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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白云客 作者:赏饭罚饿(晋江非v高分2013.04.04完结,脱女主vs忠犬男)-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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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很可笑?”
  “小伍!谁给你的胆子说这些!”常知书几步走下来,拽着她衣襟怒道:
“给你翠姨赔不是!”
  “我凭什么要跟她赔不是?”常歌拍掉他的手,冷声冷语,“我说错了吗
?我哪里说得不对?是你无情无义在先,她没脸没皮在后!”
  常知书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掌来就要打,妇人哭着抱住他胳膊摇头。
  “老爷……算了。”
  “哼。”他理了理衣衫,指着常歌说道:“我告诉你,没脸没皮的是你那
个娘!”
  常歌微微侧目,颦眉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问我什么意思?好,我现下就告诉你。”常知书也不欲再隐瞒,看着她
甩袖道:“是你娘自己不知自爱和家中的马夫厮混,后来被我知晓她羞愤难当
,一病不起,就此无药可医丧命。而你,便是你娘和那个奸夫生的野种,你有
什么资格与我大喊大叫?若非是我怕此事传扬出去有辱我常家名声,你当你能
做这十几年的大小姐吗?!”
  头顶瞬间宛如有一道惊雷劈过,震得她脚步不稳。那面尚坐着的顾沉衣和
顾老爷二人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那妇人亦是瘫在地上,一言不发,默默掉
泪。
  “你信口雌黄!”常歌大声叫道:“我娘是世上最好的女
  子,她怎会做出这般下流之事!是你随意编造的故事,你根本无凭无据!
她都死了你还这么冤枉她,你根本不是人!”
  常知书扯了扯嘴角,冷笑:“你要是不信,自可以去问你师父。红药真人
当初就是替你娘接生的,事情原委,她全都知晓。”
  常歌只觉热血上涌,浑身轻缠,瞪大了眼半晌道不出一句话。她抬眸在众
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一眼是看着非墨的,眼里尽是泪水,视线模糊不清,她
哑然失笑。
  “好好……我便就是一个野种又如何,大小姐又如何,谁稀罕这劳什子虚
名!”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身后的非墨和顾沉衣同时追出门,只顾老爷
一人留在此处反而显得尴尬,他正欲起身告辞,又听那妇人拽着常知书的衣服
哭着央求:
  “老爷,你何苦呢……小伍到底是个孩子。”
  “你不用在意。”常知书淡淡道,脸上无悲无喜,“她从今日起,就不是
我常家的小姐了。”
  *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呈铅灰之色,乌云浓重,厚实而压抑。虽仍是白天
,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些许灯笼早已点上,人群之中来来往往间便见
得常歌闷着头跌跌撞撞地在街上跑,时不时碰着几个路人,连道歉的话也不曾
说,耳边乱七八糟的,什么声音都有。
  她此刻只觉心里钝痛,抑郁得如同塞满了东西,连呼吸都有些撕裂地疼,
借着一身好轻功,跑了半个时辰,也不知这里是哪里,恍惚间抬头,正瞧得对
面波光粼粼的湖泊,她想也不想就一头要扎进去。
  正在这时,忽有人从背后抱住她,力道之大不由让两个人最后都倒在地上

  常歌抽噎地转过头,恰对上非墨那双担忧不已的眼睛,顿时心里的疼痛愈
发像绝了堤的洪水,不停不休地涌出,丝丝缕缕地在身体里的每条血脉中牵扯
,难受得她几欲说不出话来,只不断的流泪。
  非墨板着她的肩,哽咽道:“不要做傻事……”
  常歌一把推开他,哭道:“你还跟来作甚么?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一没钱二没势,什么都没有!”
  “小伍,你分明知道我不是因为那些才喜欢你的!”看她哭得满脸泪痕,
非墨心中又是不忍,只伸手抱紧她,不住抚着她背脊,柔声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
  她没再去敢去看他的脸,只把头低下去,埋在他胸膛。
  眼泪满眶。
  这一瞬,顷刻间,好像她所有的全部都轰然坍塌
  。
  她用心去同情的一个人,用一切去粉饰的一个人,居然做出她最以为耻的
事情。她记忆里那个一直纯白无暇的娘亲,就像墨汁滴入清水中,变得浓黑无
比。
  她甚至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情再去怀念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身份面对
未来,此刻她疯狂得几乎想杀人……
  “我不是野种。”她轻轻呢喃了一声,继而又狠狠地摇头,“我不是野种
!”
  “我知道。”非墨小心翼翼地搂着她,重复道:“你自然不是野种。”
  是这世上,他最在意的女子。



47、成也萧何【一】

  湖边清风拂面,涟漪阵阵,仍是春寒料峭,地面上的凉意透过薄薄衣衫穿
透进身子里。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非墨抬头望了望顶上乌云,眉心微低,轻轻
一蹙,继而又垂眸看向怀里的常歌。她此刻呼吸均匀,脸颊微红尚有泪痕,双
目却是闭着的,显得满面倦色,想来已经哭得累了。
  本不欲扰她好梦,但眼见就将下雨,非墨犹豫片刻,还是小心抱起她,往
城里走。
  岸上柳树柔弱娇嫩,随风摆枝,天幕灰沉沉的,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顾沉衣闲散地靠着树,忘了城门口一眼,然后又将手中扇子合拢,轻轻往
额上敲了敲,长长叹息一声……
  *
  常府自然是不能再去了,非墨在城内走了一会儿,看得对面一家客栈生意
红火,投宿者甚多,他亦不假思索地走进去。
  “小二,两间客房。”
  那边尚在给吃饭的客人倒茶的店中伙计忙甩着巾子小跑过来,喜笑颜开道
:“好咧,客官您请随我来。”
  时近傍晚,厅中用餐者不少,因得瞧他抱常歌在怀,不免脸上都挂了些暧
昧神色向他看来,非墨一瞬明白,心却砰砰直跳,无端热血如沸,反而觉得怀
里人的体温有些令他莫名不安。
  待进了客房,将常歌放在床上,又替她除了外衫鞋袜,拉上被衾盖好,他
身中的热气才消散了一些。
  “客官,您可用了晚饭,要不要小的去准备?”门外的伙计叩门而问。非
墨拉开门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朝屋中看了看,然后道:
  “暂时不用,晚些时候我若饿了,自会唤你。”
  “哦,好好好。”伙计忙点头应声,退下去。
  命人打了些热水,非墨便就在床边坐下,拧了帕子细细替常歌擦拭面上的
泪痕。见她眼睛红肿,眼下有青黑的一圈,他自知这件事对她打击极大,却由
于自己不善言辞,不晓得怎安慰她是好。原本是打算此行解决那桩婚事,再与
她爹爹相识,慢慢琢磨往后怎么办,哪会料到突生这许多变故,虽是心疼她,
但到底能不必烦恼顾沉衣那边的纠缠,他不得不无耻的说自己是有些小窃喜的

  既然她眼下没有地方可去了,那他就更要好好照顾她,不再让她受委屈才
是。
  思及这般,非墨越发下定决心等回去之后就勤加练武,好生读书习字,不
枉她一片好心。
  换了帕子,轻轻往她耳垂下搓揉,大约觉得不适,常歌秀眉微颦,伸手挥
开他。非墨无奈地摇头
  笑了笑,只好收了手,替她掩好被子。
  窗外天色已黑尽了,桌上的油灯昏黄温馨,照得她脸颊微微染上红色,非
墨怔怔地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俯□在她脸边亲了亲。
  细腻的皮肤比竟他嘴唇的温度都要热上几分,非墨略感奇怪,仔细一看时
才觉得她面容红得不正常,拿手探上她额,顿觉滚烫。
  心想也许是在湖边吹了风,这下子恐是受了寒。
  他不会医术,平时得病都没吃过药,皆是靠自己体力好硬撑过去的,但常
歌身子不如他,烫到这般程度只怕病的不轻。不及多想,非墨立即出门唤小二
来让他寻个大夫。
  没过一盏茶时间,城里药房的医者就背着药箱走进来。
  “大夫,她的病如何了?严重不严重?”刚见他把脉,非墨就急迫的在一
旁发问。
  大夫捻着胡须瞥了他一眼,不悦道:“你慌什么慌,老夫还没开始把脉呢
!”
  他垂头看着常歌,点着头低声道:“哦……”
  老大夫按着常歌脉门,偏头听了一会儿,一边摸白须,一边起身走到桌边
坐下。
  “这位姑娘只是受了风寒,正发着烧,我写个方子给你,你去抓几副药来
熬给她喝。出出汗,再睡几日就没事了。”
  “哦……”听他这么一说,非墨放下心来,感激道:“多谢大夫。”
  付了诊费,又让小二去抓了药回来,非墨亲自往厨房去煎药。待药熬好时
,不知不觉已是二更天了,客栈里的喧闹声少了不少,街上也只稀稀落落听得
有人说话。打更的人恰从这附近走过,更声清亮,脚步声窸窸窣窣。
  他端着药碗,慢慢往客房里走,正推门进去,就瞧见常歌扶着头把被子掀
开,似乎是想要起来。
  “小伍!”他赶紧先放下药碗,几步走到床边摁着她躺回去,“你尚发着
烧,大夫说需掩着被子捂汗才是……”
  “我发烧了?”常歌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随即伸手给自己把了脉,虚弱道
:“好像真是……”
  “别说那么多,先把药喝了。”非墨扶着她坐稳,拿了药来,先舀了一勺
轻轻吹了吹,方才凑到她唇边。常歌皱着眉喝了几口,最后从他手里将碗夺过
来,低低道:
  “我自己来就好。”
  “哦。”非墨也未在意,认真看她喝完,放好碗,回身安置她睡下,柔声
道:“你睡吧,等醒了病就好了。”
  常歌禁不住唇角微扬,浅浅笑道:“哪有这么快?”
  看见她好不容易笑起来,非墨心中宽慰,把她手
  握了一握,正转过去准备收拾药碗,不想常歌却从后面拽着他衣衫一角。
  “你别走好不好?”她声音细细的,有气无力,“我还不想睡,陪我说会
儿话罢。”
  脑中顿然浮现起在湖边她哭得那般撕心裂肺地模样,纵然是担心太过劳累
会影响她的病情,非墨却也顺从地坐了回去。
  “好罢,你想说什么?”
  瞧他果真未走,常歌安心不已,淡淡含笑,轻声说道:“我给你讲一讲我
小时候事,你也给我讲你小时候的事,好不好?”
  他依言点头:“好。”
  合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声音柔和,“八岁那年,我娘还在世,刚拜入师父
他们门下。三师父的苍木居和五师父的桃花山涧你都去过了,都很大对吧?…
…其实,四师父的百书阁才是最壮观的地方,那里收藏了天下间几乎所有的书
籍,野史正传连志怪琐言也有许多,有一天,我偷偷潜入他书房……”
  今时今日躺在床上的常歌,温顺得就像只白兔,一点也锐气也没有,想初
遇她之时的那身凌厉气质,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他当时决计不会料到半年后能
和她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回忆起在安龙寺内听到她说“喜欢”,直至这一刻,
好像都还恍如梦里。
  “我说完了。”常歌打了个呵欠,侧身看他,“该你说了。”
  “小伍。”他嘴角微微莞尔,两手将她的合拢在掌心。
  “嗯?”
  非墨迟疑了片刻,问道:“还难受吗?”
  “……”常歌眸中黯淡了一瞬,涩然摇头,“再怎么难受也都是已经发生
了的事,无论我怎么说,事实就是事实。”
  “那等你病好,我们就回苍木居找师父他们。”
  “嗯。”常歌笑着颔首。
  非墨伸手抚上她的脸,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我明日上街去给你买只
鸡来补一补罢?”
  “买鸡?”常歌琢磨了半晌,“我看算了吧,我身上带的钱已经不多了…
…如今和家里的关系肯定是要断绝,往后我还得考虑怎么赚钱……”
  “没关系。”非墨笑意甚浓,“你忘了我还有那一百两银子呢。这点钱,
倒舍得花。”
  常歌仍觉不妥:“可那是你的钱啊,万一以后……”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啊。”他不由分说就拿话打断,然后一双眸子定定地
盯着她,何其认真地开口问:
  “小伍……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就成亲,你愿意不愿意?”
  常歌听罢瞬间一愣,瞳里染着几分不可置
  信,唇微启了几次,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非墨瞧着她脸上的变化,心里也不由着抽紧,莫名的担忧和惶恐,几乎快
窒息……
  良久良久,常歌才“噗嗤”笑出声来。被她这么一笑,非墨反而摸不着头
脑。
  常歌两指捏着他耳畔的一缕发丝,慢吞吞道:“我现在没爹没娘,不是大
小姐,更不能如以前那样挥金如土,你还看得上我?”
  他点点头,正色,“无论你是什么,我说过,从没在意过你的身份。”说
完,他别开脸,语气古怪,“反倒是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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