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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宫妆 作者:荔箫(晋江金牌榜推vip2014-11-16正文完结)-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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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着头张惶地擦了擦眼泪,霍洹行上前去,一揖:“母亲。”

    徐氏温和而笑:“进去说吧。”

    他颔首,搀着徐氏往殿中走,经过云婵时,又腾出一只手来拉她。云婵见状,泪意未绝地笑瞪他一眼,径自绕到了徐氏另一侧去,与他一并扶她入殿。

    先传了御医来为她们诊脉,寝食不安地熬了几日,难免要好好调养一阵子。

    这厢御医为徐氏搭着脉,霍洹便静下心,说起了未料理完的事情。

    “白芷。”他看过去,目光在白芷面上划了一划,“母亲也回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白芷身形一紧。

    霍洹便看向徐氏。

    徐氏哑音一笑:“不怪白芷。这么多年,是我不让她说。”

    云婵安静听着,对这已猜到了六七分的事情并无什么诧异。

    白芷的母亲白氏,和徐氏的经历差不多。此前徐氏对她说的也基本都是真的,只有一句不是:她说,白芷的母亲是霍洹的乳母。

    其实并无这一道。只是霍洹初去寻她的时候,年纪还轻,她怕霍洹童言无忌,听了真话说漏了嘴,让冯氏知道白氏逃出宫后藏在了她那里。

    ——且那时还不只有白芷。白氏在徐氏处诞下的原是一双龙凤胎,儿子几年前大病一场夭折了。

    如是让冯氏知道,山中还有另一位皇子,那么……不管他们多不争,冯氏也必会先行除之的。儿子活不成,白芷的命大抵也留不下。

    “白氏临终前没说别的,只说让我替她照顾这一双儿女。”徐氏叹了口气,“我哪敢大意?”

    满殿的宫人皆是惊愕难忍,白萱都听得发懵,倒是云婵笑叹:“夫人怕陛下童言无忌,可陛下大概早已察觉了。”

    她看向霍洹,霍洹沉默未言。

    那是她头一次去拜见徐氏的时候,白萱和白芷一同为她挑选耳坠,白芷取了副海蓝宝的来。

    这一副海蓝宝的坠子,论材质算不得多珍贵的东西,巧却巧在工艺上。从周围的一圈细小金环到下面的一缕点翠都做得精巧,既让耳坠瞧着华丽了,又并不压海蓝宝原有的光泽。

    这坠子没有重复的,却有相似的。均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在相仿的设计中做出不同来。

    她与霍檀各有一副,是霍洹着人赐下的,彼时她还是锦宁长公主。

    第三“副”,在白芷的钗子上挂着,虽是改成了步摇,她一度不曾注意,但当白芷取了耳坠呈到她面前的时候,两样像极了的东西一眼看过去……

    让云婵狠抽了口冷气。

    云婵缓缓道完这原本寻常的旧事,白芷懵住,看向霍洹,霍洹沉然一叹:“是,朕早就知道。可母亲瞒着,冯家又尚未除,朕也不敢轻易揭出来。”

    都是谨慎惯了。

    白芷低下头,一语不发地绞起了衣带,须臾,徐氏一哂:“着礼部拟个封号吧。”

    霍洹点头。

    “早些册封。”徐氏又道,“赶在你大婚前,好让她去拜见嫂嫂。”

    说得云婵脸上一红,立即别过头去,事不关己的样子。

    霍洹见状忍笑,朝徐氏一揖应“诺”,遂即叫来宦官,去礼部传话。想了一想,又看向云意:“小婵该嫁了,你们云家对彩礼可有要求?”

    “……”云意认真思索起来,尚未来得及答话,便被禀话声说得眉头皱蹙,“陛下,明宁长公主求见。”

    霍檀。

    “传。”霍洹点了头。纵使已知霍檀所为之事,她也到底还是他的妹妹,总不能就此不见。

    霍檀进了殿,着了一袭橘红色双绕曲裾,腰带、裙摆处依稀能寻出些许未整理好的痕迹,大约是出门出得很急。

    她看向云意,滞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话。

    而后别过头去,目光一转,看到了白芷。霍檀看得一愣,旋即怒意腾起:“是你……”

    白芷也一愣,回看过去,声音中不无疑惑:“……长公主?”

    “是你去向皇兄报的信……”霍檀怒视着白芷,眼泪很快涌了出来,“是你让夫君知道了那些事……”

    如是没有白芷去报信,霍洹不会这么突然地查起冯家,云意……也不会在审问过程中知道她在其中做过的事。

    白芷只听得云里雾里,云婵更是不解极了。殿中唯霍洹与云意明白她在说什么,云意刚喝了一声“阿檀”,便见霍檀蓦地上前了几步,扬起手来,一掌在白芷面上。

    “阿檀!”这回是云婵惊了,当即离座将她推开,拦在白芷身前满是惊异。

    霍檀急退了几步,望一望自己的手,也怔住。再看一看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云婵,忍无可忍地一下子哭了出来,已知自己这一回错得彻底。

 第69章 纠葛

    云婵这才得知此事背后的隐情,直至霍洹冷着脸吩咐宫人“请”霍檀出去;都还沉浸在讶异中没回过神来。

    霍檀竟然……

    她怔怔地看一看霍洹、又看一看云意;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真是冯氏的亲生女儿。”徐氏轻支着额头;揉着太阳穴笑道;“和冯家一般的作风,为了自己所想,什么都可以不顾。”

    云意只沉默着;一言不发。云婵看着他,见他肩头微微一动;无声地喟了口气。

    气氛就此变得尴尬,这霍檀是霍洹的妹妹、云意的妻子、从前与云婵关系算得不错、方才刚出手打了白芷……

    她牵扯上了各方,目下弄得各方都说不出话来。是以静默了好一会儿,唯白萱低声安慰着白芷;少顷,徐氏看向霍洹:“我去见见冯氏,相识一场又多年不见,还真有些话想说。”

    霍洹颔首了然,思了一思却道:“不是急事,母亲不妨先歇上一歇?”

    “无碍。”徐氏含笑摇头,只看向云婵,“小婵更累些,你带她去歇息就是。还有阿芷……”

    她顿了一顿,颔首又道:“既已正了身份,给她迁个住处吧。”

    “诺。”霍洹一应,当即吩咐宫人去办了。又为徐氏备好了步辇,着意嘱咐宫人多上些心,去长乐宫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谁知冯氏现在会不会破罐破摔。

    从打赫契回来被皇太后动了刑故而在宣室殿养伤之后,云婵就未再在宣室殿中住过。

    这回,是霍洹强留了她。她觉得不合宜,他便淡声回了她一句:“事出突然,没让宫人提前收拾好住处给你。离了宣室殿,你没地方去。”

    “……”云婵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悲戚戚地应了,闷闷地随宫娥去沐浴更衣,着意挑了身较为厚实的寝衣来,这才敢理直气壮地穿成这般从他面前走过而不脸红。

    她自然而然地往侧殿去,却在侧店门口让宫人挡住了。两旁的宫娥一福身:“姑娘,陛下说让姑娘去寝殿歇息。”

    云婵抽了口气,周身僵直地回过头去,看向霍洹:“陛下……”

    “嗯。”霍洹一点头,搁下奏章就走了过来,口吻和步子一样的悠哉哉,“朕觉得寝殿的床榻更舒服些,你担惊受怕几日,好好歇息,别凑合。”

    她并不觉得侧殿很“凑合”。却是还没出言辩驳,已被霍洹在腰间一揽,不由分说地拥着她往他的寝殿去。

    只穿着寝衣而已,被他这么揽着,隔着衣料都能觉出他手上的温度,弄得云婵的脸都红透了。

    多不合规矩……传出去可怎么好?

    二人到底尚未成婚,她被他送进寝殿之后就愈发惴惴不安,躺在榻上更是神情紧张。倒是霍洹把衾被一拽,给她盖好后就不多停留地往外去了,口气从容自若:“好好睡,有事叫人。”

    于是她一觉睡到次日清晨。

    醒来后果真疲惫褪尽,觉得神清气爽。

    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望了望天色,猛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忙问刚挑了帘子进来的白萱:“昨晚陛下睡哪儿了?”

    她身边的地方,分明平平整整。

    白萱欠一欠身,神色镇定:“陛下睡侧殿了——小姐别怪旁人,都想叫小姐起来来着,陛下不让。”

    堵嘴倒堵得快。云婵搐了搐嘴角,自知什么都不说为好,起身更衣梳妆。

    霍洹早朝未归,她在宫人的服侍下安心用了早膳,又悠然自得地寻了本闲书来读,过了约莫一刻他才回来。

    “小婵。”他噙着笑走向她,端详她片刻,满意地点了头,“气色好了。”

    “是,本也没什么大碍。”她笑答道,见他滞了滞,又说:“皇太后殁了。”

    云婵一怔。

    “昨夜心悸而死。”他颔首。即便不再明言,二人也均知多多少少是和徐氏有关的——倒非觉得徐氏害死了她,只是徐氏回宫这一事,便足以让此时的皇太后承受不住了。

    于是她轻轻“哦”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霍洹道:“无论如何,她都还是皇太后,丧还是要服的。”

    云婵一点头:“自然。”

    他忽然沉默了,似乎有些踌躇不定的样子让云婵愣了愣,问了句:“怎么了?”

    霍洹短吁了口气,略斟酌片刻,续说:“国丧之事已昭告天下……有个人想见你。”

    “谁?”

    她不解,觉得普天之下,无论是谁要见她,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犹豫。

    安静须臾,他稍露了点笑容,道了三个字:“冯子沅。”

    倒真让云婵身上一紧。

    她与冯子沅没有多么的熟悉,更说不上了解,只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冯子沅对她的心她知道,却又觉得莫名。觉得两人总共不过只见过几面而已,他对她的那些心意,好似是“一面之缘”之后便有了的。

    云婵本就并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又因为冯子沅妾室不少,便觉得将此理解为“风流不羁”才更合理。可纵是如此还是点头答应去见了——不为别的,就为他曾因为她受左贤王侮辱而取了左贤王的项上人头,且他此时已是满门被灭,云婵也无法拒绝这于她而言举手之劳的要求。

    坐在马车上往禁军都尉府去,一路上情绪难言。

    有那么点紧张萦绕在心头,这份紧张让她出言央霍洹陪她同去。他沉吟了一会儿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她,觉得自己去不得。

    是以云婵静坐了一会儿已出了一手的冷汗,揭开帘子看看外面,禁军都尉府已不远了。

    在见到冯子沅之前,她先见到了霍檀。没有带婢子,独自一人等在禁军都尉府大门外,被禁军拦着不得入内。

    不言不语地见了个礼,她未多理会霍檀,更不给她什么说话的机会,径自往里去了。

    对此情此景摸不清局势,云婵入了大门,目光落在同样正往里走的一禁军的背影上,她出言唤了一声“大人”,思了一思,沉然问道,“明宁长公主在外候了多久了?”

    “有一个多时辰了。”那人回道。

    云婵一点头,又问:“兄长不在?”

    “在。”他颔首道,声音平静,“指挥使大人说了不见。”

    也是,那样的事……

    尚不知兄长会如何决断,但仅凭对霍洹的了解,她也知道霍檀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偏还生不出什么同情来,觉得霍檀应了“自作自受”的那句话,无论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怎样的初衷。

    又有禁军迎了出来,带她去见冯子沅,云婵微笑着先到了谢,随着来者同去。白萱却留在了外面,取了块牙牌交给方才答云婵话的那人,而后又交谈起来,云婵遥遥看着她眉眼带笑,也就不催。

    过了一进又一进院子,才可算到了诏狱。

    带着她进来的禁军打开了牢门便躬身退下,她自己走了进去,鼓足了勇气才抬了眼帘。冯子沅倒是安然无恙的样子,身上未见有伤,好像并未动刑。

    “冯公子……”她重新垂下眼帘,低眉一福,换来冯子沅的一声笑音:“许久不见,陛下倒真许你来了。”

    她静默不言,冯子沅衔着笑坐到了案前,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并非身处牢狱之中,而是自家风景宜人的庭院。

    云婵行到案几对面,也坐下|身去,颔了颔首,温言询问:“不知公子何事?”

    “给你个东西。”他一笑,生怕她拒绝似的,未加停顿就忙续了一句,“先别说不要,禁军都尉府抄了冯家,我为了不少周折才把这东西留下。”

    “哦……”她发懵着点一点头,看他将手探入衣襟中,取了个锦盒出来。

    暗红色的锦盒放在破旧的木案上,他伸手将锦盒推了一推,停在了她面前,一笑:“打开看看。”

    云婵屏了息,依言拿起锦盒打开,呼吸窒住。

    “这……”她愕然和茫然并存地看向他,他又一笑:“是不是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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