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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银河系公民 作者:[美] 罗伯特·海因莱恩-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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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他们聊了起来。索比尽量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但脑子里晕晕乎乎,觉得非常不自在。见到这些来认亲的陌生人,他觉得简直比在西苏收养仪式上还要尴尬。这些老人——他们真是他的爷爷奶奶吗?虽然索比猜想他们可能是亲戚,但内心深处还是不相信这是事实。 
  使他松了一口气的是自称杰克伯伯的那个人,威姆斯比。他既有礼貌又能令人信服地说:“我们最好还是走吧。我敢说孩子肯定累了。我把他带回家去,怎么样?” 
  布拉德利两位老人低声同意,于是这伙人朝大厅出口走去。在休息大厅里还没有被介绍过的其他所有人也都跟着他们出来了。到了走廊,他们踏上下滑道,下滑道加快了速度,旁边墙壁飕飕地往后移去。快到终点——索比估计已经走了几英里路——的时候,下滑道慢了下来,最后自动停住。他们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公共场所,天花板很高,周围的人群十分拥挤,见不到墙壁。索比认出这是个类似车站的地方。在后面默默跟着他们的人立即上前挡住人流。他们这些人不顾人群,径直往前走。有几个人想挤进来,其中一个成功地推开众人,把一枝话筒凑到索比嘴边,急切地说:“鲁德贝克,请你谈谈有关……” 
  一个警卫人员马上挡住他。威姆斯比立即说:“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只要打电话到我办公室去,你就可以了解到详细情况了。” 
  高处、远处,大批镜头对准他们。他们穿过人群,走进另一条通道,随手将通道门关上。那里的下滑道把他们送到另一个电梯口,电梯又将他们运送到一个围墙环绕的小型机场。一部飞行车正停在那里,后面还有一辆小车。两辆车都是椭圆形,造型优美,线条流畅。威姆斯比停住脚步,问布拉德利太太:“你能坐车吗?” 
  “哦,当然能。”布拉德利教授替她回答说。 
  “这辆车还行吗?” 
  “棒极了。我相信,肯定是一次愉快的短途旅行,一定很舒服。” 
  “那我们就要说再见了。等孩子在指导下熟悉环境以后,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你们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哦,当然听懂了。我们等着你的电话。”奶奶匆匆轻吻了一下索比,爷爷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索比、威姆斯比和莱达上了那辆大车。司机先向威姆斯比先生敬礼,然后再向索比敬礼,索比也照着样子回了礼。 
  在大车里没走几步,威姆斯比就在中间过道上停住脚步。“你们两个孩子为什么不到车头去享受一下短途旅行的快乐呢?我先接个电话。” 
  “好的,爸爸。”莱达说。 
  “你能原谅我吗,索尔?公务很忙,我在车子后头处理一下矿上的事情。” 
  “没问题,杰克伯伯。” 
  莱达领着索比先行一步。他们在前面有透明圆罩的车座上坐了下来,车子随后垂直上升到几千英尺的高度,在荒原上方转了一个弯,向北面的崇山峻岭飞去。 
  “舒服吗?”莱达问道。 
  “挺舒服的。嗯,就是我太脏了点。” 
  “休息室后面有个浴室。不过我们一会儿就到家了。咱们还是好好欣赏一下旅途风光吧。” 
  “也好。”索比不想错过神奇地球上的任何景色。他想,地球很像赫卡特——不,更像伍拉穆拉,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建筑物。那些连绵起伏的群山…… 
  他又朝下面看去。“那些白色东西是什么?是明矾吗?” 
  莱达一看,说:“嗨,那是雪。那里是桑格累德克利斯托山。” 
  “‘雪’,”索比重复了一遍,“就是冻结的水?” 
  “你以前没见过雪吗?” 
  “只是听说过,跟我想像的不大一样。” 
  “雪是冻结的水,但又不是完全如此,它很轻,很松软。”莱达想起爸爸的警告:对索比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表露出惊讶的神态。 
  她说:“知道吗,我可以教你滑雪。” 
  莱达用了几分钟时间——许多英里远的路程——向索比解释滑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们要滑雪。索比在脑子里把它归为以后可能会试一试的事情,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莱达说,滑雪骨折时有发生。索比想,那玩意儿有趣吗?另外她还说过,滑雪时天气很冷。在索比心目中,寒冷是与饥饿、挨打和害怕联系在一起的。“也许我可以学学,”他含糊其词地说,“不过我兴趣不是很大。” 
  “哦,你完全可以去试试!”她换了一个话题,“请原谅我的好奇心,索尔,但你说话时带着点口音。” 
  “我自己倒不觉得我有什么口音。” 
  “我太没礼貌了。” 
  “这有什么。我的口音可能是朱布尔波的。那里是我生活时间最长的地方。” 
  “朱布尔波……让我想一想。那是……” 
  “九星的首都。” 
  “哦,想起来了!我们的一个殖民地,是不是?” 
  索比心想,不知萨尔贡人听了这句话会作何感想。“唔,你说得不是很确切。它现在是个君主帝国——一直是那个样子。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从地球上衍生出去的。” 
  “多么奇怪的观点啊。” 
  一个乘务员端着饮料和精美细巧的食品过来了。索比要了一杯冷饮,小心地尝了尝。莱达继续说:“你在那里干什么啊,索尔?上学吗?” 
  这句话让索比想起了老爹对自己的耐心教育,但他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我在讨饭。” 
  “什么?” 
  “我是一个要饭的。” 
  “你再说一遍?” 
  “要饭的,一个领有执照的乞丐,也就是一个乞求施舍的人。” 
  “我知道乞丐是什么,”她答道,“我从书上看到过。但是——请你原谅,索尔,我只是个待在家里没有见识的姑娘——我感到很惊讶。” 
  她可不是什么“待在家里没有见识的姑娘”,而是环境熏陶出来的一个老练女人。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她就成了家里的女主人,能自如地与外星客人交往,而且还能用三种语言十分得体地在宴会上讲话。莱达会驾驶飞行器、跳舞、唱歌、游泳、滑雪、管理家务,如果需要的话,她还会慢慢演算、看书、写东西,而且应对得当。她是个聪明、漂亮、善良的女人,相当于狩猎部落的女头人——能干、善于适应环境、手段高明。 
  但这个失而复得的陌生堂弟却跟她以前接触的所有人大不一样。她迟迟疑疑地说:“请原凉我的无知,在地球上我从来没听说过那种职业,更没有见到过那种事情。要饭很痛苦吗?” 
  这句话使索比想起了过去的情景:在自由广场上打坐,旁边是老爹,伸开双腿、摊着双手坐在地上跟他聊天。“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哦。”她没有其他话可说,只是应了一声。 
  爸爸不在旁边,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向一个男人打听有关他自己的事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这一招百试不爽。“一个人是怎么开始要起饭来的,索尔?我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头?” 
  “我是别人教的。当时我正要被人卖掉——”他正想说说细细地讲一下老爹的事,可转念一想,还是等以后再说吧,“一个老乞丐把我买了下来。” 
  “把你‘买了下来’?” 
  “因为我是个奴隶。” 
  莱达觉得好像自己整个脑袋都没入到水里一样,一下子全懵了。即使索比说他是个“吃人者”、“吸血鬼”或者“男巫”什么的,她可能都不会感到这么震惊。她紧张得直喘气。“索尔,假如我有什么鲁莽的地方,请你原谅,我们都对过去的事情感到很好奇——老天!你失踪已经15年多了。要是你不想回答,说一声就行。那时候你是个可爱的小宝宝,我很喜欢你,倘若我问错了什么话,你别骂我。”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怎么能信呢?几个世纪之前就已经没有奴隶了。” 
  真是无法跟她交流!索比心想,要是他没有离开许德拉船就好了,可现在已经不能挽回了。他在警卫队里听人讲过,不少星球上的弗拉基根本没听说过买卖奴隶这回事。“我小时候你就认识我?” 
  “哦,是的!” 
  “那我为什么想不起你来呢?过去的事情我忘得一干二净了,连地球都忘掉了。” 
  她笑了笑说:“我比你大3岁。最后见到你的时候我6岁,所以我还记得。当时你才3岁,当然不会记得。” 
  “哦,”索比心里想,这就可以算出自己的年龄了。“现在你几岁了?” 
  莱达狡黠地笑了笑,说:“我和你同岁——结婚以前,我要始终保持这个岁数。我说错什么你别生气,你说错了什么我也不会生气的。索尔,在地球上,你不能打听女人年龄,只管假定她比实际年龄小一些。” 
  “是吗?”索比琢磨了一会儿这个奇怪的习俗。在贸易商人中,一个女性可以明确讲出自己实际年龄来,以显示自己身份。 
  “是的。举例来说,你母亲是位可爱的女士,但我从来不知道她年龄多大。当我认识她时,她也许是25岁,也许40岁。” 
  “你认识我父母?” 
  “哦,是的!克赖顿叔叔是个可爱的人,大嗓门。他常将一把钞票塞到我的小脏手里,叫我去买棒棒糖和气球。”她皱起眉头,“可我记不清他的长相了。记性真坏。别提这记性了,索尔,跟我说说你自己,什么都行,我都喜欢听,只要你不介意说。” 
  “我什么都可以讲。”索比回答说,“但是记不得我刚被抓走的那段时间了。真是记不得了。在我记忆里,我从来没有父母。到朱布尔波之前我便是一个奴隶,去过几个地方,有过几个主人。到了朱布尔波之后,我又被卖掉了。不过,那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最大的大好事。” 
  莱达脸上礼貌的笑容消失了。她轻声问道:“你真的以为如此,是吗?” 
  回归游子总会遇到许多麻烦事,索尔也不例外。“如果你认为奴隶制已被彻底废除了……嗯,不过银河系那么大,你不一定了解那里的情况。要不要我把裤腿卷起来让你看看?” 
  “给我看什么,索尔?” 
  “我的奴隶标记,也就是用来证明我是一件商品的文身。”他卷起左裤腿,说,“你看,那个日期是我的解放日,是萨尔贡语写的。我想你可能不认识。” 
  她睁大眼睛看着奴隶标记:“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索比放下裤腿。“这要看主人是谁,但奴隶主总不是好东西。” 
  “可是为什么没有谁做点什么?” 
  索比耸了耸肩,说:“离得太远了。” 
  “不过——”说到这里,她父亲从后面车厢里出来了。 
  “你们好,孩子们。旅途愉快吗,索尔?” 
  “很愉快,先生。风景美极了。” 
  “洛矶山脉比喜马拉雅山差远了,可我们的特顿山倒确实非常漂亮……你看,就在那里。我们快到家了。”他又用手指着说,“看见了吗?那就是鲁德贝克。” 
  “那座城市也叫鲁德贝克?” 
  “它以前叫约翰逊洞什么的,那时它还只是个村庄。但我不是说鲁德贝克市,我是在说我们的家——你的家——‘鲁德贝克’。你可以见到湖泊上面那座高楼……大特顿山就在它后面,那是世界上最雄伟的背景。你是鲁德贝克市鲁德贝克镇的鲁德贝克……你父亲管你叫‘鲁德贝克三次方’……可惜这个名字还没有叫熟他就走了。我喜欢这个名字,像一串雷鸣。现在,鲁德贝克又回到鲁德贝克了,真是太好了。” 
  回家以后,索比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先是淋浴,然后进入热水池,最后来到不冷不热的游泳池,他在里面感到凉爽多了,不过很小心,因为他从来没有学过游泳。 
  以前他从未有过贴身男仆。到了鲁德贝克后,他发现这里住着好几十个人。当然与建筑的规模相比,这个数量不算很多。但他开始意识到,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仆人。他吃了一惊,但还没到大吃一惊的地步,因为他知道,朱布尔有钱人家也有许许多多奴隶。这时的他还没有想到,在地球上,活生生的仆人是一种最大的浪费,也是最大的奢华,其程度胜于朱布尔有钱人的轿子,更是远胜于贸易商大聚会中各项招待节目。他只觉得这些仆人使他心神不安。他现在有三个仆人。他拒绝他们帮自己洗澡,可最后还是让他们帮他刮了胡子,因为他们只有传统的折叠式剃刀,而他自己的电动剃须刀插上鲁德贝克电源以后毫无反应。除此之外,他只在着装时才听取他们的建议。 
  放在衣柜里给他穿的衣服并不十分合身,首席男仆为他重新改做了一下,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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