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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宫 作者:沧海有泪,桑田遗珠-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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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人在狩猎开始前举行了许多仪式,阿兰珠不懂,也觉得没有必要懂,总之,他们要她做什么,她也就照做。
  仪式完后就入席。
  皇帝和瑾妃坐在中央,左边依次是:定王平,湘王若夫妻,湘王的岳父张太师;右边则是:阿兰珠,鲁王言,黄御史,据说现在深受皇帝器重的刘翰林则坐在鲁王言的身后,主持这次狩猎大会的是云妃的远亲,负责京都治安的李将军。
  这样的坐序证明了皇帝对阿兰珠的重视,只有地位极高的人才会坐在高处,但阿兰珠并不开心。
  阿兰珠为宁王感到不快。明明他也有权出席,却因为他是一个痴儿,只是拗不过自己的面子才允许他来这围猎场,但到底他不可以参加,也不可以见人,刘公公已经为他安排了帐篷,关在里面。
  阿兰珠决定为他多打几件猎物,她看出他喜欢小动物,又被一个人孤零零的关着,所以才想找几个小动物为他排解寂寞。
  这一次最主要的猎物是一只才满一岁的小白鹿,李将军将它从栅栏里放出来的时候,可爱的小鹿还张望着在场的几乎每一个人,直到听见了猎犬的叫声才受惊跑开。
  侍卫们为三位王子牵来马,小心的扶他们上去,再挂上箭袋。
  射杀鹿在中原文化中有特别的含义,所以三位王子无不谨慎对待,阿兰珠却是为了小鹿才加入追猎的队伍。
  等待他们的结果的时间,皇帝和瑾妃坐在席中与几位近臣闲谈。
  为了增加难度,猎场有不少的树木,小鹿倒是跑得极快,等到四人披挂完毕,小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这次围猎,猎物的逃亡也只会增加猎人的兴趣,何况今日的小鹿,更有另一重含义,小鹿的狂奔只是带给他们更多地享受。
  阿兰珠想抓住小鹿,她不想看见这可怜的小鹿变成冰冷的尸体,最后又被制成美味躺在皇族们的金银餐具上。
  到底惯于打猎,她很快就在微湿的春泥上找到小鹿的足印,于是就追了上去。
  原来这树林的树木种得稀疏,所以在林间也可以策马缓行,而绕过小林子就有一大片空地:这小鹿已经被另外三匹马围住,四周的树林也已经围上了细网,防它突围。
  “住手!”
  定王的箭已经在弦上,她赶紧冲出。
  “谁也不许杀它,它是我的!如果你们谁伤了小鹿,便是与我为敌!”
  “你说不射便是不射?”
  湘王也拔出箭拉了满弓,但在他的箭飞出去的同时,定王的箭也射出,两人射的箭在空中相撞,后又双双刺入小鹿身边一尺远的地方。
  定王向阿兰珠微笑,他是故意射箭,好救下小鹿。
  阿兰珠翻身下马,拦在小鹿身前。
  她对湘王和鲁王道:“我们草原上的确以射杀畜类为食,但那只是一种生活方式,我们从来不会为了一时取乐就胡乱猎杀小动物!这小鹿不过周岁,你们怎么就忍心伤害它!”
  “人人都有父母,人人都会成为父母,将心比心,若是有人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又有哪一个母亲不会肝肠寸断?你们也该高抬贵手,放了它,让它和它的母亲团圆。救——”
  “小心——”
  定王突然发出警告,她反射性地将身体侧下,躲过了从身后飞来的箭,但这时她也看见了,在网罩外,有一个白衣人披着长长的黑发,骑着一匹赤红的马飞掠——就是眨眼的瞬间,那人在马上补射一箭,十余丈外准确无误的射中了小鹿——是射穿双眼,箭从左眼刺入又从右眼穿出,完全是百步穿杨。
  小鹿被刺穿了脑颅,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发出了“呦呦”的哀号,最终还是停止了。
  不仅是阿兰珠气愤了,另外的三位王子更是明白:鹿已经被一个不知名的人射杀了,这不是吉兆!
  阿兰珠只是佩服那人的骑术和箭术。
  在男人们还不知所措的时候,阿兰珠翻身上马,她已经猜到那个男人就是前几日在太液池边见到的人,直觉告诉她,那个男人会像射杀小鹿一样轻易的射飞她的心,所以她要追上去,她要得到这个让她飞蛾扑火的男人。
  她要知道这个男人的一切。
  绕出树林是一大片的原野,这正是任由马匹驰骋的天地,但她已经不用费心去追逐这个男人了,因为他就在前面等她。
  她夹紧马腹要追上去,可原以为在等她的男人却回射了两箭,都刺入马前的土中,阿兰珠明白,这是不许她接近的标志。
  于是她策住马,对还在远处的人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宫中!还有,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杀死小鹿!”
  男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回望她一眼。
  被山风吹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伸出手,将头发拢到后面。
  此时阿兰珠呆住了,眼前的男人竟和宁王长的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散发着勃勃英气,完全没有女气的容貌带来的阴柔感,反而有超出性别的神圣美。
  马上的人,仿佛战神一样令人无法直视……犹如神人的高贵皎洁,简直就是阿兰珠误入了仙人的领域,完全的不现实。
  难道世上真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阿兰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得与宁王一般无二的男人还是没有说话,他夹紧马腹,神武的枣红马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只看这马的身姿,阿兰珠就可以猜出这是大宛国的龙马之后。
  阿兰珠是个爱马的人,见到这样的好马,当即命自己的白马全速追赶。
  前方的男人显然没有把阿兰珠的追逐放在心上,每次跑远了,他就会停下来等她。被他的高傲态度激怒的阿兰珠发誓一定要追上这个狂妄的男人。她干脆就松开缰绳,直接抱着马脖子,不住地催促。
  “绝对不会输给你!”
  好胜的女人已经赌上自己的尊严,可是前方的男人的态度还是暧昧得让她生气。
  这男人明显只是把一切当作一场游戏。与她追逐了约半注香的时间后,男人将身体贴着马,只用一手一脚控着,另一只手取下箭与弓,用脚拉开弓,就将两枝箭一起飞了出去。
  这两枝箭明显计算好了射程,它们刺入阿兰珠的衣带,余势还将她的身体一并带飞了出去。
  衣带带着身体被钉在不远处的树上,胯下的白马没有收住脚,也不知飞到何处,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人停下来,没有下马。
  他只是含着淡淡的冷笑看着阿兰珠,那种高傲的态度深深的刺伤了她的自尊。
  她有点生气了。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脚离地面不过两尺左右,阿兰珠一边把箭拔出来,以便气急败坏的对对方吼道。
  “你给我停住!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宁王长得好像孪生兄弟!还有,你快停下来,你这个混球,超级大混蛋,大混蛋!”
  男人才不理睬她,只是让马慢慢的踱步,阿兰珠更加生气了。
  “喂,你别走呀!你至少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是阿兰珠,从草原来的!”
  马飞奔了,纯白的衣服在风中鼓起,黑色的长发是胜利的旗帜在风中肆意飞舞。
  散乱的头发,飘飞的白衣,和火云色的马一起组成了绚丽的风景——他便如天上的神人一般飘然而至,又如天上的神人一样飘然而逝。
  “白云深处有人家——”
  风,送来他的声音,她已经拔下了箭,可是他的箭已经刻在她的心上了。
  自己的马已经不知所终,但她此时的心思也早就不在自己的白马身上。她追到山坡的高处,却只看见极远之处有一个飘逸的身影。阿兰珠知道,自己的心已经飞走了,被这个名字是白云,人也如天边的白云一样高贵而不可捉摸的男人带走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阿兰珠看了一下箭头,箭镞和大部分皇族一样,是用黄金铸成,上面还有一个字:宁!
  阿兰珠呆住了,这种箭镞是皇族专用的,平民使用就是罪同谋逆,所以它只可能是宁王的箭,可是宁王不是已经——白云到底和宁王又是什么关系?
  他和宁王长的一模一样!
  其实,还有一些连她自己也不敢承认的情愫,已经在那个男人的箭飞过来的时候刺入了心中。
  她迎风吹了一记口哨,训练有素的马果然循着哨声回来了,于是上马回营,一大群人上前嘘寒问暖,可她的心已经被刚才的男人占据,对他们的关心只是应付了事,心中只是想着那个男人,连小白鹿的事情也完全忘记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
  阿蛮托着果盘进入,就看见她在发呆,于是打趣道:“公主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莫非是有了心上人?”
  阿兰珠也不理睬她,只是将取下的箭镞放入怀中。
  已经开宴了。
  皇帝让侍卫抬上烤好的整鹿,看他的神色,显然还没有告诉他真正杀死鹿的箭的秘密。大概是这几位王子也偷偷将箭藏起来,毕竟在箭上有宁王的印记只会再生事端。
  但往事不会因为没有人提起就可以抹消了。
  阿兰珠这样想着,这时皇帝已经开始分鹿肉了。
  “这次逐鹿,也不分胜负,所以朕就让刘公公将四条鹿腿分割给四位射鹿英雄。至于朕的爱妃,朕要将鹿心赐给你,以奖励你的一片七巧玲珑心。鹿舌就给朕的黄御使,你这些年不停的给朕进谏,也是难为你了。鹿脊赐给张太师,你是本朝的中流砥柱。鹿耳给李将军,你忠心为国,护卫在朕的身边,也是辛苦了。”
  于是各人拿了赏赐谢恩,其余部分也是分别分割了赐给各人——皇上的身体一直不适,御医早就叮嘱,不可以饮食油腻。
  阿兰珠想到自己在这里享受鹿腿,宁王却被软禁在帐中,于是将鹿腿割开,送了过去。定王平也与她一样,将鹿腿割下部分让身边的小可送到宁王处。
  阿兰珠的心中对定王又多了几分好感,虽还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又时时关注,但已经有涟漪在心中反复荡漾。

  双生
  午休的时候,她去宁王的帐中,莎莎已经喂宁王吃了药,宁王只是安静的在帐中玩可爱的小白兔,倒也不吵闹。
  阿兰珠见到他就不自主地想起那个刚才玩弄她的神秘男人,她直觉上觉得宁王一定知道他的存在,甚至——
  “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阿兰珠向宁王发出了邀请,他很高兴,又怯怯的问道:“它也可以去吗?小白兔说它也想骑马。”
  阿兰珠现在有求于他,也知道这小孩子的心性不能随便扭曲,于是便允许了。
  宁王快乐的抱起小白兔,无可奈何的莎莎为他穿上白色的披风,不过宁王没有耐性,在莎莎还在取发梳的时候,他已经一蹦一跳的,要坐上阿兰珠的马。
  阿兰珠先上马,让莎莎把宁王推上去,原本阿兰珠的意思是要他坐在马前,但他却硬要把脚伸进马蹬,阿兰珠不便勉强,就任由他骑了上去,不过即使这样,也不允许他碰缰绳。好在宁王也不想放开手中的兔子,这才没有让阿兰珠越加头痛。
  阿兰珠的马性情温顺,驮了两个人也不乱动,轻轻的踱步,走在草地上。
  阿兰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母亲,怀前坐的则是空有大人形体的孩子,但见宁王专心的抚弄着怀中的白兔,不停的与白兔说话,言语间充满了对外面的世界的好奇。
  “小兔子,这就是树,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多的树了。怎么样,想不想到树林里去跑一跑?我以前就想去,可惜一直不能去。”
  阿兰珠记得自己小时候也会这样一整天都坐在草地上和小动物作伴,女孩子的生活无非就是骑马,放羊,数星星,做花环。倒是阿兰珠的几个哥哥从来都对这种女孩子的娱乐不屑一顾,但阿兰珠到了十五岁以后就渐渐退出了以前的朋友圈——比起和女孩子们一起去放羊数星星,她倒是更加希望和男孩子们在草原上纵马奔驰——只不过有时也会回味过去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所以她才会被评为不像公主的公主,即使是和沉湎于孩童的世界里宛若处子的宁王相比,她也更加像个男孩子。
  骑到空旷没有人的地方,阿兰珠让马停下,宁王先跳了下去,阿兰珠再下去,知道主人要独处的马甩着尾巴自顾自的啃草,阿兰珠也就由它去了。
  宁王怕是第一次出宫,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是兴奋,他快活得在草地上追逐乱跑的小白兔。
  看着他渐渐密如乱草丛中的身影,阿兰珠叹息着,取出藏在怀中的箭镞:上面刻的“宁”字那般分明,可眼前的宁王只是一个连自理都做不到的人,那个白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到底白云是谁?
  现在看来,不仅十五年前宁王夫妇叛乱一案谜团重重,就是宁王府中,只怕也有许多的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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