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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3)加勒比海岛谋杀案底牌葬礼之后-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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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莫瑞格很有钱。他的第一任太太留下很多钱给他。所以我们同意井水不
犯河水——这是说艾德华与幸运可以高高兴兴地做他们的丑事,葛瑞格可以
痛痛快快地装作不知,而艾德华与我呢,只是好朋友而已。”她语气中充满
伤痛的怨恨。

“你怎么能——怎么忍受得了?”
“什么事都可以慢慢习惯的。不过,有时候——”
“怎样?”莫莉说。
“有时候我真想杀了那个女人。”
她声调中隐藏的激动很令莫莉心惊。
“我们不要老谈我的事了,”艾芙琳说:“谈谈你吧。我想知道你是怎


么了。”
莫莉沉默了半晌,才说:“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莫莉发愁地摇了摇头。“我好怕,”她说:

“我好怕呀。”“怕什么呢?”

“什么都怕,”莫莉说:“而且越来越怕树丛里传来的声响、脚步声,
或是人们谈论的事情。我觉得好像老有人在盯着我,监视我,有人恨我。我
总是这么想,一定有人恨我。”“可怜的孩子,”艾芙琳震惊又诧异他说:
“这种感觉有多久了呢?”

“我也不知道。是慢慢——一点、一点开始的。而且还有别的情形。”
“什么样的情形?”
“有很多场合,”莫莉缓缓地说:“我说不出所以然来,我也记不起来。”
“你是说是发昏,脑子空空吗?”
“大概是吧。好像有时候——比方说在五点钟吧——我却记不起一点半

或两点钟的事了。”
“哎呀,不过那也许是你睡着了,或昏昏沉沉在打盹。”
“不是,”莫莉说:完全不是那样。因为到最后,我知道我并没有打盹。

我是在不同的地方。有时候,我穿了不同的衣服;有时候我好像还在做事,
跟人谈话;可是却记不得做了这些事。”
艾芙琳一脸的惊愕。“可是莫莉,亲爱的孩子,如果真是如此,那你应


该去看看大夫呀。”
“我不要看大夫!我不要。我决不要去。”艾芙琳深深俯视着她的脸孔,
然后握住了这女郎的手。

“你这些惊吓也许都是无中生有的,莫莉。你晓得,有些神经衰弱并不
是很严重的。你看了大夫,就会放心的。”“也许不会。或许他会说我真的
有毛病呢。”

“你怎么会有毛病呢?”
“因为——”莫莉欲言又止。“没有理由,我想。”
“你的家人不能——你有家人吗,母亲或是姐姐们到这儿来照顾你

吗?”

“我跟我母亲合不来。后来就搞不好。我也有姐姐,都结婚了。不过,
我想要是我请她们来,她们会来的。但是我不要她们来。我谁都不要,除了
提姆,我谁都不要。”

“这情形提姆知道吗?你告诉他了吗?”
“并没有,”莫莉说:“不过他很为我揪心,也在看顾我。好像他想拉

我一把或是掩护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说我需要掩护,不是吗?”
“我想这都是你的想像作怪,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看个医生吧。”
“葛兰姆那个老医生?他有什么用?”
“岛上还有别的大夫呀。”
“我没什么,真的,”莫莉说:“我只要——不去多想就好了。我想,

正如你所说的,这都是出于我的想像。哎呀,老天,都这么晚了,我现在应
该在餐厅伺候客人的。我——我得回去了。”
她狠狠地、几乎无礼地瞪了艾芙琳·希林登一眼,就跑开了。艾芙琳在
背后注视着她。


十二、阴魂不散

“唉,汉子呵,我想这次叫我抓住了。”
“你说什么,维多莉亚?”
“我想这次事情给我抓到了。可能有钱的。一大笔钱。”
“我跟你讲,女人,你可小心别把自己搅进去哟。我看,还是由我先去


弄个清楚。”
维多莉亚笑了,放声地大笑起来。
“你等着瞧吧,”她说:“这一手我是会搞的。大钱,汉子,我告诉你,

一笔大钱,我看见的,也是我猜的。我这一猜准猜对了。”接着黑夜里又响

起一阵清脆的笑声。
“艾芙琳。。”
“嗯?”
艾芙琳·希林登毫无兴致机械性地应了一声。眼睛并没有看着她的丈夫。
“艾芙琳,我想我们把这里了结了,回英国家里去,你介意吗?”
她在梳她那一头短而黑的头发。此刻她的双手陡地垂了下来。她朝他转

过身去。
“你是说——可是我们才刚到嘛。我们到这些岛上还没有三个礼拜呢。”
“我知道。可是——你在意吗?”
她的眼睛深疑地搜索着他的眼神。
“你真的要回英国?要回家吗?”
“是的。”
“离开——幸运。”
他闪开了她的眼睛。
“我想,你早就晓得的——我跟她,还没断。”
“我很清楚。”
“可是你却从没说什么。”
“有什么可说的?这事我们多年前就弄明朗了。我们两人都不愿意绝

裂,所以同意井水不犯河水——但在人们前头还得装得相安无事。”不等他
开口,她又说:“可是你为什么现在决定要回英国了呢?”

“因为我已经要崩溃了。我撑不住了。艾芙琳,我没办法了。”沉默的
艾德华·希林登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他双手颤抖咽着唾沫,平静不带表情的
脸孔也似乎被痛苦扭曲了。

“真是天晓得,艾德华,你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要逃出去——”
“你发疯地爱上了幸运,现在冷却了下来,是不是这么回事呀?”
“是的。我想我是再抓不回你的心了。”
“哎呀,现在还提那个干什么!我们要弄清楚什么事情使你这么难过,

艾德华。”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难过。”
“怎么没有。为什么?”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看不出来,”艾芙琳说:“我们还是把话说

个清楚。你姘上了一个女人;再说,也不是第一次。现在一刀两断了。或仍
在藕断丝连呢?或许她还不肯放你吧,是不是?葛瑞格知道吗?这我倒想知


道。”
“我不晓得,”艾德华说:“他从没有提起过。他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
“男人有时会迟钝得令你想不通的,”艾芙琳深沉地说了一句。“要不

然——也许葛瑞格自己又有了新欢了吧!”
“他动过你的脑筋,是不是?”艾德华说:“你回答我我知道他有的—
—” 

“喔,那当然,”艾芙琳漫不经心地说:“然而他谁的脑筋不动?是葛
瑞格的本性。我倒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不过是葛瑞格自命风
流的一种表现而已。”

“你喜欢他吗,艾芙琳?告诉我真心话。”
“葛瑞格?我蛮喜欢他的——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是个好朋友。”
“就仅止于此吗?但愿我能相信你的话。”
“我实在想不通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艾芙琳冷冷地说。
“我想我是咎由自取。”
艾芙琳走到窗前,朝前廊望了望,又走了回来。
“我希望你告诉我心中到底有什么心事,艾德华。”
“我已经跟你说了。”
“我不太相信。”
“我看你是不会了解:一种虽然十分短暂的痴狂,过去后却能予人相当


特异的感受的。”

“我想我总可以试试看。不过叫我担心的是,幸运好像把你勒得牢牢的,
不像是个过气的情妇。倒像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你一定要跟我说真话,艾
德华。也只有如此,我才会站在你一边。”

艾德华闷声地说:“如果我不赶快躲开她——我,我会杀了她。”
“杀了幸运?为什么?”
“因为她逼我做了一件事。。”
“她叫你做了什么事?”
“我帮她害死了一个——”
话终于说了出来。顿时一阵死寂。艾芙琳瞪住了他。
“你知道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吗?”
“知道。但是我做的时候却不知道。她叫我给她弄了一件东西——在药


房里。我真不知道——全不知道她要那个做什么用。她叫我给她抄了一个药

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四年以前,我们在马提尼克的时候。那时候,葛瑞格太太——”
“是葛瑞格的另一个太太,盖尔?你是说幸运毒死了她?”
“是的——我也帮了忙。后来我才晓得——”
艾芙琳打断了他的话。
“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幸运跟你说是你抄的药方,也是你买的

药,你们两个人都有份儿?是不是这样?”
“是。她说她那是出于慈悲心肠,因为盖尔受不了苦痛的煎熬——她求

幸运给她找点药解脱算了。”
“喔,助人解脱!我明白了。你竟然相信了她?”
艾德华·希林登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没有——心里头我并没真的相


信。我听她的话,是因为我愿意相信——因为我迷她已经迷昏了头。”
“后来,她嫁了葛瑞格之后,你仍然相信她说的吗?”
“那时候我早已逼着自己相信了。”
“那么葛瑞格,他对这事又知道多少呢?”
“一点都不知道。”
“这我可太难相信了!”
艾德华·希林登吼了出来:“艾芙琳,我一定得把这一切摆脱掉!那女

人还拿那件事来讥笑我呢。她知道我对她根本没感情了。感情?——我已经
恨死她了。但是她还叫我认定是分不开的了,因为我们两个合手做下了那件
事。”

艾芙琳在房中来回踱了一会儿,之后停下来正视着他说:

“艾德华,你的烦恼全在你近乎莫名其妙地脆弱,太容易被人教唆。那
个阴险的女人看准了你罪恶感的弱点,让你供她使用。我可以用圣经里的话
来告诉你,你心中的罪恶感应该是通奸的罪恶感——不是谋杀,你跟幸运偷
情才是你感到罪恶的真正原因,而她却藉她那谋杀的毒计,伸出猫爪子把你
抓得死死的,让你觉得跟她犯了同罪。你没有。”

“艾芙琳。。”他朝她靠近。
她往后退了几步——用眼睛深深地捉摸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艾德华?还是你编出来的呢?”
“艾芙琳!我干嘛要这么作呢?”
“我怎么晓得,”艾芙琳缓缓说道:“也许是,我觉得太难相信任何人

了。要不就因为——唉!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经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

假了。”
“我们把这一切都抛掉,回英国去吧。”
“好的,会的。可是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行?”
“我们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至少在目前这阵一子。这很重要。

你懂得吗?艾德华?可别叫幸运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十三、维多莉亚·强生的下场

这一晚已经接近尾声。敲打乐队的演奏也缓弛下来。提姆站在餐厅边望

着外面的露台。他将几个空餐桌上的灯扭熄了。
在他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提姆,我可以跟你谈几句话吗?”
提姆几乎吓了一跳。
“嗨,艾芙琳,是你,有什么事吗?”
艾芙琳往四下望了望。
“到那边的桌子那儿去,我们坐下谈谈。”
她引着他到露台尽头的一张桌子边。四厢没有别人。“提姆,请别见怪

我找你谈谈,可是我很担心莫莉。”他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
“莫莉怎么了?”他冷硬地说。
“我看她人很不对劲。她好像很忧愁。”
“最近她的确是很容易发愁。”
“我看,她最好去看个大夫。”
“是呀,我知道,可是她就是不肯去,她讨厌去看大夫。”“为什么?”
“呃?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为什么?她为什么讨厌看大夫?”
“喔,”提姆含混地说:“人有时候是不喜欢看大夫的,这你是知道的。

好像怕自己会有病。”
“你自己也很担心她吧,是不是,提姆?”
“是的。我相当着急。”
“她家中没有人能到这儿来照顾她吗?”
“不行。那会更糟。”
“她到底有什么烦恼——我是指跟她的家人?”
“呃,还不是常有的那些事。我想都是由于她爱紧张,她跟家人也合不

来——特别是跟她母亲。从小就如此。她们家的人都有点怪,她与她们疏远
了。我想,这样也好。”
艾芙琳犹疑了一下,才说:“据她告诉我,她好像有发晕忘事的情形,
而且也害怕人。简直像有被害妄想症了。”

“怎么可以这么说,”提姆不悦地说:“有被害妄想症的人才会这样说
别人的。只是因为她——呃,有些紧张不安。老远跑到这边西印度群岛来。
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边的人有时对西印度群岛跟这儿的黑人总感到怪怪的。”

“可是莫莉总不至于会如此吧?”
“唉,我们怎么知道别人害怕什么呢?有的人怕屋子里有猫。有的人身
上掉了只毛虫也会吓得昏倒。”
“我实在不愿意乱出主意,不过你觉得她是否该去看一位——呃,心理
医生呢?”

“不要!”提姆有些光火的说:“我不能让那种人来胡整她。我不相信
那一套。他们会把人整得更糟。如果当年她母亲不去一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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