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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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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拉尔写来几封信,全是责备我的话。在剧场里,他对我故意视而不见。到末了,先生,我那要命的爱情实在压抑不住了。〃
  '你趁哪天我男人上交易所时来吧。'我给他写信说,'我把你藏起来。如果我白天碰巧有空,我就可以与你相会。如果第二天我男人又去交易所,我还可以和你见面。即使我们相会不成,我起码也给了你一个证据,证明我对你忠诚,证明你的猜疑毫无道理。我要冒多大的风险,你想想吧。'〃麦拉尔一直担心我在上流社会找了情人,与他一起戏弄他这个演马戏的。我这封信就是对他的担心的答复。在这些事情上,他的一个同事在他耳边也不知吹了什么风。〃
  〃过了一星期,我男人上交易所去了。麦拉尔光天化日之下翻墙进来,经过花园,进了我的房间,你瞧我冒了多大的险!我们还没待上三分钟,我男人就回来了。麦拉尔躲进了我的卫生间。堂居蒂埃只是回来拿一些重要文件的。倒霉的是他带了一袋葡萄牙金币。他懒得下楼放到他的钱柜里去,就走进我的卫生室,把金币放在我的衣柜里,把柜门锁上。他本来就疑这疑那,为了谨慎,他把卫生室也锁上,而且把钥匙带走了。你想我有多么着急。麦拉尔在里面怒不可遏,我只能在外面说几句安慰话。〃
  〃我男人没有多久就回来了。吃过晚饭,他硬拉着我去外面走走,结果我们去了戏院,很晚才回家,我家里每晚都要把门窗关好。我男人掌握钥匙。也算是天大的运气,我趁堂居蒂埃沉睡在头一觉的当口。把麦拉尔给放了出来。他被关了那么久,很不耐烦。
  我给他开了顶楼一间小房子的门,让他在里面待着。下楼到花园里去是不可能的,花园里现在堆着几大包羊毛,有两三名搬运夫守着。整个第二天,麦拉尔都待在顶楼上。你想想我有多么可恼。我时刻都担心他握着匕首冲下来,把我男人杀死,夺路逃走。他这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听见房子里有什么动静,我便吓得浑身发抖。〃
  〃更糟糕的是,我男人不上交易所去了。这一来,我想跟麦拉尔谈一分钟话都做不到了。到后来,总算谢天谢地,我买通了搬运夫,找个机会放他从花园里逃走了。麦拉尔气得发狂,路过客厅时,顺手拿匕首把大镜子捅得粉碎。〃
  〃先生,我知道你要看不起我了。我也瞧不起自己。眼下我明白了,从那时起,麦拉尔就不再爱我了,他以为我一直在耍弄他。〃
  〃我男人倒是一直爱着我。那一日,他大白天里好几次搂住我,亲我。这使麦拉尔的自尊心比爱情受的伤害更大。他以为我把他藏起来,是要让他亲眼见见我男人对我的亲密程度。〃
  〃他不再给我写信。在剧场他甚至不屑望我一眼。〃
  〃先生,听了这些不光彩的事情,你一定觉得厌烦。可我下面要说的,还要丑恶、卑鄙。〃
  〃一星期以前,那不勒斯马戏团宣布不久将离开本地。上个星期一,圣奥古斯丁瞻礼日,我爱那家伙爱得发狂,竟然离家出走。
  那家伙自从三星期前在我家藏了一回后,一直不屑于瞧我一眼,给我回一封信。我抛弃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而且还偷了他的钱。我除了一颗不忠贞的心以外,什么也没有带给他做嫁妆。我带走了他送我的钻石,还从钱柜里拿了三四筒金币,每筒值五百法郎,因为我怕麦拉尔在本地出卖钻石会招来怀疑。。。。。。〃
  说到这里,蕾奥娜一脸通红。黎也旺则感到绝望,一脸煞白。
  她每一句话都刺痛了他的心,但由于他性格极为反常,每听见一句话,他心中的爱情之火就烧旺一分。
  他情不自禁地抓住蕾奥娜的手。她任由他握着。
  〃她坦诚地跟我谈了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情,我却贪图这只手给我带来的快感!是多么卑鄙!她让我握着,也许是对我蔑视,也许是心不在焉,我成了世上最不高尚的人。〃黎也旺寻思道。
  〃先生,上个星期一,也就是四天前,〃蕾奥娜接下去说,〃凌晨两点钟,我卑鄙得很,拿鸦片酊麻醉了我男人和门房,逃了出来,我去敲麦拉尔的房门。昨天我从那座房子逃出来时,正巧你经过那儿。他就住在那里。〃
  〃'我爱你,现在你终归相信了吧?'我走到他面前说。〃
  〃他高兴得神魂颠倒。我觉得他一开始就显得惊讶超过了爱情。〃
  〃次日上午,我把钻石和金币拿出来给他看。他决定立即离开马戏团,跟我逃到西班牙去。但天啊!他对我国的风俗习惯毫不了解。我认为他不是西班牙人。〃
  〃我想,也许,我的命运就跟一个耍马戏的捆在一起了。当然,只要他爱我,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觉得他是我生命的主宰,我会做他的奴仆,他忠贞的妻子。他可以继续干他那一行;我还年轻,如果需要,也可去学马技。如果我们晚景凄凉,陷入贫困,那好吧,二十年后,我就死于贫困,死在他身边。到那时用不着别人怜悯,因为我幸福地生活过了。〃
  〃你瞧这是多么疯狂,多么反常!〃蕾奥娜停止叙说,叫了起来。
  〃不过,也得承认,你那老男人整天把你关在家里,你跟着他会闷死的。这一点说明你也是事出有因的。我看得出来,你才十九岁,而他却有五十九岁了①。在我国,上流社会有多少受人尊敬的女人,她们犯的过错比你大得多,却不像你这样高尚,感到内疚!〃
  黎也旺说了好些诸如此类的话,似乎它们大大减轻了蕾奥娜心头的沉重负担。
  〃先生,〃她继续往下说,〃我和麦拉尔一起待了三天。每天晚上他都上剧场去。昨晚他离开我时说:〃'警察很有可能搜查我这儿。我把你的钻石和金币寄存到一个靠得住的朋友家去。'〃
  〃我等了他很久,过了他平常回来的时间,他还没回来。我担心极了,生怕他从马上摔下来。到凌晨一点,他回来了,吻了吻我,又匆忙地走出卧室,出门之前他一再嘱咐我熄灯,而且亲自把外面那盏通宵燃点的小灯吹灭。幸亏我没有照他说的做,过了很久,我睡觉了,忽然有一个人爬上床来。我立即发觉这不是麦拉尔。〃
  〃我抓起一把匕首。那家伙害怕了,跪在我脚下,求我饶了他。
  我正要杀他,那家伙开口说:〃'你要是杀我,你也将上断头台。'〃
  〃这种流氓腔,叫我十分反感。〃
  〃我想:'看我跟什么人搅在一起了。'〃
  〃我灵机一动,对这家伙说,我在上面有靠山,如果他不向我老实交代,检察长会派人把他抓起来。〃
  〃'好吧,'他回答道,'我没有偷您的金币,也没有拿您的钻石。麦拉尔刚离开波尔多,带着全部东西到巴黎去了。他把老板的婆娘也带走了。您那些美丽的路易②,他拿了二十五个给老板,老板就把婆娘让给他了。他给了我两个,喏,就在这里,我还给您。
  您要是宽宏大量,让我留着,那就又另当别论了。他给我钱,是想让我拖住您,尽量拖久一点,至少拖上二三十个钟头。'〃
  〃'他是西班牙人吗?'我问。〃
  〃'西班牙人?他是圣多明各人!不是偷了东家的钱就是把东家杀了,逃出来的。〃
  〃'他既然要走,今晚为什么又来这里呢?快说,'我对他吼道,'不然,我伯伯会送你去服劳役。'〃
  〃'因为我犹豫不决,不想来这里守住您,麦拉尔便告诉我,您是个大美人。'在她身边顶替我,真是最容易不过了。'他补充说,'真有趣。过去她捉弄我,今天我也让她尝尝被耍弄的滋味。'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就答应了。但我仍然有点怕,他便让驿车驶到家门口,领我上了楼,当着我的面亲吻您,让我躲在床边。'〃
  说罢,蕾奥娜又抽泣得话不成声。
  〃那年轻的家伙被我唬住了。〃等稍稍缓过气来,她又说了下去,〃他把麦拉尔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我。我感到绝望。〃
  〃我想,他一定是让我吃了春药,迷住了我的魂,不然我为什么恨他不起来呢?〃
  〃即使他做出了如此卑鄙的事,我也恨他不起来,甚至我还爱他。〃
  蕾奥娜停住话头,陷入沉思。
  〃真是怪事,这么愚昧!〃黎也旺想,〃这么聪明,这么年轻的女人,竟然相信那些歪门邪道。〃
  〃到末了,〃蕾奥娜又说起来,〃那个年轻家伙见我在想事儿,不像原先那样害怕了。后来,他又突然一下溜走了。一个钟头后,他带来一个同事。我不得不自卫。打得可厉害啦。他们嘴里说只想玩一玩,其实是要我的命。他们把我的几件小首饰和钱包都抢走了。后来我好不容易冲到大门口。要不是遇见你,他们准会追到街上去。〃
  黎也旺越是发现蕾奥娜爱麦拉尔爱得发狂,就越是爱她。她说完话已是泪雨滂沱。他则不停地吻着她的手。几天过后,他正要向她倾吐爱情,忽然听见她说:〃我真正的朋友,不知你会不会相信?我想啊,要是能向麦拉尔证明,我从没有打算欺骗他,耍弄他,他也许还会爱我呢。〃
  〃我没有几个钱。〃黎也旺说:〃我觉得无聊,便去玩赌博,把钱都输了。不过我父亲曾介绍我去找波尔多一个银行老板,我去求他,也许可得到十五至二十个金币。为了钱,我什么都准备做,哪怕是低三下四地求人。你有了钱,就可以去巴黎了。〃
  蕾奥娜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
  〃天啊,我为什么不可以爱你呢?怎么,你会原谅我那些可怕的荒唐事?〃
  〃我甚至会高兴地把你娶过来,跟你一起过一辈子,我会成为历史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我要是见到麦拉尔,又会发疯,又会犯罪。我会抛弃你,我的恩人。我会跪倒在他脚下。〃
  黎也旺一脸气得发红。
  〃只有一个办法,自杀,可以把我治好。〃他说,搂着她不住地亲吻。
  〃啊,你可千万别自杀,我的朋友!〃她说。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蕾奥娜。她进了于絮尔会的修道院当修女。
  注:①作者前后不一致,后面多写了十岁。(网罗TXT小说论坛)
  ②法国古币名。


闹鬼的房子〔法国〕左拉

  左拉(1840~1902)法国作家。著有由20部长篇小说组成的《卢贡-马卡尔家族》等。

  一

  这件事差不多有两年了,我骑着脚踏车,在波西村上游靠着倭尔日瓦附近的一条僻静路上走,忽然望见路上有一所使我很诧异的房子,诧异得使我跳下车来去仔细看。这是一所用砖砌成的房子,建筑并不特别,矗立在一个很大的园子中央四围种着一些古树―――天气呢,正是十一月的灰色天空,冷风扫荡树上的枯叶。但是那个用一种惊人的无情怪像,使那房子变为异样的缘由,就是那房子本身是扔在那难堪的无人理会的境界里。并且因为有一扇铁门已经折下来,又有一块很大而被风雨损蚀的木牌,标明房屋正待价而沽,我因此便走到那园子里,自己呢,完全被一种杂着不快和不安的好奇心所支配了。
  这房子大概有三十年或者四十年没人住了。各处供装点的和做框栏的砖,都因为历年冬季的气候冻得开裂了,苔藓之类在裂缝里丛生。正面的墙上也有些裂缝,这座尚称坚固的房子起了这些痕迹,便显出无人理落的证据了,正像壮年人脸上的皱纹一样。在地面上,檐口的石级早已冻散,生着一些野麻和荆棘,俨然是一道分别幽明两界的门。而那最难堪的,就是那种从那些黯淡空虚没有帷幕的窗子里出来的凄惨气象,因为窗子上的玻璃早被顽童们用石子打碎,所以各处屋子里的空虚黑暗得以一览无余,仿佛是一些无光的眼睛,在一个没有心灵的躯壳上张开似的。此外,在四周,那座很大的园子竟是一片荒土:从前的花畦,现在虽然勉强可以辨认,但是都埋没在草丛里了;从前的曲径,受了种种草木的侵蚀,竟寻不着痕迹了;从前栽在花台里的盆景,现在成了鸿荒式的林子了;一些在墟墓之间常见的野生植物,掩在各处的百年乔木下面的阴湿之处,对着这一日的秋风,凄恻地鸣其不平,摇落自身那些最后的枯叶。
  弄了好半天,我竟忘乎其所以然了,立在那种见景生情的慨叹中,心灵被一阵没来由的害怕,一阵愈来愈深的忧闷所动摇了,然而却起了一阵热烈的怜悯念头,很想对于我在四周感到的哀痛探个明白。后来,我正决定出来的时候,看见在道路那一边的拐角之处,有一所饭铺样的房子,一所卖酒的茅屋,于是便向着那里面走,设法从当地的人的口里得点消息。
  在那里,只有一个老婆子,她唉声叹气地给我倒了一杯啤酒。
  以在这条偏僻的路上开店为生计,每天难得遇见两三个骑脚踏车过路的人。她无限制地谈着,说自己的历史,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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