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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悬疑小说:黑色大丽花-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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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说:“你就在外人面前说我吧,我听着舒服着呢。”
  布朗查德举起手来,做出投降的样子;凯的黑眼睛亮了起来。由于对这个女人很好奇,所以我说:“雷克小姐,你对这整件事儿是怎么想的?”
  这时她的目光开始闪烁:“从美学的角度讲,我希望你们俩个脱掉衬衫以后肌肉都很好看。从道德的角度讲,我希望洛杉矶警察局因为制造这场滑稽剧而受到嘲笑。从经济的角度讲,我希望李能赢。”
  布朗查德笑着拍了拍巡逻车的发动机盖;我忘掉了虚荣心,咧开嘴笑了起来。凯·雷克直视我的眼睛,于是第一次——很奇怪,但我确定——我感觉到火先生与我成为了朋友。我伸出手说:“祝你好运,希望你输给我”;李握住我的手说:“彼此彼此。”
  凯看了看我们两个,说我们是傻小孩儿。我向她脱帽致意,然后转身走了。凯朝我喊:“德怀特。”我奇怪她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名的。我转过身来,她说:“如果你把牙补好的话就英俊多了。”

'第10节' 第三章(1)
  这场比赛先是成了警局里的焦点,然后就是整个洛杉矶的焦点。在布莱文在《洛杉矶时报》的体育版公布这个消息后的二十四个小时里,学院体育馆的票就卖光了。当洛杉矶警局的正式设赌者将赌布朗查德赢的赌比设为3比1,而真正的设赌者却将火先生因击倒赢得比赛的额度设为2。5比1,靠点数积累赢得比赛是5比3时,住第77街的中尉高兴得跳起了踢踏舞。警局里的人都在下注,而所有分局都设立了投注站。戴尔和《镜报》的莫里·瑞斯基德(Morrie Ryskind)也在他们各自的专栏里跟着起哄。还有一个电台的音乐节目主持人作了一首叫做“火与冰的探戈”的歌儿。这首歌儿由一个小型爵士尔团伴奏,一位性感的女高音用颤音唱道:“火与冰不是糖和香辛料;四百磅之间的拳来拳往,那定是火花绽放。但是火先生燃点我的心火,冰先生冷凝我的表情,啊,这一整夜的精神盛宴啊!”
  我又成了本地的名人了。
  点名的时候,我看到那些赌票在大家手里转来转去,还有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警察为我叫好;肥约翰尼·沃吉尔每次在更衣室遇到我时都会用恶狠狠的眼光看我。席德威尔这个一贯爱传小道儿消息的家伙跟我说,有两个值晚班的警察把车都押上了,还有分局的头儿,哈维尔(Harwell)上尉手里掐一大把解雇通知书,就等着比完赛发呢。行政风化纠查队的侦探们暂缓了他们对赌注登记者的抓捕行动,因为米奇·可汉(Mickey Cohen)每天靠卖赌票能赚一万美元,他把其中的5%分给市政,市政用这笔钱雇了个广告公司宣传那个提案。哈里·科恩(Harry Cohn),哥伦比亚影片公司(27)的老大,赌我靠点数赢,押了一大笔钱,我要是真能如他所愿,就可以和丽塔·海华斯(Rita Hayworth)(28)共度销魂周末。
  这些传言一点也不靠谱儿,可是却让我感觉好极了。所以我比以往的任何时候训练得都要刻苦,要不然我就得发疯。
  每天值勤结束我就直接去体育馆训练。不理会那帮布朗查德的马屁精,也不管那些下班后就缠着我的警察。我不停地打重量沙袋,左勾拳——右勾拳——左勾拳,每种打法打五分钟,一直只用脚尖支撑;我和我的老朋友皮特·鲁金斯(Pete Lukins)对打,围着速度沙袋不停地转,直到汗水让我睁不开眼睛、胳膊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跳绳,脚脖子上绑着两磅的重物绕着幸福园的山跑步,击打树干和灌木丛,跟来垃圾箱里觅食的狗比赛看谁跑得快。在家我使劲吃猪肝、上等牛排和波菜,而且总是没等脱完衣服就睡着了。
  然后,在距比赛还有九天的时候,我去看了我老爸,然后决定要弄到一笔钱,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我每个月去看父亲一次,那天我开车到林肯高地时就觉得很内疚,因为我听说他又疯疯颠颠的之后一直也没来看过他。所以我带了些礼物来减轻我的罪恶感:从我巡逻区的市场搜罗来的罐装糖,还有没收来的色情杂志。当我把车开到房子前面时,我发觉礼物还远远不够。
  老头儿正坐在门廊里,大口大口地喝着一瓶止咳糖浆。他的一只手拿着那把猎枪,漫不经心地朝摆在草地上的一排轻木飞机模型胡乱开着枪。我停下车,走向他。他的衣服上都是呕吐时渐上的污迹,他的骨头在衣服下面支了出来,好象它们都是从错误的方向接到他身上的。他的呼吸带着臭味,眼睛昏黄、朦胧,在他那硬壳似的白胡子下面的皮肤由于布满破裂的静脉血管而泛红。我弯下腰想扶着他站起来,他使劲地打着我的手,急促、含糊地说:“Scheisskopf! Kleine Scheisskopf!(德语:席斯科波夫!小席斯科波夫!)”
  我把老头拉了起来,他扔掉猎枪和糖浆瓶子,说:“Guten Tag; Dwight(德语:你好啊,德怀特),”好象他前一天刚刚见过我似的。
  我擦掉眼里的泪水,说:“爸,说英语。”
  老头抓住自己的右胳膊肘儿,在我面前开玩笑地晃着拳头说:“Englisch Scheisser! Churchill Scheisseer! Amerikanish Juden Scheisser!(英国人席瑟!丘吉尔席瑟!美国人朱登·席瑟!)”
  我把他留在门廊里,去检查一下房子。起居室里扔地到处都是飞机模型的配件和打开的豆子罐头,一群苍蝇正围着它们飞来飞去;卧室的墙壁上贴满了起司蛋糕的画片,大多数都是倒着贴的。卫生间里尿臭冲天,厨房里有三只猫在围着一盒吃了一半的吞拿鱼罐头闻来闻去。我向它们走近时,它们冲我尖声叫;我拿起一把椅子向它们扔过去,然后就回到了我父亲的身旁。
  他正倚在门廊的栏杆上,用手摸着胡子。我怕他跌翻过去,就抓紧他的胳膊;又怕我会真的哭出来,就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爸,说话呀。你这样我快疯了。告诉我你在一个月之内怎么把房子糟践成这样儿的。”

'第11节' 第三章(2)
  我的父亲试图挣脱我的手。我加大了力气,又松了下来,怕他的骨头会啪地一声突然象嫩树枝一样折断。他说:“Du; Dwight? Du?(德语:你,德怀特?你?)”我明白了,他一定是又中风了一次,再一次地失去了关于英语的记忆。我搜寻我的记忆,看是否能找到几个德语词儿,但一个都没找着。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就非常痛恨这个男人,于是我刻意让自己忘掉他教我的语言。
  “Wo ist Greta? Wo; mutti? (德语:格莱塔在哪?你妈在哪?)”
  我用胳膊搂住老头儿。“妈妈死了。你太小气,不给她买走私酒喝,她就从公寓的那些黑鬼那儿弄了些葡萄干白兰地。爸,那其实是外用酒精。她瞎了,你把她扔在医院里,她从屋顶跳了下去。”
  “Greta!(德语:格莱塔!)”
  我把他搂得更紧了。“嘘,别说话。爸,那是十四年前的事了。很长时间了。”
  老头儿想把我推开;我把他推到门廊的柱子旁,让他靠在那儿。他撅起嘴想骂我,但是脸色却茫然了,我知道他是想不起来那些骂人的词儿了。我闭上眼睛,帮他找词儿:“你这个混账,你知道你让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我本来可以清清白白地去当警察的,但是他们发现我父亲是个他妈的颠覆分子。他们逼我交出村上和秀夫,于是村上死在了曼杂拿集中营。我知道你参加德美协会只是想去胡侃几句,找个机会发展。但你应该更明智的啊,当时我还小、不懂事,还不能为你出主意。”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哭;父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我抚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那时要是明智些该多好啊,现在告密者这个名声是跟定我了。你还是个该死的小气鬼。是你害死了妈妈,那是你的错。”
  我想到了一个结束这一团混乱的办法。我对老头儿说:“爸,你现在休息一会儿吧。我会照顾你的。”
  * * *
  那个下午我观察了一下布朗查德的训练。他在进行四分钟一个回合的训练,对手是从大街体育馆借来的又高又瘦的重量级拳手。他的打拳风格完全是进攻型的。当他向前移动时,身体下蹲,总是利用上身佯攻;他的出拳非常的有力。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只知道打头部,或坐等挨打的家伙。当他的勾拳打到腹部时,我可以在二十码之外就感受到他的力量。为了赢钱我不能小觑他,现在,我只能为钱而战了。
  为了钱我必须得输。
  我开车回家后给那个照顾父亲的退休邮递员打了个电话,许诺说,如果在我比赛前这段时间里他打扫干净父亲的房子,象胶水一样贴着父亲照顾他,我就给他一百美元。他同意了。然后我又给一个在好莱坞风化纠察队工作的警校老同学打电话,问他几个投注站的名字。他以为我想往自己身上押钱呢,就给了我几个独立经营的投注站的电话号码,一个是米奇·可汉的人,另一个靠着杰克·德哈聂(Jack Dragna)团伙。可汉的那个投注站的赌比是布朗查德获胜2比1兑现,但是德哈聂那儿赌额是1比1,不管是布朗查德赢,还是布雷切特赢,这个新的几率来自于对我的最新侦察报告,报告上说我看起来速度很快,也很强壮。那我就可以把投进去的钱翻番了。
  第二天早晨,我告了病假,值白班儿的头儿同意了,因为我现在是个名人,哈罗上尉不想让他影响我的比赛。既然不用工作,我就清点了一下我所有的存款,兑现了长期国库卷,还用我基本上是全新的46年的雪佛兰敞篷汽车作抵押向银行贷了两千美元。银行离林肯高地不远,我在那儿与皮特·鲁金斯谈了谈。他答应帮我做我想做的事,于是两个小时之后他就打电话告诉我结果了。
  我让他去的德哈聂投注站接收了他的钱,买布朗查德在后几个回合里把我击倒,如果他赢了,就按2比1的比率赔给他。如果我在第八到第十个回合假装输给他,我的纯利润就会是8 640美元——足够老头儿在一个不错的养老院至少住上两、三年了。后几个回合被击倒的决定是一次冒险,这次冒险勉强可以减轻自己是个胆小鬼的感觉,这是我用执行组警察的身份来偿还一笔烂透了的旧帐。这是一场别人帮我付钱的交易,那个别人就是李·布朗查德。
  在离比赛还有七天的时候,我把自己吃到了192磅,跑步的长度加大了,还把打重量沙袋的时间增加到了一次6分钟。派来作我的教练和助手的警员杜南?弗斯克(Duane Fisk)告诫我不要训练过度,但是我不理他,还是一直加大训练强度,直到离比赛还有四十八小时的时候。到那时我才减量,只做些柔软体操,并开始研究我的对手。
  我从体育馆的后部观察布朗查德在中心拳台上练习。我在他的基本进攻动作里找漏洞,分析他的对手还击时他的防御。我发现在用手臂互抱时他的肘部内缩,身体容易倾斜,可以利用这个空门用上勾拳击其下巴,这时他必然会转而防护上部,这时再用勾拳打他的两胁。我发现,他最好的动作就是右勾拳,这个动作总是伴随着向左的两个半步和一个头部的佯攻。我发现他在围绳边很有威胁,足以致人死命,他会将体重比他轻的对手用两肘夹在那里,然后近距离地正面击打。走得更近一点儿,我发现他有一处眉头上的疤痕,我得避免打中那里,否则比赛就会因为他的伤口出血而中断。那就讨厌了。但是他的左胸腔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个好地方,打那儿会让他很痛苦。

'第12节' 第三章(3)
  “至少他把衬衫脱掉后看起来还不错。”
  我转过头看说话的人。凯·雷克正在看着我;从眼角的余光我可以看到布朗查德正坐在小凳上休息,看着我俩。“你的速写本呢?”我问道。
  凯向布朗查德挥了挥手;他用两只戴手套的手向她飞吻。铃声响了,他和对手又互相靠近,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我后来不学了,”凯说。“我画得不好,所以换了专业。”
  “换成什么了?”
  “医学院预科,又换成心理学,又换成英国文学,又换成历史。”
  “我喜欢那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
  凯笑了。“我也喜欢,但是我一个这样的也不认识。你想要什么?”
  我瞄了一眼体育馆。三、四十个观众坐在折叠椅上,围在拳台周围。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是下了班的警察和记者。大多数人都在抽烟。一团飘散的烟雾笼罩在拳台的上空,从棚顶聚光灯射下来的光线让拳台闪着光。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布朗查德和被他打得昏头胀脑的对手身上,所有的叫好声和口哨声也是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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