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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烟花雪by 水晴光-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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骖忻心疼的拥紧他,黯淡的暮色中,两个孤单的身影就这么相互依偎着,静静的汲取着彼此的体温,可是他们都没有发觉,远远的,在苍茫的暮色中,一个冷寂的身影把这一切都收进了眼底。那双冷情的眸子,因为骖忻和宁骋远紧密拥抱在一起的身影而燃起了火焰,象是燃烧在冰上的火,酷寒而又灼热,那双眸子浸在冰里火里,却愈是显得清明朗洁。谁也不知道,在那个人的心里,是不是也象是这般的被这冰火煎熬着,烧灼着,刺痛着。 
12 
平静也许永远也不属于宁骋远。第二天,京城里留守的大臣就派人飞马来报,翔凤大军已经再度集结,浩浩荡荡的开赴边境。 
听到这个消息,骖聿蹙眉不语,两国虽然战争不断,但是却从来没在这个时候交过手,此时正值秋收,是充盈国库,修生养息的时候,两国间素有默契,从不在这时交战,事出意外,骖聿心下思忖,如月般的眉仿佛被乌云遮住,沉黯的容色让所有的人都暗暗心惊。未几,骖聿凝定的下了命令。宁骋远和凌云不及回京,就奉命赶赴边境。 
对峙未久,宁骋远却发现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上官隼文韬武略,不但骁勇善战,也极善谋略。刚开始确是如此,翔凤大军整肃,军队布置严密周到,仗阵分明,宁骋远是一点都讨不了好去。可是,不过半月,翔凤的行军布阵却全然换了景象,不但排兵布阵凌乱不堪,而且动辄屯兵不出,如同换了主帅一般,而更蹊跷的是,上官隼也是久不露面。 
宁骋远暗地派人打探消息,才知道,现在翔凤的主帅已经不是上官隼了,就在半月前,上官隼已经被前来监军的端王以贻误战机,反上抗命为由,夺了兵权,下了大狱。而今,翔凤的兵权全部都在端王手中,不过,端王却是从来没有打过仗的,所以才会如此混乱。 
不过,毕竟两军实力相当,翔凤一味固守,宁骋远一时也无可奈何。就这么对峙了数月,一夜,上官隼手下的先锋,同样以勇猛文明的骠骑将军田清却夤夜来访,并求私下一见。 
宁骋远心里暗惊,他和田清原是旧识,他们少时曾是同窗,后来宁骋远入宫,而田清因父亲早亡,就随母回了翔凤,从此两人失去了联系,再见时,已是两军对战了。也无法叙旧。 
如今田清贸然来见,宁骋远心里一时委绝不下,这毕竟是两军对垒,若私下与敌密见,很容易让人认为他与敌私通。他已被骖聿猜忌,这事是万万不能的。可是,看着田清悲愤莫名的样子,宁骋远又不好断然拒绝,正自踌躇间,田清突然一屈膝,竟然跪地相求。宁骋远大惊之下,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慷然答应一见。 
听完田清诉说,宁骋远才知道事情真相。原来,此次出兵,上官隼虽是将军,但是朝廷却派了一个监抚使,御命钦差,处处压着上官隼。这人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偏偏来的是一向与上官隼不睦的瑞王云墨。云墨是翔凤帝幼子,个性飞扬跋扈,朝中人大多畏惧其,曲意逢迎。可是上官隼为人刚毅,多次上书弹劾,令云墨衔恨已久,此次来阵前督军,云墨大权在握,对上官隼自是多加刁难,随意插手军事。上官隼性子刚强,抗言不从。结果,云墨大怒下,不但派人回京诬陷上官隼拥兵自重,求的圣旨夺了上官隼的兵权,收押起来,而且密使手下擒了上官隼的家人,用以威胁上官隼。上官隼不但自身难保,还连累了家人,无奈之下,只得忍辱屈膝,云墨得意之下,对上官隼更是肆意羞辱凌虐。田清本是上官隼一手提拔的,与上官隼可说是情同兄弟,看着上官隼被人如此凌辱,心里真是如同火焚一般,但是他人微言轻,空自五内如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下,田清想到了宁骋远,居然突发奇想,干冒奇险,到宁骋远这里求助,希望宁骋远能施以援手,救出上官隼。此事关系上官隼声名,所以田清才不欲其他人知道,求宁骋远私下一见。 
宁骋远沉吟不语,对腾龙而言,这确是天赐良机,若得上官隼相助,破翔凤易如反掌。而且,他极为敬佩上官隼其人,虽然与他为敌,但是,上官隼的睿智勇武,难免让他早就惺惺相惜之意。 
“好,我帮你。不过,”宁骋远注视着田清,解释道,“此事我须上报,不过,你放心,上官隼将军之事,我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且回去,到时候我会着人通知你该如何做。” 
田清也知道不可能完全瞒住,他只所以告诉宁骋远真相,是因为,他了解宁骋远心细如发且极重情义。只有坦诚以对,才能真正帮助他。他也只求能不损上官隼声名就好,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宁骋远就告知凌云此事,斟酌着说出部分事实后,他才道,“我帮他,不止为了打胜仗,也为了上官隼。我欣赏这个人,他是好汉子,这样的人,可以死在战场上,却不能因为小人折磨羞辱而死。” 
“那就做吧,反正陛下要的是胜利,你用什么方法,我想他不会介意的。”凌云淡淡的说,目光里却有着难解的忧虑。 
宁骋远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救出了上官隼的家人,带到了军中,而上官隼也在他们的安排下,随后逃了出来。 
云墨怒极,不加思量,当即发兵攻打。主帅如此气忿燥怒,翔凤自然大败而归。而在战场上,云墨居然不顾自身安危,执意要杀上官隼。看来,他是恨绝了这个人。 
捷报传回了京城,骖聿很快下旨嘉奖,并命把上官隼和其家眷一起带回京城。宁骋远欣喜之余,却犹豫了,能够博得骖聿的欢欣,他是开心的,可是,他却不能领这个旨意。就在大捷那夜,上官隼的迷茫和伤痛,让他恍惚的知道,这个男人,同样也被缠死了,缠死在自己的心结里。他,应该在不自觉里,也爱上了那个百般折磨凌辱他的人吧?他不想追问,也不想知道,人人都有自己难解的心结,他自顾尚且不暇,那里还管的了别人? 
可是,有些事是注定躲不开的。就在骖聿圣旨到达的同一天,上官隼找到了他,用一种决绝的悲伤,把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托付给了宁骋远。他已经决定回去,把自己的命交到那个恨他入骨的男人手中。宁骋远没有问他为什么,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他同样挣扎在无人理解的痛苦和矛盾里。他不懂上官隼的心情,谁又能明了他的想法呢?所以,他不必去劝,也劝不了上官隼,面对这个几乎和他一样陷入深渊里的男人,他所能做的,就是答应他,为他了结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宁骋远坚定的应下了这个会让他万劫不复的托付。既然自己已经注定得不到幸福,那么,就舍了自己这无用的残躯,遂了上官隼的心愿吧。 
在周密的安排下,宁骋远放走了上官隼,又极为隐秘的送走了上官隼的家人,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凌云沉默的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止,也没有问。直到他们要回京的那一夜。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月光下,凌云静静的看着他,语气里有着冷静的郑重。 
“知道,”宁骋远平静的仿佛月下的池塘。 
“你这样做,会害死你自己的,陛下已经知道此事,如果你放了上官隼,你的罪名……”凌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默然的看着宁骋远。 
“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非做不可。”宁骋远用一种近乎平和的坚定告诉凌云。 
“我既然答应了上官隼照顾他的家眷,就绝对不能背信弃义。他虽然是我的敌人,可是,我钦佩他,也当他是朋友,我不能背弃他。” 
“多保重。”凌云轻轻的叹息着,悲悯的看着他,然后,转身离去。 
“多谢。” 
宁骋远遥遥的看着凌云远去的背影,隐藏许久的感激全融进这一句多谢中。他知道,如果凌云要阻止,他无法这么顺便的做成这些,这个本是骖聿派来监视牵制他的人,却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护着他,帮着他。宁骋远不明白为什么,却只有感激。 
明月在半,宁骋远孤身站在土丘上,他的背后,是茫茫的原野。负着手,宁骋远静静的看着远方黑沉如墨的夜色。间或,几缕薄雾掩住了明月,让天地间忽然就幽暗了下来。望着这的景色,宁骋远心内一片凄迷茫然。自己,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看这明月了吧。抗旨,通敌,那一条罪名都足以要了自己这条命,这一次,他是真的会激怒骖聿吧。不过,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在这明月下,宁骋远反倒想起那个把一切牵挂都托付给他的男子上官隼。他是爱着那个瑞王的吧,那么沉痛的神情,是他所无比熟悉的,在他的目光中,岂非常常出现这种神情?只是,那个男人更绝决一点。他回去,是决定把自己的命给他吧,还给那个恨他入骨的人,还给那个凌虐着他,又执意要杀他的男人。也许,上官隼这么做,并不是要云墨的情,只是为了顺了他的心意,只是为了让那人高兴。宁骋远苦笑了,自己何尝不是这么想呢,顺了骖聿的心,他想怎么样都好,他顺着他,从着他,只要他开心就好了。他不介意自己的苦,更不介意自己是不是会死在他手上,心里,他甚至隐隐希望着,就让自己死在骖聿手中吧,这样,他也许会多记的他几日吧。 
黎明渐渐到来,天边出现一抹明净的蓝色,逐渐取代了黛色的天空。 
“将军?”一个士兵飞跑到宁骋远身后跪下,却不敢打扰这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悲戚的男人。 
“班师,回朝。”宁骋远头也不回,淡淡的下了命令。 
13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骖聿的手指紧紧收进掌心,五指成拳,指甲深深的刺进了肌肉里。这个男人,居然敢如此放肆。他就这么无比坦然的承认放走了上官隼及他的家眷,他居然毫不掩饰,毫不推委,没有一点点畏惧害怕的愿为此事负起一切的责任,他甚至求他降罪,只因为他不能有负上官隼所托,说出上官隼托付给他的人的下落。 
这个男人,在他的打压折磨下,居然还能如此坚强?他就这么面对着他,从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他看不到畏惧,那里面,只有他不懂的深幽,却绝对不是恐惧害怕。多少人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可是宁骋远,他跪在他面前,虽恭顺却无畏惧,虽憔悴却仍不屈。可是,这倔强却是如此触怒着他,让他切齿的痛恨着。而这痛恨,不仅仅是对着上官隼,不仅仅是对着宁骋远,更深的,是痛恨着他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挣脱出这桎梏,为什么总是为这个一次又一次背离自己的人心神激荡,难以自制? 
“宁骋远,”骖聿切切的念着这个他深爱过现在却怨恨着、痛恨着却又念念不能忘的名字。心头的怒气如同狂风前大海里的暗涌一样翻滚聚集着,在强力的克制下,终于逼成了一声冷笑。 
冰冷透骨的笑声让宁骋远机泠泠打了个冷战,他知道自己激怒了这个男人,也早就做好了承受一切惩罚的准备,可是,骖聿的怒、骖聿的阴冷,还是让他如此的痛如此的惊。他不怕自己会被杀或者会被刑求,可是,他不舍的是骖聿,不舍得这个男人痛苦,愤怒。可是,他不能用上官隼家人的生命来取悦骖聿,所以他求他降罪,心甘情愿的求他惩罚自己,这样的话,他的怒气会消散吧。如果能消弭他的不悦,宁骋远真的是愿意粉身碎骨,而在所不惜。宁骋远却不知道,他这样,却更加的激怒了那个男人。 
“宁将军真是情义无双,坦荡无欺,有担当,谁是你的朋友,当真是三生有幸。”骖聿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象是冻成了冰又焚了了火,阴寒里燃烧着冷火。 
“只可惜朕是个不解情义的小人,欣赏不了宁将军的大义凛然。故此,只好委屈宁将军了。” 
一挥手,骖聿冷冷下令,“将宁骋远拿下,交由刑部论处。” 
看着数十个禁卫军押住了宁骋远,骖聿居高临下,冷冷的,定定的看着宁骋远。然后,他开了口,“就当朕是成全你的朋友之义吧。” 
骖聿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温和的,可是那温和里的杀气却浓的仿佛深秋的寒意,让所有的人都悚然战栗。 
“我要你问出上官隼家眷的下落,你可以用刑,但是,我不要他死,知道吗?” 
骖聿冰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语气轻柔的吩咐着。 
轻柔的语气掩不住其间的冰寒森冷,戴涓匍匐在骖聿脚下,头都不敢稍抬,这个年轻天子,城府之深手段之辣,他早就领教过了。当初,为了修建别宫一事,几位老臣以为忠心耿耿,联名上谏,要骖聿不可奢华。骖聿当即就在朝堂之上翻了脸,瞬息间拿下所有反对的人,杀的杀放了放。从此,再无一人敢对骖聿的命令质疑。天威难测,此次骖聿把宁骋远之案交给他,是福是祸,却实在是未可预料的事情。听说原来骖聿做皇子时,原是光风霁月般的人物,可是,一登极却似完全变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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