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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野豹扑上小医生-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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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他爸呀,当年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我就不用一个人辛苦地拉拔
孩子长大,到头来孩子也不听话……我实在是好痛心呀,呜呜……」

 「天……」孟恩恺晃了晃脑袋,觉得要和母亲沟通着实困难。

 坐在阶梯上的黑婕低下头,小小声地说:「原来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

 而不像孟恩恺安抚她的「有点」罢了。

 都督含糊应声:「喵。」当然,你没听到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类多
在乎这种事,可不像我们,他们人类老想阉掉我们。

 「我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算是一个「人」,他们从我身上夺走太多太多东西了
……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我竟然觉得……」尾音消失。

 都督眨着猫眼,突地觉得头顶的毛被某种液体给弄湿,想抬头看,黑捷却快
一步将整张脸埋在它的猫毛里,逐渐的,湿濡的部分越来越大范围,除此之外,
它没听见她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热热的气息从她紧抿的唇缝泄出来……或许还
有几丝的呜咽,听得不是很清楚。

 「喵……」那不是口水,对不对……

 然后一整个屋子里都没有人再说话,只剩下孟家妈妈像台录音机重复再重复
地播放一样的嚷嚷。

 孟恩恺无力地朝方才黑婕坐的沙发仰躺下去,吁了口气。

 「或许我该做个好孩子,一切都顺你的心,如你的意,不过就是个女人,犯
不着为了她打坏我们多年的亲子关系,我从小就发过誓,这辈子我都不会违逆
你的话,因为我的生命是有你才得以存在,若非你,别说我现在有没有办法站
在这里和你说话,我可能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扩散成涟漪,让哭嚷的孟家妈妈
安静了下来,就连在阶梯上的黑婕也听得一清二楚。

 快要……没办法呼吸了……

 快要……不想呼吸了……

 每吸一口气,肺叶就鼓涨起疼痛,疼得她干脆想捂住口鼻,不再让任何会造
成痛苦的气体进入她的身体。

 是谁说,逃出了那里,就会有幸福?

 她记不起来了,是黑澔吗?还是黑凌霄?黑炼?黑凝?黑络?

 她记不起来了……当时那么混乱,爆炸声震耳欲聋,她的耳膜里尽是尖锐的
刺痛,她一口叼住黑澔,用最敏捷的速度奔驰,而黑凌霄在那一瞬间展开了他
的臂膀,替他们挡下所有的爆裂冲击,黑络则是扫去所有扑面而来的碎石钢板,
黑凝在灼热里替大家开出生路,黑炼则是将一道道困住他们生命的墙壁给轰开,
大家都是伤痕累累,甚至是绝望的,就在那个时候,是谁说了那句话来鼓舞大
家振作?

 是哪个混蛋说的?!

 要是有机会见到大家,她一定会好好吼那个混蛋几句,骗人!骗人!

 那只是他们的幻想,全是幻想!

 如果能幸福,为什么她会这么样的疼痛?!

 黑婕双脚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只能匍匐在地,靠着四肢爬行才有办法移动
身体,让自己一步步离开听觉范围,爬回二楼。

 每上一阶,都流下一颗水珠子渍印。

 直到推开二楼房门,她在穿衣镜里看见了自己的狼狈与不知不觉恢复成兽的
模样,她的哭笑声,变成了豹狺。

 而楼下原本陷入静寂的两人并未发现她的动静,孟恩恺沉默了好久,才又对
着母亲扯出生硬的笑。

 「可是我做不到……我承认我很卑鄙的思考过你的意见,但是我做不到。」

 他没露出任何烦躁,旁人就以为他无动于衷,但是他的情绪都藏在皮相之下,
并不是非得露出一副烦恼至极的模样,才能证明他在苦恼。「我不是抱着玩玩
的心态而跟黑婕在一起的,最初,我是因为同情她,就像你每次见到路边的流
浪猫狗都会心软一样,我是由同情开始,可是同情变了质,从什么时候开始我
并不知道,在我察觉之时,它就已经变质了,我开始讨好她,做出一些我以为
只是举手之劳,而实际上我却不曾替别人做过的事,我开始在你面前替她说话,
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接纳她,我甚至开始觉得只要能博她一笑,没有什么事是不
能去做的,如果是你,你将这些情绪定义成什么?」他像个拉着母亲裙襬认真
问问题的孩子,等待母亲回答。

 那是爱吧。

 由同情转而心疼,再由心疼变为疼宠,最后放任自己成为她的俘虏。

 孟家妈妈不敢回答,仿佛只要她说出了答案,就再也没有立场阻止儿子继续
和黑婕纠缠。

 儿子从没为了哪个女人和她这般对谈,以往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他也就断得
干净,让她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独占他,可是黑婕出现了,她看到儿子的改变,
每次只要她数落黑婕的不是,他就会替黑婕辩解,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你只是……误以为自己爱上她了,那很正常,她很美丽,是个会吸引男人
目光的女孩,你只是……」她还试图以谎言搪塞他。

 「我看过她最不漂亮的一面,妈,我不是孩子了,你不能再用这种方法哄骗
我。」他连她扑杀人的狠样都领教过了,怎么能说是被她的美好所吸引?「我
一想到初次见到她的情况,我还会替她心疼,她并不像你所看到的美好,她有
她的不堪,是我自私强将她带回来的,是我自私强将她留下来的,我……不想
让她离开这里,我会替她担心、替她烦恼,我知道她只有我了,一天一天看见
她将我满满地装在眼里,我心里是骄傲的,是我放任她到这种地步,或许这也
正是我的目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已经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了。」

 「妈也只有你呀!那你要怎么样?!为了她,不要我这个做妈的?!」

 他越来越没有表情,像尊雕像坐在那里,不像以前和母亲偶有小争执时,总
会轻揽她的肩软言安抚。

 「我只是希望,你拿对待你自己的方法来对待她。」他淡淡地说。

 不要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我——」

 「当年的你认为真爱无敌,只要有爱,什么长辈的反对都可以不管,如果你
现在仍能这样想,事情会变得很简单。不要将自己的「爱情」视为全天下最圣
洁的,而别人的「爱情」就视为错误,这样不公平。」他取下眼镜,缓缓闭起
双眼,似乎不想看清这个世界。「我不想在你与她之间做出选择。」

 「但是她不能生小孩呀!我们孟家的血缘……」孟家妈妈只能紧揪着这一点,
进行微弱的反抗。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血缘这种东西,在我们孟家还存在吗?」他半眯的眼,转向自己喊了近三
十年的母亲。「在你从孤儿院将我领养回来的那一天起,维系我们母子关系的,
就不是靠着血缘了,不是吗?妈。」

 这一声「妈」,变得沉重。

 他并不是孟家夫妇所生的那名遗腹子,早在几十年前,真正的孟家孩子就因
病去世,他是孟母为了填补心里的大空缺而领养的孩子,将他视如己出、疼他
如命,即使他是来代替孟家早逝的孩子活下来,在他心里,也已经切切实实将
她当成亲生母亲,他从不怀疑这点,所以当他知道自己身世的那天,孟母本来
以为亲子的关系必定破碎而失声哭泣,但没有,他说的唯一一句话是——「妈,
我饿了,今晚吃什么?」,然后一切像不曾发生过一样,他并没有因为明白自
己非她所生而反抗变坏或歇斯底里,因为他知道,她是真的将他当儿子在宠爱,
就算不是出自她怀胎十月又如何,他相信一个亲生母亲也不见得能做到她那样,
他心满意足了,真的。

 如果现在要用血缘来牵系孟家人,那么他的存在又算什么?他从头到脚没有
一处是源自于孟家夫妇,孟家的血缘早在几十年前就结束了,如果孟母愿意让
他这个「外来人」继承孟家血统,又为什么要在乎接下来的孟家孙子是从何处
来的呢?

 孟母像是整个人被抽掉精气,身躯一软,跟着瘫坐在长沙发上,双眼湿濡,
却没有再掉眼泪。

 「也许,我们可以再收养一个孩子,两个、三个也行,他们会跟着姓孟,成
为我们孟家的子孙,就算有一天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身世,那又何妨?只要我们
对待他们就像你对待我一样,那么全心全意、那么无私,我不相信他们会比不
上真正由我血脉传下去的孩子,他们会感恩、会懂事、会同等回馈,如同我现
在一样,妈。」孟恩恺伸手握住了孟母的手,轻轻捏握。「你会因为领养回来
的我不能生育而不认我这个儿子吗?」他的声音好轻,问出假设。

 「怎么可能!」孟母心慌地反握住他的手。

 「那么,对黑婕也宽容一点,好吗?」

 孟母低垂着头,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足足过了好几十分钟,她才浅缓地点
了点头,动作细微得几乎看不出来。

 「你那么宽宏大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你是那么温柔而有耐心地教
养没有孟家血缘的我,你一定也可以包容她的。」孟恩恺给了她一个拥抱,轻
声对她道谢。

 也许在短期之内,口头上的答应不代表心里的认同,但他相信,总有一天,
母亲会真诚地接纳黑婕,完完全全的。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破坏客厅安宁的声音,是都督从二楼阶梯上摔滚下来的痛嚷,它像颗毛球一
路弹弹跳跳,直到越过最后一阶瘫死在平台上,但它只容许自己晕眩三秒钟,
立刻就拖着全身像断掉又重新组合起来的猫骨头爬到孟恩恺面前。

 「喵喵!喵喵喵!」

 翻译;不好!女王跑掉了!

 第九章猫科动物会为一句赞美而对你死心塌地,也会因一句得罪而弃你于不
顾。

 呼呼的冷风由敞开的窗子吹进来,她从二楼窗户跃出,通往二楼的阶梯上散
落着她本来该穿在身上的衣服,表示她是以猎豹的模样离开这屋子。桌上那张
压在纸镇下的纸条被吹得啪啪作响,像在提醒人不要忽视它的存在。

 第一次发现黑婕的字有多漂亮,如果不是笔迹上有原子笔油墨被弄糊的脏痕,
他会以为那张纸条是从哪份印刷品上裁剪下来的。

 可是上面的留言,让他难以置信——我不要你了!

 她,不要他了。她要将这个她唯一拥有的人给放弃掉了。

 屋里风很大,吹得他打了个哆嗦,觉得有股寒意窜起,莫名的让他发颤。

 他被女王驱逐出境,从此打入冷宫,失宠了……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她,走遍小巷暗弄,翻遍每一处可以躲藏一头猎豹的空间,
甚至每天抓着都督摇晃,要它用上一次找到黑婕的方式替他找人,但一切都徒
劳无功,就像她出现的方式那么神秘,她的失踪也一样。

 好像……有某一部分的自己,遗失了。

 心里空荡荡,虽然照常上工、照常吃饭、照常开车寻找她、照常夜夜无法安
眠、照常发呆地看着她常站的地方,也照常不见她回来。

 被遗弃的愤怒变成了不解,再由不解变成平静,到现在,只剩下担心。

 这些日子,都督偶尔绕着他打转,喵呀喵的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黑捷在,
他听不懂都督的话,白饭甚至完全不理他,似乎将黑婕的离去怪罪在他身上,
成天以猫屁股对着他,连替它洗澡都会挨它几记猫爪伺候。

 母亲趁着大好机会,以试探性的语气要他放弃,他都以沉默回应,不是默许,
而是他根本做不到,连回答都懒。

 「喝碗汤,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顿饭。人要找,你自己也要顾呀,她一个人这
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说不定早就又窝到哪个人家里去……」孟家妈妈的
话被他的眼神截断,她抿抿嘴,「好,不说不说,来。」奉上热腾腾的汤。

 母亲不清楚黑婕的情况,所以才说出这番话,而熟知黑婕的他,没办法如此
乐观。他知道,黑婕不可能照顾好自己,她根本没有求生的本能,就像只甫出
生的幼猫,需要人家细心呵护。

 他咕噜噜灌着汤,热汤进到胃部却仍没办法让他温暖起来,从她走后,他一
直觉得很冷,好几个夜里,他都因而冻醒,醒来后便无法再睡。

 屋子里被无声的静阗所笼罩,连猫叫声都变成微弱,孟家妈妈打开电视,想
稍微驱散这种沉重的安静,反正近来的新闻总是沸沸扬扬、热热闹闹,用来打
破尴尬而低迷的气氛最好。

 上一段的政治新闻刚好拨完,画面切进现场直播——「至诚路一段发现一头
可能是动物园或是私人非法豢养的逃脱猎豹,经民众报警处理,现在消防队已
经抵达现场,据队长表示,他们抓过眼镜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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