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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富春山居 作者:扫雪煮茶(晋江vip2013.12.23完结)-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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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身边,道:“是小贼,是小贼。小老儿做证。”
    李知远微笑不语。芳歌还问,英华冲芳歌使了个眼色,道:“有些累了,咱们寻个所在歇歇可好?”便命梨蕊去付钱。芳歌也胡乱买了两顶冠儿,两个人重把帷帽戴上,一群人前呼后拥出来,到先前订下的小阁儿里坐定吃茶。英华方附在芳歌耳边笑道:“不说人家是偷东西的小贼,倒说他约你去耍子才挨的打,家去咱们必要挨说的。”
    芳歌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就没有想到这一重上,听得英华这样讲,实觉有理,就想不明白英华怎么想到的,她对着英华不停眨巴眼睛。李知远也没有想到英华这般安静温柔的小姐这般“上道”,盯着她目不转睛。
    英华被李知远看的害臊,低下头玩弄衣带。芳歌因大哥又盯着英华发呆,肚内暗笑。她不肯坏哥哥的好事,便拉着梨蕊巴在窗口看街景儿。梨蕊看李公子和自家小姐的情形有些不对,此时当着人面又不好劝的,也只能妆没有看见,站在窗边陪芳歌说话儿。
    李公子寻的酒楼自然是在繁华所在,楼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芳歌因看见一个搓面人的在底下摆摊,便指与梨蕊看,笑道:“那个倒是好顽,小时候我大哥与我买了几个。”
    梨蕊也道:“我们在京城住在大相国寺后面,寺后有个卖糖人儿的,生意极好,做出来的糖人又好看又好吃。”
    她两个在高阁上讲话,对面一家酒楼听得说话的声音,有人推开窗探头一看,惊喜的唤:“梨儿。”
    梨蕊扭头一看,笑容满面。芳歌从不曾见梨蕊笑得这样快活,着意看那人模样,看上去和英华生得倒有四五分像,面孔晒成古铜色,又高又瘦,穿着虞候的紫衣裳,戴一顶半新不旧的毡帽,看上去甚是落魄,偏生耳畔又插着一枝带翠叶的石榴花,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偏又甚有朝气。
    “二哥!”英华听见声音那样熟悉,唤了声二哥挤到窗边,欢喜道:“你回来了?”
    “回来了。”王耀宗眼尖,看见对面阁里还坐着一个青年男子,便道:“我过来寻你们说话儿,你们两个莫乱跑。”
    那边阁子里青年男子的起哄笑骂声不断。少时王耀宗过来,深深看了李知远一眼,一手一个把妹子和爱婢拉离窗边,问她们:“你们两个胆子越发大了,怎么到县里来的?”
    英华笑嘻嘻摇着哥哥的手,道:“我们和紧邻芳歌妹子还有她兄长一起出来逛的。”
    王耀宗便冲李知远做了个揖,道:“有劳了。”
    李知远看英华和她二哥这般亲厚,情知这位二哥不能得罪,客客气气回礼道:“不敢。”
    耀宗看他客气的异样,越发不放心妹子和他混在一处,咬了咬嘴唇,问梨蕊:“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我们家去罢。”
    “二哥?”英华有些迟疑。梨蕊已是在并命点头。王耀宗又冲李知远做了个揖道:“告辞。”拉着妹子便出去了。梨蕊兴冲冲跟了几步回头,取了帷帽又兴高采烈跑了出去。
    耀宗拉着妹子下到二楼拐角,早有王家的家人跟着过来,看见是自家二少爷,俱都上来请安问好儿。耀宗问得自家车停在车马店,就叫备车来,候马车来了,一把把妹子提上去,转手又把梨蕊抱上车,他自坐在车门边吩咐回家,仰头看见李知远兄妹犹站在窗边望他们,眯着眼睛冲李知远恶狠狠一笑。
    王耀宗护着他妹子好像老鸡护小鸡一般,李知远腹诽不已,微微点头致意。
    芳歌不晓得她哥哥和人家二哥已经用眼神交过手了,她方才看见王耀宗把梨蕊抱上车时还在梨蕊屁股上摸了一把,惊奇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知远已是在心里拿定了主意,要让这个小子离自己妹子远些,他拍拍妹子,笑道:“咱们吃饭罢。”
    耀宗到家,便先吃了老子一顿杀威棒,虽有柳氏拦着,到底挨着好几下,梨蕊和英华扶着他回英华的小院子洗澡换衣棠。柳氏抱怨:“哪一日不念着儿子,他来家连碗热水都不曾到口里,你也舍得打他。”
    王翰林哼哼道:“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若叫他晓得老子想他,还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先打几下算利息,明日再好好与他算帐。”柳氏便不理他,过了一会老头子忍不住了,问妻子:“耀宗的住处与他收拾好了?他爱吃红烧鲤鱼,可叫人买鱼去了?”
    柳氏啐了王翰林一口,亲自带着人去第四进西院替儿子收拾住处。耀宗洗过澡换了衣裳,梨蕊扶着他到他的院子里去,一进院门听见西厢房里有读书声,耀宗皱眉问:“这又是谁?”
    “是大老爷家的三少爷和五少爷。”梨蕊轻声道:“大老爷说咱们家安静好读书。老爷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住,说等你来家也好和兄长们亲近亲近。”
    “原来如此。”耀宗冷笑两声,自去卧室歇息。
    耀祖听见前面热闹,使人打听才晓得是耀宗回来吃父亲打了十几下,柳氏夫人又是拉又是拦,二少爷也没怎么打着,行动如常。都是亲生儿子偏有两般待遇,耀祖心中不忿,谋划了好大一篇话要等弟弟来教训他。谁知等到天黑都不见他来,再使人去打听,才晓得二少爷睡了一觉起来到前头去和父亲关在书房说了一会话,带着一包银子又走了。他不禁发怒,道:“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到家睡觉都不来见我。”
    黄氏不敢言语,过了一会看他气平了些,方道:“那么大一个窟窿,若是二弟问起来怎么办?”
    “爹还没死呢,他敢说要分家?”耀祖拍案道:“便是爹不在了,这个家也是我说了算。”歇了好一会,还是放不下,又拿帐本出来看,却是越看越想不通为什么帐上都是赚钱的,他手里却没有钱?
    黄氏嫁与耀祖十来年,银子从来趁手,也不曾认真记过家用帐儿,家里少了那么些银子,实是寝食难安,丈夫这般说,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便出主意道:“还是请耀文过来与咱们再看看帐本?”
    耀祖深以为然,便使人请耀文来。耀文过来,西院只剩耀廷一个人。时近四月天气炎热,充做书房的小厅门窗俱开。失去哥哥的管束,耀廷哪里还有心思读书,走到院子里望月叹息,猛一回头看见日思夜想的佳人正在廊下看一个小丫头煮药,却是欢喜的狠了,大步上前冲人家做揖,问:“姐姐怎么在这里?”
    发奋涂墙
    梨蕊唬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两位堂少爷之一,虽然不是正经主人,却是不能不理会。只得答应一声,道:“堂少爷有何吩咐?”
    梨蕊的声音天生软糯,耀廷听在耳里,酥在心里。他对人家有意,人家与他说话这般甜蜜,他便当人家也对他有意,便笑道:“我有一件长衫绽了线,想烦姐姐与我缝缝。”
    梨蕊便命守药炉的小丫头跟着堂少爷去取。在梨蕊,实是没得法子,在耀廷,就当人家是半推半就,回屋寻了一件脱线的圆领衫与那个小丫头,便美滋滋巴在窗边托腮看着梨蕊坐在廊下与他补衣衫。
    且说耀宗来家,看见梨蕊补衣裳,还当梨蕊是与他补破衣,一把扯过那件衣裳丢到小丫头怀里,笑道:“什么时候补不得,偏在灯下补,明日又要喊眼睛疼了。一件旧衣补他做甚,丢了罢。”
    梨蕊低下头,小声道:“是堂少爷喊奴与他补的。”
    “哪个?”耀宗回身看西厢,果然有一只呆头鹅巴在西厢窗边望月,他便大步走过去做揖,笑道:“是哪位哥哥使唤我的使女?”
    耀廷听得梨蕊是堂弟的使女,恨不能一头撞到墙上去,强笑着回礼,道:“耀宗,我是你五堂哥耀廷。”
    “原来是五哥。”耀宗笑道:“听说你和三哥到我家读书来了。”
    “惭愧惭愧。”差不多就要到手的美人飞了,耀廷心如刀割,笑容也勉强的难看。
    “好好读书啊,五哥。调戏使女这种事,你做不来的。”耀宗笑嘻嘻的说完,就把脸拉下来,指着小丫头喝道:“以后五少爷的衣裳破了,都是你与他补。”吓得那小丫头缩成一团,他又换了一副笑脸拉住梨蕊的手,道:“小爷我屁股疼,快与我捏捏。”
    梨蕊啐了他一口,掉头就走。耀宗示威似的冲耀廷飞了个眼风,跟着梨蕊进了卧房,便把房门重重的关上了。耀廷只觉得一盆雪水泼到头顶,他拖着脚步趴到书桌边,翻了几页书又觉索然无味,干脆爬到床上去,盯着雪白的帐顶半日,忍不住嘟喃:“她是服侍二少爷的,她怎么不是服侍五少爷的?”念了半日心犹不甘,爬起来巴着窗看那边。原本灯火通明的五间正房,居然黑漆漆一片。耀廷想到这么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在替堂弟捏屁股,难过的都不想活了,他赌气似的把灯移到厅里,摊开一本《孟子》,大声朗读起来。
    夜深人静,花前月下,心头发苦的五少爷捧着圣人书,恨不能把温柔乡里的二公子头悬梁,锥刺股,然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能化悲愤为读书声,用力地,大声地,把他的愤怒念出来。
    除去王翰林老两口住在前面第二进听不见耀廷少爷发奋图强,第三进院里的英华,第四进的耀祖和耀宗都被这读书声惊动了。耀文被拉去替耀祖算那笔外人算不清的帐算的晕头转身,苦无脱身之计,听得兄弟的读书声,立刻站起来道:“耀祖哥,我今日的功课还不曾完。你这里积了十来年的帐,一两日也算不完。得了闲兄弟再替你慢慢算,何如?”
    耀祖无法,只得放人。耀文理了理衣裳回家,在弟弟头上敲了个栗子,笑骂:“你怎么想到这么个好主意唤我回来?”
    耀廷恨恨的看了哥哥一眼,依旧大声念书。他这几日为着梨蕊神魂颠倒得好像得了失心疯,不理人算是轻的。耀文觉得念书总比看月亮自言自语强,也不拦他,自取了一本书在灯下陪弟弟,因弟弟念的用力,他看到得趣处忍不住也摇头晃脑念起来。耀廷嫌吵,放下书本恼道:“三哥,耀祖哥的帐算完了?”
    “算不清的糊涂帐。”耀文摇头叹道:“这几年耀祖哥都没有记过家用帐,管事们交上来的帐更是乱七八糟。他们从京城回来那年的帐上还有八千两银子,上回与他算,只得四千两。黄氏嫂嫂说箱里现银还没有那么多。如今耀祖哥愁的了不得。”
    “那么多钱,都用到哪里去了?”耀廷惊奇的问,和这几千两长翅膀飞了的银子比起来,区区一个美人儿没有到手便不算什么了,耀文越不肯说,他越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耀祖哥也这样问我,他自家不晓得,我又哪里晓得。”耀文冷笑道:“你看他使钱如流水,绝对想不到,原来二叔一年只给二百两银子与耀祖哥的。”
    “才二百两?上回大姐不是讲黄氏嫂嫂去年光捐给富春几个庙里的香油钱就够五百两了?”耀廷想了想又道:“耀祖哥上个月还借了三百两给大姐夫买黄豆。耀祖哥和黄氏嫂嫂这等使用,我以为二叔一年必寄三五千两与他们使。”
    耀文摇头叹息道:“我也以为二叔寄的不少,方才替他们查旧帐才晓得是一年二百两。罢了罢了,不是我家的事我们也不必替他操心。耀祖哥在想法子填亏空呢,你先莫和人讲。”
    “我晓得。”耀廷裂嘴笑道:“耀祖哥是属刺猬的,我犯不着得罪他。他就是把黄氏婶婶的钱花光了,还有二叔呢。”
    “然也。”耀文把书卷起来在弟弟头上敲了几下,“咱们好容易得了这样安静的所在,就当把所有的功夫都用到书本上。中了举随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那倒是。”耀廷正了正被哥哥打歪的头巾,收了收心,翻开《八股文精选》用心揣磨起来。
    同一轮皎洁的明月下,一样得了相思病的文才对月长吁良久,用英华的名字填了一首小词,用一张油竹纸写了,贴在窗格上吟哦。姑太太因儿子夜深还在用功,披衣走到儿子窗外,劝道:“你才十八,便是今科不中,下科中了举还是少年举人,何必急于一时。”
    文才心道今科不中等下科,英华妹子嫁了旁人孩子都会叫舅舅了,不耐烦道:“我一定要中举,若是今科不中,以后儿子也不考了。”
    姑太太人虽糯弱,心里明镜似的:张家在二哥那里才住了几日就被二哥客客气气请走,分明是因为儿子对英华有意,二哥二嫂又没有看上文才。不过这话若是和儿子讲了,只怕儿子就不肯上进念书,也只得先哄着儿子些,她便笑着道:“今科得中最好不过。想来你二舅舅也是乐意要个举人女婿的。早些睡罢。”
    “那是。”文才把歪词揭下来压进一本时卷里,念了几行八股文,忍不住又把歪词拿出欣赏。冷不防他父亲闯进来,劈手把这张纸儿夺去。
    张伯远有为相之才,看一眼就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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