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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宣统皇帝-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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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夫妻间那种事不是最自然的吗?不是最人道的吗?” 
  这是婉容第一次顶撞皇上,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戮疼了溥仪灵魂深处的伤疤,他顿时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一头栽倒了。 
  婉容吓坏了,大叫:“来人!” 
  刚好溥杰、溥佳在外面,便急忙跑进来。溥佳急忙按溥仪的胸口,一会儿溥仪又是一口浓痰喷出,长吸了一口气。 
  “谁吓着皇上了?”溥杰问。 
  “没有人吓着。”婉容道。 
  “那怎么会……”溥佳疑惑地看看溥仪。 
  “下去吧。”婉容对溥杰、溥佳道。 
  二人下去后,婉容道:“是臣妾错了,臣妾再不会……” 
  “别说了,”溥仪道,“咱们学打网球去。” 
  “真的!”婉容最喜欢新鲜玩艺儿,对西洋的东西,更是向往崇拜,听说要学网球,刚才的不快早已烟销云散。 
  整个冬天,网球场上充满了笑声,婉容、文绣及她们的英文老师都以宫中有了这个网球场而感到万分惬意。 
  打网球更是溥仪和庄士敦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 
  网球场上的欢乐早已湮没了往日那场大火的惊恐和痛心。 
  雪花漫天飘下,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多少年了,人们说不清楚,只记得每年的冬天,北京的街边、檐下,到处都倒卧着尸体。 
  溥仪和婉容又成了这冬天里最耀眼的新闻人物,他们简直成了这冬天给人带来温暖的太阳,他们成了慈善家,他们的名字成了善的化身。而此时,南方的桂军,中东部的皖军,中原的直军,东北的奉军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直奉的争执越来越白热化,真的没有哪一个军阀太注意紫禁城,曹锟政府也无暇看一眼鼻尖上的紫禁城,于是溥仪的文章越做越大,上海武汉的报纸上也频频出现皇上和皇后的照片。 
  春节又到了,这是华夏子孙最隆重的节日,紫禁城更不会放弃这一宣传的绝好机会。 
  同时,许多好消息不断地传入宫中。 
  庄士敦道:“康有为和他的弟子徐勤、徐良父子成立的中华帝国宪政党,目前在国内外很有声势,据徐勤说,他们在海外的党员已有10万之众,拥有5家报纸。皇上的事业看来已走入正轨。” 
  溥仪欢欣鼓舞,站起来道:“现在就缺少首倡之人了,哪怕是陈胜、吴广之类也好。” 
  庄士敦道:“徐良来信说他在广西的活动收获很大,陆荣廷、林俊廷、沈鸿英据说都与中华宪政党同宗旨,他日有事必会相助。” 
  “孙文在南方看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共产党则如夜行的蝙蝠,也不能形成什么声势。问题就在长江、黄河两岸了。”溥仪觉得他帝国的影子已经浮现。 
  庄士敦道:“皇上的分析很正确。东北的张作霖相信对皇上还是有特殊的感情的,确实如皇上所说,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长江、黄河两岸,不过,皇上,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呢。” 
  “什么?快讲。” 
  庄士敦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我刚接到的康有为的来信,皇上看看。” 
  溥仪看着庄士敦用红笔标出的部分,上面写道: 
  “……经年奔走,近春节,乃归,幸所至游说,皆能见听,亦由各方厌乱,人有同心。陕西、湖北、湖南、江苏、安徽、江西、等省我已说通,有些省,则一说即通。更可倚重者,吴佩孚也,吴洛阳忠于曹锟,然曹氏已重病,如一旦有不测之耗,则传电可以旋转。湖北萧耀南忠于帝制,庆师傅可请皇上在其生辰赏之。至于吴洛阳,更可先去联络,在春节期间犒赏恩赐。” 
  溥仪看罢信,道:“我现在就指示郑孝胥对吴佩孚等加以赏赐。” 
  于是内务府以皇上的名义给吴佩孚送去新年礼物,给萧耀南送去寿礼,并赏了“福”字。 
  春节到了,紫禁城内一扫数十年来过春节的灰色气氛,变得红红火火。过去,宫中只是挂上一些春联,并无其他点缀,外面的人也不得到宫中去。可是今年的春节,溥仪的心情高兴万分,便买了大批各式的纱灯和花炮、烟火,又把载沣及载洵、载涛及他们的福晋、侧福晋及子女接来,婉容和文绣的父母及兄弟姐妹们也被接进官内。这是一个大团圆的节日。 
  年三十下午四点钟,养心殿内外已悬挂好纱灯,养心殿已经临时搭了戏台,戏台前的棚下,桌椅已摆好。太妃、皇上、皇后、淑妃、王爷、贝勒爷、公及福晋命妇、格格们依次坐好,溥杰、溥佳和毓崇三位伴读则坐在最后——在这,毓崇可算是特殊的一人了,他是单独被召进宫中的。 
  镁光灯闪过,大家合了影,载沣激动得流泪来,道:“这这真正是一张全家福。” 
  溥仪道:“王爷,紫禁城就如这过了三十的天气一样,春天就要到了。” 
  今天大家都非常高兴,戏台上演出的,首先是载涛的猴戏,台下是阵阵的喝彩欢呼,随后,载洵、载涛上台,联合上演一出武戏,由载洵演武松,载涛演时迁。溥仪最喜武戏,刚才七叔的猴戏已使他兴奋异常,六叔和七叔的合演更是扣人心弦。早已没有不叫喊的规矩,溥仪带头高叫,连身体欠佳的端康也叫好连声。 
  端恭对荣源道:“早就听说贝勒爷是猴王的师傅,他的戏在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今日见了,才真的相信。” 
  “是啊,这种功夫在京城中确是数一数二的了。” 
  说话间载涛、载洵已下台换上了便装,台上走上焦德海。焦德海上台来首先给太妃、皇上、皇后及其他在场的人拜年,那滑稽的动作早已引得人们的捧腹。随后便说起单口相声,场子里,数端康太妃的笑声最高,一曲演罢,她捂住肚子道:“我的病也笑好了,皇帝,赏他,让他再演几场。” 
  于是有随侍拿着包好的二百块银元送到了后台,一会儿焦德海上台,跪在地上谢了赏,又演了二段。端康远没有听够,溥仪道:“皇额娘,后面还有戏呢。如皇额娘特别喜欢,改日再让他进宫就是。” 
  接下来上场的是著名的曲艺演员徐狗子和荣剑尘,大家又是一阵捧腹。 
  二位下台后,是京城中有名的魔术大师韩秉谦、张敬扶上台表演魔术,两个人的助手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后生,剑眉斜鬓,二月如朗星,鼻直方唇,身材笔挺,显得万分英俊。 
  婉容的眼睛长在他身上,目不转睛,忽然间,这后生也向前台看了一眼正与婉容目光相接,婉容顿觉脸火辣辣的,随即低下头,而她却自觉着那后生仍不时地在看着她。 
  台上的表演让台下的人眼花缭乱,惊异万分。溥仪道:“皇后,你看出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了吗?” 
  一连问了几声,婉容才回过神来,脸一红道:“我没有看清。” 
  他又问文绣,文绣道:“我要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他们不就丢了饭碗了。” 
  “我要学魔术,我要让那在旁作帮手的后生作我的随侍,让他经常表演。” 

  
  

 11



  一句话说得婉容心里突突直跳。 
  文绣道:“他那把年纪能会什么,皇上是看上他的英俊了吧。” 
  “胡说什么!”溥仪瞪了文绣一眼。 
  魔术演完了,已是六点,天黑下来。御膳房摆上筵席,大家吃过饭以后,溥仪道: 
  “咱们先看灯,再去看花炮和烟火。” 
  殿内殿外,人们欣赏着形态各异,图案纷呈的纱灯,啧啧赞叹。 
  之后,他们去网球场看花炮和焰火。 
  网球场上搭好了一排排的架子。有女眷在低声说:“这就是失火的建福宫吗?” 
  “正是。”另一个小声地答。 
  “万岁爷,可以放了吗?”有护军叫道。 
  溥仪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可以了。” 
  “放花炮、烟花了——” 
  一个护军走近一个架子,火芯点燃,突然间,一声爆响,声如炸雷,一片红光腾空而起,五颜六色的火花在空中飘散开来。 
  又一架点燃了,千万条红鱼、跃上空中,紫禁城在这红光之中,显得绚丽多彩。 
  一架架的烟花燃起来,空中不断地变幻着五彩的图案。 
  城墙外面,人们也翘首观望。溥仪分明地听到墙外人们的赞叹声、欢呼声。 
  “这是个辞旧迎新的夜晚,明年,我们的事业将如这时的天空一样辉煌!” 
  溥仪在心里默念着,踌躇满志。 
  正月十四是溥仪的万寿节,养心殿内外,又大张筵宴,网球场上,又是一夜的烟花焰火。 
  宫里人喜笑颜开:几十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在这美好的春天里,溥杰和唐怡莹结了婚,婉容的哥哥润良则和溥仪的大妹韫媖结为连理——这真是亲上加亲。 
  可是,郑孝胥的改革却碰了一路的钉子。 
  内务府总理大臣的办公室里,郑孝胥的三角眼黯淡无光,眼皮松弛。 
  绍英道:“总理,您看这内廷的开支如此巨大,现在连庄师傅的房租也付不起了,房主催的又厉害,怎么办?” 
  内务府空空如也,春节期间皇上的铺张和几个婚事,更是把内务府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钱是拿不出来,可是若抵押的话,一来皇上不情愿,二来国会议员刚致函民国内务部,让他们制止清宫的抵押,内务部转来的议员们的函件就在郑孝胥的桌子上,而且,外边还盛传北洋政府拟派冯玉祥、李石曾等起草保护清室文物古物的法案,这个时候若是再事抵押,肯定会引火烧身的,怎么办? 
  郑孝胥道:“庄师傅的房租,民国政府也有份,和房主说清楚。” 
  绍英道:“那时是徐世昌做总统,他说的话,在今天还算数吗?” 
  “那么——”郑孝胥道,“把宫内安吉所的房子修理一下,让庄师傅搬到宫内住吧。” 
  “这——合适吗?” 
  “有何不可?”郑孝胥拿出不容否决的姿态。 
  “好吧。可是内务府各级人员的薪俸,欠了这么多,现在正是新春过后,青黄不接,他们嚷着要补发,怎么办?” 
  这是最让郑孝胥头痛的问题,内务府欠其官员的薪俸,多得无法计算。 
  “为了大清的事业,让他们多奉献,顾全大局,何况他们都是世代受大清的荫庇,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让他们讲点奉献,总不为过罢。” 
  “可是现在来上班的人越来越少,差不多只剩下我们几个内务府大臣了——下边的司员上班的也寥寥无几。” 
  原本郑孝胥要裁减冗员,现在,他还没动刀子,内务府的人走了大半,这是他始料不及的,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他在皇上面前的大话,就要破灭了。 
  可是,郑孝胥心一狠,道:“既然他们不来上班,就永远不要来了,而且,对奉宸宛、武备院、上驷院、银库、灯库、皮库的人,我都要裁减;另外,上赏、津贴等名目一律取消,所有薪俸改为月薪,这样,内务府的开支就大大减少了。” 
  绍英心里一惊,他原以为他说了那些话郑孝胥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反而更进一步,如果真的这样裁减,他们过去建立的网络就要被破坏,想了一想,绍英道: 
  “总理,若是减撤人员,就必须首先补发欠薪,其次还要发遣散费,不然,他们先上法院,咱们怎么应付?” 
  是啊,你要裁人家,就必须首先把欠人家的付清——如今是民国,如果不这样,他们真的告上法庭怎么办? 
  郑孝胥又看了一眼所欠内务府各级人员的薪俸,眼前一黑,这是无论如何也偿付不起的,他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 
  绍英暗笑。 
  郑孝胥突然来了精神,似打足了气的皮球被谁猛拍了一下,他一蹦,站起来,道:“将内务府的官房租库裁撤,把房产、土地全部拍卖,这样,经费不就解决了吗?” 
  绍英不慌不忙地道:“总理到内务府不久,不知实情。内务府所管的房地产确实不少,在官房租库里,光契纸和租约就堆了三间库房,多少年来,从没有人动它一动。可是,辛亥革命乱匪猖蹶,建了民国。这些年来,大部分的地产房产被民国政府接管、盗卖的也不再少数。房产就说不清楚了。总理,我问一句话你就明白啦,您说,这紫禁城的房产属于谁?” 
  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郑孝胥又瘫到椅子上。 
  绍英心里又是一阵冷笑:你这个毛头小子,能动得了内务府吗? 
  许久,郑孝胥才有气无力地道:“还有一个办法。我在商务印书馆工作多年,那里的人我很熟,如果把文渊阁所藏的《四库全书》运往上海,由商务印书馆影印出售,在国内外都会有很大的市场,肯定能获得一笔厚利。” 
  绍英心想:你与商务印书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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