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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芳树吟-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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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绎轻轻叹息了一声,并不回答李桃儿的问题,而是提起笔来,在面前的纸上寥寥几笔勾画。李桃儿也顺势更靠近萧绎一些,侧着螓首去看,不禁低呼了一声,显见她甚为吃惊于萧绎所画的物事。
  
  “王爷画的这朵桃花……真好看。”她柔声说着,笑容里带了一丝娇媚。
  
  一霎那,某种往事从我的回忆里如电般窜出,尖锐地击中了我的心脏。
  
  当我也在她如今这般年纪时,我曾经异想天开地以凤仙花捣成的汁液,在右颊上描绘一朵桃花。我以为这样巧心构思便可以讨好我的夫君,我以为那朵桃花可以吸引他的注意,让他也爱我。然而我得到的却是什么?他以为我故意在嘲讽他眇一目的事实,他将我一个人独自丢弃在冰冷的殿里!
  
  倘若他受了伤害,我愿意道歉,我愿意受惩罚,我愿意补偿他。然而,我更痛心的是他扭曲了我的一片好意。他这样聪明,为何看不见我的心?我曾经是那么急于讨好他,希望他开心,在别人对他不好的时候挺身维护他……
  
  然而这所有种种,都抵不过李桃儿的温婉一笑么?
  
  
  
  他甚至愿意亲手为她画一朵桃花。我不相信他会忘却当年的那件事,也许我们之间的分歧,正是由那一刻开始。但是他愿意为了李桃儿而拋开当年的阴影,同样的一朵桃花,在我身上,他看到的是恶意和嘲讽;但在李桃儿身上,他却只看到了柔婉和温情!
  
  也许,是他的心情迥异罢。也许,是他看着我们两人的眼神本就不同。他只期待在我身上找到肆意妄为或任性出格,却在李桃儿身上看见了低眉承欢和温顺婉转。
  
  我冷冷地笑了。然而我的心里,却痛得想哭。
  
  原来……他早已放弃我了。或许,他一直在后悔当年看错了我。可笑我苦苦追寻,等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是自己在脑海中虚幻出来的温情。
  
  “庆禧,你为何还要讨好于我?”我笑了一笑,问着身旁一脸谄媚之色的庆禧。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已经彻底失势了么?你讨好我,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好处?”
  
  庆禧大约是没料到我有此一问,结巴了片刻。“这……娘娘何出此言?娘娘乃是名正言顺的王爷正妃,又诞下小世子,怎可说是失势?娘娘且放宽心,有正室名分和小世子可以依靠,好日子还在后头哩!到时候讨好娘娘的人多着,只怕奴才有心巴结,都挤不上娘娘跟前了!”
  
  我不禁失笑出声,“呵!庆禧,你真真是会说话儿呵!将来的事,谁知道?就譬如王爷从前不喜桃花,现如今却又巴巴儿的希罕上了,当年的我,又如何能料到今天这般情景?”
  
  庆禧吓得慌忙来阻止我,“娘娘,不可!谨防王爷听见啊——”
  
  我却已经直起身来,大步走到书房门前,一伸手就推开了房门。
  
  
                  第二十七章
  飘零君不见
  
  房中的两人听到门开的声响,都吃了一惊,同时将视线转向门口。当他们看到来人竟然是我时,李桃儿脸上的表情既惊且惧,带着一丝畏怕的娇怯不安;而萧绎的神情,却非常的复杂。当他往门口看过来的时候,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他的眼里仿佛有某种光亮闪了一闪。但那抹光亮很快消失,代之以一种不动声色却暗潮汹涌的风暴,衬得他的面容格外阴晦而惨切。
  
  而且,他居然抢先开口了,语气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
  
  “哦,昭佩,原来是你。”
  
  我没有说话,大步走到他桌前,一眼就看到他在纸上画的那朵桃花。我拧紧了眉,狠狠地盯着那张绘着桃花的纸,许久许久。
  
  “王爷好兴致啊。”我终于出声。我不得不承认,当我看到那朵桃花的一霎那,我的心脏已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撕扯得四分五裂。
  
  萧绎微讶,他低下头沿着我的视线寻去,看了看纸上那朵墨犹未干的桃花,他微喟了一声。
  
  “只不过是信手涂鸦,不值一提。”
  
  我尖刻而短促地笑了一声。“哈!王爷,何必如此谦虚?”我转向一旁的李桃儿,逼视着她美丽的脸,满腔嫉妒和怨怼化为极度的愤怒,熊熊灼烧着我的全身。
  
  “值此哀悼期内,难得王爷为了你,肯不顾礼仪和体面,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还不快快谢过王爷,收下这礼物?”
  
  这番措辞虽然客气,语调却声色俱厉,早吓得李桃儿面露畏缩之意,在我强大的压力之下,下意识点了点头;却立刻反应过来,偷眼看了看身边的萧绎,又不由得摇了摇头。
  
  “奴婢……奴婢……谨遵娘娘教诲,谢……谢过王爷……莫大的恩典。”她吓得脸儿也白了,见萧绎对我的话未置可否,似乎没有立时为她出头的意思,只得颤着声音,遵照我的命令说道。
  
  我却并不放过,紧接着说道:“唔,这张画儿固然好,却没个好题目与之相配,岂不扫兴?如今我倒有一个好建议:既是王爷所作的画,何不就拣王爷所做的一句诗为题?虽然长了点,却难得正巧衬得上今夜作画这种意境!”我一边说,一边自萧绎手中拿过那枝兔毫笔,动手在那张纸上飞快写道:
  
  昆明夜月光如练,上林朝花色如霰。
  
  当我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我放下毛笔,得意地抬起头来看着萧绎。在那一瞬间,我在他眼中忽然看到一抹混合了狼狈、愤怒与悲伤的情绪,一闪而过。
  
  在我还没能看得更清楚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先前那种云淡风轻,淡淡把头撇过一边,既不望我,也不望李桃儿,只是简单地说道:“……很好,昭佩,很好——”
  
  他的声音忽而在半空中戛然而止,他放在桌上的手突如其来地紧握成拳。他的薄唇苍白,唇角绷紧,额角青筋微绽,似乎在抑制着心中某种莫大的忿怒。他再开口时,声音也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而有丝颤抖。
  
  “不过,其实却有两句更臻佳妙,又岂是我这两句所能相比?”他双拳抵在桌面上,缓缓站起身来,对我微微倾身,视线紧锁在我脸上,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寸心无以因,愿附归飞翼!”
  
  
  
  “你……!”我满脸得意之色登时化为无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气愤、恼恨、惊诧、了然,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直视着萧绎那张没有表情、却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脑海里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
  
  我选择了最简明直白的一种。
  
  我忽然展颜一笑。
  
  “你真是神通广大啊,连这个你都知道了。”
  
  我的坦白承认,却仿佛大出萧绎意料之外,他眼中灼烧着的一簇簇小火焰轰然炸开,汇聚为一束冲天怒焰。
  
  但是,他的表情仍然很冷静。“当然。我早就说过,身在皇家,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片言只字,钜细靡遗,全都无所遁形!即使我不想知道,也自然会有人赶着来告诉我;即使我不想记得,也会一再发生相似的情景,不断地提醒着我……”
  
  好熟悉的话!我的笑容倏地凝结在唇角,一句逼问脱口而出:“是谁?那个赶着来告诉你的人,是谁?!”
  
  萧绎沉默了一瞬,语气也平淡下来,并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昭佩,这么多年来,你学得好啊!居然也懂得了收买我的手下,藉以行自己的方便?看来这宫中岁月,的确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他敛眉而叹,神色忽而变得落寞。
  
  “但是昭佩,你毕竟还是那个率真无伪的性子,凭了一时意气,拒绝给他事先许定的好处;所以,他便来我面前邀赏,你与太子殿下暗中书信往来,一切我已尽知!”
  
  我大吃一惊,想不到那小吏在我那里碰了钉子,脑子转得居然如此之快,马上跑到萧绎面前来密报一切,邀功请赏了!萧绎显然已采信了那小吏的言辞,我纵然再多辩解,只怕也徒劳无功!
  
  只是,我决不甘心受此冤屈呵。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我反问,“你以为你听到的那些,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凭着一句诗,你就可以判定我的罪过?”
  
  萧绎似不意外我的争辩,从书桌后转了出来,走到我面前。
  
  “我已传方等的奶娘前来问过话,证实当日你的确曾收到太子殿下临终绝笔!而当你拆信展阅时,也确曾念出‘寸心无以因,愿附归飞翼’这句诗!两相对照,纵使我再想相信你,事实也容不得我无视……何况,还有那数粒红豆树种,可以为证!”
  
  他冷静的表情终于崩溃,他凝望着我,神色是那样的痛心,他逼近我的脸,忽而攫住我双臂,热热的呼吸吹到我脸上来。
  
  “我很想不相信这一切的……我一点都不想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可是,你教我如何能够不去相信?你给我一个还能不去相信的理由!更何况我一直知道,对于太子殿下——我的大哥,你爱戴他,你倾慕他,你同情他,你敬佩他……”
  
  我挑眉,反而在他这般的声色俱厉之下冷静了下来。我静静凝视着他那张被激动、忿怒、怨责和一些伤痛所充满了的脸,想着我们之间都已经走到了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为何他的情绪还会这样失控而真情流露?
  
  我忽然笑了一笑,慢慢地开口:“世诚,你宁可相信旁人,也不肯相信我,我还有什么话说?你总以为我和太子殿下之间有某种背叛你的事,但你连我一生所求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有何资格苛求于我?”
  
  这几句话,让萧绎从方才的激切里冷静了下来。他收起了面容上那许多的表情,只留一线黯然。
  
  我控制着自己不去注意他神色里细微的变化,继续说道:“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对你说,我所做的一切,纵使不被你相信,却问心无愧!即使我从前曾经同情或敬佩过他,即使我今日哀悼着他,那又何罪之有?难道许多人不是这样吗,同情他的处境,敬佩他的才学,哀悼他的早逝?”
  
  “够了!”萧绎发出一声大喝,脸色煞白,眉心拧成了死结,气得连手都微微颤抖了。他身后的李桃儿也许从没有见过他这般怒形于色,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惊恐的眸光在我和萧绎身上来回逡巡数遍,又急忙把头垂了下去。
  
  我冷冷笑了,居然无视萧绎的神色,应道:“怎么?听不下去吗?我真想知道,此刻在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是不是已经绝望了呢,已经后悔了呢,已经……无所谓了呢?”
  
  
  
  萧绎闻言一震,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寸心无以因,愿附归飞翼’……平心而论,这真是一句情真意切的诗。当我思及时,我总不由自主会想,他要附上的,是怎样一颗心?虽然他是我的大哥,我却并不了解他。也许,我也并不了解我的妻子,我不知道时至今日,在这样的情境下,我自己真实的感觉,还重不重要……”
  
  他的话音忽而中断,转向了在书房一隅侍立的庆禧。
  
  “庆禧……你也看到了,我曾经想要努力补救过的……当日为贺王妃生辰,那枝作为寿礼的金步摇,还是我画了图,命你去找人督造的。可是,我毕竟失败了……”
  
  庆禧冷不防被扯进这场争执中来,唬得脸色发白,左右为难着不知该如何回话,半晌方结结巴巴道:“这个……王爷,这中间……可能有点误会,太子殿下……为人光明磊落,应……应该不会和娘娘——”
  
  萧绎轻声笑了,面容上流露的笑意竟是那样凄凉,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想相信我的大哥,与我的王妃之间情谊非同一般;但大哥竟然在临终绝笔中,遗留下那样的诗……难道,那不像是一种表明心迹之言么?我也不明白,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一切!让我安安静静地哀悼他,惋惜他,不可以吗?就一定要把所有残酷的现实,都鲜血淋漓地完全摊开在我面前,仿佛一个再也无法愈合的巨大伤口,让我从此再也无法漠视——”
  
  庆禧也似为萧绎的无可奈何、黯然神伤所动,在偷偷瞟了我一眼之后,迟疑片刻,忽然“噗通”一声跪在萧绎面前,抖着声音说:“娘娘与王爷素来不睦,就是做奴才的,虽然感同身受,却只能在心里为主子们暗暗着急!奴才甘愿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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