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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大雨过后,我一直都在 作者:云上薇(晋江2012.05.22出书修订版)-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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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东明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只知道死读书,哪来什么男朋友,这次带她出来,就是让她见见世面,别总读书读坏了脑子。”
  “夏哥这么说就不对了,有文化的人跟咱们毕竟不一样对吧,看着就是有气质……”
  
  夏耳十分后悔来了这里,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躲了出去。后来在洗手间里洗了很久的手,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着,还有女人在隔间里关了门打电话,一边打一边哭。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走,然而出了门就看到宋迟,靠在墙边,好像是故意等在那儿的。她擦过他,被他叫住:“是不是要逃了?”
  她笑了笑:“也可以说是走吧,我又不是被抓来的,自然可以走。”
  “刚才怎么不见你伶牙俐齿?”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低了头看她,眼神里仿佛有些笑意,“还不算太笨,他们要赶下一场,到时就没那么好落跑了,走吧,我顺路送你。”
  
  他伸手帮她按了电梯,两人一起进去,电梯门缓缓拉上,她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这样跟他走到底对不对。
  他笑了笑:“怎么也没想到你是夏东明的女儿。”
  她苦笑:“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一直希望我只是他抱错了的。”
  “结果不是,”他替她答了,“起码你长的很像他,是不是一直很失望?”
  “可是也没有办法,人唯有出生和死亡是不能自己选择的,总比生在贫民窟或者战乱频频的地方好吧,起码吃饱穿暖,不至于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你倒是乐观。”
  “先别夸我,免得你失望,”她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你在这里……”
  “李洪飞叫了我吃饭,说是会有有趣的事情,”他顿了顿,神情淡淡的,“我哪知道来了这么多人。”
  夏耳神情一滞,咬住唇硬是把泪意逼了回去,努力笑了笑:“那这么说,你也是被陷害的了?”
  “彼此彼此。”他扯扯嘴角。
  
  取了车出去,夜色撩人,路旁的风景在窗户上刷刷掠过,有些扭曲。他回头看她一眼:“你怎么就不怕我?”
  “什么?”她走了神,回头不知他在说什么。
  “又发呆?”他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这样,其他两个实习生就怕不能讨好我,只有你坐在我对面只知道吃东西还一直发呆,那时候在想什么?”
  她没想到他竟然还注意到这些,顿了顿说:“在想那一天可以赚多少钱,要做多少天才能赚够学费,在想怎么做才能脱颖而出让老板更器重我。”
  他哧了一声:“还有呢?”
  “还有,在想老板怎么会这么年轻,”她开玩笑。“人家说世界上不可能有集年轻、英俊、多金又深情于一身的男人,我在想,说不定还真的有。”
  他笑了起来:“哦,那么有没有因此爱上我?”
  “现在还没有,未来有可能。”
  “怎么说?”
  “两个人总要互相了解才有进一步发展以致相爱的可能,不是吗?”
  “我听说好像还有一见钟情这件事,还是你在暗示我们会有相爱的可能?”
  她突然觉得脸红了,语气冷了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我们大概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吧。”
  
  他笑一笑,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跟我说说你的事情。”
  “你想听什么?”
  “都好。”
  “我爸妈18岁时生下了我,因为是我妈偷偷生下的,我爸不认账,所以谁都不肯负责,两家人因此吵了一架,最后是我爷爷把我抱回了家,用他的退休工资一直养我,直到我高三那年他去世。我爸不务正业,以赌钱为生,输得总比赢得多,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永远像长不大的人,更不知道什么叫责任和义务。他也没有结婚,因为人长得好,身边的女人走马观花一样得在换。听说我妈后来嫁了人,好像也生个女儿,不过她从来没认我,我也没见过她。”
  “后来怎么上的大学?”
  “那年他赢了三十多万,心情一好就给了我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后来又输掉很多,躲了出去一年多才回来。”
  “所以才一直在努力赚钱?”
  “我总怕他哪天突然被人砍死,早就不指望他了。”
  “要有一天真死了呢?”他突然问。
  她心里一凉,摸了摸脸,好半晌才说得出话来:“我不知道……没想过……”
  “夏东明这次欠了李洪飞一百多万,不是那么好还的。”
  “……他能顺利活到现在,也不是没经历过风浪的人吧。”
  
  后来他在车上接到电话,车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夏耳把脸偏向窗户,掩饰自己的局促,尽管她很想当自己隐形,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他讲电话。
  “……嗯,有事先走了。”
  “……”
  “不去了,我还有事。”
  “……”
  “对,她现在跟我在一起……”
  想来是刚才那些人,夏耳胡思乱想着,却因为宋迟最后那句话而微微皱起眉来。尽管不算陌生,她却根本不了解这个人,所以她不确定自己这样鲁莽得上他的车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四、(2)

  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宋迟挂掉电话,看了她一眼,用淡漠却有些戏谑的口吻说:“现在才觉得害怕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夏耳看着他,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总觉得你看起来并不坏。”她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好像要笑起来:“坏人不是写在脸上的。”
  “至少你跟他们不一样。”她仍试图说服自己。
  这回,他倒没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却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该上我的车。”
  上一次她走了几公里的路去山下搭公车,脚都磨破皮,可是这一次,她最终还是上了他的车。是她太自信,还是太信任他?夏耳从来没想过去招惹这样的人,那不在她的人生计划中。可是,人生从来都不是可以把一切都计划好的。
  墨绿色的车子在苍茫的夜色里奔驰,仿佛驶向不知名的远方。事已至此,夏耳反倒镇定下来,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越是心里慌张没底,面上却越是镇定。在曾经无数次面对困难的时候,她都是靠这样坚持了下来。
  相信这一次,也不会太困难。
  
  那晚宋迟并没有为难她,只带她去第一次见面时吃饭的那家露天餐厅吃了宵夜,然后把她送回学校。下车的时候夏耳跟他道谢,他只是点了点头就把车开走了。
  夏耳很快辞了职,她本是临时工,随时都可以走。而且各种专业课的考试在学期末接踵而至,总要花一点力气去准备。那晚的经历被她抛之脑后,从小到大的经历已经告知她,他人和承诺都是不可靠的,凡事要靠自己。她一直记得小时候想要一条牛仔裤,裤管上绣着雏菊的那种,因为那段时间很流行,班上的女孩子几乎都有一条。夏东明许诺了她到过年的时候给她买,她就掰着指头痴痴的等。然而年三十的晚上,她等来的不是新的牛仔裤,而是输红了眼睛的夏东明的一记耳光。鼻管里出了血她也不敢哭,奶奶塞给她几粒糖让她去睡觉,半夜鞭炮声连天,她躺在被子里捏着那几颗糖,便是那时就懂得了期待过多之后失望是什么滋味。
  她有劣根性,偏偏是这样不愉快的经历,却总记得那么牢,怎么都抹不掉。
  
  六月的吴城像个大蒸笼,蒸的人身上一身又一身的汗。夏耳吃过饭冲了个凉,换了件连衣裙出去自习。刚到楼下却看到在宿舍门前等她的夏东明,她的脸沉下来:“你怎么又来了?”
  “我生病了。”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脖子有点肿,脸上好像还有伤,八成又是被人打了。
  “生病了就去医院看病,还是又没钱了?”她从包里翻出上次他给她的那几张红票子,“我只有这些,你都拿去。”
  “我不缺钱……陪老爸去看病吧,一个人去医院总是有些怪怪的。”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抽了一支点上,看起来有点落魄。
  “生病了还抽什么烟?”她把烟夺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很烫,倒真的没说谎,却依旧没好气,“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
  “关键时候一个都靠不上,哪比得上自己女儿贴心?”夏东明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也总是利用她这一点。所以成年后,他其实没有再打过她。
  她终究是硬不起心肠来,明明晚上还要考试,却只好陪他去医院打点滴。
  
  医院不仅没有床位,连座位都没了。她陪着夏东明坐在走廊里打点滴,随手翻着笔记本上整理的生词库和例句。夏东明的电话很多,一边还点了烟要抽,也不怕手上的针头歪掉。她把他手里的烟和打火机夺下来:“不要在医院里抽烟。”
  夏东明呵呵笑:“书读多了就是麻烦。”
  “嫌我麻烦就不要找我来。”
  “你就这么讨厌爸爸……”夏东明的语气有点哀伤,“算了算了,你赶紧回去,我找人来陪我……”
  “来了还走什么,你渴了没?我去帮你买瓶水。”她合上书本,出去买水。
  
  她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正要投币,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过头去,偏偏那么巧,是不想见到的人。
  她笑笑:“哦,是你……”
  宋迟打量了她一眼,也笑了笑:“我表妹生病了,过来看看,你怎么在这里?”
  “我爸发烧了,陪他来打点滴,对了,你喝水吗?”她把硬币塞进去,一瓶矿泉水掉了出来。
  “不了,我说几句就走,”他看着她,“怎么突然辞职了?”
  “要考试了,忙不过来,”她开玩笑,“你也知道,我是好学生,要拿奖学金也没那么容易的……”
  他却没笑,似乎有些不快,只是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笑着说:“那天说的话,都还没忘吧。”那晚一起吃宵夜的时候,他曾许诺过,以后她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找他。她却知道有些话不能太当真,只是顺着答应了,随后便索性辞了职。
  她觉得似是被他看穿心思,有些抬不起头来,只好敷衍:“当然没有忘了,说好了毕业后要来找你的。”
  他没再说什么,手插在裤袋里,似是笑了笑,转身走了。
  
  她到学校时已经暮色沉沉,回宿舍匆匆换了衣服去教学楼考试。出门就看见宋迟站在门口的樟树下,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不说话的样子像个冷峻的贵族。
  她愣了愣:“你找我?”
  “对,有点事,”他的目光似乎柔软了一些,“是有点事……”
  有事刚才怎么不说?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一堂考试,我们回头再谈好吗?”
  “好,我等你。”他点点头。
  她想说不用等了,但也没时间仔细解释,匆匆去了教学楼。那天正是考口译,抽了签一组一组进去,外教在讲台上放录音,语速飞快,很多陌生而熟悉的单词,她戴着耳机,在纸上快速地做笔记,然后被叫起来翻译一段长长的新闻。对话和即兴演讲被录了音存档,分数却是马上给的,出来时只觉得一身冷汗。不少人当场就挂了,因为站在讲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蒋子渊考的也不错,她一向是现场型,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这是学期末的最后一场考试,两人不由都松了口气,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开始商量着要怎么庆祝。
  
  宋迟居然还等在那里,他们走下台阶的时候他从车里出来,身形高大清俊,一双眸子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蒋子渊偷偷问她:“找你的?”
  没等夏耳回答,宋迟已经走过来了:“考完了?考的怎么样?”
  “夏耳出品,优质保证,怎么能不好呢?”蒋子渊抢先答了,她是自来熟,笑盈盈地跟宋迟套近乎:“帅哥,请我们吃宵夜好不好?”
  “当然好。”宋迟很爽快,“上车吧。”
  




☆、四、(3)

  被蒋子渊一起拖去了门口的火锅店,难得还没打烊,蒋子渊要了鸭肠、鱼泡、牛百叶之类,宋迟见了说:“你们倒是会吃。”
  夏耳问:“怎么说?”
  “你知道火锅怎么来的吗?以前的渔民在江上打渔,夜里寒气太重,所以煮火锅吃了驱寒,又吃不起太好的东西,所以都是下水之类。”
  蒋子渊愣了愣:“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个典故,就觉得好吃。可惜我妈不准我吃,她总觉得街头的东西都不干净。”
  宋迟了然:“那今天偷偷多吃点。”
  蒋子渊就这么三两下被俘虏了,趁宋迟去帮他们拿饮料的时候偷偷问夏耳:“从哪认识的极品?看这个气度这个打扮,非池中之物。”
  夏耳好笑:“说什么呢,就是之前你口中那个老是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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