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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节

明史 作者:张廷玉-第4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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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余荣。若徒犯颜触忌,抗争偾事,被谴罢归,何名之有!必不希名,将使臣身处高
官,家享厚禄,主愆莫正,政乱莫匡,可谓不希名之臣矣,国家奚赖焉?更使臣弃名不
顾,逢迎为悦,阿谀取容,许敬宗、李林甫之奸佞,无不可为,九庙神灵必阴殛臣,岂
特得罪于李献可诸臣已哉!
    疏入,帝益不悦。遣内侍至邸,责以径驳御批,故激主怒,且托疾要君。家屏言:
“言涉至亲,不宜有怒。事关典礼,不宜有怒。臣与诸臣但知为宗社大计,尽言效忠而
已,岂意激皇上之怒哉?”于是求去益力。或劝少需就大事。家屏曰:“人君惟所欲为
者,由大臣持禄,小臣畏罪,有轻群下心。吾意大臣不爱爵禄,小臣不畏刑诛,事庶有
济耳。”遂复两疏恳请。诏驰传归。家屏柄国止半载,又强半杜门,以戆直去国,朝野
惜焉。阅八年,储位始定。遣官赍敕存问,赉金币羊酒。又二年卒,年六十八。赠少保,
谥文端。熹宗立,再赠太保,任一子尚宝丞。
    家屏家居时,朝鲜用兵。贻书经略顾养谦曰:“昔卫为狄灭,齐桓率诸侯城楚丘,
《春秋》高其义;未闻遂与狄仇,连诸侯兵以伐之也。今第以保会稽之耻,激厉朝鲜,
以城楚丘之功,奖率将吏,无为主而为客,则善矣。”养谦不能用,朝鲜兵数年无功。
其深识有谋,皆此类也。
    陈于陛,字元忠,大学士以勤子也。隆庆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万历初,
预修世、穆两朝实录,充日讲官。累迁侍讲学士,擢詹事,掌翰林院。疏请早建东宫。
十九年,拜礼部右侍郎,领詹事府事。明年,改吏部,进左侍郎,教习庶吉士。奏言元
子不当封王,请及时册立豫教,又请早朝勤政,皆不报。又明年,进礼部尚书,仍领詹
事府事。
    于陛少从父以勤习国家故实。为史官,益究经世学。以前代皆修国史,疏言:“臣
考史家之法,纪、表、志、传谓之正史。宋去我朝近,制尤可考。真宗祥符间,王旦等
撰进太祖、太宗两朝正史。仁宗天圣间,吕夷简等增入真宗朝,名《三朝国史》。此则
本朝君臣自修本朝正史之明证也。我朝史籍,止有列圣实录,正史阙焉未讲。伏睹朝野
所撰次,可备采择者无虑数百种。倘不及时网罗,岁月浸邈,卷帙散脱,耆旧渐凋,事
迹罕据。欲成信史,将不可得。惟陛下立下明诏,设局编辑,使一代经制典章,犁然可
考,鸿谟伟烈,光炳天壤,岂非万世不朽盛事哉!”诏从之。二十二年三月,遂命词臣
分曹类纂,以于陛及尚书沈一贯、少詹事冯琦为副总裁,而阁臣总裁之。
    其年夏,首辅王锡爵谢政,遂命于陛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疏陈亲大臣、录遗
贤、奖外吏、核边饷、储将才、择边吏六事。末言:“以肃皇帝之精明,而末年贪黜成
风,封疆多事,则倦勤故也。今至尊端拱,百职不修,不亟图更始,后将安极。”帝优
诏答之,而不能用。帝以军政失察,斥两都言官三十余人。于陛与同官申救至再,又独
疏请宥,俱不纳。以甘肃破贼功,加太子少保。乾清、坤宁两宫灾,请面对,不报。乞
罢,亦不许。其秋,二品三年满,改文渊阁,进太子太保。时内阁四人。赵志皋、张位、
沈一贯皆于陛同年生,遇事无龃龉。而帝拒谏益甚,上下否隔。于陛忧形于色,以不能
补救,在直庐数太息视日影。二十四年冬,病卒于位,史亦竟罢。赠少保,谥文宪。终
明世,父子为宰辅者,惟南充陈氏。世以比汉韦、平焉。沈鲤,字仲化,归德人。祖瀚,
建宁知府。鲤,嘉靖中举乡试。师尚诏作乱,陷归德,已而西去。鲤策贼必再至,急白
守臣,捕杀城中通贼者,严为守具。贼还逼,见有备,去。奸人倡言屠城,将驱掠居民,
鲤请谕止之,众始定。四十四年,成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大学士高拱,其座主又
乡人也,旅见外,未尝以私谒。
    神宗在东宫,鲤为讲官。尝令诸讲官书扇,鲤书魏卞兰《太子颂》以进,因命陈清
大义甚悉。神宗咨美,遂蒙眷。比即位,用宫寮恩,进编修。旋进左赞善。每直讲,举
止端雅,所陈说独契帝心。帝亟称之。连遭父母丧,帝数问沈讲官何在,又问服阕期,
命先补讲官俟之。万历九年还朝。属当辍讲,特命展一日,示优异焉。
    明年秋,擢侍讲学士,再迁礼部右侍郎。寻改吏部,进左侍郎。屏绝私交,好推毂
贤士,不使知。十二年冬,拜礼部尚书。去六品甫二年,至正卿。素负物望,时论不以
为骤。久之,《会典》成,加太子少保。鲤初官翰林,中官黄锦缘同乡以币交,拒不纳。
教习内书堂,侍讲筵,皆数与巨珰接,未尝与交。及官愈高,益无所假借,虽上命及政
府指,不徇也。
    十四年春,贵妃郑氏生子,进封皇贵妃。鲤率僚属请册建皇长子,进封其母,不许。
未几,复以为言,且请宥建储贬官姜应麟等。忤旨谯让。帝既却群臣请,因诏谕少俟二
三年。至十六年,期已届,鲤执前旨固请,帝复不从。
    鲤素鲠亮。其在部持典礼,多所建白。念时俗侈靡,稽先朝典制,自丧祭、冠婚、
宫室、器服率定为中制,颁天下。又以士习不端,奏行学政八事。又请复建文年号,重
定《景帝实录》,勿称戾王。大同巡抚胡来贡议移祀北岳于浑源,力驳其无据。太庙侑
享,请移亲王及诸功臣于两庑,毋与帝后杂祀。进世庙诸妃葬金山者,配食永陵。诸帝
陵祀,请各遣,官毋兼摄。诸王及妃坟祝版称谓未协者,率请裁定。帝忧旱,步祷郊坛,
议分遣大臣祷天下名山大川。鲤言使臣往来驿骚,恐重困民,请刘斋三日,以告文授太
常属致之,罢寺观勿祷,帝多可其奏。郑贵妃父成宪为父请恤,援后父永年伯例,鲤力
驳之。诏畀葬资五千金,鲤复言过滥。顺义王妻三娘子请封,鲤不予妃号,但称夫人。
真人张国祥言肃皇享国久长,由虔奉玄修所致,劝帝效之,鲤劾国祥诋诬导谀,请正刑
辟。事亦寝。秦王谊璟故由中尉入继,而乞封其弟郡王,中贵为请,申时行助之,鲤不
可。唐府违帛请封妾子,执不从,帝并以特旨许之。京师久旱,鲤备陈恤民实政以崇俭
戒奢为本,且请减织造。已,京师地震,又请谨天若戒,恤民穷。畿辅大侵,请上下交
修,词甚切。帝以四方灾,敕廷臣修省,鲤因请大损供亿营建,振救小民。帝每嘉纳。
    初,籓府有所奏请,贿中贵居间,礼臣不敢违,辄如志。至鲤,一切格之,中贵皆
大怨,数以事间于帝。帝渐不能无疑,累加诘责,且夺其俸。鲤自是有去志。而时行衔
鲤不附己,亦忌之。一日,鲤请告,遽拟旨放归。帝曰:“沈尚书好官,奈何使去?”
传旨谕留。时行益忌。其私人给事中陈与郊为人求考官不得,怨鲤,属其同官陈尚象劾
之。与郊复危言撼鲤,鲤求去益力。帝有意大用鲤,微言:“沈尚书不晓人意。”有老
宫人从子为内竖者,走告鲤;司礼张诚亦属鲤乡人内竖廖某密告之。鲤并拒之,曰:
“禁中语,非所敢闻。”皆恚而去。鲤卒屡疏引疾归。累推内阁及吏部尚书,皆不用。
二十二年,起南京礼部尚书,辞弗就。
    二十九年,赵志皋卒,沈一贯独当国。廷推阁臣,诏鲤以故官兼东阁大学士,入参
机务,与硃赓并命。屡辞不允。明年七月始入朝,时年七十有一矣。一贯以士心夙附鲤,
深忌之,贻书李三才曰:“归德公来,必夺吾位,将何以备之?”归德,鲤邑名,欲风
鲤辞召命也。三才答书,言鲤忠实无他肠,劝一贯同心。一贯由此并憾三才。鲤既至,
即具陈道中所见矿税之害。他日复与赓疏论。皆弗纳。楚假王被讦事起,礼部侍郎郭正
域请行勘,鲤是之。及奸人所撰《续忧危竑议》发,一贯辈张皇其事,令其党钱梦皋诬
奏正域、鲤门生,协造妖言,并罗织鲤奸赃数事。帝察其诬,不问。而一贯辈使逻卒日
夜操兵围守其邸。已而事解,复谮鲤诅咒。鲤尝置小屏阁中,列书谨天戒、恤民穷、开
言路、发章奏、用大僚、补庶官、起废弃、举考选、释冤狱、撤税使十事,而上书“天
启圣聪,拨乱反治”八字。每入阁,辄焚香拜祝之,谗者遂指为诅咒。帝取入视之,曰:
“此岂诅咒耶?”谗者曰:“彼诅咒语,固不宣诸口。”赖帝知鲤深,不之信。
    先是,阁臣奏揭不轻进,进则无不答者。是时中外扞格,奏揭繁,多寝不下。鲤以
失职,累引疾求退。奖谕有加,卒不能行其所请。三十二年,叙皮林功,加太子太保。
寻以秩满,加少保,改文渊阁。
    鲤初相,即请除矿税。居位数年,数以为言。会长陵明楼灾,鲤语一贯、赓各为奏,
俟时上之。一日大雨,鲤曰:“可矣。”两人问故,鲤曰:“帝恶言矿税事,疏入多不
视,今吾辈冒雨素服诣文华奏之,上讶而取阅,亦一机也。”两人从其言。帝得疏,曰:
“必有急事。”启视,果心动,然不为罢。明年长至,一贯在告,鲤、赓谒贺仁德门。
帝赐食,司礼太监陈矩侍,小珰数往来窃听,且执笔以俟。鲤因极陈矿税害民状,矩亦
戚然。鲤复进曰:“矿使出,破坏天下名山大川灵气尽矣,恐于圣躬不利。”矩叹息还,
具为帝道之。帝悚然遣矩咨鲤所以补救者。鲤曰:“此无他,急停开凿,则灵气自复。”
帝闻,为首肯。一贯虑鲤独收其功,急草疏上。帝不怿,复止。然越月果下停矿之命,
鲤力也。
    鲤遇事秉正不挠。压于一贯,志不尽行。而是时一贯数被论,引疾杜门,鲤乃得行
阁事。皇孙生,诏赦天下。中官请征茶蜡夙逋,鲤以戾诏旨,再执奏,竟报寝,帝乳母
翊圣夫人金氏,其夫官都督同知,殁,请以从子继。鲤言都督非世官,乃已。真人张国
祥谓皇孙诞生,己有祝釐功,乞三代诰命且世袭詹事主簿。鲤力斥其谬,乃赉以金币。
帝惑中贵言,将察核畿辅牧地,谕鲤撰敕。鲤言:“近年以来,百利之源,尽笼于朝廷,
常恐势极生变。况此牧地,岂真有豪右隐占新垦未科者?奸民所传,未足深信。”遂止。
云南武弁杀税使杨荣。帝怒甚,将遣官逮治。鲤具陈荣罪状,请诛为首杀荣者,而贷其
余,乃不果逮。陕西税使梁永求领镇守事,亦以鲤言罢。辽东税使高淮假进贡名,率所
统练甲至国门。鲤中夜密奏其不可,诏责淮而止。时一贯虽称疾杜门,而章奏多即家拟
旨,鲤力言非故事。
    鲤既积忤一贯,一贯将去,虑鲤在,贻己后忧欲与俱去,密倾之。帝亦嫌鲤方鲠,
因鲤乞休,遽命与一贯同致仕。赓疏乞留鲤,不报。既抵家,疏谢,犹极陈怠政之弊,
以明作进规。年八十,遣官存问,赉银币。鲤奏谢,复陈时政要务。又五年卒,年八十
五。赠太师,谥文端。
    于慎行,字无垢,东阿人。年十七,举于乡。御史欲即鹿鸣宴冠之,以未奉父命辞。
隆庆二年成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万历初,《穆宗实录》成,进修撰,充日讲官。
故事,率以翰林大僚直日讲,无及史官者。慎行与张位及王家屏、沈一贯、陈于陛咸以
史官得之,异也。尝讲罢,帝出御府图画,令讲官分题。慎行不善书,诗成,属人书之,
具以实对。帝悦,尝大书“责难陈善”四字赐之,词林传为盛事。
    御史刘台以劾张居正被逮,僚友悉避匿,慎行独往视之。及居正夺情,偕同官具疏
谏。吕调阳格之,不得上。居正闻而怒,他日谓慎行曰:“子吾所厚,亦为此耶?”慎
行从容对曰:“正以公见厚故耳。”居正怫然。慎行寻以疾归。居正卒,起故官。进左
谕德,日讲如故。时居正已败,侍郎丘橓往籍其家。慎行遗书,言居正母老,诸子覆巢
之下,颠沛可伤,宜推明主帷盖恩,全大臣簪履之谊。词极恳挚,时论韪之。由侍讲学
士擢礼部右侍郎。转左,改吏部,掌詹事府。寻迁礼部尚书。慎行明习典制,诸大礼多
所裁定。先是,嘉靖中孝烈后升祔,祧仁宗。万历改元,穆宗升祔,复祧宣宗。慎行谓
非礼,作《太庙祧迁考》,言:“古七庙之制,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刘歆、王
肃并以高、曾、祖、祢及五世、六世为三昭三穆。其兄弟相传,则同堂异室,不可为一
世。国朝成祖既为世室,与太祖俱百世不迁,则仁宗以下,必实历六世,而后三昭三穆
始备。孝宗与睿宗兄弟,武宗与世宗兄弟,韶穆同,不当各为一世。世宗升,距仁宗止
六世,不当祧仁宗。穆宗升祔,当祧仁宗,不当祧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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