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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欢喜-独木不成林_完结_派派小说-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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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一身天青色袍子的乐泉出现在欢喜面前,他是相貌十分清秀,甚至可以用唇红齿白来形容,与雍容华贵的乐正瑶不同,这位乐家公子好似从画上走下来的仙童,清新得像一阵微风。
  乐泉朝欢喜微笑着点点头,欢喜也颔首微笑,仿佛是熟识一般。
  “欢喜姑娘的腿是怎么弄得?”乐泉微微蹙起了眉。
  欢喜瞥了炎原一眼,她淡淡地说道:“不小心摔折了。”
  乐泉并不相信欢喜的说辞,但也不便继续追问,而是转了话题:“我请姑娘来,是有一事想求。”
  “请?”欢喜冷笑了一声:“乐公子真会说笑,这种‘请’法还很令人印象深刻。”
  乐泉并没有在意欢喜话中的不满情绪,他平心静气地说道:“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姐一马。”
  “乐公子,我不过是太子府里的一名侍女,您的姐姐是太傅的嫂子,是我该放她一马,还是她该放我一马呢?”关于乐正瑶这件事,欢喜实在不想再费口舌,花精力,她觉得现在就和这位乐泉公子把话说清楚最好。
  “我听闻,欢喜姑娘性子温和,不悲不喜,为何今日一见,却与传说中相差甚远呢?”乐泉并没有理会欢喜的问题,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扇了起来。
  “不悲不喜也要有个限度,我与您的姐姐,可以说只是不相干的路人,她却一而再,再而三想令我丧命,我若继续不闻不问,任她胡作非为,恐怕过不了多久,我就彻底的‘不悲不喜’了。”
  “姑娘这么说,难道不怕我动了杀心吗?”乐泉嫣然一笑,但手中的扇子不知何时换成匕首抵在欢喜的面颊上。

  第十二章:紫藤

  自从应竹去世后,欢喜无时无刻不活在死亡笼罩的阴影当中。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太多了,欢喜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脖子上被人架着锋利的匕首,更记不清有多少次,那刀刃轻轻划破她的脖子,流下浅红色的血液。
  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她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在一次次的死亡威胁中,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哪怕是一个细微的颤动或是语气上的变化,欢喜都能从中嗅到更深层的含义。比如,现在这个时刻,她从乐泉轻轻的呼吸声中,感觉到平和。这个面容清俊的男人并没有想杀她的意图,起码在这一刻没有。
  “欢喜姑娘似乎不怕刀子?”乐泉嫣然一笑,随即收回匕首,换上了檀木折扇,幽幽香气扑面而来,欢喜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
  “乐公子,若无其他的事宜,可否送我回太子府?”欢喜不愿多做纠缠,从她失踪到现在将近两日,恐怕管家此时已经急火攻心。更何况欢喜也不想连累木华寺里的僧人以及丞相关尹。
  “这恕我无法答应。”乐泉冲欢喜眨了眨眼睛:“还请姑娘留在这里小住些时日。”
  听完这话,欢喜盯着乐泉的脸,冷笑了一声:“公子好计谋。”欢喜决定随烟容上山,有一半原因是想借关尹之手给乐正瑶敲个警钟,现在乐泉的做法,恰有异曲同工之妙。欢喜在与丞相关尹见面的时候失踪,关尹难逃干系,太子尔夏与关尹一党素来不和,保不齐有好事之人借题发挥,挑起太子府和丞相府的敌对情绪。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知乐府想从中得到些什么呢?”欢喜不动声色地问道。
  “自保。”乐泉朗声说道:“欢喜姑娘心思缜密,若我胡乱编排个理由,恐怕你也不会轻信。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龙体欠安,太子年少轻狂,尚武轻文,对朝政并无太大兴趣,一味追求侵略扩张,恐怕这朝政会被丞相一党把持。乐家乃三朝元老,现到我这一辈,势单力微,不求光耀门楣,只希望可以维持现状。但丞相关尹对我乐氏一门颇有微词,恐未来会对我不利。
  我父亲将姐姐乐正瑶嫁入太傅府,太傅子寻和丞相关尹是至交好友,本想通过联姻来纾解与丞相的矛盾,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姐夫早逝,我姐姐又对子寻生了爱慕之心,小叔娶嫂嫂,自古有之,本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但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回府之后,我还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可以让子寻舍弃我那个端庄秀丽的姐姐不顾,而痴心迷恋,哪怕那位姑娘已经远走进了太子府,仍念念不忘。今日一见,虽与传说中的稍有不同,但仍胜我姐姐一筹,怪不得太傅和太子都要把姑娘占为己有呢。”
  乐泉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话锋一转就打趣起欢喜的情事,饶是如此,欢喜还是捕捉到了乐泉话里的含义。看样子,乐泉要把自己一直留到尔夏打仗归来,尔夏若是得知自己在与关尹见面的时候失踪,定会恼羞成怒。依他的性子,保不齐会认为这一切是子寻在幕后指使的。
  关于欢喜和子寻的那些前尘往事,尔夏虽然很少提及,但每次听到子寻的名字,他都面露不忒,想来心里十分在意。欢喜曾试图向尔夏解释,她和子寻只有朋友之情,并无其他,但这种事情越描越黑,索性欢喜也就不再提起了。她希望借时间来冲淡一切,但却被这个乐泉逮到了机会。
  乐泉也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这世间唯有男女情事说不清道不明。待欢喜回到尔夏身边,告之实情,尔夏估计也只是将信将疑。情敌这个字眼,很容易令人丧失理智,解释多了,更令人生疑,欢喜觉得乐泉这一招十分毒辣。
  “等尔夏回来,我又该如何解释自己这段日子去了何处呢?”欢喜轻声问道。
  “姑娘心里已有打算,何必再问我。”乐泉笑嘻嘻地回话道。
  顷刻之间,欢喜觉得自己变成了乐泉手中挑拨太子与丞相关系的棋子,她凝视着乐泉笑得越发灿烂的面孔,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位乐泉乐公子,的确是一条精明的小狐狸,他这会儿恐怕已经放出消息,暗指是子寻绑架了自己,太子府里的管家绝不敢登门要人,但定会修书一封告诉尔夏,并派人暗中监视太傅府。
  远在千里之外的尔夏看到信,定会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子寻碎尸万段,定会怀着恨意回到国都。等尔夏归来,乐泉才会放自己回到尔夏身边。到那时自己只能说是被蒙面人绑架了,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告诉尔夏是乐泉绑架了他。这样一来,尔夏定会加深对子寻的仇恨,待登基之后再行报复,弄垮关尹一党,就等于帮乐家解决政治舞台上的敌手。借刀杀人,这步棋甚妙,但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开……
  想到这,欢喜抬起头冲乐泉浅浅一笑。欢喜不喜这些勾心斗角的政治斗争,但更讨厌自己被人当成棋子加以利用,一个计划慢慢在欢喜的脑海中成了形。
  乐泉自以为计划得十分周详,他认为即使是眼前这位聪明的亡国公主也没法扭转这局棋的走势。
  “我有些倦了,炎原,麻烦你抬着我回房好吗?”欢喜侧过头对炎原说道。
  炎原先是瞅了一眼乐泉,见他微微点点头,便大步走到欢喜身边,十分小心地抬起了竹椅返回寝室。
  他把欢喜放在床榻上,转身刚要离去,却听欢喜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诧异地转过头,直视着欢喜的眼睛。
  欢喜有些尴尬地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房,还有,谢谢你做的菜粥。”
  炎原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了,直到出房间,走到小院里,他才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无声地笑了笑。乐泉手里把玩着折扇,不动声色地望着炎原。
  “主子。”炎原见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收敛笑容,毕恭毕敬地站到乐泉身边。
  “欢喜姑娘她……”乐泉突然住了口,他轻轻拍拍炎原的后背,缓缓说道:“她不过是一个路人。”
  “我明白。”炎原侧过头,郑重其事地对乐泉说:“她……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乐泉似笑非笑地说:“只不过屋里的这位淑女,不是一般的君子配得上的。这段日子,都要麻烦你照顾她,但切记千万不可对她动心。炎原,她未来可能是六弓国的皇后。”
  “主子难道不怕未来她因咱们软禁一事,加以报复吗?”炎原不解地问道。
  “怕。”乐泉耸了耸肩膀说道:“但我更怕乐家因为姐姐而走上溃败之路,与其被丞相一党弄死,还不如落在皇后手中。”乐泉说得轻描淡写,但在炎原听来却是惊险异常。他和乐泉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挚友。他们私下以你我相称,好似兄弟般亲密无间。
  炎原知道,看似洒脱不羁的乐泉其实十分在乎乐氏一族,他只不过不愿表现出来罢了,虽身在异乡,却时刻关注着乐府的动态。炎原还记得,乐正瑶嫁给子寻兄长时,乐泉独坐在院中饮酒,一边痛饮一边说:“炎原,这乐家恐怕要断送在我姐姐手上。”
  对于乐泉的说法,炎原是赞同的。这位大小姐乐正瑶,面庞清秀,身段苗条,特别是那一双凤眼颇有韵味,她唇角总含着淡淡的笑意。当着外人的面,她对下人礼貌客气,但在乐府中,她却是颐指气使,从未用正眼瞧过谁,包括炎原。
  在乐府中,乐正瑶那张脸上永远挂着冷漠与不屑,仿佛她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小姐。表里不一的乐正瑶令乐泉十分厌恶,偏偏他们的父亲乐老爷对这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娇宠异常。
  “主子。”炎原见乐泉一脸忧伤,不由得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二人站在院中聊了许久,欢喜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寝室。她无意中发现墙角摆着一盆深紫色的无名小花,心思一动,似乎早上起床还没有看到,这花莫非是炎原弄来的?一想起炎原,欢喜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别过头去,不再看那盆娇艳可爱的花朵。
  欢喜醒来时,月亮已爬上了树梢,如水的笛声幽幽地漫进了窗子。她缓缓起身,透过窗子看到站在月光下吹笛子的乐泉。笛子有几个孔,便有几分的情调,欢喜受子寻的熏陶,对这些风雅之物也算是略有了解。她觉得乐泉吹得曲子听起来特别伤感,如泣如诉,仿佛在述说着心中某种压抑着的感情。
  “乐泉说过,心若是空的,就吹不好笛子。”炎原倚门而立,轻声对欢喜说。
  欢喜转过头,望着炎原,炎原的头发被风吹拂得有些凌乱,他见欢喜打量着自己,忙伸手胡乱地拨弄着头发。
  “你饿不饿?”炎原问道。
  欢喜没有回话,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闪动着点点的光彩,这令炎原更加局促了。他抿了抿嘴唇,慢吞吞地凑到欢喜面前。
  “你的头发上有……”炎原指了指欢喜的头发,欢喜下意识地用手拨拨,一朵深紫色的小花落到了地上。
  炎原默默地低头拾起了小花,把它放在手心里。欢喜见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假装一切安好,二人静静地聆听着乐泉的吹奏。
  清婉柔美的笛声飘荡在房间内,也飘进了欢喜和炎原的心中。
  “欢喜,我猜不透你。”炎原轻轻说道。
  欢喜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笑着,二人借着笛音掩藏着各自的心事。

  第十三章:橘子(番外)

  乐泉视角:
  那一年我七岁,父亲领着我去了城东教子胡同。胡同十分狭长,一堆堆脏衣破布挂在各家门前,臭气熏天。我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不耐烦地问父亲:“爹爹,咱们这是要去找谁?”
  爹爹抿嘴一笑,并没有说什么,他直直地往胡同深处走,我皱着眉头不愿再多行一步。爹爹回过头,用一种略带严厉的眼神示意让我快些前进。我不敢不从,只能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不久,爹爹拐进一间独门小院,院里只有两间南房,北房塌了,院子里堆着许多碎砖头,还有一棵长得七扭八歪的柳树戳在院中间,一个看着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朝着柳树胡乱挥舞着,嘴里还振振有词道:“杀杀。”
  那个男孩见到我和爹爹,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便继续忙着砍杀那棵早已半死不活的柳树。
  “原儿。”爹爹走到那个男孩身边,笑着唤道。
  那个臭小子只是嗯了一声,便躲到柳树后,并没有想要招呼我和爹爹的意思。
  我本以为爹爹会生气,谁知他不过是摸摸下巴,呵呵一笑。这让我有些惊讶,记忆中的爹爹,总之不苟言笑板着面孔,也许只有在面对姐姐乐正瑶的时候,他才会偶尔笑一笑。至于对我,这个乐府中唯一的男孩子,他从未表现出任何的亲密。
  这时,从南面的房中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妇人,那妇人的眉眼生得十分清秀,一身宝蓝色袍子,头发利落的盘在耳后,浑身上下透着整洁利落。
  “乐泉,这是你四姑姑。”爹爹冲我说道。
  我明明只有三位姑姑,一位在我出生前就害病过世了,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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