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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5975-青狐     -第5节

小说: 5975-青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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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上一定要有栗子(栗子粉?)我们一定要把栗子卖给他们换来必要的钢铁机器重工业产品,这等于明说从此国人不要再吃栗子。任何城市乡村也没有发过栗子票。北京市民的购货本上有粉丝、火柴、肥皂、白糖、食用碱,节日期间有白酒,每季度还有芝麻酱,这最后一项据说是老舍同志亲自向彭真同志提出建议,为了照顾市民们吃拍黄瓜的习惯而破格加上的。但是绝对没有栗子。    
    那么为什么小牛买到了栗子呢?小牛分析,有一些出口不合格的产品,改卖国内,叫做“出口转内销”。某年某月某日,突然来了一批栗子,每人限购一斤或半斤,卖完为止,全凭运气。那时的人们觉悟比较高,食品店从业人员不懂得以“权”谋私,不懂得信息就是财富,很少有人泄露这方面的消息,买上栗子的人纯属偶然,纯粹是走对了点儿。    
    这样的对于欧美人是不合格而对于国人来说如同珍馐仙果的栗子,被小牛买到了,而且被主动提出孝敬丈母娘,倩姑岂有不满意之理?倩姑乃点了点头。    
    小牛送去栗子,岳母偏偏不收,说是闺女最爱吃的就是栗子,此栗子必须带给倩姑吃。带到倩姑那里,则说妈妈最爱的是板栗,退回来纯粹是客气,并怀疑小牛送栗子的态度不端正不诚恳,她了解妈妈,妈妈宁可饿死不吃嗟来食。小牛又跑了一次丈母娘家,又不成功。    
    小牛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他说:“娘说给闺女吃,女儿说给娘吃,跑了三趟了,还那儿谦让呢。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想到我也是个人我也爱吃,是我排了一个小时队,是我花钱买的,我到现在光为了送栗子来回跑,连晚饭还没有吃……”    
    妈妈两次退回栗子,倩姑也不高兴,她已经想到,不论是单位的小领导还是小牛,妈妈都不喜欢。从倩姑小的时候妈妈就给闺女讲自己的故事,她生活在“五、四”后的狂飙突进时期,她看中了一个男人,家长不同意,她随着那个男人私奔了,生了倩姑,在倩姑六岁上,那个人抛弃了她,走了再没有回来。她的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她后来再次结婚更是一败涂地。她不忍心眼看着倩姑再重复自己的路。她为倩姑的执意嫁人而伤心愤怒已极。第一次嫁小领导,妈妈摔碎了她们家的茶壶,茶壶是倩姑的姥爷留下来的。第二次为女儿嫁给小牛,妈妈绝食了近一个星期。而平时最亲爱妈妈,百依百顺着妈妈,处处想着妈妈的倩姑,一遇自己的婚姻大事就拗得如同野驴:    
    “是个崖我也要往下跳!”    
    倩姑向妈妈这样声明了不知多少次。她本能地觉到,在婚姻问题上,妈妈的忠告有忠告的意思,但更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你不就是不让我嫁人好一辈子陪着你吗?”多少次,倩姑想给妈妈挑明,给妈妈痛快的一击。    
    但是她不想向小牛说清自己的分析,毕竟对于她是妈妈更亲,她与妈妈已经相依为命几十年,与小牛共处才几个月。    
    她憋气,她不理小牛。    
    小牛憋气,完全不懂这娘儿俩怎么这么不好侍候。他一怒之下,自己吃了五枚栗子。五枚之后,他看着倩姑。倩姑仍然不理他。他又吃了五枚。    
    然后他管住了自己,为了爱情,为了妻子,底下的栗子不吃也罢。    
    然后他拼命讨好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停地莫名其妙地大笑微笑,围着倩姑转悠。    
    卢倩姑则没来由地即有来由地冷言冷语,说一些刁钻古怪的话,而且不断发出冷笑。    
    于是小牛正式为头两天吃肉丝蒜苗的事向倩姑道歉,并表示要给倩姑下跪。    
    卢倩姑:“我需要这个吗?我成了什么人啦?夜叉?大虫?白骨精?”    
    于是小牛哈哈大笑:“你要我干点什么活好吗?”    
    卢:“不敢,你瞧着办吧。”    
    牛:“好好,我去刷碗。”    
    卢:“洗碗管什么?”    
    牛:“你这是怎么了?话怎么还是横着出来呀。”    
    卢:“呒!”    
    小牛忽然急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好不好?我已经尽了百分之五百的努力了。还要我怎么样?别哭丧!你只要发话,从身上割下三斤肉来给丈母娘送去也行啊。”


《青狐》 第一部分《青狐》 第二章(4)

    卢:“有--屁--就--放!那是你,你才是有屁就放!”卢倩姑满眼是泪了。    
    牛:“你到底要干什么?”说到屁,小牛其实脸已经红了。    
    卢:“我哭不哭丧关你什么事,我在家里算个人吗?你心里有我这个人吗?”    
    牛:“我一切不都是围着你转吗?瞧你这脾气。”    
    卢:“对对,我脾气不好,我故意捣乱,我有神经病,我是白虎星。围着我转?我最伤心的就是说什么围着我转。干吗让人围着转啊?围着转还能是真心吗?你应该知道,已经有两个男人死在我手里了,我是谋害亲夫的人。是你非要跟我结婚的。我要是是个死人你就满意了吧?我要是个机器你就满意了吧?我要是个木头橛子你就满意了吧?我要是没有妈你就满意了吧?有什么办法呢,她这么老了还没有死……”    
    ……这次小牛动了拳头。卢倩姑再也受不了啦,她向小牛撞头,又哭又闹,躺在地上打滚,从室内滚到室外,从四楼滚到了二楼,整个一个楼道充满了她的哭声。    
    于是小牛走了,一连几天没有回来。卢倩姑带着儿子回到了母亲家里。    
    说是小牛由于长久没有吃过栗子而此次一口气吃了十枚,吃后又与老婆大打出手,栗子存了食,他当晚患了肠套迭,住进医院做了急腹症手术。可能是由于小牛的坚持或者撒谎,倩姑是事后才知道小牛的住院与手术的,她没到医院去过。她埋怨小牛对她封锁消息,小牛埋怨她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但是他们都没有提出离婚,卢倩姑知道,她再不能离婚了,再离婚她说不定也会走上被劳动教养之路。而小牛呢,娶一次老婆也已经够他受的了。    
    卢倩姑死也不能明白,为什么爱情在小说里诗歌里戏剧里是那样美妙,那样幸福,那样滋味无穷;而在现实生活当中,她看到的感到的只有男人的兽性和女人的毒狠,男人的粗俗和女人的苍白,男人的丑态百出和女人的哭哭啼啼,男人的麻木不仁和女人的琐碎无聊;现实生活中的爱情带着占有,带着欺骗,带着交易,带着一股子臭屁和尿臊味儿。    
    与小牛分居十年,卢倩姑等到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的好时候。她写出了一个海岛民办学校教师阿珍的爱情,那是一种献身的激情,为了一个尊严而智慧的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的男人。她不惜献出自己的青春美貌,自己的玉洁冰清,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未来。她本来已经被妇联评上了先进工作者,已经准备到北京去接受毛主席的接见。然而,当她爱上了哲学家的时候,她可以牺牲一切。哲学家喜欢她却不敢爱她。哲学家畏畏缩缩,含含糊糊,面对着阿珍的牺牲和献身,这位该死的哲学家刚刚热烈到一半燃烧到一半,突然吓得萎缩发抖。而哲学家终于被天使般的阿珍培养成了真正的男人以后,他直起了腰来以后,立刻又贪婪地盯住了红霞。红霞举发了他与阿珍的不合法的爱情事故,阿珍的脖子上挂着一双破鞋游街,她被学校开除了。哲学家坦白交代了她与阿珍的“不正当关系”问题。许多渔民而不仅仅是搞极左的坏人,饶有兴趣地听取和追问哲学家与阿珍的“关系”的细节,他们边听边笑边批边骂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要脸!”“浪死人啦!”“无耻已极!”“羞死啦!”“作死哟!”“造孽呀!”各种色情评点充溢在会场,给寂寞单调的小岛带来了快活,带来了生机。阿珍被迫嫁给了当地一个渔民。哲学家在一次台风抢险中光荣牺牲。后来,在四人帮倒台以后,哲学家所在单位为哲学家平了反,小岛镇党委追认哲学家是烈士,并为他的骨灰修了坟。全镇人民聚集在矗立着烈士木牌的烈士墓前表决心学习烈士的公而忘私、奋不顾身的精神,决心开创小岛社会主义事业的新局面。许多在审问哲学家的过程中听到了黄色故事,得到了快活的渔民,又一次在烈士墓前为烈士的先进事迹而激动,为烈士事迹而激发起崇高激情。他们最后喊起了口号:“向哲学家学习!”“向哲学家致敬!”“团结起来,建设海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只有一个人没有参加这次崇高的集会,她就是阿珍。    
    事后回想起来,卢倩姑的这篇小说是糊里糊涂写的,只是在小说发表以后,她才大量阅读起当时铺天盖地而来的“伤痕文学”来,也只有从大量文学期刊中咂摸出一些滋味一些标准以后,即在与文坛发生了关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小说是何等地胡扯八道,不合规格,难怪开始两家大刊物拒绝发表她的作品,如果是她自己做编辑,她会不会不退这样的作品呢,她不敢肯定。    
    所以,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广播电台连续播放她的这篇小说朗诵,使她感到意外的惊喜。她的惊喜从来不会延续很久,因为紧接着便是得到了通知:她的丈夫--至少是法律上的丈夫小牛因车祸丧生。    
    又死了?卢倩姑是凶恶的么?我究竟缺了什么阴德,造了什么罪孽?她一再责问自己。她为什么对于丈夫的死无动于衷?她是不是因为小牛的死而感到了一丝轻松?爱情与婚姻,    
    还有男人,对于她就是这样地可有可无,无胜于有么?她是不是,有那么一些女人是不是--生来就硬是丧门星,白虎星,黑煞星,扫帚星最后是白骨精?她的狼一样的眼睛和嘴巴,她的颧骨那么高,古往今来,都认为这是克夫的相貌,她的克夫到底秘密在何处?小牛到底有什么罪?为什么一个无罪的男人,一个与自己正经结了婚的男人,硬是让她后来那么厌烦?小牛生理上确实算是有什么问题吗?她老是想,她自认为并不太在乎男女之间的那点生理交合,从小她就坚信那些主要是男人的事,男人对于女人就是有那么一种糟蹋玩弄污辱压迫至少是占有的冲动。问题是如果他真的爱她而她也真的爱他,她就愿意让他占有让他享受让他满足让你可着劲糟蹋自己吧。她要的可是感情,是体贴,是默契,是无言的应对,是心连心。她甚至表示过如果真的是心连着心,心挨着心,没有那话儿她也可以适应。而如果她得不到尊重,得不到理解,就算天天在床上闹一个惊天动地她也不干。小牛听了她的这话哈哈大笑,认为她是“吹牛不上税”,“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则说小牛是用词不当,文不对题。


《青狐》 第一部分《青狐》 第二章(5)

    她不需要辩论,愈是辩论她愈是厌烦和失望。她对小牛说过许多次,她对她的第一个丈夫也说过许多次,在她的处女作《阿珍》里,阿珍也对哲学家说过许多次,当哲学家因为虚弱和灰心丧气,有时候甚至于不能燃烧不能挺拔起来的时候,阿珍说:只要你对我真好,我们那样不那样没有关系。这话阿珍她说的时候含着泪,而青姑她写下来的时候更是泪如雨下。她要为天下亿万痴情女一恸。然而,不论是现实生活中的小领导与小牛还是小说中的哲学家,他们都不懂得她或阿珍是在说什么,“我难道对你不是真好么?我不是除了你以外并没有与别的女人有关系吗?我……虽然不算是十分强壮,不也还是挺有劲挺让你满意的吗?我绝对不差呀。我不是刚刚给你买了一双皮鞋吗?你上次发烧,我不是给你抓药、给你熬姜汤还给你煮挂面了么?生活难道不是现实的么?爱情难道不是一天一天的实际的日子么?你究竟需要我怎样对你好呢?”现实中的男人这样问。    
    小说中的哲学家也永远弄不明白为什么阿珍会时而悲伤。阿珍一次又一次地对哲学家说:“我觉得并不怎么了解我。”太可怕了,一句话使幸福地在天空飞翔的哲学家砰然堕到了地面上。于是女人得到了的是永远的虚空。    
    不仅是卢倩姑,而且卢倩姑的母亲不喜欢小牛。她对小牛的死不置一词。    
    于是卢倩姑终于心怦怦然,她感到了恐怖,不是因为小牛的死,而是因了自己与亲人对于他的死无动于衷。    
    世界上的许多事物到底是互相关联的还是各不相干的?是偶然的还是冥冥中有个什么意志或者叫什么定数的决定的呢?    
    就在得知了小牛的死以后,到了该续听《阿珍》的时间,她发现,《阿珍》停播了。    
    小牛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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