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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谁杀死了秦帝国-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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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可见,他也知道自己劳民打仗,是危害帝国命运的,但又是迫不得已的,只要接班人进行调节,就会各得其所。秦始皇晚年未尝也不会没有这种想法,这是他决定传位给与他政见不合的扶苏的原因。他坚持自己的政见,所以他在位的时候不用扶苏,但他希望在下一届政府里,行扶苏之政。可是,秦始皇面临的社会矛盾比汉武帝要大,除了大兴事功、劳民伤财——这一点和汉武帝面临的问题一样,他还多一个致命的敌对因素,就是人们有着回归分封时代体系的历史惯性。而这一点,是汉武帝所不需要面对的。最后击败秦王朝的,更在于后者。  
  秦始皇的病情迅速加重,他的路程走了不到一半,就在河北省的沙丘这个地方停下来了,因为他实在没有力气再走了。  
  沙丘,其实是个风景旖旎的地方。我日前曾驱车绕道看过。那里从前曾是商纣王的一个古代苑囿,位于河北省南端的邯郸平乡县,商纣王曾经命男女裸奔其中的。后来,赵武灵王在纣王的苑台遗迹的基础上,增建了楼堂馆所,流水花园,作为干部疗养开会的基地,并且自己被饿死在那里。这是一个美丽得要命的地方。赵武灵王死后一百年后,秦始皇也带着要死的病慕名而来了。  
  我曾经驱车在平乡县野外绕了半天,但并未见到任何沙丘的模样,也没有苑台的遗迹,只觉得春天的风卷着细细的干土面,从大平原上稀疏的小麦苗地里卷来,飞打到车窗上。车窗外的老农都仿佛不胜风尘的扑打,用白毛巾裹了额头。我想,在这小风沙中出去裸奔,一定会弄一屁股土。    
  第五章 嬴政暴毙,赵高得势(3)    
  两千多年前的沙丘,也许是很好的,至少还有一些可以安排秦始皇住宿的离宫别殿。  
  赵高这时候出场了。  
  赵高的打扮比较特别,腰带上挂着一把小刀子——叫做削,这代表着他是智识阶级,每当皇帝有什么旨意,他就拿出木板,用毛笔毕恭毕敬地写下来。如果写错了,就拿小刀削去重写——这大约就是刀笔吏一词的来源。磨小刀的小石头叫做“砺”,也挂在他的腰上。但是毛笔,则一般插在右耳朵旁边。  
  秦始皇叫赵高过来写字。赵高的字写得不错,出过字帖,叫做《爰历篇》,和李斯的字帖一样,是全国基础教育的小篆样本。  
  病榻的几案上放着砚台。当时已经有砚台了,阿房宫就有砚台。目前有一块阿房宫砚台在日本被发现,据说是徐福带去的。砚台里漂着墨,赵高捏着毛笔蘸饱,听写秦始皇的话:“我快不行了,我命令,公子扶苏把兵事暂交蒙恬,速来咸阳会葬,把我埋了……”  
  赵高听写着,按照当时习俗,是写在木板上,叫做“牍”。这个牍是一尺或两尺见方的木板(所以尺牍就是书信的意思)。  
  赵高在牍上写得有点慢,妇女画眉一样描着小篆,一个字描半天。秦始皇说:“你快点写耶——我还等着咽气呢!”赵高赶紧改用隶书,就快了很多。  
  信写好了,还要拿官印蘸一蘸墨汁,盖上去。  
  战国后期开始有了印泥,所以赵高可以蘸着印泥盖在木板上。这是最早的印刷术。赵高使用的官印不一般,是玉制的。从前的老百姓只要有钱,都可以用玉做印章,现在秦始皇制定了新规矩,只有天子可以用玉。王公将相最多用黄金的印。所谓“怀金垂紫,揖让人主之前”,就是怀揣着黄金官印,腰里垂着紫色的印的纽带——像BP机的链子那样,这是很高的官了,如王离(武城侯)、李斯(通侯)就带这样的金印。  
  银印、青色纽带则是九卿的级别,如九卿的少府章邯就应该是银印、青绶。而皇帝最大,是玉的印(玉玺)、红色纽带,没法比了。  
  信写好了,玉玺也盖上去了。再把牍的外面用上下两块木板夹住,为了防止邮递员在路上私拆,木板外面再用丝绳十字交叉捆上,绳子打结处压上封泥。封泥压上去以后,按照当时通行做法,赵高又从腰里摸出印的纽带,捏着带子一端的玉玺,往封泥上边又扣了一个印——这就万无一失了,绝对保密了。  
  秦始皇见万无一失了,这才高高兴兴地死去。这位五十岁的中国首任皇帝,第一次把中国的广袤国土真正统一成一个帝国的一代英豪,功盖五帝,泽及牛马,人迹所至,无不臣者的秦始皇先生,终于在河北沙丘的离宫里,一命呜呼了,留下一个风雨飘摇的王朝和一班面面相觑的大臣。  
  随着秦始皇魂魄缥缈而去,我们该如何评价他呢?到底是“躁急、专独”,还是“残暴”呢,不再絮叨。有趣的是,历代儒家学者们对秦始皇的评价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一般来讲,唐朝以前,把秦始皇一般说得比较差,唐朝以后的知识分子,从柳宗元开始,则把秦始皇说得比较好,越到近代则是越好,直至开始出现“千古一帝”的美谥。  
  赵高的官职是“中车府令行符玺事”,所以玉玺挂在他的腰里当做宝贝存着。他把密信带回胡亥的办公室,用手把木板丝绳上的封泥掰碎了,胡亥连忙大叫:“Oh my God!赵老师!你要犯罪啊!你怎么敢利用职权把它捏碎了?!”  
  赵高笑眯眯地说:“没有关系,这是我的业余爱好,我最喜欢拆信看了。拆完信,看一看,再封上,最有益于身心健康了。反正我有玉玺,在封泥上重新盖一下玉玺,就行了。”  
  赵高把信给胡亥看毕,胡亥愣愣地说:“这很有道理啊,我爹让扶苏当继承人,理所固然啊。知子莫如父,知臣莫如君。我爹让他接班,我有什么好说的啊!”  
  赵高说:“不然,现在天下的权柄,就在你我手中。我只要把信的内容改了,让你接班,然后再重新封上封泥,天下就是你的天下了。”    
  第五章 嬴政暴毙,赵高得势(4)    
  “可是,我作为弟弟,跟哥哥抢位子,属于不义。我爹死了,我篡改我爹的遗命,属于不孝。我本事一般,才能谫薄,勉强当皇帝,属于无能!我这三者逆德,天下不服!”胡亥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平时所受的教育,并不全是法家赏罚趋利的学说,“孝”、“义”、“德”三个字在他的话中铮铮作响,而这三个字全是儒家的核心概念。秦王朝对贵族子弟的教育,也是含有儒家思想的啊。  
  “呵呵,”赵高说,“制人与受制于人,岂可同日而道哉(给别人磕头和让别人给你磕头,肢体的感受可不一样)。”接着赵高又举例子教育胡亥:“商汤和周武王杀了他们的主子,天下却称赞他们有义(意思是你抢你哥哥的位子,也是义的!这里赵高把扶苏比做桀纣)。至于你说的孝,卫国国君杀他老爹,孔子照样认可他,也没有说他不孝。你就不要犹豫了!”  
  胡亥看赵高把孔子都搬出来了,好像孔子都赞成违背老爹(当然这个观点是赵高故意塞给孔子的),于是脑细胞开始不够用了。到底要不要造大哥的反呢,要不要违背老爹临终意愿呢?胡亥累死了很多脑细胞之后,终于喟然长叹,答应了。但是他说:“如今我老爹的遗体还在那里停着,丧礼也没有办,就开始闹,不好吧。”  
  这孩子还真实够孝顺的,还知道等着安顿完老爹再跟哥哥掐。可敬啊!  
  不但胡亥孝,扶苏就更孝了——秦王朝是非常强调孝的,在云梦出土的秦法令竹简里,同样的打架犯罪,如果是子女对亲长的,要格外严判。这说明对于“孝”,老秦是三令五申、反复强调的。所以,后来扶苏一看见老爹发信来让他死,他就说道:“爹让我死,我有什么可说的呢?”二话不说立刻就自杀了,孝得无以复加了。这是秦王朝“孝建设”狠抓狠落实的成效啊。以前我单知道“我大清”以孝治天下,其实秦也是啊。而孝,又是儒家的东西。秦,也是用了一些儒家思想的。  
  赵高说:“时乎时乎,间不及谋。”意思是,您不要再等安顿老爹的遗体了,现在就要行动,时间不等人啊。  
  怎么行动呢?赵高掉头出门。  
  赵高去找李斯,因为这事没有丞相协助,是不行的。假如丞相李斯给扶苏发一封信,揭发赵高捏碎封泥、篡改诏书的阴谋。扶苏得信,知道诏书为假,必不再奉诏书而自杀,而赵高就得畏罪自杀了。赵高若偏不自杀,而是据咸阳拥胡亥为帝,扶苏带着边防兵杀过来,诛一个赵高如杀小鸡。  
  潇水曰:种种迹象表明,儒家思想还是不同程度地影响、渗透、运用在秦统治阶层的脑子中了。  
  最后口罗唆一下封泥。  
  始皇的遗嘱信,外捆美丽的丝绳,丝上有可爱的封泥,又加盖了宝贵的玉玺。这种封泥,上加盖官印的,是满有趣的古物,现在也有人收集,不贵,才几百块钱一个。但若是这封秦始皇宝贝遗嘱信上的封泥,恐怕就价值百万了吧。不过放心,没有人能发这个财,因为它已经被赵高捏碎了。  
  秦朝短促,公认的秦朝封泥只有十枚左右,但是在秦始皇办公室(章台附近),有一个叫路东之的家伙,一下子弄到了一千多枚封泥。一下子发了。而且这些封泥就是秦始皇亲自使用的。我们知道,秦始皇非常勤勉,一天看一百二十斤奏章,每份简牍都要事先除去封泥,于是他的办公室附近发现了类似今天废信封或废邮票性质的大量封泥,上边净是“丞相之印”、“左丞相印”、“右丞相印”这样的高级别大员之印迹。而且,仿佛是为了便于后人收藏似的,这些封泥都没有被捏碎,而是拆开时小心地用刀剪剪断封泥两边的丝绳,所以完整无损。  
  我们谨借这两千两百年前的珍贵封泥,向勤勉工作的秦始皇先生,致以由衷的敬意。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沙丘野外的离宫皆建在平台上,平台高高地。从平台上的宫廷大门(宫门)进去,是空旷的庭,庭很高(因为是在平台上)。    
  第五章 嬴政暴毙,赵高得势(5)    
  庭上,左右点着柴燎的火光。这就是庭燎。站在庭上,凭着火光向远眺望,落寞的大地夜凉星稀。  
  赵高,穿过红光摇曳的庭——这个庭,如果是供平时上朝人经过,就叫朝廷——转弯走到李斯所在的宫室。登堂之后,两人发生了一段秘密对话,据《史记》记载一共七百个字,往复六个回合,唇枪舌剑,繁绕周章,颇费理解。人生苦短,我们就摘其梗要而谈吧。  
  赵高首先开口道:“上已经驾崩了!授书给了太子扶苏。”  
  这个李斯当然知道,此时李斯已七十来岁,是个老干部,他清清喉咙回答说:“嗯……啊……这个呢,我已经知道了。好!”  
  “我们打算把诏书改了,改让胡亥当接班人。”  
  李斯大变色,惊叫道:“你确信你说的话吗?!咯——咔——咳……这不是大逆不道吗——”他脸蛋通红,好似炉炭冒着浓烟,浓烟就是胡子,胡子的火箭筒,瞄准了赵高。  
  “不必这么激动啦,这事只在君侯与我之间就能定下。”  
  “你这真是亡国之言啊!不要再提了。”  
  “只要你答应了,改一份新诏书,一切就算定了!”  
  李斯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声调:“拜托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好不好!我的回答就是一个字——不行!对不起,一个字就是——不可以!”李斯激动得语无伦次,跪坐的身子也耸起来了——抬起了屁股。  
  李斯虽然闹得凶,但赵高并不气馁。李斯这些年啊,已经少了年轻时候上《谏逐客疏》的锐气了,逆龙麟的事少了,苟且顺应秦始皇的事例多了,譬如关于郡县制的辩论、焚书的倡议,他都有意无意地站在秦始皇的立场上,颇有迎合上意的特点,而不像个耿骨老臣。也就是说,他不太会坚持自己的原则。  
  赵高说:“呵呵,提问!以君侯的能力(这里李斯被称为君侯,因为他是秦二十等级爵中的最高一级——侯爵,称‘通侯’),与蒙恬相比,在功劳、谋划、百姓口碑、与扶苏的关系度等四个方面,谁强谁弱?”  
  李斯吭吭了一会,撅着胡子说:“似乎都不如蒙恬。”  
  “哼哼,是啊。公子扶苏继位以后,必定任用蒙恬为丞相。那么,我怀疑君侯你终不能怀揣通侯之印(金的)而耀归乡里了。”  
  “嗯?”李斯倒吃了一惊。确实,一旦扶苏称帝,李斯保不齐就要让出相位。从前李斯上厕所,看见厕所的老鼠穷困潦倒,而粮仓里的老鼠脑满肠肥,于是李斯总结说:“人哪,是贤还是不贤,就譬如这老鼠,看他处在什么生态环境。”这话颇有道理:不在乎你本人绝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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