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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九辑)-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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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的东西,也与我毫不相干。
  我们楼里的住户都已经很了解他,对他也习惯了。除此之外,他那助人为乐的精神已渐渐地赢得了声誉,这是这里的老老少少都出乎意料的。他还精通技术,常常有人请他去修理热水器或电熨斗,调试电视机或帮助中学的高年级学生复习数学。他从未拒绝过任何人,也从来不要报酬,而且干得总是那么热心,那么得心应手,因此,人们都毫不客气地请他去帮忙。
  “他不是一个小伙子,简直是一个天使!”有一天,以喋喋不休而闻名的我们的女管理员对我说出了大家共同的看法。
  我仿佛感到,一种善良和忍让的精神在我们楼里扎下了根。动辄吵嘴的情况没有了,人们开始象卡林一样和睦相处、互相帮助了,甚至以往常常斗嘴、互相往死里骂的二楼的两位邻居也消了气。后来,我们的居委会主任对我说,这里面也少不了卡林的功劳。有一天,我的房客正在下楼,这时,两个男人站在各自的门口,正互不相让地挥舞盘子和威胁。卡林站住了,听着他们的对话。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我常见的迷惑不解的神情。于是,这两个人便立即降低了嗓门,终于完全住嘴了。其中的一个后来对教授说,他看到卡林在看着他们,便第一次要求自己冷静下来。
  “彼特罗夫,”教授对我说,“我越来越相信,你的房客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他或者是一个天才,或者是一个白痴。你知道吗,有时候,这两个概念之间很难划一个界限。我女儿昨天告诉我,她绞尽脑汁做了好几天的一道题,他只用几秒钟就解出来了。她简直对他钦佩不已,都引起她男朋友的嫉妒了。”
  我笑了,可是,教授却沮丧地摇了摇头,说:“这种人是很难预卜的,你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情来吗?……”
  他说对了。一天晚上,我捕捉到一个新的思想,正在埋头写论文。
  已经是很晚了,突然,楼上什么地方传来了东西落地、跺脚和女人绝望的叫喊混成一片的嘈杂声。
  很清楚,这是楼上的邻居长期出差之后回来了。他有一个习惯,每次出差之前,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总要把妻子狠揍一顿,因为对她的贞操怀有疑心。回来后也是如此一番。他在一个财经部门工作,有一种病态的嫉妒心。
  我期待着楼上的喊声会停下来,可是却偏偏没有停。该去干点什么了,但我又犹豫了。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卷入他人的纷争是不会有吉兆的。正当我在进行思想斗争之际,我听到卡林跑出房间,关上了大门。过了一会,楼上的喊声停止了,却传来了充满醋意的丈夫的辱骂声。我跑到走廊里,开了一道门缝,侧着耳朵听着。
  “你给我滚开,黄毛小子!”那位邻居在怒吼,“你凭什么要管别人家的事?!”
  “请原谅,可是我不能滚开。”我听到,这是我的房客的温柔的声音,“您的夫人在呼救,我是来帮助她的。”
  那位小心眼的邻居破口大骂。各家各户的房门都一一打开了。
  “告诉你,给我滚开!”
  楼上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接着是阵长长的、急促的铃声。我丝毫也不怀疑,这是卡林在按铃。后来,又听到大家在劝他回去,可是他宣布,不解救这个女人,他绝不离开。
  我一看事情马上就要闹大,便连忙冲向楼梯,想把他拖回来。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野兽般的咆哮和打耳光的声音。我加快了脚步。
  在楼梯口,那位财经工作者正在揍卡林的耳光,而他却站在那里看着他打,都不进行自卫。我害怕了……到不是为卡林而担心,我知道他力大无比。我是为那位爱吃醋的男人在捏一把汗。可是,卡林仍然垂着双手,只是每挨一次耳光,他的脑袋就轻轻地颤动一下。我跑了上去,想制止这一场闹剧,卡林却举起手来,轻轻地推开了我。
  这时候,那位邻居好象才有所醒悟。他闪到了门里,用力地把门一关。卡林盯着他,仍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有人说应当去叫警察,有人说,这简直太岂有此理,叫他向法院起诉。卡林下了楼,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跟着他下来,在客厅里喊住了他。卡林仍然象往常一样安详,脸上也没有留下任何挨揍的痕迹。
  “卡林,你看见了吧。”我们已经熟悉了,已经改称“你”了,“你去管这件事又是何苦呢?他是能把你揍死的呀。”
  “他不会打死我的,”卡林小声地说,“而且我也不能不管,我就是这种天性。好象这叫做天性吧?”
  “你这种古怪的脾气我简直不能理解。你怎么能忍受这一切而不还手自卫呢?或者起码离开他也行。那个白痴在揍你,而你却象个傻瓜一样站在那里……”
  “他一定也精疲力竭了,你听,他的妻子再也不喊了。”
  这是实在话,这个回答是完全合乎逻辑的。可是我简直不能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这样冷静。
  “你这样是救不了任何人的。”我只能这样说,“你是在鼓励暴力,他以后还是会揍老婆的。”
  “可能,可是我认为不能用暴力去制止暴力,只能以柔克刚。”
  “高谈阔论!”我尖锐地反驳说,“我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聪明人怎么会持这样的观点,而且还要宣扬它。按照这种哲学,对于屈辱和欺凌只能一味地忍受,况且这还是来自象楼上那样的畜生……”
  “他也是一个人。”卡林说,“我的观点是正确的,绝对正确。”
  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这是第一次因为看法不一致而没有同意我的论点。这很好,我并不喜欢他那么顺从地听取和接受我的意见,并不断地表示感谢。他走了,可是,我心里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当然,并不是怕他,而是在为他担心。
  卡林做得是对的:楼上再也不闹了。可能是,丈夫虽然还在揍她,但女人已不再呼救了;也可能她已经抛弃了那位心眼太小的丈夫。有谁知道呢?我和卡林再也没有谈起过这件事。一切都顺其自然地过去了……但是,我始终还是为我那位可爱的房客而担心。

  昨天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它不幸地证明,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我从学校回来一听说,就连忙往急救医院跑,而卡林已经不在那里了。人们告诉我,根据卫生部的特殊安排,小伙子已经被送到科学院的一间实验室里。我丝毫也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大家给了我实验室的地址。我进了一座五层的大楼,那里有无数的办公室。我向所长作了自我介绍,并且说,卡林是我的房客和朋友,请他告诉我卡林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所长没有回答我,他按了一下办公桌上的电钮,请女秘书把我带去见卡林·巴甫洛夫。
  在一间不大的厅室里,卡林躺在一张类似手术台的桌子上。看到他那蓬松、淡黄色的头发,我立刻认出了他。他那双明亮、碧蓝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桌子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的男人,另外一个人正在俯身察看卡林的尸体,我进去时,这个人突然抬起头来。我险些没有晕倒。在我的面前,有两个卡林·巴甫洛夫:一个躺在桌子上,已经停止了呼吸,另一个手持螺丝刀,正在对死者施行什么法术。
  半个小时以后,我和活着的卡林·巴甫洛夫一起在所长的办公室里喝速溶咖啡。这位所长仪表堂堂,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嘴角稍微翘起,看上去是个富于幽默感的人。
  “彼特罗夫同志,”他说,“我们对您非常抱歉,我们把一个机器人派到您家里去了。因为你们那个楼名声不好,我们才把它派去的……这是一个试验性结构的机器人,它曾经引起过许多争论。你已经猜到了吧,我们这个模型的原形就是巴甫洛夫同志……是的,”所长突然笑了起来,“巴甫洛夫同志是一个天才的控制论和程序专家,但是,他绝不是一个天使。我们对他的作品赋予了他性格中最优秀的特点。”
  “是的,这就使我的机器人失去了防卫反应,”卡林·巴甫洛夫插了话,“我们本想制作一个真正的人的模型,可是……”
  “总之,这个模型的结局并不十分或功,”所长接着说,“应当承认,是我坚持了这样的方案:‘要绝对的善良,没有丝毫的防卫反应。’”
  卡林·巴甫洛大揶揄地插了话:“因为,所长同志的所谓防卫反应就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对一个机器人来说,是不允许使用暴力的,任何程序的机器人都是这样。”
  “我现在还是坚持这个意见。”所长说,“但是,巴甫洛夫同志也是有道理的。具有防卫反应的善良的人必然会受到暴力的影响,所以,到一定的时候也就不再是善良的了。可是,没有防卫反应,善良是不会持久的,是没有生命力的。”
  卡林微笑着告诉我:“您的房客想去制止一场街头的殴斗,他的脑袋被人砸碎了,胸部也被捅了一刀,晶体管全部失灵了。”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所长叹了一口气。“唉,怎么才能解决它呢?”
  最近三个月来我们楼里发生的一切在我的头脑里一一闪过。我说,机器人为人们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
  “那么,您想建议我们做些什么呢?”卡林·巴甫洛夫笑了。“给每个楼都派一个人工的卡林吗?可是,要做到一点,整个太阳系的能量都不够用。”
  “是的,这是一个理想的模型,”所长说,“但是,还是生物学家和社会学家们说得对,社会革命是不能由技术演变来取代的,它应该创造出自己的‘模式’,这不是坏事……是的,是的,”所长又忧郁地说,“我和你们,巴甫洛夫同志和彼特多夫同志,还有足够的生命力,来者可追。当然,我们是会做出许多机器人来的……”
  他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住在三楼的那位教授的女儿没有敲门就闯了进来……她脸色完全变了样,一双眼睛,哭得红通通的象个泪人。
  “他在哪儿?卡林在哪儿?”
  她愣了一下,突然,兴奋得叫了起来,冲上前去,紧紧地搂住了青年科学家卡林·巴甫洛夫的脖子,不停地吻着他。
  “活着,活着!啊,卡林,你知道我是多么地为你伤心呀……”
  我们都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卡林·巴甫洛夫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当然,当了解到这三个月内爱上了谁之后,最感到尴尬的还是那位姑娘……
  半年之后,卡林·巴甫洛夫疏远了自己原先的女友,压倒了姑娘原先的追求者,同教授的女儿结了婚,充分显示了白己的生存能力和明显的防卫反应能力。又过了半年,我通过了候补博士论文。虽然主考人皱起眉头,不解其中之奥妙,我毕竟还是当上了副教授。
  现在,我正在为博士论文的选题而苦苦思索。





《我的伙计》作者:格里高利耶夫

  孙维梓 译

  闹钟叮当当吵个不停,我只好睁开眼,满心巴望这台闹钟兴许走快了一小时。但是真遗憾——并未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我那第二台闹钟的指针也准准地落在七点之上。
  第二台闹钟之所以出现是由于我最终才弄明白光靠一台闹钟肯定无济于事,它总是闹不醒我。有时候简直弄得好像非得有三台闹钟才能顶用似的。
  按理说,早上刚醒时本应该神清气爽,可我却因夜间梦魇频频,根本无法打起精神,我甚至想重新上床美美地再睡上一觉。真见鬼!科研工作留给我的休息时间实在越来越可怜了。
  我在单位里是搞新产品发明的,如果我不想落后于其他人,那就决不能比他们少干。我经常咒骂那些科技界的精英们,他们睡得——嗨,他们睡得是如此之少!
  所以,正是这第二台闹钟才迫使我严肃思考如何解决所有的难题。
  “哼!你好歹算是个男子汉,”我悻悻地对自己说,“又拥有多项发明专利,称得上是个发明家呢,难道对于自己每天睡觉时做的噩梦就束手无策?在梦中你被汽车压扁,被无法无天的流氓痛揍,被别人从十层楼扔下去,还朝你脸上啐上一口臭痰……而你呢?你纵然被弄得有损尊严,狼狈无比,却只能在醒来以后去洗把脸——事情就算过去了,你连诉苦的对象都找不到。”
  在我多次和衣醒来以后,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使我不得不认真地对待它。一个人每天只有二十四小时,还得花那么多时间去睡觉去做梦,这难道不是太奢侈了吗?
  当然,要摆脱梦魇的纠缠,要提高睡眠的质量,靠我一个人是孤掌难鸣的。
  社会上倒是流传着许多标新立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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