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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霍桑探案集白衣怪 作者:程小青-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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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了头,提着铜壶,赶紧走出鸳鸯厅去。 
  我处在这种情势之下,照我的本意,很想发作起来。因为寿康这种盛气的态度,直接虽对老仆,间接也就是对我、不过我此刻是来探听案情的,不必要的闲气的争论,是理应避免的。所以我耐足了气,重新回进裘家去。 
  检验的工作已完毕了。据检验吏的报告,死者是受惊而死的。死者的心脏很衰弱,当时他受了强烈的刺激,或被凶手推倒,或是受惊后他自己倒地。因着跌倒的震动,心脏便立即停止活动,结果就丧了他的性命。他的胸部和肩部的血晕,就是心脏掉然停顿的明证。他的头部的血,证明是从鼻子和牙齿里流出来的,那唇部和界部都显有伤痕,很像是他倒地时覆面跌伤的。这根杆和霍桑所说,凶手行凶时不曾费多大力量的假定,也已证实。 
  不多一会,法院里一行人们都已离去,但临行时却把老仆方林生带走。我明知这定是梁寿康从旁播掇的结果。他私下告诉了我几句话,不幸竟自已被累,我一时又不能替他解围,很觉不安。因此,我越觉得梁寿康的可疑。他很方林生多说,分明就怕这事实的真相因此显露出来。那么,他的关系也可想而知。但时机没有成熟,我这时还不能奈何他,只索再忍一忍气。 
  一会儿,区里派了一个警士来,传令唤裘玲凤去问话、我知道这就是霍桑的预定计划。玲凤似有些恐惧,但又不敢违抗。寿康也显着很关心的样子,却也没法阻拦。 
  他送到伊门口,作安慰语道:“表妹,没有事的,你走一趟吧。如果他们有什么难为你的话,你马上打电话给我。我是聘定了常年法律顾问的。 
  他说话时的态度,处处表示一种“有恃无恐”的神气。我越觉得这个人的可憎可鄙,可是还捉不住他的把柄。 
  这时孝堂已布置完成,中间挂一大幅白馒。裘海峰帮同着仆役,准备将尸体移到楼下来成殓,所以楼梯上上落很忙。因为这天天气很热,尸体不能延搁,他们准备当日棺殓。我坐了一会,觉得已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正打算也到三分区里去听听霍桑问话。不料三分区里先有一个电话给我,那电话是汪银林打的。他说玲凤已到区里,霍桑却还没有来,所以问我他曾否到过裘家。我回复他了,又乘势和他谈几句话。 
  我告诉他道:“关于女子问题的事,我已得到了一种意外的发展。你对于小梅那条线路,似乎不必急急进行了。 
  汪银林答道:“这条线路我本来摸不着头绪。据一家王荐头铺说,小梅已回浦东乡下去了。但我已查明了一种比较重要的事实。 
  我惊喜地问道:“什么事?” 
  汪银林道:“我打过电话到信丰银行里去。据说今天早晨,有一张裘日升签字的支票,曾经兑现。那支票的数目,竟有一万五千元之巨。这一着我认为非常重要。你也快到三区里来,我们细细地谈吧。 
  这一个消息当真不能不认为非常严重。因为霍桑对于支票问题,曾有过不是死者提款的假定,现在却明明有人提去了巨款。这一着既然出于霍桑的意料,难保不另生枝对。 
  我挂好了听筒从厢房中出来,正想赶到三区里去,不料在客堂门口和一个人撞了一下。我抬头一瞧,就是那个穿白色制服,身长六尺,嘴唇上有麦角须的南区署长许墨佣。他忽笑嘻嘻地向我说道:“包先生,你急匆匆哪里去?现在你慢走一步,请你带一个脱给贵友霍桑先生。你叫他安静些吧,不必再虚费他的宝贵的时间。你告诉他,那凶手我已查明了! 

十一、拘捕



  许墨佣这几句话,确含着绝大的力量。我心中虽在暗暗诧异:“凶手已查明了?—一竟被你查明了?”但我这怀疑的问句,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我自然停住了脚步,听他的下文。许墨佣摇摇摆摆地走进书室里去。那梁寿康和裘海峰一听这话,也抛歼了正事,走到厢房里来听他的报告。 
  梁寿康抢着问道:“当真查着了吗?谁是凶手?谁是凶手?” 
  许墨佣卷了卷他的短须,显露出一种得意洋洋的神气,好像一个打胜仗的将士在欢迎声中凯旋回来的样子。 
  他拖长了声音,答道:“话长哩!你们别乱吵。这凶手是一个少年男子,年纪约在二十六七,身材很短,大概不到五尺,身体胖胖的,脸儿圆圆的,皮色略带黝黑,两颊上都有酒涡。他身上穿一件白云纱长衫,头上的头发 
  梁寿康急不待缓似地问道。“这凶手在哪里?这凶手在哪里?” 
  襄海峰也附着道:“署长,你已把那人捉住了没有?” 
  许墨佣发一种轻描淡写的语声,答道:“捉还没有捉住。不过有了这样的消息,要捉住他,也并不费力。刚才我已通告了总署,以便按图索级向四面兜捕。我预料不出两天,包管把他捕到归案。’” 
  梁寿康忽变了声浪,说道:“唉,原来你还只得到了一种消息! 
  这句话分明扫了许署长的兴——在许署长意中,也许要把这样的语调,认为伤失他的尊严。他的脸儿果真沉下了,他的语声也带着冷涩的意味。 
  他横跟着寿康,答道:“就是这个消息也不容易啊。假使和你易地而处——” 
  我为节省时间起见,便从中给他解围。 
  “署长,你也值得和这个不懂人事的孩子闹意见?你能深得这个凶手的模样,委实不能不佩服你的办事敏捷。访问这消息你从哪方面得到的?现在还有守秘的必要吗?” 
  许墨佣的本意,说不定仍抱着守秘态度,但因着我给了他一个落篷的机会,似乎再不好意思坚拒。 
  他微笑道:“此刻已用不到守秘了。这消息我从银行方面得到的。我还有一个消息,说出来也许要使你吃惊!他的眼光忽在海峰和寿康二人的脸上打了一个旋儿。他又继续道:“今天早晨九点零五分钟,你叔父名下的存款,提去了一万五千元现款。 
  海峰果真很吃惊的样子,忙问道:“当真吗?你不要误会吧?我叔父哪里会有这许多现款?他昨夜亲口对我说过,现款不多,所以我的留学款子还没有筹集,怎么会有这一回事? 
  许墨佣淡淡地答道:“信不信由你。我所着重的,在乎那个凶手。这凶手胆子真大。他分明一等到银行开始办公,立即进去提款。现在回想,可惜我刚才在这里多耽搁了一会,否则他也许早已在我的掌握中了。 
  他的眼光向我轻轻一瞟。我记得他先前曾提议要走,霍桑留阻过他,此刻他言中有骨,分明在抱怨我们。 
  我却假作不知地问道:“我真佩服你。你怎么会想到这一条线路? 
  他又得到了卖弄的机会,便道:“这是我从观察而来的。我们都瞧见死者卧室中的写字桌上,有一支笔搁在砚上,那本支票簿却在书桌抽屉中。这书桌抽屉并不曾锁,并且除了支票簿以外,并无其他重价东西。这可见那支票是暂时放在抽屉中的,又因着那笔砚的证明,又可见最近曾经用过。 
  他顿了一顿,目光盯在我的脸上。仿佛一个演说家自以为他的议论已到精彩之处,便放意停顿一下,以便接受听众们的彩声。我索性送他上路,让他暂时开一开怀,以便他吐露真情。 
  我说道:“署长,你这样的观察和推想功夫,委实值得记录下来,当做警探们的参考资料。但你怎么又会联想到这支票会落到凶手的手里去呢? 
  许墨佣道:“这也很容易明白的。据我料想,当发案以前,那被害人为了某种用途,正在写那张一万五千元的支票。他刚才写好,搁下了笔,又撕下了支票,把簿子放进了抽屉,忽听得中间里有什么声响。他走出去礁时,便遭那凶入的毒手。那凶手行凶以后,也许在房门口探望一下,发现了书桌上的支票,便顺手带了出去。那不是很自然的吗?” 
  我道:“这个人怎样进来的?” 
  这问句不再是灌迷汤了,分明了揭着了他的创痕。他的满面春风的睑儿,自然也不能不减少了些色彩。 
  “这个不成问题。或许是有人从里面接应,或许那人在未闩门以前,溜进来藏在什么地方,等到夜深人静时动手。总而言之,只要那人捕到,进来的问题,不怕他不供说明白。现在我特地到这里来问问,这样圆脸矮胖子的少年,你nl是否相识?” 
  裘海峰摇头不答,梁寿康也同样否认。 
  寿康道:““我常在这里出进的,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 
  许墨佣点头道:“如此,我们在侦查上比较要费些力了。”他又旋转来瞧着我说话,“包先生,你还有一种任务。我希望你通知贵知友,他如果不怕领,欢喜在这件事上尽力,那么,最好依照我的发现,就在这一条圆脸胖子的线路上进行,免得他劳而无功。” 
  我听到这里,实在再忍耐不住。他这样自吹自擂,简直不把霍桑放在眼里,此刻霍桑不在,他简直是当面讥笑我了。我觉得他所探得的事,已尽在于此,也不过是些空洞的消息。我不如反唇奚落他一番,免得他迷了心窍。可是这时候已用不到我亲自辩难,我的闷气也同样得到了发泄的机会。 
  我忽见霍桑从客堂里的白布孝慢后面转身而出,踏进天井里来。他的左臂的腋下,夹着一个新闻纸的纸包。他跨进厢房门口的时候,右手执着他的草帽,像扇子般的挥着,脸上带着笑容,婉声向许墨佣招呼。 
  他道:“署长,你觉肯劳驾通知,承情得很。我应得向你道贺。你不是已把凶手捉住了吗?”他且说且走进厢房里来,把纸包放在书桌面上,又摸出白巾来妹汗。 
  我暗暗地欢喜,我刚才真像孤军被攻,取援无路。此刻忽而飞将军自天而降,危急的阵线上加入了一支生力军。因为我瞧霍桑的态度,镇静而安闲,分明他对于这案子的把握,并不逊于这位夸大的警官。果然,许墨佣趾高气扬的神气,已无形中打了个折扣。他答话时的声调,也不敢提得怎样高了。 
  他向霍桑道:“凶手还没有捉住,但这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霍桑点头道:“是的,我也深信是迟早问题。但这个‘迟’字,不知道有限度没有? 
  许墨佣的傲态完全改变了。他低倒了头,紧漫着双眉,他的高挺的躯干,仿佛也顿时矮缩了些。 
  “这个难说。也许三天两天,也许四天五天——-” 
  霍桑忽接嘴道:“也许一月,半月。也许三年五年,也许永世不会破案! 
  许墨佣忽涨红了脸,身子又挺直了!他嘴唇上的菱角项也像变了一条条钢刺。 
  他厉声反话道:“你怎么当面讥笑我?你知道我永世不会破案吗? 
  霍桑仍笑嘻嘻地并不发怒。他求答话前,先向许墨佣鞠了一个躬。 
  他道:“署长,请不要见气,我怎敢有意讥笑?我只觉得你所说的迟早的限度,太空洞,太迂缓。须知侦查罪犯,第一步应观察精细,着想周详。一经找着广线索,决定一个方针,第二步就应急速进行。否则,所谓‘稍纵即逝’,便不免坐失时机,这原是一种极幼稚的侦探学识,不配在你面前讲的。不习你所假定的三天五天,我实在不能不认为要坐失时机了! 
  霍桑的语声很温婉,却是语语有刺。墨佣起先的虚骄无礼,此刻已得到了相当的酬报。那裘海峰和梁寿康二人,在旁边瞧他发窘,虽不助威,也不解围。这也尽够他受用了!许墨佣的辩才,本来也是很有能耐的,这时他还想维持他的垂破的阵线,鼓足了勇气,向霍桑反抗。 
  他反问道:“你以为三天两天还算多吗? 
  霍桑冷然道:“自然太多了。我以为这种事应当把钟点做限度,断不能以天计算! 
  “假使这件事移交你办,你也能以钟点计算吗? 
  “那自然。” 
  ““你说要几个钟点?” 
  “我还用不到钟点;也许分数,也许秒数,也就够了! 
  “醒!这样快?……好,我现在承认失败了。这件捕捉凶手的事就请你去办吧。”他的脸地显着铁青色,声音严冷得刺耳,一双圆睁的眼睛,瞪瞪地向着霍桑,分明在等着霍桑的答话。 
  我觉得书室中的空气顿然紧张起来。大家都像忍住了鼻息,形成一种窒息的静默。许墨佣的反攻计划的确恶毒。霍桑所进行的途径,显然是和他不同的,并且还在侦查时期,一刹那间,怎能担任这种捕凶的任务?那两个少年都果望着题桑。我也暗暗着急,急着他讥讽这署长的说话太随意,反而不能收篷。但霍桑仍泰然自若,侧着头斜说许墨拥,他脸上不但没有紧张的神气,却还带着笑容。 
  一会,他淡淡地答道:“你要把这个捉拿凶手的重任交给我办吗?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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