐过,他的存在或许对徵羽而言一直都是梦魇,而这梦魇的开始就是从亡国的那刻开始的。
              他其实明白,徵羽何以会去盗文书,何以始终都不能以平和的心态面对他。
              能够让徵羽快乐的绝不是一个男人,也绝不是一个敌人。他几乎失去了所有亲人,需要的是一个女人成为亲人,组成家庭,他需要一个孩子来繁衍後代,不至於中断血脉,他需要一个太平的时代,来云淡风轻的渡过一个琴师的一生。
              他允许他。
              **************
              金军这些日子的前进,一直十分的缓慢,不停的遭遇到宋军的袭击,同时长途的跋涉,这些金军也呈现了疲惫。
              完颜阿鲁罕的军队由於是作为国左勃极烈主军的护翼,承受了大部分的袭击。阿鲁罕的军队疲於奔命,而作为这支军队的将领,阿鲁罕一直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徵羽仍旧是在阿鲁罕的帐篷里过夜的,即使阿鲁罕再也没有与他有过交谈。
              往昔也有时候是如此,两人都不怎麽交谈,但总是有一份情感衔接。
              现在,至少从阿鲁罕的眼里读不出什麽东西,他彻底忽略了徵羽,心神则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徵羽在康复前,确实如罗枸杞所言又连续痛了几回,每次,罗枸杞都会被唤来,只是阿鲁罕总是埋头於案前,看不出是否在意。
              阿鲁罕似乎已经不打算再追究什麽,他只是在等待徵羽康复。
              
              那是抵达镇江的前两天,阿鲁罕的军队难得得没有遭遇到袭击,甚至连其它几路军也相对的平静。
              阿鲁罕在案前阅读著前方主军传递来的文书,一脸的戾气,撤军以来他一直与国左勃极烈的见法相右。他主张不该恋战,应该急速的撤军回金,它日再卷土重来,一寸土地都不放过的统治。但国左勃极烈却极其轻视宋军,认为一路上虽然不时遭受袭击,但都不成气候,又何需畏惧,他对宋人始终是轻蔑非常。
              将文书扔在案上,阿鲁罕显得很恼怒,他一直对这场战争带有不满,如果当初不只是贪图眼前小利,只顾收刮财物,而是每攻入一座城市就对其统治,那麽现在撤军根本就不会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还可能前功尽弃。
              “饭已经凉了。” 徵羽平缓地说道,他端了一份饭菜,搁放在了书案上。他没打算打扰到阿鲁罕,但此时距离平日用餐时间已经过了好些时候。
              听到徵羽的声音,阿鲁罕才抬头看了徵羽一眼,也不说什麽。
              徵羽并不在乎,他返回去端了瓶酒和酒杯,同样放在了书案上,他知道阿鲁罕的习惯。
              这些事情做完,徵羽才返回自己的矮桌前,吃起了一份同样已冷的糜粥。他已经吃了好些天的糜粥,其实胃已经康复,即使是吃稗子饭也没关系的。
              阿鲁罕看著徵羽一口一口吃著糜粥,虽然他脸色仍旧不好,但是却比前些日子有了些血色,不再苍白得吓人。
              “你的伤可好了?”阿鲁罕很冷淡的问,他看到徵羽停止了用餐的动作,抬头看著他。
              “已经好了。” 徵羽仍旧是用平缓地口吻说道,他以为阿鲁罕是在关心他,眼神带了几份忧郁。
              “那你收拾下东西,明日你就可以离开军队。”阿鲁罕边熟练的割著肉片,边冷淡地说道。
              徵羽看著阿鲁罕,手中的汤匙不自觉的捏紧。许久一阵的沈默,徵羽才开了口:
              “谢谢。”很干涩的一句话,几乎是从喉咙挤出。
              听到这句“谢谢”阿鲁罕冷笑了笑,继续用餐,不再理会徵羽。
              徵羽放下手中的汤匙,没有了胃口,只是呆呆坐著。
              他没有丝毫的愉悦的感觉,事实上是感官都失去了,只是茫然。
              原来,他是如此决定。
              徵羽想起了,那个夜晚,他在潭中见,回头见到的那个冷冷抱胸的阿鲁罕。
              他大概在那时心里便已是对他再无一丝爱意了,只是他终究是让他活著,甚至给他自由。
              他认识的竟然是这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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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东西,其实没有任何东西可收拾,也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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