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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敌后武工队-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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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眺望着。小秃眼皮翻了几翻,把筐子里的活鸡和手里的烧酒拿到屋里去。
    吃罢午饭,小秃的心情越来越紧张了。他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见过大阵势。
今天,千斤重担放在他的肩上,这还是第一次。他身上的驳壳枪没卸掉,饭也没心思吃。午
睡时,他见哈叭狗脱了衣服睡在床上,又去看了看鼾声如雷的王一瓶。不管警备队员睡不睡
晌觉,他快步地朝炮楼里走去。一层、二层……一直上到了炮楼顶上。虽说是灼热的五黄六
月,楼顶上让飗飗的小风一吹,比秋天还凉爽。
    “在这上头站岗,可真是蛮舒服!”小秃身上挎着两支驳壳枪,喘着粗气地朝放了望哨
的王四喜说。
    “舒服?真是谁不养孩子,就不知道肚子疼!”王四喜正让大便憋得没好气,一见小秃
就先抱怨了两句,但又不敢贸然让小秃代替,央求地说:“劳驾,你找个人来替替我,我得
到茅房大便一下。”
    真是来早了不如碰巧了!这机会小秃觉得打灯笼也难找,忙伸手抓过王四喜手里的枪,
说道:“我来替你站。”“好兄弟,先谢谢你。”王四喜下楼去了。小秃估摸他已下到炮楼
的底层,便三脚两步地下到放武器的二层楼上,扣上门鼻子,咔嚓!用一把拳头大的铁锁锁
上了。紧忙又噔噔地爬上了楼顶,凑到旗杆跟前,刷刷刷,将那面青天白日满地红外加条黄
三角的汉奸旗子降下来。他知道,就这一下,立刻要引起一阵骚动。果然,在小秃降下汉奸
旗的时候,吊桥跟前那个卫兵的枪,已经让假装成据点取筐子的黄玉文用支独抉给卡了过
去。这时,魏强带领赵庆田、贾正、李东山……像一阵风似地窜过吊桥进了据点。由黄玉文
和被俘虏的卫兵指引,照直地朝哈叭狗和王一瓶的住屋走去。
    小秃在炮楼顶上朝下一望,见到哈叭狗和王一瓶还没来得及穿上军服就当了俘虏,倒剪
二臂,耷拉脑袋被押出屋时,才放心大胆地在炮楼顶上一窜一蹦地叫喊起来:“小队长,我
在这儿哪!赶快叫人进炮楼吧!”
    小秃尖细的呐喊声,就像那焦脆的霹雳,一下震惊了据点里所有的敌人,也震动了整个
黄庄村。黄庄村里的老百姓,齐顺声音朝炮楼顶上张望;据点里的敌人却昏头昏脑的还不知
眼前出了什么事,张惶失措的样子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有的出来四处窥探;有的想朝炮楼里
钻,拿武器去。
    小秃居高临下地瞅见敌人四处奔逃的狼狈样,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他砰的朝高处打了一
枪,跟着喊起来:“都站住。谁也不准乱动!”他的一声吆喝真管用,所有的伪军都呆痴痴
地立在原地不动了。
    赵庆田和贾正“小秃!”“小秃!”地喊着朝炮楼跟前跑来;小秃也在上面蹦跳着朝人
们乱吆唤。哈叭狗和王一瓶偷偷地拿眼角扫下楼顶上的小秃,心里完全明白了:倒霉就倒在
这个年轻的贴身小随从身上。哈叭狗深知自己罪大恶极,那秃脑袋慢慢地低垂到胸前。从走
下吊桥,走出据点,一直没有力量把它再抬起来!
    
 
 
 
第21章 

    一年一度的秋收季节又到了,庄稼人天天起五更睡半夜地忙起来。看来,今年的年景要
比去年好。
    在之、高、安①三角地区田家桥村休养的汪霞,虽因天热伤口化过一次脓,但由于没有
伤筋断骨,慢慢地封口结了痂。
    ①之光、离阳、安新三县的简称。
    没等到伤好利落,汪霞就想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因为没和刘文彬、魏强他们取上联系,
干起急也不能迈腿就走,只好天天帮助房东刷锅洗碗、推碾子捣磨地干些家务事。
    她在田家桥住的这家房东,就是田常兴、梁玉环家。这一对夫妇‘五一’扫荡前,都是
咱们的村干部。如今环境不好,不得不隐蔽着做工作。
    今天一大清早,田常兴就下地割谷去了。
    太阳刚出来一竿子高,汪霞给梁玉环搭帮手做熟了早饭,等玉环反锁门朝地里送饭的时
候,她胡乱地吃饱了肚子,找了个小板凳,在新收的玉米堆跟前坐下,剥起叶子来。
    汪霞手剥着玉米,心里想起负伤的那天她被魏强他们救出,宿在西王庄赵河套大伯家里
的事情来。
    那一天的夜里,魏强每次查哨回来,都去大娘的住屋看看她,有时,伸手摸摸她那微热
的前额;有时,嘴凑到她的耳旁悄悄地问:“你喝水吗?”魏强的关怀体贴,像电流似地传
导在汪霞的身上,使得她十分激动,心房剧烈地跳动着。每回,她都是睁开疲倦的双眼,露
出既是感激又是幸福的神色冲魏强微微一笑。这笑,也引逗得魏强眉眼舒开,欣慰地微笑起
来;这笑,把俩人久已集聚在心头的爱,像魔术家揭开变幻莫测的蒙布,一下明朗化了,并
使相爱的情感朝前迈进了一大步。
    第二天夜晚,领导决定将汪霞送到之、高、安地区去休养。
    黄昏,魏强将汪霞那支手枪送过来:“给你,带上它,预防万一!”
    汪霞瞅瞅魏强,望望那支撸子枪。撸子枪蓝汪汪的那么光洁明净,她明白魏强给擦拭过
了。接过枪,身子朝里挪挪,说:“你坐下吧!”等魏强在她眼前坐下了,她像个不知足的
孩子,坦率地说:“你光给我枪,可一粒子弹也没有,我要它干什么呀?”
    “子弹?”魏强笑道,“子弹我已替你压满了枪梭,都是昨天缴获的好子弹,这里还有
五粒,你也带起来!”他将攥着五粒小撸子子弹的右手,伸到她的面前。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用噙着泪花的眼睛环扫一下宁静的屋子。屋里就是
她,还有靠近她坐的魏强。她伸手去接子弹,同时,也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大胆地揽在自己
隆起的胸前,而后,又挪到嘴边上来亲吻,小声地叨念:“你呀!你真好,真是叫人……”
泪水夺眶流出来,滴落在枕头上。
    什么叫恋爱?恋爱又是个什么滋味?以往,魏强只是脑子想过,今天,他才真的尝到
了。他眼睛盯着脸上泛起红晕的汪霞,心头止不住突突乱跳,比第一次参加战斗都跳得厉
害。他想抽回手,抬起身来走,可是,身子、手都好像是不由脑子支配。身子不仅没抬起
来,相反坐得更挨近了汪霞;没抽回的右手倒和汪霞纤细的手儿握了个紧上紧,就像鳔胶粘
住了一般。
    他俩全沉浸在幸福里!
    就在那个暂短、欢愉的时间里,汪霞将早已勾织好的浅绿色的钢笔套塞在魏强的手里:
“拿去吧!装上我丢的那支钢笔,再丢了……”魏强笑着将钢笔套拿到眼前,看了又看,瞧
了又瞧,而后,将桔黄色的钢笔装进去试了试,万分喜爱,很小心地装在自己的内衣袋里。
    “后来,就是因为去养伤,和魏强离开了。这一离开就是两个多月。两个多月的工夫,
敌人组织了几次兵力,今天清剿,明天剔抉,天天围住青纱帐拉网,谁知这一闹把魏强他们
闹到哪里去了?显然是没在这里,要在这里,他早来看我了。他既没在这里,那昨天又是谁
们拿下的黄庄据点?一准是他们。那他为什么不来看看我?……”汪霞手剥着新劈下来的玉
米,心里忽东忽西地乱想着。
    “庆叔,大秋头子上,你这一人骑着自行车上哪里去?家来歇歇不?”院门外,传来梁
玉环的声音。
    “好几年没来,要不是碰上你环姑太太,我还真忘掉你家大门啦。快领我家去。真,想
不到的事,偏偏就出来了。”一个男人的回答。话说得非常急促,语气里还像夹杂着愤懑和
不幸。
    “吼嘘,吼嘘”的轰鸡声,从门外传进来。这是梁玉环向汪霞发的回避信号。汪霞扭头
走进自己养伤的住屋。
    “这不是小板凳?你坐下,庆叔!我娘她怎么样?”没等玉环把话说完,庆叔气囊囊地
学说开:“事情告诉你,你也别太难过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它像洒出的水,想收也收不回
来。你娘她过去了!”
    “啊?!”梁玉环听说老娘死去,眼睛发直嘴张大,不言不语,不走不动地戳立在院子
里,泪珠一串串地朝下滚落,一直呆了好半天,她才卡出哭声来。玉环和她兄弟梁邦从小没
有爹,是寡妇老娘一手拉扯大的。玉环的老娘身板本来还算壮实,到底得的什么急病,死得
那么突然呢?
    玉环她娘家——梁家桥,在刘家桥村西,相距不到里半地。它坐落在高保公路北面,和
公路肉贴骨头地紧挨着。因为它处在之、高、安三角地区,又在保定东面,是清苑管辖的一
个大村子,所以“五一”扫荡以后,鬼子在这村村南,贴公路按了个据点,据点里修了个七
截高的大炮楼子。这个据点从修起的那天起,就没断过鬼子,最多驻过一个中队,最少也是
一个班。另外,伪军们也有个五几十号人。总之,算是个不小的据点。
    现在梁家桥据点住着一个班鬼子兵。这个班的鬼子兵也是去年从河南打败汤恩伯以后换
过来的。乍一来到,都还带着胜利者的劲头,什么也不在乎;天长日久,碰过几次小钉子,
再加上伪军们常念叨念叨八路军武工队的厉害,也就处处小心戒备起来了。
    日本人怕八路军夜间来偷袭他们,就给据点周围村庄下了一道“命令”:日没以后,田
野、街巷不准有人行走或干活,违者开枪射击,打死勿论。
    就在日本人下达“命令”的当天夜里,玉环她老娘正睡到半夜时分,一阵嘎嘎嘎……的
鸡叫,把这个老人从梦里叫醒了。常说:老太太三宗宝:闺女、外孙、老母鸡!这一点不
假。玉环她娘一听老母鸡叫声,褂子没披,鞋子没穿,光着脚下地就点灯,端起来就朝屋外
跑。她刚端灯要过二门槛,炮楼上叭勾一声枪响,将她打倒在地上。一直到第二天吃早饭的
时候,才有人发现她死了;庆叔赶紧给玉环送信来。“……娘啊,你做了一辈子活,受了一
辈子苦,想不到落这么个下场……”玉环低声哭诉着,真有点上气难接下气。汪霞生怕玉环
的哭声传出去,引来更多看热闹的人,在屋里急得直搓搓手心。抬头见到蒲囤子顶上撂个板
升子,顺手一拨拉,呱哒!板升子掉在地上。这声音传到正哭泣的玉环耳里,她稍一愣神,
立刻压住了啼哭,变成低声地抽泣。
    送信来的庆叔以为屋里的响动是猫踢蹬下什么物件来,根本就没理会,瞅见玉环光掉泪
不出声,他忙上前劝说:“人死如灯灭,她怎么死,在哪里死,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事,由不
得人,你哭坏身子还是自己吃亏。咱得赶快商量安置后事要紧。我来的时候,村里也派人给
小邦送信去啦!人们捉摸只要不告诉你娘是被枪打死的,凭他那个孝顺劲会回来的,他们队
上也会让他来。只要回来,今晚就能赶到家。”
    给梁邦送信去了,这是个意外的消息。汪霞从这意外的消息上,忽地想起前两天来这里
躲情况的同志谈的话:近来清剿的敌人像长了眼,不用人指,就照直朝“关系”家里闯。能
趁机抓住这个夜袭队的特务梁邦,不是就把敌人在各村安上的所谓“暗眼”都能剜出来吗?
“是,是得利用这个机会捕住他!”她开始考虑起捕梁邦的办法。
    玉环听到这个消息,又勾起她的心事来。她把母亲的惨死和兄弟在夜袭队干不名誉的事
情加到一起,真是要多伤心有多伤心,要多难过有多难过,于是哭得就更厉害了。但是,她
堵住鼻子捂住嘴,尽量不把声音放出来。
    又哭了一阵,才强抑制住。
    梁玉环把报丧的人儿打发走,急忙跑进屋,她一头扎到汪霞的怀里,叫着:“大妹子,
你救不了死的,救救活的吧!我兄弟今天要回来,你想个法子救他出了这火坑吧!别看他当
了特务,可是个好孩子……”她哭诉着,央求着。
    玉环她兄弟梁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个,汪霞的心里像明镜似的。
    梁邦在村里的确不是个嘎七溜八的人。他五岁上没了爹,姐姐比他大五岁,都跟着寡妇
娘过日子。他从小就像大人一样地干庄稼活。事变后,各地组织游击队,各村成立抗日团
体,他也在“青抗先”①里干过一个时期。不过,“五一”扫荡的时候,他被鬼子抓进了保
定城,后又送到老炮队受了六个月的训练,发给了一身军装,就扛枪当上了伪军。
    ①青年抗日先锋队的简称,它是当年党领导下的一个青年组织。
    在警备队里不光天天学跪下、卧倒、瞄准、射击,还要学打拳。早年,梁家桥有一班子
少林会,梁邦小时候在少林会里还学会了几套拳术。物以稀为贵,警备队的头子苏沛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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