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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步步精心4)行行出状元(出书版) 作者:席绢-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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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誓言让贺元轻轻一笑,转身将白云拉进怀中,看着因这突来的亲密而失去淡定表情的白云,忍不住低头在她颊边亲了下。发现她身子跳了下,他又亲了下。一来一往,不停反覆,直到她不再因为他的亲近而惊跳,直到她放松身体,在他怀里安生,直到她的双臂,终于也悄悄环住他腰……

  「小云——」

  这个女孩儿,终于真正属于他了。

  贺元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日后两人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不一定很愉快,可能还是会常常斗嘴斗气,但一定热闹鲜活极了吧。

  真好。

  14

  大雍王朝的春闱于三月中旬举行,于四月初十放榜。榜上有名的就是贡士,于四月二十日到皇宫参加殿试,由皇帝亲自出考题;殿试及第者,便称为天子门生。

  当然,对所有贡士而言,既然都千辛万苦地考到殿试了,仅仅是当个天子门生是无法满足他们的。他们争的,是进士出身;自负才学顶尖者,更是把一甲列为唯一目标,其它再也看不上眼。

  殿试及第者,依照成绩高低又区分为三甲。一甲仅取三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取十七人,赐进士出身;余下全列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虽然能上金銮殿被皇帝亲自考较,已是毕生最大荣幸,足以光宗耀祖了,但每一个贡士莫不拚了命想取得前二十名的进士资格。毕竟历朝历代以来,还没有哪个同进士出身的官员能做到位极人臣的;别说位极人臣了,一般握有实权的好差事,也都落不到同进士出身的人身上。

  事关一辈子的仕途机运,所有考生自当倾尽全力一拚。每位考生都将自认最精辟独到的见解淋漓尽致地挥洒在试卷上,既要展现出自己的卓越不凡,又要能写得深得圣心,毕竟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自己当然是有好货的,但也要符合帝王需要,这买卖才能成啊。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只是,圣心难测啊!能不能真抓准了上头的喜好,到了这关口,就全凭运气啦!

  科举应试犹如攀爬万仞高山,而高山的顶峰——殿试,就在所有考生既兴奋又紧张又焦灼的心情煎熬下结束了。

  考生的大事是结束了,接着要忙碌的就是所有阅卷考官了。但幸好,参加殿试的人数并不太多,一百多份的试卷,不过几日便能评阅完。所有试卷分放三个匣子——所有考官一致公认优异的卷子给放一个匣子,这个匣子里的名单,不出意外,便是一甲与二甲的进士;余下所有合格与不合格的试卷再分放两个匣子,能不能金榜题名,就看皇帝的心情了。

  这三个匣子,很快被呈送到了皇帝的桌案上,若皇帝求才若渴,生怕有遗珠之憾,就会把所有卷子不分合格与不合格全都御览一遍,或许某些被评定为不合格的,偏入了皇帝的眼,来个咸鱼翻身也未可知。不过,皇帝通常都不会太闲,至少不至于闲到对每一篇不及格的卷子也一一细阅,能从中抽阅个几份,已经算是很够意思、很爱才了。毕竟历来所有不合格的文章,是极少捞到遗珠的,考生们会揣摩皇帝的喜好,那些日日与皇帝相处在一起的人,更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对皇帝的文章偏好拿捏得很是精准,那些落在不合格匣子里的,绝对不会出现一篇能让皇帝眼睛一亮的作品。

  登基才满两年的大雍新帝,年号天盛,此刻正在御书房里踱步沉思,不时地停下绕圈的步伐,走到摆放着三张卷子的长形桌案前,一一看过,几次拿起朱笔,却是无法下定决心,于是只好又将笔放下。

  半个时辰之后,内侍送来瓜果糕点香茗,天盛帝转头看向墙角漏壶,见浮箭正指着申初,正是晡食时分。突然问着贴身太监道:

  「端方来了吗?」

  「贺二公子刚到,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小的本想等到您用毕晡食才禀报呢。」贴身太监自幼与皇帝一同长大,情分非同一般,回话时也就不那么刻板,显得活泼有主意些。

  「端方不是外人,朕进脯食哪须他避着?快叫他进来。」说完,又摆手道:「你把所有人都带下去,这儿不用人伺候了。」

  「小的遵命。」明白这是主子接下来与贺二爷相谈的事不欲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才遣退众人。

  贺元走进来时,御书房里就只见到皇帝一人;而贴身太监将所有宫婢内侍给打发走后,自己便走到书房五步外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或打扰,确保皇帝此次谈话能有绝对的隐密。

  「参见——」

  「免了。」没外人在场,天盛帝懒得等表弟施完那一套觐见礼,招手道:

  「快过来。」

  贺元将手上拿着的一只檀木匣子给搁在一旁的小方几上,然后走过去,眼风扫了下长桌案上的三份卷子,然后看向皇帝,道:

  「明日就要放榜,臣在此恭喜皇上喜得天下英才。据说这次参加殿试的学子不仅才华出众,还都相当年轻。最长不过三十六岁,最幼竟只有十七岁,皆年富力强,如旭日初昇,足够让您驱使三十年,以完成心中宏图伟愿。」

  天盛帝淡淡笑了下,颇有些苦恼地道:

  「能一路考到殿试的,哪个不是天下读书人里的顶尖?只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好不容易从前二十名里挑出了前三,却再难从前三里定出先后名次,实在教朕很是为难。」

  「那就全部点成状元好了。」贺元不负责任地道。

  「胡说什么!」天盛帝笑骂。知道这个表弟向来有分寸,会这样随口胡说,不过是知道需要有个人可以唠叨抱怨一下罢了。国家取士这样的大事,最后当然是由皇帝一人干纲独断,由他决定要提拔任用什么人,要不怎么叫天子门生呢?

  「皇上,反正时间还早,不急于这时下决定,先进些脯食吧。」贺元看着食案上摆着还没有动用过的精美瓜果糕点,建议道。

  「朕哪来的心情用脯食。你用吧。」

  「您不进些,那臣也只好干看着了。」

  趁着左右无人——最重要的是没有起居舍人与起居郎碍眼,天盛帝朝贺元瞪了一眼,哼道:

  「朕瞧你分明也是胃口全无,别装得好像你真的有多守礼似的。」这小子自小就能装,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偏偏还真能装上一辈子。

  「臣一向守礼。」贺元一本正经地说道,并且强调:「全赖臣的表兄自幼以身作则,教导有方。」

  瞪眼还不足以表达出天盛帝的心情,直接翻白眼了。身为贺元的亲表哥,对此「盛赞」,他真真是不敢当。

  「好了,不想吃脯食就别吃,趁朕现在得空,说说有什么事吧。」昨日永嘉公主进宫来陪太上皇玩蹴鞠,特来问他一声何时得空,贺元求见。

  平日皇亲宗室求见皇帝,通常来到皇宫说一声就可以了,无须层层通报,还提早几天递帖子什么的。皇家虽然规矩大,但大多用在君臣后妃之间,自家血脉至亲,私下倒是随性。也就是这阵子忙于科举取士事宜,皇帝除了上朝、议政、批奏摺之外的时间全花在评阅试卷上了,以至于贺元要见皇帝一面,还得皇帝排出时间,不想打扰到皇帝的正事。

  贺元微微一笑道:

  「表哥,您还记得五年前,因为地震,太上皇因而下令将太祖陵墓开启修缮的事吗?」

  表哥大人、天盛皇帝横了自家表弟一眼。当贺元不叫他皇太子或皇帝时,就表示他们要谈的事很私人、很不适合让任何大人物知晓,而他们最好也把自己的身分暂时丢一边。

  「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修陵事宜还是由朕主持的呢,不然你以为凭你这个闲杂人等能混得进皇陵里?」当时修陵为防有失,所有入陵的工匠以及官员们都是严格挑选,限制了人数,并在每日进出时要求更衣搜身。若不是当时有天盛帝这个皇太子罩着,贺元连皇陵的山头都看不到。

  「都亏表哥照应,小弟感激不尽。」贺元仍然很正经地拱手为礼。接着,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表哥,那么,想必您一定还记得『天下冠军帖』吧?」

  「如何不记得?当年朕抢先接下修陵工事,不就为了进墓陵亲眼瞻仰『天下冠军帖』吗?」天盛帝脸上浮现着既崇拜又扭曲的奇特表情。「朕就知道……太祖就算后来成为一方霸主,即便时时手不释卷,欲将年少失学的遗憾给补回来,但终究……错过了最好的学习时候……那笔字,不可能像勤政殿外那块石碑上刻的那样雄浑豪迈,字体臻至大成。但太祖那书帖,却是极好的。」

  天盛帝在幼年时就崇拜着太祖,将太祖当成一辈子追赶的目标。皇家人都是蹴鞠狂热者,天盛帝当然也不例外,但比起父亲与祖父,他却是理智许多;至少,他不会想当一个蹴鞠高手,只渴望在百年后得到「武」这个諡号。「武」这个諡号虽称不上是美諡,更有明褒实贬之意,但天盛帝就是喜欢极了。

  四方太平、开疆拓土、扬威天下——想取得这些功绩,只是当个温吞的太平皇帝是做不到的。雄心勃勃的新帝,自小就立定目标,将用一生的时间扫平四方边患,让万国来朝,让外族再不敢进犯。两百年前,太祖做到了;两百年后,天盛帝将再创盛世荣光。

  「那块石碑上的字胜在字体大成,却不是太祖亲书;太祖字迹不畅,却有着无人可比拟的王霸之气。」贺元很中肯地说道。

  当今皇上与自家大哥都是太祖的忠实崇拜者,对他们而言,太祖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如果有不完美,请重复上一句……

  「可不是吗。」很可惜,得遵太祖之命,字帖不能带出来。问道:「不过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当然是因为,我这边有仿真的『天下冠军帖』。」

  天盛帝闻言,本来想嗤笑出声,告诉他满大街都有太祖的仿真帖,各种字体应有尽有,并宣称着自己所书写的,才是最近似太祖的真迹;不过,话到了舌尖,却顿住了。因为天盛帝想起自己这个表弟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不说大话,不轻允办不到的事,而他说出来的话,定然说到做到。

  「真的仿真?」天盛帝半疑半惊喜地问。

  「表哥,您与我,是真正见过真迹的人,我也不了您。」贺元缓缓走到放置匣子的小桌几边,慢条斯理地打开锁扣,取出一卷裱糊好的卷轴道:「您先看看这一份。」

  也不等贺元拆开卷轴上的绸带,天盛帝一把取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拉开绸带,将卷轴展开,然后,屏住呼吸——

  「……像,真像,连错字都像。涂抹的那一块墨迹大小形状也一模一

  样……」天盛帝看得如痴如醉。「诚然,这字体里是少了凌锐杀伐之气,但这也没有办法。当年太祖企图重写『天下冠军帖』却总写不成,毕竟心境不同了。而朕这五年来也试图书写,就是写不出这样的……」

  「表哥,您再看看这个。」贺元微笑,手上已经展开另一份卷轴。

  「别扰朕欣赏这帖——喝!这是什么?!」原本只是不耐烦地瞥过去一眼,不意竟就被那字里行间的凛然锐气给彻底吸引了过去,连手上那份原本还视若珍宝、暗自决定一辈子珍藏的仿真书帖掉落地上都不自知。

  天盛帝一大步走过去,抢过书帖,这次更加小心谨慎,并且一字一字地看下去,试图找出一点不同……好吧,确实正好有「一点」不同。

  「这份书帖没有错字?」

  「那人一口气将这书帖写了出来,忘了该有错字。后来想再重写一张有错字的,却再也写不出这样的意境了。」贺元说道,并指着地上的画轴。「她再怎么重写,也顶多写成那样。」

  「这两份,是同一人所写?」

  「是的。」

  「是何人?是练武之人吗?朕要召见他!立刻!」天盛帝迫不及待道。

  「恐怕不行。您不能单独召见她。」

  「这是为何?」

  「因为,她啊,大名正在那些卷子里,正等着您在金榜上给她题名呢!到时金銮殿上陛见,总不好只见她一人是吧?还有,提前召见她,更是不妥的。」

  「竟是这次科考的考生?!仅仅是个书生吗?」天盛帝不免有些失望,因为他认为能将这样气势凛然的书帖仿真成这样,该是个武人才对。

  「可不仅仅是个书生呢,皇上。」贺元说得意味深长。

  「什么意思?」

  「这位书生在七年前考得秀才之后,便不打算在功名上进益,而,之所以前来京城应考,全然是不得已——为了在御前揭发一件机密:关于北蛮族在我方经营细作,与勳贵子弟勾结之事。」

  「什么?!」天底下有这样离谱的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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