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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美妙的幽会-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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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摸摸崔基凤的头发。 
  “不知道该称呼你什么,又不能喊你先生。” 
  “我也是。只好喊你妙花。” 
  “我们从现在起任何时候都要努力,以使自己幸福。” 
  “是的。” 
  他闻着妻子头发上的气味。气味很香,他把它深深地吸进肺腑,好像单单是这种气味就叫他心醉了。 
  “你想过吗,幸福是不会自动来到的。要考虑一下,两个人相遇形成的世界不作相当的努力是不会有结果的。不去建设那世界,放着它不管,不是要遭到不幸,就是如同陌路。我们应该建设起我们独特的世界。” 
  他静静地看着妙花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透明的美。在那眼睛里找不出一点虚假的影子。看了她的眼睛,就没法想象她是在说谎。也许她天生就具有双重人格吧。也许她在说谎方面有天赋的才能吧。崔基凤的感情非常矛盾,思绪也挺乱。 
  他们从浴室里出来,赤条条地躺在铺在地上的床铺上。从现在起得举行盛大新婚旅行的仪式,这个想法使他们两个人都很紧张。但是他们怀着彼此相反的感情。妙花的感情在激烈燃烧,相反崔基凤的感情则冷冷地结了冰。 
  妙花等不及了,抓住他的手。这是叫他开始举行仪式的信号。但是崔基凤没有准备好。吴妙花扭动的身体和粗声的喘息使得他焦躁不安。他终于爬到吴妙花身上摆出了姿势。可那玩艺儿不听话。不一会儿,他又从吴妙花身上下来躺着。吴妙花热烈的叹息钻进了他的耳鼓: 
  “好像太疲劳了。” 
  她安慰他说: 
  “也不必懊伤。” 
  崔基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好像一开口就要爆炸。 
  “天哪,你怎么淌了这么多汗。” 
  吴妙花摸摸崔基凤的脸,停住手,吃惊地说: 
  “你淌的是冷汗,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 
  他坐起来抽烟。 
  “那玩艺儿好像出了毛病,不听话。” 
  “是累的。稍微休息一下,就不要紧了。” 
  吴妙花支起身子,替他擦脸上的汗。崔基凤对于新婚之夜心里挺有顾忌。考虑了一下,他还想再试一次。这时候,躲在饭店里什么地方的鸭子的影子在他眼前一晃,以及和那鸭子滚在一起的妙花雪白的身体使他眼睛发花。 
  “哎,别难过。日子长着哩!”吴妙花推了推他说。 
  “不是懊伤。” 
  他突然光了火,把妙花的手一甩,想无论如何也要来一下子,但那玩艺儿越来越萎缩。 
  他掸掸身于站起来,一件一件穿上衣服。 
  “你要到哪儿去?”妙花担心地问,“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留在这儿!” 
  吴妙花看着丈夫一阵风似的走到外面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披上了睡衣。 
  想不到新婚旅行,而且是头一个晚上就弄成这个样子。是那玩艺儿不能勃起吗?不,不是的。四个月前一块到这儿来的时候,我们度过了多么愉快的夜晚啊!今天,他好像非常紧张。吴妙花把被子一直蒙到头上,然后突然又把被子掀开,支起身子,爬到电话机跟前,拿起话筒给昌诗住宿的房间挂电话。 
  铃响了好半天没有人接。她等了一会儿再打,还是一样。她想大概是昌诗睡得很熟。她看了看手表。 
  十一点十五分。 
  说是出去一会就来的崔基凤,过了一个钟头还没回来。已经过了三小时。吴妙花非常担心,不知他在外面干什么。能把新娘一个人留在房里出去乱闯吗?能自以为了不起,害羞不进来吗?她再也等不得了,穿起衣服走到外面。她怕两个人走岔了,先把钥匙交给了服务台。然后到咖啡厅去。 
  咖啡厅营业已经结束。她又到鸡尾酒店去看了一下,那里坐着几个陌生人,不见他的身影。最后,她又到坐落在地下室的夜总会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用小布条遮着身体最神秘部分的舞女,在舞池里扭着身子跳舞的模样。等到眼睛习惯了黑暗以后,她就看见了坐在座位上的人们的身影。人很多,几乎没有空位子。吴妙花在桌子与桌子之间穿来穿去找崔基凤。但是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她便走了出来。她走到一楼大厅,站在窗口向外眺望。 
  雪停了。黑暗中远远看得见对面的灯火。是旅馆区的灯光。可她根本不想踩着雪到那里去。 
  吴妙花到外面去看看。寒风凛冽,直刮脸。她穿着西装非常冷,在外面一刻也站不住。但她还缩着身子走了几步。脚陷到雪地里走起来很不方便。她掸掉露天靠背椅上的雪,试着把屁股放了上去。太冷坐不住。她蹲在地下用两只手揉雪,手冻得生疼。于是她便站起来把揉成一团的雪抛到空中,然后跑进旅馆。 
  钥匙还在服务台上。服务台管理员把钥匙交给她,好像觉得奇怪,看了她一眼。她乘电梯上楼,到五楼下。想去会会昌诗。走到五二八号房间门口,她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揿了揿电铃。揿了一次没有反应,又接着揿第二次,还是没有反应,又揿第三次。总共揿了二十来次才罢手。她想昌诗大概是睡熟了,要不,就是现在不在里面。 
  她走上六楼。 

  这时候,崔基凤喝得酩酊大醉。他坐在旅馆区的一家夜总会里。由于来了一个旅游团,这家夜总会突然拥挤起来。 
  崔基凤喊了一位舞女坐在旁边,舞女不住地唠叨。那舞女长得不好看,她想跳舞,可这位马长脸客人却只顾喝酒。 
  “咱们跳一回舞吧!” 
  她忍不住了,拉了拉崔基凤的胳臂。崔基凤把她一甩,说: 
  “胡闹,跳汁么舞呀?喝酒。” 
  “你不会跳?” 
  “那不是舞。你瞧,我在外国好几年,什么舞都学过。每到周末,就开舞会。你以为他们是跳舞吗?胡闹!” 
  舞女抬起朝天鼻子,吃吃地直笑。 
  “大哥真有意思。而且挺帅!” 
  “姑娘,你也挺帅。唔。我得问你一下。” 
  “问什么?” 
  舞女把手伸到他的裤裆里。他皱起了眉头,但没有把舞女的手拉开,心想为了多拿小费,也许有必要干点这种事。他突然有了性欲。 
  “什么呀?” 
  那女人的手开始动得快起来。崔基凤把啤酒朝嘴里一倒,然后开了口: 
  “我低一班的同学当中有一个人,比我小五岁。结婚前两天,看见未来的新娘胡搞,跟别的男人在饭店里过夜。” 
  “天哪,他一定气疯了!” 
  “对。这是气死人的事情。” 
  “是吗?” 
  舞女把手抽了回来。 
  “我那同学把这事给掩盖起来,照旧结了婚。因为他太喜欢新娘了。” 
  “简直是神经病!” 
  “是呀,跟神经病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那个要做新娘的小姐也太胆大了,结婚前两天怎么能这样呢?” 
  “这姑娘不简单!” 
  “结了婚过得好吗?” 
  “听我说呀!举行结婚典礼以后,他们就到济州岛旅行。谁知新娘本来的爱人也跟过来了。” 
  “天哪,这可能吗?” 
  “了解下来,是新娘叫他来的,房间不同,可住在一个旅馆里。” 
  “这个女人该杀。新郎恐怕是个傻瓜吧?” 
  “不。新郎像我一样,个子高高的,挺健康。” 
  “就那么放过她了叩 
  “新郎装不知道,光看热闹。他们以为新郎不了解,趁新郎不在的时候偷情。” 
  “是在去新婚旅行的时候吗?” 
  “当然。回家以后还继续跟那个男人见面。结婚到现在已经五个月了,我同学问我应该怎么办?” 
  “这个男人窝囊,有什么必要问你呀!逮住这两个狗男女揍一顿,向警察告一状不就得了。”舞女激动得直嚷嚷。 
  “怕不是这样吧?” 
  “那你说什么呢?” 
  “我叫他把那男的杀掉。我说把那男的杀掉不就行了吗?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你回答得好,痛快。” 
  “就算告她通奸罪又怎么样?又不解恨,干脆杀掉倒好。” 
  “杀掉了吗?” 
  “不知道。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他低头看着舞女的小眼睛,小声问道。 
  “愿意跟我出去吗?” 
  舞女的手又伸到他的裤裆里,同时张开另一只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一下子没有领会舞女的意思,呆呆地瞅着她。舞女用手指头做了个圆圈圈给他看。 
  “世上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是呀!” 
  他掏出五张一万元的纸币塞到舞女手里。舞女的嘴咧开了,翘鼻子也跟着一煽一煽的,她把钱塞到口袋里,说: 
  “你看马路对面有一爿P旅馆。到那儿去等我,我呆会儿去。” 
  “不知道是哪个房间,你怎么找我?” 
  “别担心。我先给旅馆打个电话,就说是从夜总会来的。还有……” 
  “叫他们给开一个带浴室的房间。” 
  “知道。” 
  崔基凤从夜总会出来,慢吞吞地穿过马路。他喝得烂醉,情绪挺好,鼻子里甚至还哼着歌。 
  哪有这种新婚旅行呀?真有趣。呵呵呵,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准是坐立不安了。这叫自作自受!他突然茫然地眺望一下黑暗中绵延不尽的白色大地。 
  大地好像被朔风弄得很苦,扭曲着身子在呻吟。他把狂风、黑暗和大地的呻吟深深地吸进肺腑,突然淌出了眼泪。他想这是太冷的缘故吧!直到他一脚踢到一只空罐头以后,才又踉踉跄跄朝前走。 
  他跨上台阶,终于到了旅馆门口,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不能理解自己,也不能理解妻子。任何一点东西他都理解不了,一切都搅成了一锅粥。他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突然他想到那只鸭子也许正躲在暗地里发笑,接着两个脱得光光的。在床上翻滚的人影又浮现在他眼前。那是妻子和鸭子。 
  “我怎么站在这儿。”他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都有点奇怪!”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推门走了进去。 
  “是从夜总会来的吗?” 
  一个年轻的男服务员打着呵欠问道。崔基凤点点头。男服务员把钥匙递给他。 
  “给我一个带浴室的房间。” 
  “没有带浴室的房间,客人住满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 
  他付了房钱。 
  房里挺暖和,他觉得好像回到了家乡。看见墙上有一只甲虫在爬。他四面看了看,拿起了烟缸。这时,甲虫已经消失在墙缝里。他钻进被子里躺下,瞌睡连天。他虽然关照自己不能睡,但还是不住地打呵欠。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挺不住,便爬起来把脊背靠在墙壁上。然后支起膝盖,把下巴搁在上面。他把头扭向右边,那里有一面大镜子。他看见了一个凄凉地坐着的男人身影。 
  他以惊讶的眼光对着镜子里的男人看了好半天,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马长脸好像荒芜的原野一样显得非常阴沉。坐在那里的样子好像是罗丹想象出来的人,又像是个植物人。他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坐在那里。他想跟那男人拉拉话,又怕那人霍地站起来跑掉。他觉得那人挺可怜的,突然镜子里的男人模模糊糊地开始笑了。 
  那是无法形容的微妙的笑。仔细看去,那笑不能看作是笑,带有一点好像是哭的味道。他不愿意再看下去,把头扭到一边。然后把头靠在膝盖上,闭上眼睛。 
  他霎时坐着睡着了,而且做了一个梦。 
  他呆在某个妇产科医院里。产妇的呻吟和悲鸣混在一起从分娩室里传出来。他一会儿坐在椅子上,一会儿站起来,焦急地等待妻子生产。由于等了很久,他疲惫不堪,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盹,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婴儿的哭声,很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他大喊一声:“就是这个孩子!”霍地站起来了。门开了,护士抱着孩子走出来,说:“是个儿子。”他以充满喜悦的眼神看了看浑身是血的小孩,心里在喊:“我的儿呀!”就在这时婴儿睁开了眼睛。 
  他大吃一惊,后退了一步。孩子霎时变大了,变成了一个跟鸭子一模一样的青年。那小伙子冲着他嘻嘻直笑。他发狠了: 
  “你不是我儿子。” 
  这时,他听见有人敲门,睁开了眼睛,吃惊地站了起来。敲门声又响了,他才发觉自己是在旅馆的房间里。 
  “进来。”他用开朗得连自己都吃惊的口气说。 
  门开了,舞女走了进来。她站在明亮的灯光下,跟在夜总会昏暗的照明灯底下看见的那个女人完全两样。如果说有哪一点相像,那就是翘鼻子一煽一煽的,好像在笑。 
  灯光能使人的样子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一点使他大为吃惊。她脂粉抹得很厚,好像带了一只假面具。抹这么多的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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