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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节

英雄志-第6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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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领笑道:“他的部下多半出身锦衣卫,连东厂里也有不少客栈中人,谁敢来管?”

看昔日江充权势薰天,却也无法染指东厂,谁知十年过后,树倒猢狲散,区区一个金凌霜,便能将手插入东厂,这固然是东厂无人,却也能说是镇国铁卫手段非凡。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那……那正统皇帝呢?他自己晓不晓得身边藏了这群人?”

那首领笑道:“放心,大掌柜早有准备了。”

话声未毕,金凌霜的名号旁又多了三字,卢云凝目去看,赫然便是琼武川,不觉大惊道:“琼国丈?他也是镇国铁卫?”

那首领道:“懂了吧?镇国铁卫为何能与皇上相安无事,这就是答案。”

他顿了顿,又道:“琼武川对应之物,称为云裳裙带,布于皇帝身边。”

卢云低声道:“裙……裙带?什么意思?”那首领淡淡地道:“要想让男人乖乖听话,便得让他的女人服服贴贴。要想让女人服服贴贴,最好的法子便是买通他的亲爹爹。没了这条裙带,就没有雨露布施,非但镇国铁卫站不住脚跟,连大掌柜也会成了皇上的眼中钉。”

卢云骇然不已,道:“琼芳……琼芳知道此事么?”那首领道:“知不知道,无关紧要。待琼武川一死,大掌柜自有办法让她接下祖父的位子,成为下一代三当家。日后为了朝廷,她也得被迫进出后宫,布施雨露。”

布施雨露……这本当是一句好话,可此刻听来,却让卢云觉得古怪之极、难受之至,他抚了抚脸,低声道:“琼芳去布施……布施雨露去了,那……那苏少侠呢?”

那首领道:“他是局外人。所以不能知道太多,以免害人害己。”

琼武川横跨三朝,从武英至景泰、从景泰到正统,乃是朝廷里一块老招牌了,没想他也投入了客栈,成了什么三当家,这也说明镇国铁卫在朝廷部署极深。卢云提起一口真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又道:“那……那个屠凌心呢?他……他是几当家?”

那首领道:“他没这个份量。此人是六丁六甲之一,乃是大掌柜的贴身护卫。不过你千万记得,下回要再见此人,立时便要走避,因为大掌柜便在左近。”

卢云无心多听,低声又道:“那……那崇卿呢?他是几当家?”

那首领道:“你还没弄懂吧。镇国铁卫不是武林帮会,也不是什么邪门外教,它就是一个朝廷,要想在里头坐上一把交椅,凭藉的不是武功,而是主事者的资望。”

说话间,帘幕上又亮了起来,这回又多出了一柄金刚剑,那首领道:“这把金钢剑,与金凌霜的精进戒,同是大掌柜的杀人刀剑,不过精进戒调动朝廷刺客,金钢剑率领江湖豪雄,专为大掌柜铲除武林里的恶势力。”

卢云颤声道:“恶势力?是……是怒苍的势力吗?”

那首领道:“什么怒苍不怒苍,那是放屁。只要和你意见相左的,就是恶势力。”

卢云闻言叹息:“这柄剑谁握著?”

那首领道:“你去问灵智方丈,他那年在少林后山里采药,却是中了谁的暗算?”

卢云大吃一惊,忙朝灵智方仗看去,却见他叹了口气,避开了自己的眼光。

那首领道:“少林上下都是伪君子,只有灵真一个是真傻瓜,他够笨,所以敢杀人,现下他坐著七当家的交椅,手掌一柄金刚剑,自号持戒。结果他什么戒都持了,就是不持杀戒,如今两手早已沾满了鲜血,却还老觉得自己杀的不够。”

卢云颤声道:“为什么?”

那首领道:“那还不容易么?因为他自觉杀的都是坏人。”

听得此言,全场都明白真傻瓜三字的寓意。卢云则是怔怔无语,心里不能不为灵真和尚感到惋惜。

一片沉静中,又听那首领又道:“灵真是七当家,至于这个六当家,则是摩诃般若,他掌握的东西看似不要紧,实则重大异常,少了这东西,客栈立时烟消云散。”

众人讶道:“为什么?”

那首领道:“他掌的是钱。”

说话间,帘幕又现出了一个名字,正是罗摩什。帖木儿灭里颌首道:“这个叫做摩罗什的,可是我汗国昔日的国师?”

那首领道:“就是他。这人十多年前来到中原,从江充那儿学了很多把戏。”

卢云恍然大悟,看这罗摩什过去在江充底下办事,定然熟知做帐之法,大掌柜这才将钱粮计算交给了他。

也难怪这个镇国铁卫无所不能了,他们有权有势,右手掌剑,左手送钱,网罗各方豪杰,从西域高手,再到少林武僧、皇亲国戚,诸人各有所司,各有所长,方能撑起了这个小朝廷。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那……那五当家与二当家呢?这二个也是谁?”

“韦先生。”

那首领吩咐道:“把本子交给卢大人。”

韦子壮闻声答话,立时走到了帘幕后头,躬身接过了东西。卢云冷眼旁观,眼看韦子壮这般恭顺模样,仿佛那首脑便是善穆候本人,方能让他如此敬服。心念及此,不由得又让卢云疑心起这个首领的身分。这首领究竟是什么人呢?先前听灵智方丈所言,他好似性祁,是个江湖郎中,能替人治病,也能为人算命,还能看些风水。看这人本领非凡,本不难猜出他的来历,谁晓得这人竟能轻易改变说话口音,加上他今夜始终躲于幕后,把自己的面貌身形藏的一点不露,卢云与他对答许久,竟都看不出一点端倪。

正忖想间,韦子壮己然走了出来,道:“卢云,瞧瞧这个。”

卢云凝目来看,却见手上是一份簿本,他随手翻了翻,内文竟是正统军的将领配给,满满都是人名钱银。卢云蹙眉道:“你要我看什么?”那首领道:“你耐心点,自能在里头找到二当家、五当家的名号。”

卢云随手翻去,只见里头写著一个人名,见是:“潼关六。张铜烈”,配饷若干,官职某品,再翻几页,则是“北关四镇、虎大炙”,卢云有些烦了,连翻数页,但见高炯、燕烽、刘星火,一时数之不尽,瞧不尽瞧,谁晓得哪个是二当家、哪个是五当家?

卢云翻著翻,忽然心下一凛,暗道:“对了!为何这些人的名字怎都有个火?”

那首领等候半晌,笑道:“卢状元,据说你天才盖牛,文武双全,却不知你瞧出什么啦?”

卢云咳道:“这些人都改过名字了,是么?”那首领笑道:“对啊。晓得他们为何要在名里添把火吗?”卢云道:“你说。”

那首领笑道:“我说就没意思了。来来来,你快跟我说吧,金木水火土,黄龙属什么?”卢云道:“属土。”

那首领笑道:“火可以生什么?”卢云心下恍然,已知有人要下属更改名字,刻意来符验生克之理,也好来个火生土。他摇了摇头,道:“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这些都是谶纬之说,全属迷信。”

那首领笑道:“又来了。不知生,焉知死,你们儒生就只会这一套,人家拜神拜鬼,便要给你们讥为迷信。你自己说,伍定远是给谁提拔的?”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正统皇帝。”

那首领笑道:“说得好,你再跟我说,正统皇帝姓啥名谁?”

御名庙号须得回避,卢云是科举出身,想到皇帝的名字,居然不大敢说,转念想起自己闲云野鹤,也不忌讳了,当即道:“方今天子,姓朱名炎。”

话在口中,不觉一凛:“啊,对了,他……他也有个火字边?”

那首领笑道:“瞧,一搞到皇帝身上,便不是迷信了。你瞧瞧,朱炎的这把火,旺大了伍定远。让他连升八百级,成了大蟒龙。那你再想想,又是谁叫正统军的武官全数改名的?”

卢云叹道:“皇上。”

那首领笑道:“你疯了吗?伍定远已经是四爪龙了,皇帝老儿又没疯,干啥还升火来旺真龙?你翻翻手上的本子吧,瞧瞧是谁在作怪啊?”

卢云急急翻找,来到了第一页,赫然见到了“掌印断事参谋巩志”几字,他心下一凛,道:“这……这是巩师爷的名字?”

那首领笑道:“是啊,你怎不想想?正统军四大参谋,掌令高炯、掌旗燕烽、掌粮岑焱,人人名里带火,个个上火,怎就巩志一个人不必改名?”

卢云喃喃地道:“他……他背后有人撑腰?”

那首领笑道:“你总算没笨到家。猜到了吗?巩志是谁?”

卢云低声道:“他……他就是二当家么?”

“哈哈哈哈哈!”帘幕后的影子笑得前后摇摆,道:“卢云啊卢云,你还真不懂人情世故,这二当家只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伍定远也得怕他三分,这位子何其难当,单凭巩志的资历辈分,能压得住一代真龙吗?”

这巩志过去是衙门师爷,当年卢云长洲任官,虽说是脾气刚硬,欲与他相处得极为融洽,连顾倩兮也对此人赞誉有加,说明巩志真是块作官的好材料,手段见识俱都一流。只是物换星移,现下巩志的老板不是卢云,而是伍定远,两人脾气南辕北辙,再说七十万正统军杀权之重,更非长洲知州所能望其项背于万一,若说巩志有胆爬到伍定远头上,那确是难以置信了。

那首领笑道:“想不出二当家是谁吗?来,这儿给你点头绪,你且想想,什么样的人和伍定远称得上同生共死,荣辱与共?比亲兄弟还亲?”

卢云茫然道:“是……是我吗?”

“哈哈哈哈哈!”全场都笑翻了,那首领笑道:“瞧你还真是惹人怜啊。无怪这么多女人爱着你。来,你再跟我说吧,什么人与伍定远同生共死、荣辱与共、偏又势同水火、同床异梦?”

卢云恍然大悟,颤声道:“你……你说得是艳婷……”

那首领笑道:“没错。这位二当家,就是艳婷。她压制的是真龙,故称忍辱。”

同生共死,却又同床异梦,就是是伉俪夫妻的写照。越是亲近的人,却往往最是水火不容,原来驾驭一代真龙的乘龙之客,却是他自己的枕边人,艳婷。

卢云掌心出汗,道:“那……那巩志呢?他……他又是什么?”

“巩志是五当家,职在刺探敌后。”

卢云喃喃地道:“敌后?是……西北怒苍么?”那首领道:“错了,敌后不在千里外的怒苍山,而在隔壁邻居都督府。也是这般,巩志与艳婷向来不对头。”

卢云脑中嗡地一响,才知大掌柜内外节制,以伍定远压制怒苍山,又以艳婷压住伍定远,最后再以巩志盯住艳婷,层层相夹,严密异常。

那首领道:“目下伍定远身旁满布眼线,艳婷是二当家,巩志是五当家,两人联手架住了一代真龙,从府里到营中,从床第到战场,他的每件事都给人算计得清清楚楚……卢云,你说他可不可怜呢?”

卢云低下头去,瞬息之间,耳边再次响起那声低声呼救:“卢叔叔……救救我们……”

直到此刻,卢云方能懂了,为何伍崇卿要投入镇国铁卫,又与义勇人结盟,甚且千方百计劫夺业火魔刀,原来他正在全力突围、向父亲身边的天罗地网反击而去。

卢云怔怔叹了口气,道:“定远……定远他……他知道自己妻子是镇国铁卫吗?”

那首领道:“这你得自己问他。反正一个人要投入客栈,便得学和尚爇顶立誓,在屁股上打个印记出来。只是不知洞房花烛夜时,伍定远的老婆酥胸半露,他老兄可来得及吹熄灯烛了。”

说到此处,实在忍俊不禁,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阵阵欢畅大笑中,卢云身下一酸,不自禁代伍定远感到悲哀。

烙印是种誓愿,也是种屈辱,宛如牛马打印,标记了身心所属,想伍定远这么个精明人物,岂会不知妻子胴体上烙下来的印记?”可他见到之时,却该做何感想?心念及此,卢云根本不愿置信了,他低头哽咽道:“艳婷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她为何要这般对待定远?”

那首领道:“卢云啊卢云,这你就不懂了,这女人之所以狠得下心,往往是因为心里有爱。来,瞧瞧自己的怀里,看看咱都督夫人爱的是什么东西。”

卢云啊了一声,赶忙伸手入怀,却又取出了那封书信。正是灵吾玄志。

卢云握著手上的那封信,饶他功力深厚,手掌还是不自觉地发抖,道:“灵吾玄志……这……这到底是何意思?”

那首领道:“灵智大师说吧,这事你最清楚。”

灵智叹道:“灵吾是个戒名,吾就是我。意思就是吾之悟。”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这……这是个法名?”

灵智:“没错,当年灵吾在少林剃度出家,我天绝师叔便亲手赠给他这两个字。直到他下山还俗之前,他都给我寺上下称为灵吾。直至他当了官,寺中僧人才刻意改口。称他做杨师弟。”

寻寻觅觅十年,如今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卢云闭上了眼,压下了心里的激动,轻声道:“那玄志呢?”

那首领接口道:“玄志是他的号。当年灵吾科考中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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