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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一脉相思 作者:醉酒微酣(晋江vip2014-04-24完结)-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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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毕,司瑜言放下竹箫,携着几分得意冲脉脉挑眉毛:“如何?”
  从刚才吹箫的时候脉脉就一直很安静,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手指变化,此时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司瑜言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仓惶抬头,才看见他又问:“我和你大师兄比谁吹得更好?”
  沉浸在仙乐里还没回过神来的宋西一听,犹如当头被浇上一盆冷水。
  哎呀公子您问这个干嘛?不是往脉脉姑娘伤口上撒盐么!人家听不见啊!
  脉脉愣了愣,随即道:“好像……你更好。”
  司瑜言话一出口才觉后悔,但已经来不及收回了,听到脉脉这样说不禁尴尬地笑了笑:“小聋子,你不要故意讨好我。我知道你……是我多此一问了。”
  “真的。”脉脉一副认真的模样,扬手指着院墙上飞来的几只小鸟,“它们来了、很久,在听你。我虽然、听不见,但我看它们,就知道、很好。”
  她笑着露出两个梨涡,仿佛是甜的。
  司瑜言心头一软,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见鸟鸣水响,更不知道丝竹绕耳的感觉……你难不难过?”
  脉脉无所谓道:“没有,习惯了啊。”
  每每在别人欢声笑语的时候,只有她默默站在旁边,努力从唇形辨别他们讨论什么。说得太快看得太慢,往往她还没捕捉到要点,说话的人就已散去了。她听不到师父慈爱的叮嘱,她听不到师兄怜惜的呼唤,她听不到师姐亲昵的关怀,她也听不到春暖花开的消融,听不到炎炎夏日的蝉鸣,听不到枯叶秋风的萧瑟,听不到皑皑白雪的扑簌……
  施一脉,你难过吗?遗憾吗?
  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不遗憾。
  “小聋子,你都没有感觉的吗?是不是别人打了你再问你痛不痛,你也说习惯了?笨,蠢!”司瑜言咽喉处卡着一腔酸涩,捧起脉脉的脸,笑得眼睛里都亮晶晶的:“小笨蛋。”
  脉脉感觉自己又被欺负了,不高兴地搡开他,恰逢头顶响起滚滚雷声,细微的雨点三两滴落下来,掉在脸上凉冰冰的,她抬头一看惊呼“不好”,赶紧收拾晒在院子里的草药。
  看见她手忙脚乱,宋西也跑进来帮忙收拾,司瑜言一开始抱着装滚滚的篮子站在屋檐下冷眼旁观,过了一会儿居然纡尊降贵地加入了俩人,一边弯腰捡掉出来的药材,一边不满地抱怨。
  “这个天一看就要下雨,就你还巴巴地赶着晒东西,真是说你笨都把你夸聪明了。”
  脉脉忙东忙西哪儿顾得上看他说什么,谷中山雨是说来就来的,稍迟片刻就变作劈天盖地之势,好不容易收完最后一个簸箕,天上一道惊雷劈下来,简直震耳欲聋。
  宋西吓得抱头大叫一声,双腿不觉发软。司瑜言下意识地护住脉脉,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
  脉脉挣扎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满眼不解:“你干嘛?”
  司瑜言理所当然地说:“打雷你害怕,我保护你。”
  “我为什么、害怕?”脉脉愈发莫名其妙,使劲推开他,“讨厌,弄乱我头发……”
  屋外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打在房顶噼里啪啦的,还有强劲的山风,仿佛随时能把这座不够结实的小屋子掀翻一样。
  司瑜言看着若无其事的脉脉,心中的震惊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女人不都是胆小娇弱的吗?一遇上暴雨惊雷,司家满屋子的女人谁不是吓得失声尖叫左右乱窜?还有好几个丫鬟居然都窜到他屋里去了!更有甚者,还捂着耳朵往他怀里钻……只是每次他都毫不留情地把人搡到地上罢了。
  小聋子怎么就不怕呢?难道她不是女人吗!
  司瑜言头一次想借着电闪雷鸣,在一个女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英雄气概,可是对方完全不需要的样子让他深深挫败。倒是篮子里的滚滚听见动静被吓得哼哼唧唧,于是司瑜言把它抱出来揽在怀中,拿手帕把它圆滚滚的脑袋包了起来。
  宋西敏锐地闻到司瑜言身上的怨气和杀气,他小跑过去掩嘴说道:“公子,脉脉姑娘听不见打雷啊。”
  您期望一个双耳失聪的人被惊雷吓得魂不附体,那不是跟指望瞎子看路一样么!
  司瑜言嘴角扯了扯,故作镇定地狡辩:“……她看得见闪电。”
  “那是闪电又不是鬼!”宋西急得拍大腿,“再说闪电隔这儿十万八千里的,看得见又摸不着,脉脉姑娘当然不害怕啦。”
  司瑜言斜眼给他送去一记眼刀。多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宋西赶紧噤声儿,抱起滚滚默默蹲到墙角。
  脉脉从里屋找了几张干爽的帕子,分别出来递给宋西和司瑜言:“擦擦。”
  宋西接过棉麻的粗布帕子,偷偷觑了眼司瑜言,却见到他没有嫌弃帕子粗糙用来擦桌子都不配,怎么能擦他金贵的脸庞。他努努嘴有些不满,随即使唤脉脉:“你给我擦。”
  脉脉不乐意:“你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自己做。”
  宋西刚刚站起来想帮忙,司瑜言一个带着浓厚杀气的眼神把他吓得又蹲了下去,他干脆把帕子盖在脸上一通乱揉,装作没看见另外两人僵持的局面。
  看不见啊看不见,自欺欺人啊自欺欺人……
  司瑜言稳坐泰山归然不动:“谁说大人就要做这些事,皇帝也不是小孩儿,但你见过他们做些吗?”
  “……”脉脉沉吟片刻,“你又不是、皇帝,所以还要、自己做。”
  司瑜言眯起眸子。这小聋子……她难道不知道司家富可敌国,皇帝都不一定过的比他舒坦!
  宋西仗着帕子遮脸,偷偷咧嘴大笑:其实土皇帝也是皇帝的一种啊脉脉姑娘。
  “我是客你是主,主人理所当然要款待客人。所以,你给我擦。”
  脉脉还是不肯,重重哼道:“不请自来、反客为主!”
  “我帮你收药才淋湿的,你现在不帮我擦就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我又没让你收,多管闲事!”
  “既然你嫌我多事,那我就把药都扔出去罢!”
  司瑜言站起来去端簸箕,脉脉看他是来真的,吓得赶紧堵住门:“不许扔不许扔!扔了我跟你没完!”
  司瑜言发现她一旦生气着急了,说话反而更顺畅。于是故意找茬跟她吵:“就要扔,我端进来的,我也可以扔出去——”他还欠揍地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脉脉像一头小牛,埋着头伸出双手使劲抵住他,只是她这点小力气哪儿是司瑜言的对手,反而很快被司瑜言逼得要跨出门。
  她气得直跺脚:“送给师父的,不许你扔!”
  司瑜言见她恼红了脸的模样愈发欢喜,昂着下巴不可一世地问:“那你给不给我擦?”
  脉脉咬着唇,违心地点点头。
  好了,皆大欢喜。
  司瑜言把簸箕放下,自然而然地牵起脉脉的手:“折腾这么久还不是要答应,一开始别反抗就好了么。记住,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宋西激动地把帕子都塞在了嘴里,这才堵住了要脱口而出的叫好。
  脉脉姑娘您看见了吗?公子表白了!他说喜欢你啊!
  但是脉脉很委屈也很不甘,跟在背后低头动了动唇,但没发出声儿。
  宋西这几天也学了些简单的唇语,跟着唇形暗自揣摩,觉得自己学艺不精看的不准啊。
  她说的是……毒死你?
  司瑜言从来没用过这么粗糙的帕子,感觉就像刀子一样,把他的皮肤都要割破了。脉脉狠着劲儿在他脸上胡乱擦抹过后,很嫌弃地把帕子扔在地上,瞪着他凶巴巴说道:“好了!”
  她还不忘用脚踩上几下,以示对他的不满和讨厌。
  司瑜言对她幼稚的做法哭笑不得。还记着初次见面他扔手帕的事情呢,真记仇。
  但也真可爱。
  “你说那些药是送给施翁的?”司瑜言问脉脉,“是你准备的寿礼吗?”
  脉脉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为什么送这些?这里是药王谷,施翁又不缺药。”
  提起这个脉脉有些沮丧地垂下肩膀,半晌才说:“我不会别的,师父炼丹,用得着。”
  司瑜言最见不得她一副受气包的怯怯模样,不耐道:“算了你别送这个,我有一个神农氏用过的药王鼎,你拿去送给施翁罢!”
  脉脉吃惊地看着他,他避开她灼灼的目光,满不在乎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你做人情。”
  脉脉想了想,居然拒绝了:“不要了。师父说、礼轻情意重,他喜欢我、亲手做的东西。”
  “嘁,不识货。不要就算了,哼。”司瑜言不屑,自觉一片好心都被她辜负了,恨得牙痒痒。
  他不理脉脉了,须臾脉脉却来拉他的袖子:“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司瑜言臭着一张脸回答:“不知道,看心情。”
  “我想学吹箫,你教我,好不好?”脉脉无比纯洁真挚地请求,“你吹得很好,师父听了、会喜欢。”
  “噗!”
  宋西把嘴里的帕子喷了出来,笑得头都磕在了墙上。
  公子快答应!教脉脉姑娘吹箫哟……吹箫!
  司瑜言皮笑肉不笑地说:“姑娘家学什么吹箫,不教!”
  他真怕他教着教着,就教歪了啊!
  脉脉一脸失望:“……哦。”
  “不过,咳。”许是煎熬不住脉脉可怜的小眼神,司瑜言装模作样思付片刻,很严肃地说:“我可以教你吹埙,这个更简单好学,适合你。”
  脉脉顿时双眼一亮。
  “但是我教你,是有条件的。”司瑜言噙着笑,眼睛却不敢看着脉脉,窃窃欢喜的模样,“你学会一个音律,要让我亲……咬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叔真是要蠢哭了!这周一直以为是感冒低烧流鼻涕,结果今天去医院看了才知道是鼻窦炎引发了偏头痛!呜呜呜,养病中更新不勤,对不起大家哇%>_<%
  这一本会走重清新口味……想吃肉的等一等,结婚以后才可以嗯哼!


☆、第十七章 枳椇
  教脉脉吹埙是一件极难的事,其艰难程度不亚于行军打仗。她听不见,所以也就无法辨别自己吹奏的好坏,还好司瑜言也算是一位极有耐心的师傅,因材施教想出了适合她的学法。
  不会听,会看就可以了。
  首先教的是控制气息。司瑜言给了脉脉一个最普通的六孔陶埙,让她练习长音,从而保证能有良好的口型以及平稳饱满的正确发音。这个过程极为漫长,脉脉无法听到声音,只得从司瑜言的手势中决断每口气息的长短。他竖起指头是示意开始,指尖垂下,便说明应该停止了。
  尽管学得磕磕绊绊,脉脉总算是入了门,吹出了勉强过关的简单音律。司瑜言会心一笑,包含两个意思:孺子可教,收取报酬。
  每日结束课程之后,脉脉的唇总是又红又肿。
  药王谷的众弟子偶尔会聚在一起吃饭,这日是施回春做东,炖了一只在后山打到的麂子,请诸位师兄妹尝鲜。
  请客的地点就在脉脉的小院子,施回春在溪边把麂子收拾干净,提过来直接下锅,顺便加上一些滋补药材,没炖多久就香气扑鼻,把正在房里研究指法的脉脉都吸引过来了。
  “好香。”脉脉倚在小厨房门口,看见施回春蹲在炉子前打扇看火,笑着就扑过去趴在他肩头,“二师哥,里面是、什么?”
  施回春揭开锅盖舀了一勺乳白的汤汁,吹了吹喂到脉脉嘴边:“尝尝。”
  脉脉张口就吃下了,美滋滋地眯起了眼:“好喝!”
  “再炖一会儿更好吃,我把腿子肉都给你留着。”施回春简直是把这个小师妹当女儿养的,拍了拍她脑袋,“先下来,我还要炒两个菜。”
  脉脉立即站直:“我帮你呀。”
  施回春哪儿舍得让脉脉动手,他觉得脉脉作为药王谷最小的师妹,那应该是跟公主差不多待遇的。他把脉脉赶出厨房:“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一边玩儿去。”
  脉脉被赶了出来,百无聊赖之际只好回屋把茶壶茶杯都拿出来重新洗了一遍,还擦了桌椅板凳,甚至把地都洗得一尘不染。
  就当她做完这些端着脏水出去倒掉的时候,有人从背面蒙住她的眼睛。然后又来了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捏了捏她的鼻子。
  那意思大概是要她猜来的是谁。
  “前面,悬壶师哥。”脉脉一点也不着急,说话都带着雀跃的笑意,“后面,济世师哥。”
  蒙眼的那人泄气甩手:“不来了!每次都被小丫头猜中!”
  眼上的遮挡一松开,脉脉就开心地转过身扑上去,亲昵在这人肩头蹭了蹭。而另外一名男子则噙笑看着她,面容竟与脉脉揽着的这名分毫不差。
  悬壶济世,本来就是双生子。
  施济世年纪比脉脉略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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