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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紫极舞-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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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南珠讶然,然后笑问:“你要跟着我?”  
“我跟着你!”她道,“我喜欢你。”  
“哦?”白南珠向江南羽看了一眼,见到他满脸惊讶之色,眼睫微微一挑,神气很定,似乎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你跟着我,不后悔?”  
“不后悔!”逍遥女答得很坚定。  
也许是在听说师门遭劫的时候,同时喜欢上的人吧?所以无论他日后做了什么样的事,得到了怎么样不可思议的结局,她真的一生都不曾后悔过。  
 世上也许人人都见过蝴蝶,但断翼的蝴蝶就未必人人见得,若是成千上万只断翼蝴蝶,那见到的人一定很少。  
容配天从密县离去之后,也并没有走远,江湖上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关于赵上玄身负“衮雪神功”滥杀无辜之事,她也听说了,也不以为奇。那日在客栈之中,她已叫他赶快离去,以免惹祸上身,但他非但不听,还出手打翻木桌,显露“衮雪神功”,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飘泊江湖这么多年,他……他还是一心以为,他仍是当年指挥几十万禁军的燕王爷世子吗?江湖之中,无论武功有多高明,哪一日突然死了,说不定也无人知道……突然眼角有什么东西翩翩掠过,似是起了一阵风,她一回头,只见眼前无声无息的涌起一股五色斑斓的潮水,自她眼前漫过,而后升上天空,逐渐散去——  
蝴蝶!  
她一生走过的地方不少,见过的蝴蝶也不少,却从没见过这么多蝴蝶。  
都是同一品种,翅膀之上似有蝴蝶图案的蝴蝶!蝴蝶双翅之上仍有蝴蝶,那是何等罕见的情形?这一群蝴蝶至少有数万只,飞舞之时,毫无声息。  
容配天看蝶群散去,一低头,只见桃林落叶地上仍留下数以千计的蝴蝶,只只只余下一边翅膀,仍在挣扎扑腾。她心头微微一震,如此脆弱的生命,想活下去却已全然不可能再活下去了……到底是什么让这成千上万的蝴蝶聚集于此?沿着满地蝴蝶往树林里走去,她眉心微蹙,天色虽然光亮,却已有黄昏的寒意,这满地寂静的蝴蝶,让人觉得不祥。  
“天……天绝我……华山……”突然前面树林之中传来一声凄厉已极的悲号,“我对不起……华山列祖列宗……”  
容配天一提儒衫下摆,倏忽之间抢入林中,只见树林中横七竖八倒着数十人,更多的蝴蝶挣扎于地,地上有一个紫衣老者,浑身浴血,左手持剑,仍在不住挥舞,砍杀蝴蝶,见她闯入,浑身一震,失声道:“可是江湖‘白发’?”  
她摇了摇头,那老者满面失望之色,“当啷”一声长剑坠地,厉声道:“天绝我华山!可怜我华山近五十年来未出过杰出弟子,未能将我派绝艺发扬光大,却居然死于这……这些毒虫之手!实让人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毒虫?”容配天单膝跪地按了按地上一人的脉门,淡淡的道:“这人尚未气绝,你哭什么?”  
地上那紫衣老者正是华山派掌门崔子玉,闻言一呆,“本派误中暗算,中了桃花蝴蝶镖之毒,若非尊驾闯入,都已成了那毒蝶口中之食,此刻死与不死,也没多大分别。”  
“诺大一把年纪,满口胡说八道。”容配天冷冷的道:“无怪华山派近年来毫无作为,气得杨桂华破门而去,果然掌门是昏庸得很。”  
崔子玉气得脸色青铁,指着她道:“你……你……”  
她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来,往崔子玉手里一塞,淡淡的道:“这是治疗剧毒的药物,名叫‘蒲草’。掌门人若是尚有心救人,那就拿去救人,若是早已认命,不妨躺下等死。”  
崔子玉一呆,“蒲草?”  
“不错,蒲草。”容配天冷冰冰的道,“‘蒲草’此药天下只有一百粒,成药于百年之前。五十粒百年前进贡皇宫,五十粒历经江湖劫难,藏于名医山庄,早已使用殆尽。”她“啪”的一声将药瓶掷入崔子玉手里,“这瓶里共有四十八粒,你好自为之。”言罢,掉头就走。  
“且慢,阁下……阁下尊姓大名?”崔子玉脸色苍白,这四十八粒若真是“蒲草”,赐药之恩,重于泰山!  
“你再不救,你的弟子,真的要死了。”容配天掷药之时本想留下几颗,以备不时之需,但此药是上玄所赠,想起来心里厌烦,索性半个不留,全数送人。听崔子玉颇有感恩之意,她毫不希罕,缓步离去。  
崔子玉打开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再一粒塞入地上那位弟子口中,只觉药丸冰凉沁香,药香散发开去,地下蝴蝶挣扎避开,果然是解毒之物。他连忙起身抢救尚未气绝的弟子们,心里却是老大疑惑——名医山庄那五十粒“蒲草”早已用完,那他现在手里的这瓶,难道是从前朝皇宫中传下的?就算这便是那进贡前朝皇宫的五十粒“蒲草”,那也该收藏宫中,怎会到了这位白衣人手上?这位白衣人容貌和“白发”颇有相似之处,究竟是谁?崔子玉且记住此人,另一件大事又涌上心头——以粹有“桃花蝴蝶”剧毒的兵器重伤他门下几十人的,是鬼王母门下火客和唐狼。几个时辰之前,他带领弟子路过此地,撞见了一个黑色人形事物被风吹起,那黑袍之内装有机关,有几个弟子被黑袍内机关射杀,紧接着火客和唐狼突下毒手,华山派骤不及防,死伤遍地,竟无一人逃生,此时细细想来,究竟所为何事,崔子玉心中已然有数。  
华山派之所以倾派东行,是接到老叫化子章病暴毙的消息。几年前崔子玉受过丐帮大恩,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因而带领门下弟子全悉东行。路途之上,他突然接到一封来历不明的信笺,说明杀人凶手赵上玄不日将经过密县桃林,因而改道赶来,谁知遇上鬼王母门下,大败亏输,全军覆没。  
想明白鬼王母门下何以下此毒手,崔子玉不免起疑,暗想那通风报信将大家召集到密县桃林之人不知是何居心?比之那传闻之中的凶手,这位中间人似乎更为可疑。将地上尚活着的四十六人全数救活之后,余下一粒“蒲草”崔子玉收入自己怀中,正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突然树林“唰啦”一晃,方才离去的那位白衣人骤的回来了。  
崔子玉一呆,对那人一拱手,“尊驾救命之恩,日后若所需,华山派如能做到,甘当犬马!”  
回来的人自是容配天,她笔直站在崔子玉面前,沉默了大半晌,“那瓶子还我。”  
崔子玉愕然,自怀里摸出药瓶,递回给她。  
容配天往瓶里一看,倒出余下一粒药丸,掷回给他,把空瓶往怀里一放,掉头又要走。  
“且慢!”崔子玉连忙拦住她,“尊驾救我满门,请留下姓名。”  
容配天充耳不闻,想了想,突然问:“华山派老老小小不待在华山,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崔子玉将如何接到章病被害消息、如何满门全悉东行、如何收到信件、如何遇到鬼王母门下放火、而后遇袭详尽叙述了一遍。  
容配天听完,嘴角微微一撇,“华山派行事果然聪明得很啊。”  
崔子玉如何听不出她言下讽刺之意,顿时惭惭。  
“鬼王母门下在左近放火,烧的是什么人?”她突然又问。  
“这个……在下不知。”崔子玉据实以答。  
她低声问:“烧的是赵上玄,是么?”  
“很有可能。”崔子玉点头,“既然我派收到了记有他行踪的信件,想必收到信件的,不止我华山一派。鬼王母门下对我们痛下毒手的时候,岳家双旗曾经出手相救,只是不敌毒火,半途败走。他们也并非本地门派,只怕也是远道而来。”  
她默默听着,缓缓的道:“他不远走高飞,又回到这里来做什么……”  
崔子玉不明她言下所指,叹了口气。  
“在江湖中过了这几年,没有半点长进,”只听她仍慢慢的说,“除了被连累、被嫁祸、被骗、被利用,难道就不会点别的么?你……你……”  
崔子玉皱起眉头,这几句容配天自不是对他说的,只见她顿了一顿,缓缓叹了口气,似乎为什么事烦恼得很。  
“丐帮的老叫化子不是赵上玄所杀,”容配天抬起头看他,表情淡淡的,“你信么?”  
“这个……这个……”崔子玉吃了一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人不是他杀的,”容配天冷冷的道,“我说的。”  
崔子玉暗忖这白衣人和赵上玄定然有些关系,他虽非才智见识出众,却也是走了大半辈子江湖,此时微微一笑,“尊驾救我等性命,自非残忍好杀之辈,我也觉赵上玄杀人一事有些可疑。”  
容配天淡淡一笑,“掌门人见事不清,倒是圆滑得很。”崔子玉这话说得漂亮,却半字不提他究竟信不信容配天的话。崔子玉惭惭,容配天又道:“我要找杀人凶手去。”崔子玉忙道:“本派愿效犬马之劳。”  
容配天本要拒绝,突地淡淡的道:“也好,你替我传出话去,凶手不是赵上玄,是白红梅。”  
“白红梅?”崔子玉讶然,“那是谁?”  
“一个……很美丽的,温柔的女人。”她缓缓的道,“温柔的时候,像水一样温柔,只不过……只不过……为了我,她什么都……敢做。”  
“世上真有能一招杀害‘胡笳十三拍’和章长老的女人?”崔子玉骇然,“老夫不敢相信。”  
容配天默然,过了许久,淡淡的道:“女人,本就是男人想不明白的东西。”  
 上玄从密县桃林离去,突然转为向北,往太行山而去。曾家三兄弟跟在他身后,不住追问,上玄充耳不闻,根本不理,饶是那三兄弟多嘴多舌也是毫无办法。  
太行山在嵩山以北,乃是连绵山区,有五台山、太白山、白石山、狼牙山、南坨山、阳曲山、王屋山等山峰,人烟稀少,不知上玄突地钻山有何用意?曾家兄弟虽是罗罗嗦嗦古古怪怪,却是真心关切上玄,他身中桃花蝴蝶镖之毒,虽然功力深厚,看似无恙,却并未就此痊愈,万一哪一日发作起来,是要命的事。曾一矮建议应先寻神医歧阳或名医山庄神歆,思考救命之法;曾二矮却道应当在有命之时查明究竟是谁杀死“胡笳十三拍”和章老叫化,以免毒发无救,落得千古骂名;曾三矮又建议应当放下一切俗事,讨个媳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人在途中不住争吵,上玄却理也不理,不出半月,就到了太行山下。  
太行山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自齐桓公悬车束马窬太行以来,出过许多有名的战役,千年以来山上留下不少屯兵的遗迹。但百年以来,太行山上只出过绿林好汉,却没有出过什么英雄豪杰,硬要说有,最多就是‘梧井先生’叶先愁了。但他早已死在二十几年前,曾家兄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上玄到这深山里来做什么?  
唐天书是叶先愁的义子,唐天书练有“秋水为神玉为骨”,也许和叶先愁有些联系,而白南珠也练有“玉骨”,说不定,和唐天书、叶先愁也有些联系。上玄北上太行山,不查明白南珠武功来历,不能克敌制胜。他虽不如容隐或聿修那般才智出众,却也并非笨蛋,这一路上遭遇围剿暗算,被人嫁祸,那杀死“胡笳十三拍”、章病以及冬桃客栈店小二的人是谁,他岂能不知?白南珠假扮“红梅”,滥杀无辜,而后嫁祸于他,究竟是借刀杀人之计,还是有其他图谋……若只是要杀人,以白南珠的武功,杀他也并非不可能,何必布下嫁祸之局?若不是为了杀人,那又是……为了什么?赵上玄并非庸手,纵然他白南珠聚齐数百之众半途设伏围剿,也未必当真能要他性命,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他只是想保护配天,有白南珠那样的男人在她身边,太危险了,而她究竟知不知道与她同床共枕多年,一直以女子之身陪伴她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必须打败白南珠,他要保护她。  
无论她是一个怎样独立和坚强的女人,他都想保护她。  
春季的太行山,草木茂盛,有些树木高耸得不可思议,行走于林道之中,光线阴暗,不住有蚊虫飞舞,道边各种野花盛开,被雾气氤氲得十分潮湿。上玄和曾家三人沿着林道往深山深处行去,未过多时,便到了一片梧桐树林。  
梧井林,井中居。  
江湖中人尽人皆知“梧井先生”叶先愁居于梧井林、井中居中,虽然时间已过去二十几年,梧井林依然树木萧萧,盈绿之极。那梧桐树林中生满青苔的房屋,就是当年名满天下的“井中居”。上玄缓步走到房屋之前,青苔遍布的庭院不免给人阴森之感,当年叶先愁在家中被屈指良所杀,唐天书自此屋离去,寻得乐山宝藏,就不曾再回来过。  
“这……这这这里恐怖得很……”曾一矮见上玄要去开门,吓了一跳,“你当真要进去?”  
上玄“咦呀”一声推开门,嘿了一声,“至多白日见鬼,有何可怕之处?”  
曾家兄弟却都一齐怕鬼,看他推开大门,哎呀一声,一齐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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