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 作者:叶知萦(潇湘2012.8.7完结)-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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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十家人也确实本事，在如此声名狼藉的行业中，顶着被人唾骂的名声，依旧谋得不少利益。所以几乎每一代的十家人，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是衣食无忧，银子不算多，但也可以供得子孙花洒。
“十青青，若不是生于十家，你哪能得个光荣的巫女称号？！”
柯南冷淡的嘲讽一句。
三十年前，十家长房有女侥幸被巫族看中，收了去学巫。十氏长房自此转运，一下子从最低等受排斥的地位急剧上升，从嘲笑指责变得受人羡慕敬畏。
据说青青深得这位十氏姑祖母的遗传，一出生，就有卜筮的巫人吃惊的断言——此女天生是巫，将会是巫中上人。于是，年仅十五岁的兄长十里安发挥精明势利的专长，日日抱着一岁不到的青青四处宣扬炫耀，吹嘘她是十家未来最神奇的巫女。
“对啊，沾着你十家姑祖母的光，收了那么多铢钱，游手好闲的你才能日日穿锦着缎。”
按照明砚朝创朝律例，凡巫人，每年可得铢钱五十吊，锦帛一匹。因为这位姑祖母托人把青青的名字添到了巫人名籍，青青一岁起便得幸享受此等利益。
“我使的是十爹留下的钱，穿的是杜鹃织的锦！努力争取回来的利益，全归十里安和你们五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青青理直气壮的声明。
青青的兄长十里安除了势利贪财，无甚本事。巴着青青巫女身份收了十多年的好处，最后还是打着妹妹是巫女的名号，娶了个家世殷实的阿惠。直到青青十三四岁，翅膀长硬了，凭着伶牙俐齿独自去户籍衙门更改收益人名字。十里安才不得不讨好的将以后的巫人利益归还妹妹收取。第一次收取的铢钱，青青当即就拿来接济了五个小鬼。
杜鹃虽一直不插话，对青青长久以来坚持的名字也极少争辩。
五个小鬼却不容青青霸占属于杜鹃的东西，维护师父，阿丽从来都是第一个。
“你要改姓，无人阻止。但你不能将我们师父的名字抢去！世间好听的名字那么多，你为何一定非要自称杜菁菁？”
菁菁二字，每每让杜鹃想念起娘亲慈和的呼喊。对她来说，这个名字，无疑是母亲留给她最好最长久的礼物。深知女儿对母亲的情，杜元介为替女儿保有这份独特的情怀，也极少这么称呼她。久而久之，外人甚至不知她还有另一个本名。
但自从认识十青青，杜鹃蕴藏在心中的名字就常常被盗用。为此，五个小家伙有时可以任由青青揶揄，独独对杜菁菁一名计较非常。
“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世上名叫杜菁菁的人多的是。我刚好是其中的一个。这个名字是我唯一证明自己存在的证据，不是非要跟笨杜鹃抢！”
十青青讲得甚是认真，但她莫名其妙的话却连杜鹃也听作是牵强的解释，忍不住开口纠正：
“青青，你若真将你爹给的名字改掉，才真是无法证明自己存在了。人生来一世，最先证明自己存在的最好凭证就是父母给我们的名字。你爹姓十，你便姓十！”
青青的话，实在是让人揣摩不透，将本姓本名都抹掉，借着别人的名字，就算活得精彩，那也是多了一重遗憾啊。
“停！最怕就是跟你惹起的名字纠纷。各自观念不合，注定解释不清。按照老办法，猜拳，谁赢了，今日谁就是杜菁菁。”
十青青最后故作无奈的开口建议。
☆、013 有一片花海在等待
“师父，别理她。最近某个秦侯子弟奉命押解了一批囚犯到北地，受北地秦吏邀约，巡游蜀地。可这秦侯子弟非常傲慢，对蜀人诸多挑剔不满。所到之处要么嫌当地服饰古怪，要么恶这里食物难吃。过几日我们要去明关表演给他看。听说这秦侯子弟非常排斥他国乐曲，只好秦国本土音乐。我们怕得罪，意欲将孤儿行的曲乐改成秦人喜好的曲调。鱼儿想了一日，还是调不出好听又合秦人意的调子。师父若是不急着离开，就帮鱼儿改改曲调吧。”
柯南一副老成的样子，正经的跟杜鹃说起他们近日遇到的麻烦。
“好啊。我这次回来，本是要找我娘的花灯，顺道来看看你们。过几日我随你们一同去，在后台替你们配乐吧。”
杜鹃微笑的答应。
“太好了！我最开心的事就是能听着师父的琴音表演！每次师父配乐，我总能很准确的把握台词的情感。”
阿兔开心的拍手赞好，阿丽在旁边白了她一眼。提醒单纯白痴的笨兔：
“那是杜鹃师父琴艺高，以琴音的情感牵引你释放确切的感情。”
眼见阿兔意欲不甘心的回驳，杜鹃温和的打断：
“小兔，这半个月里，我日日赖在你们的剧团里，跟你们一起把故事传播给四方民众，好吗？”
“真的吗？！”
五个小伙伴一听，立即兴奋的围了过来，难以置信的确认一遍。
“真的。”
杜鹃认真的回答，与他们一同游走四方，共同将故事以自己喜爱的方式传递给他人，是个十分美好的憧憬。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将之实现。
“耶！”
阿丽学着青青的口吻欢呼一声，兴奋的说道。
“好极了！师父，等明关的表演结束了，我们带你去看一片美丽的花海。”
“对啊。师父，段大哥在明关向北的地方，辟了座荒山，在山上种满了杜鹃。远远看去，非常美。听说他还在山里建了个的园子，里面舒适雅致，极适合长居。可惜段大哥太酷，未经他许诺，谁也不许靠近。他说，那满山的杜鹃，是要送给师父你的。他希望师父是第一个走进山里欣赏杜鹃花海的人。”
一直安静少言的鱼儿，提起那片花海，竟然忍不住说了许多。最后还告诉杜鹃，后院书房里叠满的竹卷，全是段大哥送来的。据说这个段大哥一年前始，每每遇到杜鹃或许会喜欢的书，总会亲手刻划一卷送来这里。
“杜鹃师父，那片花海真的很漂亮。前院里一盆盆摆满的杜鹃花，就是段大哥从山里亲自送来的。如今天色暗看不清，白日里看，很不错。”
连一本正经的柯南也忍不住赞道。
“啊？！青青草，原来三年里你不时收到的书卷和盆栽杜鹃不是殷宇送来的？！”
青青忽然失望的叫道。
“怎么办？殷宇失踪了！还是他狠心不理你了？”
三年前，北地杜府里，杜鹃就时常收到来历不明的书卷和盆栽杜鹃花。一直以来，青青都以为，那是杜鹃的心上人殷宇离别后送来的。一年前，书卷和花忽然收不到了，青青还以为，是殷宇出了意外。直至今日，仍然在杜鹃耳边念念不忘自己最欣赏的殷宇。
“师父，本来，段大哥是把东西直接送到北地杜府的。后来他听说慕名赠物给你的人时常有，他不愿你把他错当作是那些图慕虚名无聊纠缠的纨绔子弟。一年前他偶然得知我们与你相识，便把本要送你的东西转送到这里来。他说，那些书卷，是因为直觉你会很喜欢，所以送。盆栽，则是认为很适合你，意欲凭花寄投一份慕佩的心愿。”
鱼儿个性沉静，自小受杜鹃影响熏陶，性情喜好方面多与杜鹃相近。她是五个孩子中最得杜鹃心的一个。
鱼儿觉得，那个自己认识了一年多的段大哥，师父一定会欣赏。生怕杜鹃因为不了解而错过了她由衷欣赏的段大哥，鱼儿很认真的把自己所了解的事情细细告知杜鹃。
“小鱼儿，杜鹃喜欢的是殷宇，别趁人家意志脆弱时动摇她。你若欣赏那个段明修，就自个努力长大，留给自己当夫婿。反正你们这里十三四岁嫁人的多的是。怕是只有杜伯父那么知深明智的人，才深切领悟女子二十而嫁的真意，不着急把杜鹃嫁掉。”
殷宇在青青的心目中地位崇高，品性高华，是个人间难得的好男儿。自从见识过殷宇的君子风度，青青便从此迷上了他，常常将殷宇挂在嘴边夸赞。因为超级喜欢，青青就固执的把杜鹃和殷宇凑成对。此刻听得鱼儿在杜鹃面前说起其他人的好话，她感觉特别委屈了自己喜爱入骨的殷宇，于是便仗义的站出来替那个三年间音讯全无的殷宇捍卫杜鹃的所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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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明关
蜀国北地与古蜀王城的交界，有一块地势奇异的土地，像是古蜀王城的一座天然屏障。东西南三面群山环绕，宛若一个半残的青玉盆。唯一平坦辽阔的北面，就是秦人占据的大片蜀地。南面，高耸云端的朱提神山宛若是遗落人间护卫古蜀王城的神器，高高的挡住了秦人继续向南的脚步。
至今秦人以为，神山脚下的明关，便是古蜀南疆最边境。惟有蜀人自知，明关最东面，由朱提神山绵延过来的群山里，有一条古蜀先人开凿修建的山石隧道，藏掩在一个逼真的假山洞后。走过隧道，再越过一大片茂盛的丛林，沿着一条风景秀丽的明月河继续向里走，就是巍巍青郁的古蜀王城。
因为敬佩智慧的先人竟能修建出如此隐秘奇特的山石隧道，再加上挡在秦人面前的是蜀人百年来敬若神灵的朱提神山。蜀人认为，这是古蜀先人和天上神灵对蜀国最后一片净土的保护。因此，每一个知道古蜀王城的蜀人，即使一辈子出了王城，甚至归顺在秦人的统治下，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把这个秘密藏起不说。
于是明关，成了蜀人最引以为傲的挡秦盾牌。大多不愿彻底归服秦人，又因诸多原因不得回古蜀王城的蜀民，几乎都聚居在这片依着神山的土地，聊以慰藉自己深藏心底的古蜀情结。
早晨，杜鹃和青青，还有五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牵着三头驼着包袱的毛驴，自在的走在通往明关中心地带的宽敞大路上。
“阿丽，有空我将本家巫术教给你。”
青青闲来无事，手里晃着一根路边拔的狗尾草，心情极好的对阿丽说。刚才，一出了隧道，牵着毛驴的阿丽就一直用充满慕仰敬畏的目光，痴迷的看着南方高耸云端的朱提神山主峰。青青知道，阿丽自小对巫人十分崇拜。
“不要，师父说你虚有巫女之名。”
不愿被青青看透自己心中的痴迷，阿丽收回不舍的目光，倔强的拒绝了她的诱惑。青青瞪了一眼落后在自己身后几步的杜鹃，自夸自赞的继续对阿丽说：
“她胡说。我真会神奇巫术。”
“你的巫术若当真神奇，为什么到现在都无人晓得你懂巫。”
赶着毛驴走在最前面的小跳和柯南，回头笑了青青一句。
“这叫深藏不露！”
青青嗤了两人一句，绕到阿丽身边。
“阿丽，学不学？”
“不学！”
阿丽坚定的拒绝，牵着毛驴专心的朝前追柯南两人。
“青青，她不学我学。我对巫术很感兴趣。”
赖着杜鹃，与鱼儿一同走的阿兔，快步走了过来，讨好的应和，纯真的眼睛一眨一眨，就像个乖巧讨人欢喜的洋娃娃。
“我不教。”
青青瞥见阿兔那双纯真的大眼，立即一口拒绝。
“啊？为什么？青青你偏心！”
单纯的小兔失望的叫道，大眼睛里盛满了抱怨。
“月野兔懂巫才奇怪。我只教她。”
青青理所当然的解释，边说边追着阿丽。
“我不学。”
阿丽极有个性的拒绝，十足任性时候的青青。
“那我以后什么都不教你。”
“我会的，都是杜鹃师父教的。你从来只在一旁指手画脚，不稀罕。”
阿丽不屑的回驳。
“火野丽！”
因为行事风格与青青有一点点相似，阿丽总能轻易惹恼青青，或是令她理屈词穷。
“真乖！奖你一颗糖。”
阿丽伸手从挂在毛驴身上的布包里掏出一块糖，连带毛驴的缰绳，一起塞给青青。扯了扯唇角，然后轻快的走至柯南的身边，径自跟两个男孩聊了起来。
“哼！学足了我的语调却不认师父！”
青青伸长脖子说了阿丽一句，瞧见前面的人不再理会自己，她把绳子和糖转塞给旁边的阿兔。便回头挽着杜鹃的手诉苦，抱怨有人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杜鹃微笑着静静听。其实，青青虽然恼阿丽的固执和不领情。但因为阿丽极具个性风格，做事敢作敢当，五个小孩里青青最欣赏喜欢的就是她。每次气过之后，又会厚着脸皮讨好阿丽。
青青曾对杜鹃说，她锲而不舍的努力，皆因火野丽像匹烈性野马。驯服这个野丫头是她目前最感兴趣的目标之一。因此杜鹃也不争辩，由着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