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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1950-历史与登徒子-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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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委屈各位了,回头一定跟穆世叔提一提!”    
      众人大喜,“相公快人快语,我们先行谢过了!弟兄们,干活嘞!”    
      一人悄悄拉他袖口,道:“头儿,上面要是怪罪下来……”    
      小胡子翻翻白眼,“上面,哪上面?上面不就他岳父!”    
      大伙笑嘻嘻忙碌起来,七手八脚绑上子玉,慢慢吊下城去。    
      子玉脚踏到实地,心情顿时一松,朝上方拱拱手,道:“此恩此德,没齿难忘……告辞!”    
      他脚步渐渐虚浮起来,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了。回过头,无限留恋地扫了最后一眼一住二十年的城郭廊廓,既为自己成功地逃出了牢笼而深感庆幸,又对没有追兵赶来就毫无趣味地安然脱险而深感失望。    
      “哈哈哈哈!忽必烈小儿,我将向你预言襄樊之战的结局,征宋之战的辉煌,二征扶桑的神风,南征安南的瘟疫,远征爪哇的倾覆……可以想见你颤栗匍匐在我脚下顶礼膜拜的惶恐。我,将成为至高无上的神祇……我,王子玉!哈哈……是这个世界……最最伟大的神棍……”    
           


第二卷 江湖雁逝孤月影  第三章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薄薄晨雾里,黄土古道上走来个垂头丧气的少年公子。    
      自三更时分开始,一连两个多时辰,跑跑走走,拼却性命好容易才赶出二十里路。可怜小公子生于钟鸣鼎食之家,锦衣玉食惯了,何曾受过这般劳苦。这一阵急行,直累得两脚打颤,上下接不着气。    
      这会子离了主官道,料想家人再也追不着的了,方始松了口气,疲乏怠倦上来,只欲找个地方歇歇脚。    
      忽闻身后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由远而近,一晃间已至近前。子玉惊忖,好快的马!    
      只见一匹红鬃烈马自身旁掠过,狂驰如飞,昂首竖鬃。鞍上一个浅黄色柔弱身影,肩后五彩剑穗迎风飘舞。    
      劲风卷尘,一人一马已驰骋而去。    
      子玉暗赞一声,“好一匹西域名驹‘赤胭脂’,好一匹千里良马!”一念及此,越发堵得难受,假如咱身上有钱,咱也买匹好马——别说好马,一头倔驴子也成的……不由把小书僮恨个牙痒痒的。    
      倏地,一声炸雷也似的暴喝:“呔!站住了!”    
      数条黑影自深草众中嗖嗖蹿出,跳在路心,大喝一声,将前面疾驰中的骑士拦了下来。惊得红马“希聿聿”人立而起,蹬空刨蹄不住。    
      子玉精神一振,“有热闹瞧。”赶忙小跑上前,却也不敢太靠近,离他们十丈开外站定。心想要有个闪失,自己也好掉头跑路嘿。    
      当先一人环目壮硕,满脸横肉,乱虬刺髯,手提两板大斧。唱个喏,大刺刺道:“此路是本大王开,此树是本大王栽,要从此地过,留下买路财。牙缝里迸半个‘不’字,哼哼……”巨斧一横,“管杀不管埋!”    
      后面五七个各持枪棒的小喽啰,齐声和道:“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呀嘿……杀人放火!打家劫舍!……”    
      轻轻雾霭中,远远缀着的子玉瞧不大真切,依稀看出马上黄绫骑者是个韶华如花的姑娘,那姑娘微垂螓首,樱唇轻启,缓缓道:“剪径小蟊贼?”娇脆脆的嗓音中有几分讶异,似是还夹着几许笑意。    
      “啊哟!好水灵的小娘儿!”一小喽啰惊呼,随即那一干汉子们嘿嘿淫笑着推推搡搡,相互传递龌龊的眼神。    
      大王瞪他们一眼,吆喝道:“兀那小娘皮,听好喏!本大王盗……那个亦有道,劫财不劫色。识相的,快快把值钱的东西统共交出来,否则惹得我这些儿郞们心头火起,哼哼……”    
      那姑娘轻轻笑了一下,道:“本姑娘心情不好,正想找人麻烦。”    
      大王大怒,回头狠狠一瞪。    
      众喽啰立时齐声唱道:“我家大王尊姓雷,江湖人称‘雷一斧’,杀人只消劈一斧,双斧只为减杀戮……哈哈减杀戮!”    
      “听清没有!你这小娘儿跟水葱似的,本大王巨斧碰一碰就萎了……”    
      “哦?”黄衣姑娘掩唇失笑,也不见如何作势,已自马鞍上凭空腾身而起,飘飘阿娜,纤腰婉兮如飘絮,娇躯一闪,宛若凌波仙子降红尘,轻盈盈落在地上。亭亭玉立,点尘不惊。    
      众人一呆,“大王!合着是个会家子。”    
      子玉也一呆,咕哝道:“啧啧……身材不错!”    
      黄衣姑娘解下长剑,并不拔出,连鞘随意挽着,“来来,一块上也成。”    
      大王骂声“直娘贼”,方待动手,却见眼前黄影一闪,“啪!!”脸上已挨了重重一巴掌。“呸!”和血吐出两枚碎牙,左半边脸颊登时又红又肿,好在脸黑须多,不大看得出来。    
      黄衣姑娘仍俏生生伫立原地,满脸嫌恶看着自己玉手上沾的油腻汗渍,天哪!还有黄乎乎黑阴阴的东西……姑娘恶心得阵阵干呕,将剑望地上一插,左手飞快掏出条汗巾,拼命擦拼命擦,擦过几下后扔远远的。再取出一条汗巾,再擦擦擦……气急败坏得直欲揭去一层皮。擦了几下,扔了再探怀去取,猛然间花容惨变——没了!    
      大王暴喝声中,抡起巨斧,当头一斧劈将下去,招正力沉,正是一着最常见的“力劈华山”。    
      姑娘一心低头找手娟,似是恍若未觉。斧刃已触及头顶秀发……    
      “小心!”远处一声惊呼。    
      谁知她头也不抬,双足轻轻一点,脚底一滑,行云流水般向后挪了开去。    
      大王见她没躲,正自欢喜,不觉招式使得过老,直至斧下人儿一闪不见,势头之猛再也收顿也住。当下,“噗通”一声,连斧带人摔得尘土飞扬。    
      好威猛的一斧!    
      姑娘回眸,妙目悠悠然瞥了子玉一眼。    
      他身躯一颤,如遭雷殛。那一抹淡淡的幽怨,于十丈软红掀开中,击出一圈圈涟漪,波波叩动心弦最深处,生出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这个妹妹我见过!”    
      大王跳起来,暴跳如雷,挥起两门板斧,自两侧直搠将来。    
      姑娘持剑连鞘搭上一斧,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一带一引。斧头便偏了准头,不偏不倚撞上另一斧头。    
      “当”的一声,大王双斧相交,震得两臂虎口发麻。    
      众目睽睽下,雷大王下不了台面,明知不敌,也再度挥斧猱身而上,大呼大喝。    
      姑娘只是款款移步,极尽轻捷灵动,有一下没一下随意封挡,不经意间以剑鞘戳他一下。    
      小姑娘背着左手,袍袂当风,身形曼妙,直如闲庭信步一般,两条银色束发飘带,随而翩翩起舞,飘逸眩目。    
      如此动人风姿,赏心悦目,看得小喽啰们目不转睛,渐渐忘却来时目的,她每戳中对方一下,都会引动如雷欢呼。    
      场中惟有一人不甚惬意,二三十回合过去,对方半片衣角也不曾蹭得一蹭,倒是自身反叫戳出一身青紫。    
      子玉好生郁闷,她一个纤纤弱质的小姑娘竟有这般本领,巾帼红颜不让须眉。可恨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小时吃不得辛苦,学武不成……嗯,不对!若依左老头的说法,那等地狱式的折磨自己固然吃不消,他人又有几个硬撑得下来?莫不是他传我的只是打熬皮肉气力的功夫……    
      顺势再转念冥想,脑中灵光一闪,豁然开朗:“定是老爹搞的鬼!”彼时左老头已说老爹知会过他,那内容断不止如他所言那般单纯,极可能有一句:“孩子一时兴起要学武,老弟不妨说难点唬唬他,孩子兴头一过,转眼便忘了……”    
      他愈想愈觉不错,只怪自己当时给吓蒙了,暗暗叫苦不迭,老爹害我不浅!左老头害我不浅!    
      他自艾自怨的当儿,场中又起变化。    
      黄衣姑娘低低一声叹息,“念尔等良知未泯,尚存善念,今日权且略施薄惩,日后当洗心革面,弃恶从善。若再劫掠行客,占山为盗,被本姑娘遇见,定斩不饶!”    
      雷大王一愣,“什么……”一语未毕,身前玉人已顿失踪影。    
      子玉在远处只觉眼一花,姑娘的身形变得缥缈朦胧,不真实起来,似乎闪电般绕场一周,又似乎根本不曾移动过……再清晰时,她已骑在马上,轻提缰绳,长鞭扬处,风卷电驰般绝尘而去。留下泥塑也似的雷大王并泥塑也似的一簇喽啰。    
      “穴道两个时辰后自解,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声音远远飘来,直至渺不可闻。    
      子玉拍手赞道:“好一个‘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爧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古之女剑侠聂隐红线亦不过如此!”    
      他心头大乐,这般好事叫我赶上了,笑嘻嘻走上前,冲大王抱拳笑道:“这位好汉,不知怎么称呼?”    
      大王双斧定在空中,姿势怪异,苦不堪言,“俺江湖人称‘雷一斧’……”脸皮挂不住,下面的话终是讪讪说不出口。    
      一小喽啰接道:“那是说我们家大王杀人只须一斧,拿两把斧头只为吓唬不长眼的蠢头,我们大王生性慈悲……”    
      “哦,原来这位英雄便是雷一斧雷大王,久仰久仰,如雷贯耳!”    
      雷大王神色一振,“你小娃子听过爷爷的名头?”    
      子玉笑道:“雷大王之名江湖上谁个不知,传言雷一斧急公好义、义薄云天……呵呵,现今小生正有件难事,不知雷大侠可肯一助?”    
      雷大王小心道:“你先说来听听,爷爷不一定帮你。”    
      “小生出门游学,不想盘缠叫恶人拐去了……嘿嘿,大侠你周济小生些许银两使使如何?”    
      雷大王一呆,骂道:“直娘贼!问爷爷讨钱……”    
      “可由不得你。”子玉冷冷笑道:“咱这叫先礼后兵,问心无愧!”当下,老实不客气,开始搜他全身。    
      好孩子毕竟头一回行抢,不免羞怯怯缩手缩脚,很难为情地问道:“财物放哪儿?自个说出来,以免少爷笨手笨脚,一个不留神,剑刃擦上你脖子,那可对不住了。”    
      大王索性环目紧闭,再不吱声。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式。    
      一个小喽啰答道:“实话跟小哥说,我们这些人本是‘排帮’属众,只因近几年排帮与‘天狼阁’杂种们暗地里眉来眼去,帮中兄弟多有不满。前些日子,雷大哥与我等一齐脱离了排帮。我们无以过活,没奈何只好落草为寇,干起这不要本钱的行当。不瞒您说,我等武艺低微,这些日子藏头躲尾,也没做成几笔买卖……”    
      子玉微微有些意外,“瞧不出你们还是有几分骨气的汉子,但若说身无分文,小生却不信的。要不这样好了,我只取一半,大家共同富裕嘛!”    
      那喽啰苦笑道:“我们老大银子是没有,要说这连骨头带肉还有一百几十斤,小哥如不嫌麻烦,不妨将他背去集市。赶早剐了,兴许能卖个好价钱……”    
      “呸呸呸!当小爷是什么人了!”子玉胃里一阵翻腾,“晦气,碰上帮比小爷还穷的……罢了罢了。”    
      走出几步,忽地想到一事。跳起一脚狠狠踢在雷大王身上,“我靠!竟有人敢自称小爷的爷爷,你算什么东西!”    
      雷大王给一脚踹翻,僵硬的身躯梆梆硬倒在地上,仍是那个怪模样。    
      子玉犹不解恨,再跳将过去一脚踩在他胖头上,“这一脚是替我老爹踩的!他老人家可比我生猛多多,要是知道平空多出个便宜老爸,非把你炖了不可!”    
      踩完人,转身走路。    
      那小喽啰急道:“小哥请留步!劳烦将我们移到草丛中掩藏起来,否则两个时辰内恐遭不测。”    
      少年踏着初升红日洒落满地的金色霞光,头也不回,很潇洒地挥一挥衣袖,“女侠说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第二卷 江湖雁逝孤月影  第四章

          
      未走小半个时辰,一条蜿蜒而过的小河横亘在他面前,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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