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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童年-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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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爷突然说: 
  “别打脑袋,打胳膊和腿……” 
  门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小窗户,舅舅已经把窗户上的玻璃打碎了,像一只被挖掉眼珠的眼睛。 
  姥姥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伸出一只胳膊,向外面摆着手,大叫: 
  “米沙,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快走吧! 
  他们要把你打残啊,快跑!” 
  舅舅在外面,照着她和胳膊就是一棍子,姥姥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念叨着: 
  “米、沙、快、跑……” 
  “老太婆,怎么啦?” 
  姥爷大叫一声。 
  门哗地一下开了,舅舅冲进来,几个人一齐动手,他一个下子就又被扔了出去。 
  洒馆主人的妻子把姥姥搀回到姥爷屋子里。姥爷在后面跟着: 
  “伤了骨头没有?” 
  “肯定是折了!” 
  “唉,你说可拿他怎么办啊?” 
  姥姥团着眼睛说。 
  “好啦!” 
  “已经把他捆起来了,真凶啊!你说他像谁?” 
  姥姥开始痛苦地呻吟了。 
  忍一忍吧,我已经叫人去找正骨婆了! 
  “老太婆,他们这是要我们现在就死啊!” 
  “把财产都给他们吧……” 
  “那瓦尔瓦拉呢?” 
  他们谈了很久。 
  姥姥的声音低沉而无力,姥爷却大吵大闹。 
  一会儿,来了个小老太婆。 
  大嘴巴像鱼似地张着,她好像没有眼睛,用拐杖探着路,一步一挪地往前移。 
  我以为姥姥的死期已到,刷地一下跳到了那个老太婆跟前: 
  “滚出去!” 
  姥爷粗暴地把我揪上了顶楼。 

 



 




 第7节



  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了,姥爷有一个上帝,姥姥则另有一个上帝。 
  姥姥每天醒来,都久久地坐在床上梳着她令人羡慕的长发,每次都吃力地梳掉一些头发,她怕惊醒我,小声地骂着: 
  “鬼头发,可恶的东西……” 
  梳顺了头发,编上辫子,随便洗两下脸,擤擤鼻子,脸上还带着怒色,就站到了圣像前,开始祈祷了。 
  只有祈祷才能真正使她恢复生命的活力。 
  她伸直脊背,抬起头来,安详地注视着圣母的脸,她画着十字,低声地祈祷着: 
  “最光荣的圣母,你是快乐的源泉,你是花朵盛开的苹果树!” 
  每天她都能找到新的词句来赞美圣母,每次我都会全神贯注地呼她作祈祷。 
  “最纯洁的心灵啊,我的保佑者,我的恩人,我的圣母! 
  “你是金色的太阳,扫荡掉大地上的毒瘤吧,不要让任何人受到欺凌,当然也不要让我无缘无故地遭厄运。” 
  她含笑的双眼炯炯有神,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她抬起沉重的手,在胸前缓缓地画着十字。 
  “耶酥基督,上帝的儿子,请施恩泽予我吧,看在圣母的份儿上……” 
  早晨她的祈祷时间一般不太长,因为要烧茶,如果到时候她还没把茶备好,姥爷会大骂不止的。 
  有的时候,姥爷比姥姥起得早,他来到顶楼,碰上她在祈祷,他就会;轻蔑地一撇嘴,呆一会儿喝茶的时候,他就会说: 
  “我教过你金少次了,你个榆木脑袋,老是是按你自己那一套来,简直是个异教徒,上帝能容忍你吗?” 
  “他理解我,不论我说什么,怎么说,他都会懂的。” 
  “好啊,你这个该死楚瓦什人……” 
  姥姥的上帝永远与她想随,她甚至会牲畜提起上帝;不论是人,还是狗、鸟、蜂、草木都会从于她的上帝;上帝对人间的一切都是一样的慈祥,一样的亲切。 
  洒馆的女主人养了一猫,又馋又懒,还特别会巴结人,有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和一身云烟似的毛,大家都非常喜欢它。 
  有一次,这只猫从花园里弄走了一只八哥儿,姥姥愣是从它嘴里把只快被折磨了的鸟儿给夺了下来: 
  “你不怕上帝惩罚你吗,恶棍!” 
  别人听了笑话她,她喝斥那些人。 
  “你们别以为畜生不知道上帝!任何生物都懂上帝,一点不比你们差,你们这些没心肝的家伙……” 
  她和老马沙拉普说话。 
  “别老是无精打采的,上帝的劳力!” 
  老马摇摇头。 
  姥姥讲到上帝的名字,并不如姥爷讲到的多。 
  我觉得姥姥的上帝很好理解,也不可怕,但是在他面前你一点谎也不能说。 
  因为你不好意思那么干,他在我心中引起一种廉耻的感觉,正因为如此,我也来不对姥姥说半句谎话。 
  有一次,洒馆的女主人跟我姥爷吵架,她连我姥姥也一块儿骂上了,还向她扔胡萝卜。 
  姥姥安详地说: 
  “你可真胡涂!” 
  这件事可把我气坏了。 
  我要报复这个胖女人! 
  据我察,邻居们互相报复的方式主要有:切掉猫尾巴、毒死狗、打死鸡、把煤油偷偷地倒进腌菜的木桶里、把格瓦斯桶里的洒倒掉……我想采取一个更厉害的办法。 
  那天,我看准了一个机会,洒馆女主人下了地窖。我合上地窖的盖子,上了锁,在上面跳了一通复仇者之舞,把钥匙扔到了屋顶上,一溜烟地跑回厨房去了。姥姥正在做饭。 
  她没有立刻明白我为什么那么高兴,可她明白之后,立刻朝我的屁股上踢一脚,让我立刻把钥匙找回来。 
  我只好照办。 
  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她和刚刚被放出来的胖女人和善地说话,一起大笑。 
  “好小子!” 
  洒馆女主人向我挥了挥拳头,可脸上却充满了笑意。 
  姥姥把我揪回厨房里,问: 
  “你这是为什么?” 
  谁让她拿胡萝卜打你呀……” 
  “噢,原来是为了我!” 
  “看我不把你塞到炉子底下喂老鼠!告诉你姥爷,他非扒掉你一层皮不可! 
  “快,去念书去……” 
  她一整天没理我,作晚祷之前,她坐在我身边,教诲了我几句,我永远也忘不了的话: 
  “亲爱的,你要记住,不要介入大人的事情! 
  “大人正在接受上帝的考验,他们都学坏了,你不没有,你应该按一个孩子的想法去生活。 
  “等上帝来为你开窍,走上他为你安排的生活之路,懂吗? 
  “至于谁犯了什么错误,这可是件非常复杂的事,有时候上帝也并不清楚。” 
  “上帝是什么都知道吗?” 
  我十分吃惊地问。 
  她叹了口气: 
  “如果他什么都知道,那很多事就没人敢去干了! 
  “他看人家从天上俯视大寺,看了又看,有的时候会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的小民们啊,亲爱的人们,我是多么地可怜你们啊?’” 
  说到这儿,她自己也哭了,去作祈祷了。 
  从此发后,她的上帝跟我更亲了,更好理解了。 
  姥爷也说过,上帝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无所不见,不论任何事他都会给人们以善意的帮助的。 
  可是是,他的祈祷却与姥姥截然不同。 
  每天早晨,他洗了又洗,穿上整洁的衣服,梳理好棕色的头发,理理胡子,照照镜子,尔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圣像前。 
  他总是站在那块有马眼似的大木疤的地板上站定,不吭声地站上一会儿,低着头,像个士兵似的。 
  然后,他庄严地开了口: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 
  屋子里一下子肃穆起来,苍蝇飞得都小心翼翼的了。 
  他扬眉昂首,撅起了金黄色的胡子,把祷词念得一丝不苟的: 
  “审判者何必到来,每个人的行为都必有就应得……” 
  他轻轻抚着前胸,坚决地请求: 
  “我只对你一个人,不要看我的罪恶吧……” 
  他的右腿有节奏地颠着,好像在给祈祷打拍子。 
  “诞生一个医生,医治我多年痛苦,我从内心呼唤着你,慈悲的圣母!” 
  他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上帝啊,看在我信仰的份儿上,别管我所做的事情,也不要为我辩护!” 
  他不停地画着十字儿,抽筋似地点着间,发出些很尖利的声音来。 
  后来我去犹太教会,才发现姥爷是跟犹太人一样祈祷的。 
  茶炊在桌上扑扑地响着,屋子里漂荡着奶渣煎黑面饼的热哄哄的味道。 
  这逗起了我的食欲。 
  姥姥阴着脸,垂着眼皮,叹着气。 
  快乐的阳光从花园照进窗户,珍珠般的露水在树枝上闪耀着五彩的光,早晨的空气中散发着茴香、酸栗、熟苹果的香味儿。 
  姥爷还在祈祷: 
  “熄灭我痛苦的火势吧,我又穷又坏!” 
  早祷和晚祷的词儿我都记熟了,每次我都认真地只姥爷念祷词,听他是不是念错了! 
  这种事很少,可一旦有,我就抑制不住地高兴。 
  姥爷作完了祈祷,扭头向着我们: 
  “你们好啊!” 
  我们马上鞠躬,大家这才围着桌子坐好。 
  我立刻对他说: 
  “你今天漏了‘补偿’两个字!” 
  “胡说!”可他一点也自信,所以口气不硬。 
  “真漏了!” 
  “应该是‘但是我的信仰补偿了一切!’可你没说‘补偿,。” 
  “真的?” 
  他窘透了。 
  我知道他以后会打别的事报复我的,但是此时此刻,我太高兴了。 
  有一次,姥姥说: 
  “老爷子,上帝大概也觉着有点乏味了,你的祷告永远是那一套。” 
  “啊?你敢这么说!” 
  他凶狠地咆哮着。 
  “你从来也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掏出来!” 
  他涨红了脸,颤抖着,抄起一盘子向姥姥头上打去: 
  “你这个王八蛋!” 
  他在给我讲上帝的无阴限力量时,总是强调这种力量的残酷。 
  他说,人如果犯了罪就会被淹死,再犯罪就烧死,而且他们的城市要被毁灭。 
  上帝用饥和瘟惩罚人类,用宝剑和皮鞭统治世界。 
  “与上帝作对必然灭亡!”他敲着桌子说。 
  我不相信上帝会如此残忍。 
  我想,这一切都是姥爷的想象,目的是吓住我,让我怕他而不是怕上帝。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 
  “当然!你敢不听?” 
  “那,姥姥为什么不这么说?” 
  “她是个老糊涂!”他严厉地说。“她不识字,没脑筋,我一句不让她跟你谈这些大事儿!” 
  “现在你回答我,天使有多少官衔?” 
  我回答以后,又问他: 
  “这些官儿都是怎么回事?” 
  “胡扯!”他咧开嘴一笑,避开我的目光,咬着嘴唇说;“上帝不做官,做官是人间的事。” 
  “当官是吃法律的①,他们把法律都吃了。” 
   
  ①俄义“法律家”与“吃法律的”只差一个字母,姥爷认错了。 
  “法津?” 
  “法津,就是习惯!” 
  说到这儿他来了精神,眼睛放着光。 
  “人们一起生活商量好了,就这个最好,这就是习惯,于是就以此定成了法津! 
  “这就好比小孩子儿们作游戏,先得说好怎么个玩法,定个规矩。这个规矩就是法津。” 
  “那个当官是干什么的呢?” 
  “官儿吗,就像最淘气的孩子,把所有的孩子,把所有的法津都破坏了!” 
  “为什么?” 
  “你蕙不清!”他一皱眉头,又说: 
  “上帝管着人间的一切!” 
  “人间的事儿都不可靠。他只要吹口气儿。人间的一切都会化为灰土的!” 
  我对官儿的兴趣特别大,又问: 
  “可是雅可夫舅舅这么唱过: 
  上帝的官儿,是光明的使者。 
  人间的官儿,是撒旦的奴仆!” 
  姥爷闭上眼睛,把胡子入在嘴里,咬住。腮帮子颤抖着,我知道他在笑。 
  “把你和雅希加捆到一起扔到河里去!这歌儿不该他唱也不该你听,这是异徒的玩笑!” 
  他突然说话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唉,人们啊……” 
  尽管他把上帝得高不可攀,可也像姥姥一样,请上帝来参与他的事儿。 
  他请上帝,还请很多圣人。 
  姥姥对这些圣人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尼可拉、尤里、福洛尔和拉甫尔,他们也对人很慈善。他们走遍了乡材和城市,走进千家万户,干预人们的生活。 
  姥爷的圣人都是受难者,因为他们踢倒了神像,跟罗马教皇吵闹,所以他们受刑,被剥了皮烧死! 
  姥爷有时这样讲: 
  “上帝啊,你帮我把这所房子卖掉吧,哪怕只赚500卢布也行,我情愿为尼可拉圣人做一次谢恩的祈祷!” 
  姥姥以嘲笑的口吻对我说: 
  “尼可拉连房子都要替这个糊涂蛋去卖,真好像尼可拉再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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