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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精灵(短篇小说集)-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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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女孩子都没有你这么安份守己的了。”
我知道,我莞尔,她的意思是,很少有我这么没出息这么老土的人。
这两年来,她也没见过我熨头发、约会、要求加薪、板过面孔。
我没有性格,随遇而安,敬业乐业,这种素质,不管是好是坏,在今日都不复多见。
加班更是家常便饭,别人不肯做的,我都肯,我是天生那种无所谓的人,好脾性,有些女同事一听见加班,面孔发黑。
老实说,如果我有家庭有男友,我也憎恨加班,但独身寡人,怕什么做?
她们托我做替身,我永远应允,因为没有更好的事等着我,真是被逼用功。
渐渐老板很肯把行政的功夫交在我身上,我也越来越上手,做出一个款来。
如果那时候跟着小邱他们去做明星,就没有今天了。
看报上报导,他们那个戏,因太过文艺,并不卖座,而女主角为着戏路窄,也默默无名,并没有开拍第二部电影。机会稍现即逝,抓不住也不管用。
我很感喟,我竟然选对了路。
做人就是这样,买大开大便是幸运,每条路都去走几步,到头来一事无成,人已经老了。
小邱他们致力拍戏,总有一天会踏上成功之路,每项事业都需要全副精力来应付,一次又一次的试炼,终会修成正果。
扯远了。
我一直没有结交男朋友。这种事要讲机缘的,急有什么用。
现在我偶然也指导大公司中的柜台售货员。
回到原来工作的地方,有种亲切的感觉,正好客人比较多,我索性客串一下,帮她们做生意。
“你回来了?”
“是——”我抬起头来,“小邱!”无限惊喜。
“你记得我?”
“当然。”
小邱晒黑了,比半年前结实。
他整个人伏在柜台上,“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也有如隔三秋的感觉,一时说不上话来。
“我以为你转了行。”
“我没有。”
“调到别的地方去做了一阵子?”
“在写字楼。”
“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我涨红了脸。
“找你找得好辛苦,知不知道?”
我很有歉意。
“今日怎么又回来了?”他一连串问题轰炸我。
“我下来与同事商量工作上问题。”
“你升了职是不是?”
我点点头。
“我也猜到。”
“今日你路过?”我问他。
“不,有心灵感应。”他笑。
“开什么玩笑。”
“不,是真的,不然无端端我怎么会过来。”
我笑问:“下了班去喝杯茶?”
“我刚想问你,又不甘心,你明明有我电话,半年也不找我。”他抱怨。
“别小器。”
“嘿。”
我拿起手袋,”来,我们走。”
同事们非常诧异,她们没见过我同男人打交道,见我与小邱那么熟络,不禁大奇。
我们俩在咖啡店坐下,我由衷的说:”遇到你真欢喜。”
“近况如何?”
“不错。”
“你那行是不是纯女性职业?”
“才不,幕后投资者都是男人。”
“女将也够多的。”
“不够广告业多,也不够公务员多。”
“那是因为女性就业机会越来越好。”
“小邱,”我说:”好几次想找你,奈何不好意思。”
“你这个人,太拘谨。”
我讪讪的笑,”你呢?老本行?”
“最近到西班牙出外景,学会洋径浜西班牙文。”
“足够同西国女郎调笑了。”我取笑他。
“咦,你倒会吃豆腐,看不出。”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我连忙缩回,已经来不及。
自那天开始,我们走得比较近。
说来也奇,那日他真是无端端经过百货公司,进来一看,便看到我站在那里。
在过去半年中,他也曾向我的同事打听我下落,她们不肯说,他不得要领,只得干等。
什么都是注定的。
之后他见过我的父母,我也见过他的父母。
连挑剔的姐姐都喜欢他。
她说:“真没想到安娜没做上电影的女主角,倒是做了小邱生活中的女主角。”
小邱的生活很颠倒,他们干艺术的人都如此,忙起来三日三夜不见人,闲起来整个月没事做,收入也不固定,所以他一直说他的女朋友必须很爱护他了解他,不能使小性子,要成熟忍耐温和。
看样子我很符合他的条件。
我有自己的工作,可以寄托精神,他有无心情陪我逛街旅行喝茶是很次要的事。
姐姐说:“安娜貌似老土,其实思想先进,性格独立,她与男友的关系最妙,互不侵犯,相敬如宾。”
是吗,我微笑。
我与小邱自朋友点出发,并没有爱到窒息,也没有互相牺牲。
小邱在工作上很争取,因他有计划成家。我听了这个消息也很安慰。
这就是我的故事。
我仍然爱我的工作,很知足地,没出息地,尽其本份地做我的事。
简单的人往往是幸福的人,姐姐说,譬如说我就是,说话的时候假装有点酸溜溜。
我笑。
她说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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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亦舒《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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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

因为我不相信一心可以二用,所以决定抱著王永辅过一辈子,再也不动结婚的念头。


王永辅是我的儿子,九岁。
他并没有阻止母亲再婚,在今时今日,一个人结两次婚也不算多,三次呢,就胡涂一点。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王永辅的意思。
有时他也说:“人家张德彪的母亲有男朋友,他常常带张德彪去旅游,”他抱怨,“你呢,你为什麽没有异性朋友?”
我有异性朋友,怎麽没有。
“小陆老邓他们,唏,他们又不是追求你,又不会讨好你,看到我不瞅不睬,巧克力也不买,有什么用?”
我无言。
王永辅就是一个这麽现实的九岁孩子。
现在的孩子们都这样,并不夸张。
在电影或小说中,九岁的孩子还依偎在冢长的怀中,很嗲的使性子,“不,婆婆/妈妈/爸爸/叔叔,我要你陪我……”
现实世界中新一代孩子并不像小白免,随便问哪一个冢长,他们都可以把真相告诉你。
我朋友倪匡有以下经验:他那四岁半的侄女儿欣猪,一日情绪不佳,指住她的伯伯说:“你没有性格!”
倪匡发呆,他後来诉苦,“我什麽都被人骂过,就是没有人敢说我没性格。”
可怕吧。
这就是新的一代。
王永辅现在已经是个人精。
他念小学三年级,嗜苹果一号,爱打网球,吃T骨牛排,橘子汁,以及薯条。
他成熟得不像话,对白完全像大人。与他一起生活并不辛苦,他会得照顾自己,功课一流,品学兼优,事实上他比我精明、能干,也时时看我不顺眼,他的母亲,在生活上那么噜嗦。
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而他不。
他常常教我:“有人请你看戏,为什么不去,总比坐在家好,你一闷就爱教训我,我又没空陪你,我要应付电脑。”
我常常想,王永辅到十八岁,不知会怎麽样。
我问他。
他答:“母亲,我是神童,异於常儿。”
现在的孩子们,比起我们那时候,都是神童。
今天,跟所有其他日子一样,我下班回冢,带了食物预备做饭,王永辅比我早到冢,为我开门。
“你看上去很憔悴,才廿九岁半,怎麽会这样。”他说。
我不出声。
他接过我手中的包袱。
“休息一会儿,”他说:“我斟茶给你。”
我无端嗅到香味,“隔壁在煮什麽?”
“不是别人,我做了你爱吃的小棠叶菜饭。”
“你?”我睁大眼睛。
“外婆教的,记得吗,很容易,你试一试就知。”
我跳起来,“王永辅,人家会说我刻薄亲生孩儿,趁机把这个悲惨的故事写成一篇影射小说,快快放下厨房的一切,我命令你。”
“别紧张,镇静下来,请你控制自己!我已经九岁,很多人这样的年纪已经背著弟妹在街边做小贩。”
“老弟,”我说:“我职业的收人可以供养你,请你不要做苦工。”
“我喜欢学习烹饪,”他说:“这是一门艺术。”
“你父亲会怎麽说?”我仍然担心。
“他会说我孝顺!况且,你又不在乎他说什麽。”
是的,我同他,已经有一年没见面。
王永辅的菜饭做得油润喷香,我吃了两大碗,於节食计划非常有妨碍。
饭後我逼他陪我聊天。
他说:“母亲,如果我去寄宿读书!你失去倚赖,便会考虑再婚,对不对?”
我说:“大笑话,我靠你?我是为了你才独身的。”
“又推在我身上!”他无奈,“你逃避现实,你拿我做挡箭牌,你根本没有勇气出去物色新的对象,你这样做没好处。”
“对不起。”我承认过失。
“父亲说他要送我出去寄宿。”
我张大眼睛,“他什麽时候同你说的?”
“上次见面。”
我怒气上升,“上次见面是两星期之前的事,为何到今日才向我提起?”
“要等机会。”
“不行,你太小,才九岁半,我不放人。”
“我同他说?如果我帮你找到对象,也许你会放行。”
“王永辅,你越来越离谱,信不信我把你这神童吊起来好好的打一顿?”
“母亲.”
“住嘴!”我怒不可遏。
他乖巧的回山口己的房间去。
我独自坐在客厅中,无限寂寥。为什么会生一个天才儿子,假如他平凡一点,可以陪多我十年。
多十年又如何?始终我得为自己打算,总不能一百年装一个为孩子牺牲的状。
照说,可以出去的话,也应该出去了,早早熟习外国的教育制度,对他有好处,他父亲又负担得起有馀。
但无论他有多充灵精,他仍然只得九岁半。
我不由得痛恨他的父亲,有什麽理由这麽早就想把他弄出去?这分明是一拍两散之举,法官没把王永辅判给他抚养,他就同我来这一招。
我呆在沙发上很久,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
我进王永辅的房去。
他已在床上,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小孩。
他书桌上堆满书泯杂志画册,那具电脑在正中央。他还没入睡,见到我,架上眼镜。
“妈妈。”
“孩子。”
他握住我的手。“你怕我走了寂寞是不是。”
我不语。
“我会替你物色一个好伴侣,找到了我才走。”
“别胡说八道。”
“睡吧,去,”他叫我,“别想太多。”
我替他拉拉被子,回到自己的睡房。
王永辅言出必行,他认识的人很多,网球场、电脑班,又时常同他父亲出去逛,见识要比我广。
他看中的一个人,是他父亲同他找的习泳老师,高大英俊,在学堂里做讲师,年纪虽与我差不多,但人冢朝气勃勃,不可同日而语,我有自卑感,根本不愿同人深交。
王永辅又教训我。
他说:“做朋友而已,你就是这点小器。”
“你叫我怎麽做?黄熟梅子卖青,在昏暗的灯光下去吸引一班猥琐汉?”我瞪起眼睛。
“你不该对儿子说这种话。”他不悦。
“你也不应该对母亲说这种话。”
他摆手,“算了算了。”
”王永辅,你的态度要改良。”
“好好好,”他安抚我,“是是是,现在我希望你说一说,你理想的对象是什麽样子。”
“BOY GEORGE。”
“喂!”
我不去理他。
我喜欢的人,像公司里的老张。老实、动力、用功、热诚、中肯、好脾气、有涵养、有学识,对上司伙计一视同仁.风趣、幽默。
也许他的衣服不够时髦,近视太深!不自跳舞,不懂哪款白酒长名贵,但对於人格的准则来说,有什麽关系?
我仰慕老张。
他是那麽肯帮人,不遗馀力,不问报酬。
他是个鳏夫,太太去世五年,没有子女.爱煞孩子,自己生活朴素,对朋友却十分慷慨。
我敬佩他不得了。
又不敢同王永辅说。
王永辅肤浅,他还不懂得欣赏老张这样的人。他看人,看外表,体育家般身裁,电影明星般面孔,车子要大,西装要挺,他就觉得吸引。
王永辅说:“我已经报了名去英国,九月要开学,现在已是四月初,你到底打算如何?”
我狞笑,“我要令你内疚,你抛弃生母,追求荣华富贵,我要把这件事写成一个故事,呵呵呵呵。”
“我的天。”王永辅白我一眼。
我正颜说:“你不用烦,要走你就走,我会活得很好。”
“是,星期一陶瓷班,星期二学篆刻,星期三健美操,星期四呆在家看录映带,唏。”
我很落寞。
人家又不来约我。
“你可以约人家。”
老张把每个人都当兄弟姐妹,我怎么开口?他会吓死。
“好,我试一试。”
周末,每个人都在讨论到什么地方去,单我与老张没有参予,他一贯地微笑,我提不起勇气建议什麽。
我有什麽愿望?
希望有个低调的识途老马,开一辆不起眼的小日本车,载我到海边去吸新鲜空气,我不用讨好他,他也不用迎合我,大家散散步,诉诉苦,至太阳落山,去吃顿简单的潮州料理…
听上去挺简单是不是?嘿嘿,做起来还挺难。
我看看老张,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老张过来同我说:“他们去澳门。”
“我很小的时候去过一趟。”我神情悠然。
老张说:“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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