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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老铁手-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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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他伸出手,用同样的声调说:“你会这样做的!”
  “决不!”他说,“我确实恨他,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他不是你的父亲。”
  “可他的妻子是我的母亲!”
  “谁知道?你是一个被抢来的孩子。蒂博·塔卡和埃特尔斯是强盗,我已经对此作出了结论。我相信,蒂博·塔卡在那次抢劫中是同谋。我愿意与你和奥萨格人首领一起到柰伊尼人那儿去,揭露这个印第安巫医。现在,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最好是继续赶路!”
  牛仔作为向导走在最前面,我们跟随其后。半个钟头以后,我们就从茁壮的植物中看到,我们正在接近河边。开始是单株灌木和乔木,逐渐出现灌木丛和树丛,其间放牧着牛、马、羊。我们看到好几块长着高大玉米和其他作物的农田,然后是建筑物,我们今天就要住宿在这儿。
  我看到这些以后,产生一种不确定的激动,差点要往回走。它很像芬内尔农场,不同的只是,更靠西部,并且在另一条河边。在芬内尔农场,是死亡威胁我。而在这儿,我想说,突然产生一种警告性的感觉。当我跟着他的时候,这种感觉肯定在阻止我进入大楼。我归罪于农场的相同位置。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经历过不愉快的事情甚至危险,然后来到另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与第一个地方相似。这时,如果他回想起那种感觉,他当然会想往回走。
  我不能顾及这种感觉,也不能说出来,要是说出来,又没有经受危险,别人就会见笑,至少摇头。牛仔贝尔走在我们前面,离我们有一段路程,目的是先进去通报。我们就准备让农场主接待我们。他的家由他、他的夫人、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组成,具有一种纯粹森林中强有力的、令人愿意交往的形象。从这种形象可以看出,他是不怕印第安人的,别人当然也就不需要怕他。我们注意到这七口人,我们确实受到他们的欢迎。他们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并且介绍了佣人。这些佣人好奇地站在屋前,想一睹著名的阿帕奇人首领的风采。
  这个农场更像南方的庄园,只是建筑物中多用了一些木材。在所罗门河畔,石头是罕见的。由又宽又高又结实的木条围成的栏杆,包围着一个广阔的场地,北边是住房。南边的房子盖了顶,用于保护牲口。其他两边是简陋的经营性建筑物以及仆人和一般客人的住所。栏杆外面有几个畜圈,养马、牛、羊,其中一个专养港口驮畜和供自家人使用的牲口。我们的马就安置在最后提到的那个围栏中。按照温内图和我的要求,由两个马夫看管。我们没有排除被偷的危险。在芬内尔农场,马就差一点被偷走了。住房分为三间,前面一半,包括门在内,占了整个房子的宽度,环绕着客厅。家具是自己做的,简单而又耐用。猎获物和猎枪挂在客厅四周的墙壁上。房子后面的宽度能容纳厨房和卧室。他要把卧室让给我们住,我们没有接受,就躺在客厅窗口。
  热情的接见过后,马夫当着我们的面把马安置到马圈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打听了除了农场的居民以外,还有什么人。主人回答我们:
  “一个钟头以前,有一个医生带着一个女病人来到这儿,医生是陪病人到华莱士堡去的。”
  “他们从哪儿来?”我打听。
  “从堪萨斯城来。她身患不治之症,想回到亲戚家去。她的病是一种拎似癌症的病,脸已经损伤,不得不蒙上厚厚的面纱。他们没有陪同人员,骑着两匹马,带着一匹驮马。”
  “这个医生要么是胆量特大,要么是粗心大意。我对这位女士表示惋惜,这么长的时间骑在马上旅行,多累。况且,她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我对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回答得非常正确,他的被保护者这么丑陋,得的病又这么重,谁与她一道旅行都会感到厌恶。他只好作这样一次孤独的旅行。”
  “我们对此当然没有什么应该反对的。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一早。他们两人都很疲劳,很快吃了点东西,就被带到旁边房间睡觉去了。他们的马安置在后面院子里。”
  房子前面没有座位,所以我们进入室内,很快吃了一顿美餐。老板带着妻子儿女与我们坐在一起聊天,就像通常在篝火边闲谈一样。奥萨格人首领与我们坐在一起,在温内图与我之间,而且是作为暂时的自由人,所有的捆绑全部去掉了。他自豪地、感激地接受这个待遇,作为对我们信任的证明。我相信,他不会给我们意什么事,不会使我们为采取这一措施而感到后悔。特里斯柯夫当然不会同意这样做,如果奥萨格人不守信,他就有了借口来反对我们的这一措施。
  天开始变黑的时候,我们点了一盏大灯,把全院子照得通明透亮。到处都是一样,舒适的灯光打开人们的话匣子,我们的谈话也随着一刻钟一刻钟地过去而越来越费口舌。大家讲述的是切身经历和所见所闻,连最富有创作才能的作家也难以想象出这么丰富的素材。这不足为怪,因为生活本身一直是,而且永远是最富于幻想的诗人。特别是哈默杜尔,用他那种雅俗共赏的表述方式,使得大家忍不住笑。但是,有一个大漏洞未能堵塞,农场主及其家属想堵,也未能成功。他们希望温内图也讲一讲他丰富的阅历。可是,这位沉默寡言的阿帕奇人不想在纯粹的闲谈中充当讲述人的角色。他是一位实干家,也有极高的讲演天才,但是不到非讲不可的时候,是不会开口的。在真正有实际效果的情况下,他才从他那丰富的源泉中取出一点点水。而那种效果,一定要是除他以外,别人起不到的。如果是那样,他那栩栩如生的描述和扣人心弦的措辞,就有如奔腾的江河,把所有其他的逻辑都汇聚在一起,最后以有教益的方式,灌溉着等待他的渠道,化干旱为甘露,化荒凉为富饶。
  农场主讲述的故事也扣人心弦。他早期走遍了全国各地,经历非常离奇曲折,终于通过一次成功的,我称之为诚实的投机,得到了多年渴望的幸福。从此,他变聪明了,放弃了冒险的生活,寻找新的谋生途径,两年以后在所罗门河畔建立了家园。
  我对他最满意的是他那开朗的、坚定的对上帝的信念。这个信念时刻陪伴着他,从不动摇。他还有一点使我感到高兴,就是他对印第安种族的看法与这儿流行的观点不同。他举出大量红色人例子,说明他们的性格和生活经验可以作为任何一个白人的典范。然而,特里斯柯夫声称,印第安人没有能力接受文明和基督教义。他听了很气愤,向他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
  “您究竟怎样理解文明和基督教义?您如果准确理解其本来涵义,那么,就请告诉我,它们给红色人带来的是什么!‘凭着他们的果子,就可以认出他们来’,这是圣经上说的。现在,我看到了使我感到极为满意的果子,这些果子是非常文明的、信奉基督教的白色施主们送给印第安人的!难道文明要靠拦路抢劫来养活,要在血泊中艰难跋涉!不能只指责红色种族,不能!不能让世界各地都由文明人中最文明的人继续抢劫和暴力掠夺!这种掠夺使国家垮台,民族灭亡,成千上万的人被剥夺应有的权利。一个好人,一定会想过幸福生活,一定不能按照掠夺者的观点处理问题,而应该根据被战胜者、被压迫者和被统治者的意见和感情进行判断。您如果反对我的看法,而认为只要地球承载着人类,就有占领者和新国家的建立者,那么,我的回答是:马其顿人、希腊人、古罗马人、波斯人、蒙古人、匈奴人,他们都是异教徒,都不了解基督。基督对我们提出的第二条要求是:‘要爱人如己!’这些异教徒如果把他们的血腥的剑作为嗜血成性的杀人武器带到全世界,那么,对于我们基督教徒来说,就是另一种占领了。‘我给你们带来和平,我把和平让给你们’,救世主是这样说的。现在,基督教徒要把这种和平带到所有国家,带给所有民族,像彼得勒斯一样,把剑插进鞘,您的惟一武器就是爱,在您的旗帜上,只能读到和解这个字眼。既然有人发明了第一件杀人武器,就会有人用拳头摧毁最后一件武器。这个道理就像我们头顶上的天空一样真实。这种现象多久以后出现?基督在差不多两千年前就发出了这道命令。难道还要过几千年,才会得到执行?我重复一次:只要钢铁、火药还让人类流血,就别对我说起您的文明和基督教义!”
  这位正直的农场主回到椅子上,不再作声。没有人敢再说出一个表示反对的音节。第一个打破这种沉默的人是平时默不作声的温内图,他拉着农场主的手,热情地握住,一边说:
  “我的白人兄弟准确地说出了我心灵中可以读到的词句。他的讲话是一个真正基督教牧师的讲话。他的思想来自哪个源泉?这种思想可惜只是少数白人的思想。我请求他告诉我!”
  “这个源泉发自一个人的内心,这个人可惜不是白人,而是一个红色人。他当然是个符合真正基督教义的牧师和传教士。在我听过的所有白人教师和演讲者中,没有一个人能与他相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里约普埃科的蒙戈隆山。纳瓦约人把我俘虏了,要绑在刑讯柱上。这时,他出现在他们中间,对他们发表了这么一篇有说服力的讲演。他最后几个词刚刚讲完,我就被释放了。他是一个伟大的精神,肉体上也是一个真正的巨人,连浣熊都不怕。”
  “噢!他不是别人,就是伊克韦奇帕!”
  “不是。阿帕奇人首领错了,他被纳瓦约人称为西基斯萨斯。”
  “这是同一个名字。他是莫奎人。这两个名字在两种语言中是相同的,意即伟大的朋友。新墨西哥的白人和其他地区讲西班牙语的人称他为帕特雷·迪特里科。”
  “这是对的,这是对的!就是说,温内图也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我的父亲因楚是他的朋友,经常对我讲他的事情。他的灵魂属于伟大善良的自然神,他的心是被压迫人类的心,他的胳膊伸向每个处在危险境地或需要帮助的白人和红色人,他的眼睛只放射爱的光芒。他的话,没有人能够反驳。他所有的思想都只围绕幸福和健康展开。他成了基督教徒,有两个妹妹,他把这两个妹妹也变成了基督教徒。善良的自然神赋予这两姐妹特别的美。许许多多战士为了获得她们的爱情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可是仍然徒劳。姐姐叫做太阳,妹妹叫做天空。她们后来与他的哥哥消声匿迹,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没有人再见到过他们。”
  “不是凡人,确实不是凡人?”农场主问。
  “不是!”温内图回答,“红色战士的希望随着‘太阳’和‘天空’消失了。基督教失去了一位传教士,就像在辽阔的大海失去了海员一样。他是我父亲因楚的朋友和兄弟,一个忠实的顾问。我父亲把他深深锁在心中。为了弄清楚是什么事故使得那三兄妹消声匿迹,我父亲敢上刀山,下火海。他知道,只有不幸的意外事故,才可能迫使他们一去不复返。”
  农场主非常仔细地注意温内图的话。他问:
  “以前的阿帕奇人首领为他们作出了如此重大的牺牲,现在的首领还准备那样做吗?”
  “愿意,我准备以我父亲的名义和精神采取行动。我父亲的心灵热爱那位‘伟大的朋友’。“
  “一种奇妙的、幸福的巧合今天把您引到我的身边,我能够给您提供信息。”
  为了说明这些话的重大作用,我只要告诉大家,温内图这位在遇到任何令人激动的事情时都沉着镇静的榜样,不仅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而且像呼吸不到空气一样,大声叫喊:
  “提供信息?关于伊克韦奇帕,关于迪特里科,关于我们都以为失去了的那个人?真的?可能吗?这只能是一个误区,一种假象!”
  “不是假象,我可以提供确切的信息,不过不是您所希望的那种令人高兴的信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哎!他死了?”
  “死了,是被杀害的。关于他失踪与死亡之间的关系,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说不出他是怎样被杀害的,也不知道谁是凶手。”
  温内图颤抖了一下。他披在后面的漂亮长发向前面肩膀飞过来,像一块面纱遮住了脸。
  “哎,哎!”从“面纱”里传出这样的声音,“他被杀害了,被杀害了!一个杀人犯夺去了伊克韦奇帕的生命!请证明!”
  这位阿帕奇人用双手把头发甩回到后面,眼睛里发出闪光,嘴张开,似乎要把农场主的答复吞食掉。
  “我看见他的坟墓,”农场主说,“听我说!”
  温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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