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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古色古香] 蒹葭 作者:八爪南宫(完结)-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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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靖黑眸顿时明亮! 
     
  沈络继续诱哄,“瓦刺残部冲入蜀疆,淮王定然必须举兵抗击。瓦刺残部虽然弱小,但是在破釜沈舟情况下,必以全族之力来对抗淮王。两方拼个你死我活,只会两败俱伤。两边死得差不多的时候,太子再出兵收拾残局,届时不但可以灭了瓦刺,也可以顺路收拾了淮王。”
   
     
  宇文转动眼珠,靖激动的嘴唇有些颤抖,有些疑惑的看著沈络,但眼睛里更多的是兴奋和期待。……嗯,他自然清楚这位北周皇帝绝对不可能安什麽好心眼,可是他提出的,是让人丝毫无法拒绝的优异条件。“陛下你……真的愿意帮助孤?”
   
     
  将瓦刺残部赶入蜀疆,和淮王杀个两败俱伤,就等於给了淮王背後最致命的一刀。 
     
  一旦成功,他宇文靖从此就将再也不受这个弟弟的胁迫,夺嫡之事也可以就此落下大幕,他宇文靖的储位,就算是彻底坐稳了! 
     
  美豔的天子弯起漆黑的凤眸,“自然。太子若是不再和慕容家来往,朕便也不会继续支持淮王。” 
     
  宇文靖高兴之馀,猛然想当初沈络是如何扶持淮王的,背後就一阵恶寒。 
     
  据说,沈络和淮王的私交还不错呢!可这会儿,转头该给淮王背後捅刀子时,他也是半点不手软啊! 
     
  事实证明,吃人不吐骨头这种事和容貌是没有必然联系的。北周皇帝陛下有著令人震撼的美貌,可惜他没有令人震撼的良心。 
  
  天玺皇帝是绝对不能相信的。然而,沈络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了,根本没有抗拒的可能性。就是你明知是坑,也得乖乖往下跳,因为那坑里的好处不容置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时候政治就是火中取栗,玩儿的就是赌博。
   
     
  宇文靖自然也抗拒不了。   
  
  於是南楚太子和北周皇帝迅速就订立非正式盟约,然後结束了这场友好的会谈。 
    
  皇帝陛下派了将近五千羽林军护卫宇文靖,保证他平平安安回国,而宇文靖也保证绝对不再和慕容世家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走至大帐边缘的时候,宇文靖终於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陛下,北伐军确然不会犯我南楚麽?” 
     
  美丽的皇帝陛下执袖眼唇,风姿倾城,满眼全是笑意,“自然。” 
     
  “……陛下信人乎?”陛下,你是守信用的人麽? 
     
  “朕以天子尊诺之,必信。”────朕以皇位担保,绝对守信用。 
     
  “楚周两国,和好百年。盟约誓书,字字俱全,予能欺国,不能欺天。”────咱们两国定了盟约,白纸黑字,我就算能欺骗你,也骗不了天下人是不是? 
     
  “那麽从现在开始,外臣将断交於慕容家,也请陛下断交於淮王。” 
     
  “善。” 
     
  於是这场会晤就在和睦友好,彼此都满意的气氛下结束了。 
     
  南楚太子微笑告别,走前十分恭敬的行足了外臣之礼,而北周的皇帝陛下也亲切有加,亲自送他出了御帐大门,看起来气氛融洽至极。 
     
  而事实上政治家的话是压根不能相信的,南楚太子出了营帐,就著人安排密约慕容尚河,而北周的皇帝陛下则扭头就给南楚淮王修了书信。 
     
  皇帐中的暖香渐渐凉了,清凉的炉身腻冰凉的坚硬,又光滑得叫人难以捉摸。 
     
  ****** 
     
  回到寝帐的时候,江采衣已经沈沈睡去,沈络上床,展臂将睡得香甜的姑娘搂进怀里。 
     
  “唔……陛下?”迷迷糊糊间采衣揉揉眼睛,耳畔烙上一个轻吻,哄她继续好梦。 
     
  “采衣……”北周美丽的帝王搂著温暖的宠妃,凉薄的唇压在她小巧的耳垂边,“咱们的第一个儿子,就叫沈乾如何?” 
     
  “……唔?” 
     
  “卜出生,就统领山河,天下乾坤,尽在掌中。”美豔的君王眯起凤眸,懒懒的说。 
  
  大帐里,香蜜沈沈烬如霜。 


☆、陷阱 中

    晋候府。 
         
    马厩前的小柴楼外,坐著蓬头垢面的女子。夏日雨多,有一阵没一阵儿的下,挂在衰草上滴滴拉拉,她却也不避。 
         
    黄泥台阶下一口碎了半边的白瓷碗,碗底还有房檐雨水上滴落,沉淀的泥沙,白釉发青,在烈阳下发白刺目。 
         
    有偶尔来马厩的小丫鬟小厮,看到这幅景象,都忍不住缩回头去,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匆匆忙忙低著头打她身侧跑过。 
         
    夏日本来莺花烂漫,盛夏已至荼蘼,万物无眩乱猓僮锨Ш欤ㄕ遥咽孪省!
         
    来送饭的婆子不敢走近这憔悴的妇人,只是将竹篮往前送了送,风吹开皱巴巴的蓝布一角,露出半块硬如生铁的馍馍和一小盏咸菜,咸菜许是齁的久了,发出令人鼻酸的腐味。 
         
    宋依颜伸出细瘦的手,拿起那块冷硬的馒头,端起缺角的瓷碗凑到嘴边,和著刚刚落下的雨水,团缩起身体,尽力不去看婆子带著同情却轻视的目光,虚软的咀嚼。 
         
    不过是十几年,就回到本来面目。 
         
    想当初,她还是个小小的女孩,就被爹娘揪著上人市买卖,赚钱养活家裡唯一的弟弟。 
    反正是要卖的,爹也没心思怎么打扮她,更没心思对她好,娘倒是哭了一鼻子,却也无可奈何。爹强硬的揪著她的头髮,将瘦小的女儿按在人市街头的破席边,插上稻草,高声叫价。
     
         
    那时候,她和现在一样,褴褛衣衫,蓬头垢面。 
         
    惊慌失措的瞪著周围人潮拥挤的摩擦,闻著阵阵汗臭味,等著丝毫没有前途的命运。 
         
    宋依颜仍然记得自己惶然失措的瞬间,就像有道光彩从人群的缝隙中投射过来,眼前顿时明亮。一个粉色衣裙、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娃娃依偎在雄伟威严的男人手臂上,甜丝丝的笑著,粉嫩手指指向她,说,爹爹,那个妹妹好瘦,你买下她好不好?
     
         
    那个明显只是路过的男人一愣,小女娃就揪了揪他的鬍子,圆圆的脑袋雏鸟一样蹭著男人的下巴,爹爹爹爹的叫著。 
         
    人潮汹涌,男人和小女孩被挤得后退,她心裡著急,就拼命探出身子去看。 
         
    然后身子一轻,她的小身体就被爹一把抓起来冲去那男人面前。 
         
    平时凶狠的爹在那男人面前无比恭顺谄媚,精明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叫价,那男人也没怎样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付了钱,男人拎起她,放入自己结实粗壮的手臂间,和那个粉衣服的女娃娃排排坐。
     
         
    “你命好,能被太守大人买下来。去了太守大人府裡,自己长点眼色,不许丢人────知不知道!”走前,爹紧紧攥著钱袋,轻飘飘的吼了她一句。 
         
    她默默点头。 
         
    那是她见到自己爹爹的最后一面,而后,就再无音讯。 
         
    她窝在宋太守的怀抱裡,那个粉衣服的娃娃笑眯眯的伸手来拉扯她的脸颊,说,我叫宋依颜。 
         
    宋依颜。 
         
    她愣了愣,虽然大字也不认得一个,也觉得这是个官小姐的名字,多么柔雅高贵的名字。 
         
    “你叫什么呀?”粉娃娃宋依颜问。 
         
    她闻言顿时恨不得撕掉自己的耳朵,厌恶感从脚底一涌而出:她不过是个乡野穷丫头,能有什么好名字?家裡六个孩子,她排行第四,叫四丫而已,说出去都丢人,有什么好说? 
    于是她扭过头去不说话,粉娃娃眨眨眼,“不会吧,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粉娃娃扭头,又去揪自己爹爹的鬍子,“爹爹,她叫柔莹好不好?” 
         
    男人显然对女儿宠溺的无法无天,连连点头。 
         
    从此,她就跟在了宋依颜身边,从小到大。 
         
    她跟著宋依颜,认识到了什么叫做高门大户,什么叫做花枝春满,天心月圆。她冷眼看著宋依颜在她面前展示著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幸福。 
    在他人脚底葡匐仰望,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宋依颜,不但有宠溺她的太守爹爹宋明义,还有青梅竹马的贵门李家小公子。 
         
    那样粉嫩鲜润的年纪,宋太守家裡经常可以看到这对儿小鸳鸯你追我打,嘻嘻哈哈在桃花树从中笑闹。 
    李家小公子,年长宋依颜两岁,滴粉搓酥明眸皓齿的一个男娃儿,已经会摇头晃脑的背著双手,弯著黑眸拉著宋依颜的耳朵笑语:关关雎鸠,吾若得汝,必以金屋储之。 
         
    画堂内持觞劝酒,走动的是紫绶金貂,绣屏前品竹弹丝,摆列的是朱唇粉面,这样的生活,她离得这么近,却和她毫无干系。 
         
    宋依颜宋依颜,你背著黄金在大路上行走,就别怪贪财的人惦记。 
    谁比谁高尚? 
         
    人性中诸如自私、贪婪、仇恨、虚荣、狭隘、宽于待已严于待人等等,无一不被演译的有声有色,每个人内心都有阴暗一面,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而她只是把自己的渴望付诸实现罢了。
     
         
    ……或者说,她只是通过伤害别人的方式来爱自己罢了。 
    这世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凭什么不爱自己? 
         
    她受过那么多苦,这是从小泡在糖罐子裡的人绝不会懂得的。 
         
    只是如今,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跌落的如此惨烈。年轻美貌的时候任性纵横,今日却有更加年轻美貌的后辈将她推落泥潭,宋依颜嚼著嘴裡酸腐的馒头,泪水扑棱棱掉下脸。 
         
    郎心何其狠漠,十几年夫妻,只不过是一个小小豔丽的妾侍挑拨,就能让江烨绝了所有情义,这么些时日了,他任凭她每日被莺儿作践,却冷眼旁观,未曾替她说过一句话。 
         
    绿瓦红牆已经那么遥远,万籁寂无声。 
         
    衾铁棱棱近五更,香断灯昏吟未稳,凄凄惨惨戚戚,无人回顾,没日没夜,只有霜华伴月明。 
         
    而今而今,她连最最珍爱的女儿也不得一见。 
         
    宋依颜不禁捂住脸,指缝裡流落咸涩味道的泪水,滑过乾裂爆裂的唇瓣。 
    她的茗儿,她温柔娇美的女儿,一腔热血倾心,尽付了宫裡的那位绝色至尊,却白白失去了平步青云的机会,不仅如此,还多了一个江采衣在君王身侧虎视眈眈,瞅淮机会就要对茗儿打压羞辱。
     
         
    如今她身陷囹吾,茗儿该怎么办? 
         
    皇上宠著江采衣,这会儿还正在劲头上,一两年内江采衣应该没有失宠的可能,那么,茗儿该怎么进宫?江采衣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著这个一向不亲厚的妹妹夺宠? 
         
    可是,如果不进宫,茗儿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晾在家裡,眼看著年纪一年年增长吗? 
    马厩裡有窃窃私语,有丫鬟们的说话声传入了耳朵。 
         
    宋依颜的柴楼就在马厩边上,哪怕她不想听,声音也还是透过破木板的缝隙透了进来。 
         
    宋依颜本来没怎么在意,可是等她听清谈话的内容,顿时觉得一袭凉水泼遍了全身,大夏天裡瑟瑟发抖,差点脱力跪在了地上! 
         
    “白竹,你听说了没有?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宫裡的叶容华娘娘杀了官家出身的宫妃,已经被皇上赐死了呢!”绿衣服的马厩丫鬟阿丘一面扒拉草料,一面小声说著。 
    她身边儿,莺儿的贴身侍女白竹则在赤豪曾经呆过的马厩裡擦擦洗洗。 
         
    自打宋依颜失势,莺儿作为唯一的贵妾在侯府的地位益发高,俨然是唯一的女主人,连带著白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是呗,”白竹耸了耸肩,“被杀的嫔妃好像是个知府大人的嫡女,楼知府一听到这消息就碰死在刑台上了哩。事情闹得这么大,皇上自然会立刻发落了叶容华啊,她又不是什么受宠的。”
     
         
    “叶容华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可是叶兆仑大人在吏部还是很有势力,他女儿就这么死了,不知道心裡有不甘呢。”阿丘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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