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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

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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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呀,不要看走眼了,我是这派人物。〃是这样吓唬人呢,还是〃你看错了,哼,我这个大姐,和随处可见的大姐不同。〃这样来个当头棒喝呢―――她咬紧牙关忍受着三根一束含着墨的绢针不断咬着皮肤的痛苦,心里这样想着亮出刺青的情形,不知不觉忘了痛苦而愉快起来。〃嘿,顽固的丫头。〃隔着一层纸门,里面静悄悄的,流氓们面面相觑地吐舌。
  小政仙子只有像少年的肌肉一样的肉体,但她的精神对于看不惯的事情,全部洋溢着反叛的气魄。她什么事都不怕,不仅是她,还有她的姊妹淘,除了二十三岁的菊间町子之外,婆罗洲玛雅即菅玛雅、疯癫阿六即安井花江、吉普车阿美乃即干美乃,与其说她们全是人间少女,不如说有点像兽类,而且都像山猫或豹子般的小个子,敏捷利落的猛兽。她们像这些猛兽窥伺、突袭猎获物,在夜晚的丛林里徘徊无异,她们被一股拼命的生存欲望驱使着,在黄昏后黑暗的街头徘徊,不管是穿西装的上班族、穿复员服的黑市生意人,或发黑市财的中年工厂主,都是这些猛兽们的猎获物。
  她们的生意不要由鸨母或应召站经手。渔会指定的鲜鱼直销所,在旧报纸上以拙劣的毛笔字写着:〃生产地与消费者的直接结合〃,她们的生意正是如此,自己找客人,自己销售自己。没有一个精明的商人想得出比这个更合理的直销法。在银河或星星闪烁的夜空下,或闷热的雨云笼罩下、烧毁的大楼中,建了一半的市场中、未填埋的潮湿的防空壕中,她们不费事地仰面倒下。就这样展开露天的交易。客人看见她们水汪汪的眸子出乎意外的漂亮,难免会感到困惑。她们还不懂得情欲的神秘,完全是为了生存打进这门拼命行业。客人有点儿畏缩。她们不安,不明白客人为什么畏怯,一直到客人的眼里恢复了好奇之光,一动不动地抱着客人不放。这便是她们的战斗―――为了生存的战斗。
  她们没有法律观念,也没有世人所说的道德观念。这些东西,在日本未战败时,她们在军需工厂中汗水沾染机械油的最后,与炸弹一起―――而也与她们的家和骨肉亲人一起化为乌有了。无家可归什么都没有了,她们便回归为野兽。她们实在是废都之兽。她们在地下洞窟里睡卧、饮食,在露天里性交。那还像青巴旦杏般的肉体,什么也不怕。只洋溢着凄惨的、强烈的战斗意欲。被炸弹粉碎,经过战火洗劫的都市。到了夜晚,便回到原始的情形。她们极欲捕捉男人,狩猎以旺盛的意欲,机敏地进行,有一天晚上,相反的她们成为被猎捕的对象,在省线电车站,高架线下的十字路,为了要捉她们张了几重绳索。粗心大意的,愚笨有间的姑娘绊到绳子哭丧着脸时,她们迅速逃回巢穴,然后相视而笑。
  但是,她们也有规矩。那是为了确保自由的规矩。像原始人的戒律一样,或如野兽的世界中〃群〃的意识一样,是为了自卫和生存的连带的秩序。例如从有乐町到胜哄桥的区域是她们的地盘,如果看到不认识的姑娘在路上拉男人,她们便同心协力共同袭击那外来的敌人。为了这种时刻或她们被警察捉到时,男伙伴会以丈夫或兄长的身分来领她们回去,不过这些青年绝对不是她们的情人,只不过是生活的协同者。对外部有这样的规矩,而伙伴同志之间也有〃群〃的规矩。例如,不取正当的代价,而把自己的肉体给对方者,此人便是她们的协同生活体的破坏者。因为这种行为会威胁到她们的生意。对这种人的制裁很残酷的执行。一个加入她们之间做了三个月同伙的姑娘,因为跟一个在有乐町的高架线下卖彩票的学生坠入恋爱中,破坏了〃群〃的规矩,被剃光了头,驱逐出同伙之外。
  沿着散发出腐泥味水渠的大楼废墟地下室,是她们的巢穴。她们住在这样的地下洞窟似的地方,任何人―――连在外面协力工作的青年也不知道,恐怕连大楼的屋主也不知道。有时路过的流浪儿、失业者窥视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她们看到了便奋力赶走流浪者。这里不是带客人来的地方,这里是她们的安息所,是战斗疲倦了的野兽睡觉、吃饭的地方。
  洞窟的入口有切断的水管,像蛇般扬起了镶刀形的脖子似的,从早到晚喷出水。水由倾斜的水泥壁流入水渠。她们用这水淘米,用印有蟹行字的两磅装奶油空罐头盒当锅子煮饭,煮出极好的粒粒如银舍利十分特别的饭。
  断壁处的前面有粪尿船或砂石船经过。有时附近的岸边停着平底船,船和岸之间架着富有柔软性的厚木板,载运废墟上的碎砖头或废铁。有时天还未亮装载了许多货物吃水很深的船进入这水渠来。
  〃叔叔,这里是关口,不过并不是要白拿,算便宜些吧,或者以身体来交换也可以。〃她们这样逗弄黑市船贩卖米的人,夜出的船从木更津一带而来。
  废大楼岸边有一艘一半浸水,几乎快下沉的小蒸气船,闷热的,难以入睡的晚上,她们工作回来后,躺在有水垢味的船室,或坐在油漆剥落的船舷,歌唱〃长崎物语〃或〃妇系图〃。望着银河映在水面微波汤漾,她们哼歌的脑袋里觉得刚刚与男人的拥抱宛若遥远的世界的事。
  〃我母亲和弟弟死在河里,是在代地河岸。弟弟七岁,逃不了。〃小政仙子这时会活生生的想起自己的命运。她家在本所横网町开小糖果店。母亲和弟弟渡过桥,逃到了柳桥。
  〃那时你在哪里呢?〃吉普车阿美乃问。
  〃我在大崎的工厂里所以幸免于难。跳入大河,或乘船的全死了。也有抓着船舷死了的角力。露出水上的手腕被烧得焦黑,水都燃烧沸腾起来了―――无法呼吸。〃〃你不要再说了。〃婆罗洲玛雅说:〃我们全都是遭受到战祸的人。〃玛雅虽然没有去过婆罗洲,但玛雅的哥哥在婆罗洲作战阵亡。从此她老是说到婆罗洲,因此有了这样的名字,她大眼睛,身体丰满,皮肤浅黑,凸显出了这名字。不过平常谁都不提起彼此的过去,因为没有闲情逸致说起这种感伤的事情。首先要填饱肚子。因此,首先这是可诅咒的。除了自己以外,一切都是可诅咒的。流浪儿、失业者、婴儿、劳动者、少妇,全是可诅咒的。父母、伟人也是可诅咒的。大楼、电车、卡车全是可诅咒的。没有一个人会保护她们已是再清楚不过的事了,对自己的心情加上断句的标点。于是明白只能靠自己,大家互相帮忙。她们猛然全身涌起一股斗志。因此团结更加坚强。不是有人强迫她们团结,也不是有人教她们如此。是求生存的本能,自然而然地使她们团结起来。
  街上有人多势众的良家女子派头的暧昧姑娘,她们似乎也结帮派,但她们只是对肉体的兴趣,相当随便,不是这一行明确的党徒。就像天天随风飘落路上聚集一处,又四散的柳叶一样,碰了头,一起玩玩,第二天又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玛雅她们则不同,她们结成一个帮、一个党。是战火自然地在废都的残迹上产下的自然发生的党。什么党?没有名字,没有麻烦的纲领,是受饥饿与孤独折磨的姑娘们,土生的根深蒂固的团结,以及具有斗争力的秘密的党。
  一听说浅草的艺妓在大腿上刺青蜘蛛,是白粉雕,很销魂,当她喝了酒,一振奋,白蜘蛛便浮现出来―――成为〃护符。〃仙子说起在雕留家听来的话。〃令人不快,什么护符。〃她们不清洁皮肤,几天都不去澡堂洗澡。把黑市一瓶八元的假香水洒在胸口。脸上还残留着斑驳的白粉,又把化妆用粉扑拍拍白粉。头发有一股汗酸味,和体臭混合,从她们的身上散发出像到动物园的兽槛前时,那种野兽特有的青草臭、尿臭、生活的气味。她们片刻不离地带在身上的大购物袋或手提篮里,总是装着红色的赛璐珞肥皂盒,里面黏糊糊地从没有干过。肉体的交易一完毕,她们便洗、洗、洗。。。。。。像偏执狂一般只热心地洗一部分,这是本能的出于害怕妊娠和染病的自卫吧。
  当她们看见结婚了的女人清洁的皮肤,谦虚有礼的样子,简直憎恶得想作呕。一种说不出的不洁感使她们心里不舒服。像不共戴天的仇敌似的想啐口唾液。让菊间町子加入以后,她们不知为什么讨厌她,便是由于这缘故。只有二十三岁的町子是结过婚的,她丈夫死在硫黄岛的未亡人,两个月前加入了她们的一伙。町子在土桥地方拉客的现场被小政仙子看见了,恐吓她以后不可再到那里拉客,结果町子哭起来,诉说自己的境遇,而把她带回来。但是现在町子那已婚女人的样子,成为她们厌恶的对象。从她的修饰仪容到保守的步法,都使她们恼火。
  〃町子有点奇怪噢,最近―――一点也不接近我们,偶尔回来,坐立不安的样子,可能是有了男人。〃小政仙子对町子的举动敏感。
  〃哪,玛雅,你不觉得吗?实在不同寻常。卖淫就卖淫,瞧她那一副神情。〃她们无惧世人看她们的眼色,但町子顾忌世人的眼光,虽然骨子里卖淫,她却希望被人看做良家妇女。她这种外表假撇清的样子,令她们觉得不纯,讨厌不快。
  闷热的晚上,身子不动,额头或胸前也会冒汗珠。町子依然还未回来。玛雅她们在岸上乘凉。今天仙子的刺青完成了,她喜气洋洋。她的左臂用湿毛巾冷敷着针痕的肿胀。〃从明天起,我就以小政大姐头来跟山之手地区的那些姑娘致敬。〃她将刺青轻轻地用右手怜恤的捂一下,感到全身洋溢着斗志。这时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进来,一步一步小心注意的走法。〃谁?〃仙子问。人影站在她们的后面,却不回答。〃究竟是谁?警方的人吗?〃〃你们是什么人?
  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我们住宿的地方。警方的人吗?〃于是,嗯一声,他自己点点头,靠近来,挤进她们之间。黑暗中看不清楚,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仙子的眼睛尖看出他的脚一瘸一瘸地走,而盘问他。〃嗯,刚刚被警察追赶中了一弹,只不过擦伤而已,没什么大碍,让我休息一下吧,警察来的时候替我掩护掩护。〃
  〃这里谁也不会来。〃
  他安心似的一声不响,坐在她们的中间。〃畜生,像针扎一样的痛楚。〃他哼说伤口痛。〃―――谁帮我去买烧酒好吗?到外面的流动摊子去买,不管什么酒都行。〃〃我去给你买。〃玛雅站起来,他便从长裤口袋里掏出皮夹给她。玛雅拎着啤酒瓶出去。玛雅出去后,下起了骤雨,水面上白色的水花四溅,仙子她们请那男人到里面,点了蜡烛,迫不及待的看着那男人的脸。肌肉结实精悍的脸,与刚才在黑暗中任意想像的无异,大家反而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尽管如此,不知怎么又很满意似的舒了一口气。雨停后,玛雅回来。
  〃你运气好,地面上落的血被雨冲掉了,警察在外面骚动。〃这个人对厄运的坚强,给她们一种神秘感。他从刚才便不大开口,眼睛只是机敏地观察。他仅是这样,她们也觉得到他旺盛而敏捷的自卫本能的闪烁,大家的眼睛愉快地看不厌的注视着他。
  于是伊吹新太郎,暂时要跟她们住在这暗淡的地下室一段日子。他受的枪伤,虽然只是擦伤,但右腿的肉像被锐利的刀或什么凶器如探囊取物似的剜掉一样。但是在大陆的战场,他的胸部和右上胳膊曾受过子弹贯穿的创伤,这点皮肉之伤对他来说简直不当回屁事。他知道只要躺二十天,便会自然地长出肉来而痊愈。从在前线的患者收容所土壁房子里躺着养伤的经验,他相信某一段期间这样静养,人的身体便有自然的治愈力。这经验使他对于自己的肉体的坚韧的自信,几乎成为他的信念。从经验而来的信念是不简单的。伊吹自己清楚地感觉得出,自己的肉体中存在着顽强的生命力。他不绝望,总是随自己的身内发出的使命的气息和冲动而活着。像他这样明朗的、乐观的人十分难得。玛雅她们议论伊吹是干什么的?仙子说他是强盗,花江她们说他一定是扒手。也有人说他是最近流行的自行车窃盗。有一次仙子不客气地问他,〃什么都干,临机应变。〃他说着笑了。一笑便露出酒窝,显得像孩子似的脸。
  玛雅认为伊吹是强盗―――不如说,她希望他是强盗。她一想到伊吹那肌肉结实的、俊敏的身体恐吓发黑市财的或有闲夫人的场面时,便感到心情舒畅。像她们那样为了生存的目的而聚集在一起的一伙人,那为了生存具备着极大的斗争力的伊吹新太郎,对她们来说是可依靠的,大家以敬畏的眼光看着他,与原始人的社会殊无不同,最强的人当酋长,在她们之中,伊吹不知不觉被置于中心的位置。
  伊吹每天在洞窟中感到很无聊。伤口渐渐痊愈的情形也像野兽一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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