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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无间道i+ii-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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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你不是担心我,是担心自己,刘Sir!”
    刘建明愤怒到极点,他把领带扯下,大力摔到地上。
    明明美丽的果实已经触手可及,为何在瞬间又变得遥不可及了。
    希望,失望,希望,失望,这种周而复始像是永无间断的煎熬,到底在何时才肯撤离?
    “呀——————!”刘建明高声咆哮,发泄不忿,他在心里咒骂陈永仁愚蠢,自讨苦吃。
    不是吗?假如陈永仁没有发现那个公文袋,假如陈永仁不再追查下去,那么,他就可以做回好人,而陈永仁也可以取回警察身分,大家各得其所。
    这时,厅中的电话响起。
    “如何?那部音响播放人声是否不错?你的珍贵录音我手上还有许多,要我拿去警局给大家欣赏吗?”陈永仁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从这里,可以看见刘建明所居住那幢大厦的出入口,十多分钟前他目睹刘建明回家,刚才看见Mary哭着离开。
    “不用吓唬我,你想怎样?”
    “我要取回身分。”
    “如何还给你?”
    “在家里等我电话。”
    陈永仁挂线,刘建明叫自己冷静下来,盘算对策。
    刘建明思前想后,陈永仁摆明不会放过他,他知道自己只余下一个选择——干掉陈永仁。他是逃犯,处决他后要解释一点不难,困难只在于他必须单独行动。
    陈永仁也并非傻瓜,他约刘建明出来,当然没想过他真的会还他身分,何况他的身分根本不在他手上,是在警员数据库内——假如还未被删除的话。
    他的目的,是要把刘建明胁持,然后握着这个筹码与警方的更高层谈判,争取机会把事情抽丝剥茧。
    他吩咐Hi…Fi铺店主寄出的带子,收件人是梁总警司。
    一个小时后,陈永仁再致电刘建明:“时间三点钟,地点黄Sir被推下楼的天台。”
    刘建明到达大厦,一个穿著西装的男子跟在背后,刘建明所乘的升降机门关上,男子步入大堂,抬头看着楼层显示。
    在升降机内,刘建明探手到腰间,把枪袋的钮扣松开。
    步出天台,他环视四周,空无一人。突然,他隐约看见一个身影闪过眼前,定神一看,原来是对面大厦玻璃幕墙的反映,刘建明赶忙回头察看,可没有人,待他再回过神来,只感到腰背已被一支似乎是枪管的硬物顶着。
    这个天台的地形布局,陈永仁当然比首次前来的刘建明熟悉,他约刘建明到这里会面,是先占了地利,而且,他还相信自已占了人和,他相信在这里枉死的黄Sir,会助他一臂之力。
    刘建明慢慢举起双手,显得气定神闲。
    陈永仁右手持枪,用左手拨开刘建明的西装褛下摆,从他腰间拿走手铐,把他的双手扣在背后。接着陈永仁从他的枪袋中拔出手枪,用单手退出弹盘,把内里的六发子弹倾卸到地上。
    刘建明侧着脸,注视身后陈永仁卸弹的手法,赞叹道:“十分纯熟啊。”
    陈永仁不屑地说:“我也读过警校的。”
    刘建明故作轻松:“你们这些卧底真有趣,选择见面的地方,总是天台。”
    “而你选择伸手不见五指的戏院,”陈永仁冷笑,“因为我与你不同,我见得光。”
    刘建明顿然语塞。
    “我要的东西呢?”陈永仁问。
    刘建明转过身,讪笑着面对陈永仁:“我要的东西你也不会带来吧。”
    陈永仁不以为然:“那又怎样?约你上来晒太阳?”
    刘建明抿一抿嘴,诚恳地提出请求:“给我一次机会。”
    “如何给你机会?”
    刘建明由衷地说,尽管听起来近乎幼稚:“我以前没有选择,现在我希望做回好人。”
    陈永仁心头一软,做卧底的无奈他当然明白,然而这是两回事,他咬一咬牙:“那好!你跟法官说吧,看看他会否给你机会。”    
    刘建明目露凶光:“那你就是要我死。”
    陈永仁轻蔑地说:“对不起,”然后铿锵地吐出四个字,“我是警察。”
    刘建明立刻出言挑战:“谁知道?”    
    这句说话狠狠击中了陈永仁的伤口,他想到自己默默受了十年的苦,目的只是为了维护法纪;可是十年过后,倪永孝与韩琛相继得到应有的下场后,他不单单得不到任何荣誉,竟然连最基本的身分认同也得不到。
    他可以接受别人批评他这十年的工作干得一团糟,他可以接受警务处立即削去他的职衔,他甚至可以忍受别人说他连累黄Sir送命,但他不能够不拿回警察这个身分,拿不到,就等于这十年间他的工作都是白干的,拿不到,就等于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黑社会,这当中的象征意义大于一切,“我是警察”这四个字的意义,对陈永仁来说比任何东西重要,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陈永仁举起手枪,枪口抵着刘建明的眉心,假如把扳机一扣就可以取回身分,他会毫不犹豫地做杀人凶手,可惜,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他倒抽一口凉气,叫自己镇定下来,这时,他发现背后有人向他逐步逼近。
    陈永仁立刻绕到刘建明身后,枪口抵着他的后脑,一个男人持枪步近。这个男人,陈永仁见过,是刘建明的下属,名字他不清楚。
    “别动!警察!”大B喝道。
    陈永仁也喝道:“你上司是韩琛的线人,我有证据。”
    大B不退让:“放下手枪!放了刘Sir再说。”
    陈永仁解释:“十分钟前我报了警,警察应该快到了。”
    大B闻言错愕,刘建明面色一沉,他猜不到陈永仁有此一着,也不明白为何大B会突然出现。
    “我为何要相信你?”大B说。
    “不信你call回总台问。”陈永仁说。
    “不用多说,你放了刘Sir再说。”
    两人对峙,僵持不下。陈永仁在心里盘算,天台四面空旷,没遮没掩,不是与警员谈判的好地方,他决定胁持刘建明下楼。
    “我要带刘建明下楼。”说罢陈永仁一步一步前进,大B一步一步往后退。
    三人到达顶楼升降机大堂,陈永仁继续胁持刘建明挡在前面,大B继续举枪相向。
    “你小心一点,手枪别走火。”大B警告陈永仁。
    陈永仁一脸镇定:“担心你自己吧。”
    陈永仁伸手去按掣,升降机徐徐上升,他的计划是这样的:乘升降机落到地下大堂,胁持刘建明留在升降机内,开着门等待警察前来,然后要求他们,召唤总警司到来,进行谈判。他估计梁总警司已收到那些录音带,就算不翼而飞,在他袋中仍有一盒,这未必可以成为呈堂证物,但已足以令警察部对刘建明展开更深入的调查。
    “叮”的一声,升降机到达顶楼,门打开,陈永仁跨步进入,这动作令他的脸从刘建明身后稍稍探了出来。
    砰——————!!
    陈永仁一脸错愕,在他的眉心,多了一个洞!
    陈永仁的跨步动作或许有点鲁莽,但他万料不到眼前这个警务人员,竟然会在这种没必要的情况下向自己开枪!
    陈永仁往后倒,当即死亡!他的大半个身体伏尸到升降机内,双腿被不断关上的门推夹。
    刘建明的震惊程度不比陈永仁轻,他回首看倒下的陈永仁,再回头看大B,大B抹一把汗,平日怯怯懦懦的表情也随之被抹掉。
    “不用惊慌。”大B平静地说。
    刘建明茫然瞪着大B,大B从口袋掏出锁匙,替他解开手铐。
    大B继续说:“大家同门师兄弟,琛哥死了,以后要你多多关照。”
    刘建明依然大惑不解。
    大B走到陈永仁身前,再开了两枪,神态自若地把自己的手枪塞到刘建明手中,“我在九四年加入学堂,可惜这么多年来也得不到琛哥赏识,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大B摇摇头,一脸不忿,“其实我很出色的,是琛哥不识货吧。”
    大B将陈永仁的尸体移进升降机,抬头说:“呀!那些录音带我帮你搞定了,以后我就跟随你。来吧,他报了警,伙计也该到了,下楼吧。”
    刘建明还是未能安心:“你怎知道我在这儿?”
    大B垂眼望陈永仁的尸体:“他够倒霉,录音带落在我们手上。”说着升降机的门关上,大B续说,“听过录音带后,知道你是自己人,打算找你商量,重案组同事说你请了假。去到你家,你刚巧出门,便跟踪你来到这儿。”
    刘建明蹲下搜陈永仁的身,从他的口袋中掏出一部录音机,放进自己的西装内袋。
    大B称赞说:“呀,老大你果然够小心。”
    刘建明站起身,脸上流露出阴森的笑容。
    四个军装警察刚到达大厦地下大堂,突然听到从电梯糟传来几下枪声,众人大为紧张,纷纷向着升降机举枪戒备,上镗。

    楼层显示灯由1跳到G,“叮”的一声,升降机门徐徐打开。
    众军装警察只见升降机内漆黑一片,显然内里的照明光管被谁刻意破坏了,淡淡的火药味从内散发。军装警察正要扬声发出警告,蓦然看见一个警员委任证高举于漆黑中。
    委任证上的警员名字是刘建明,职位是高级督察。    
    众军装警察松一口气,刘建明高举双手缓缓步出,不徐不疾地吐出四个字:“我是警察。”
    军装警察趋前察看升降机内的情况,只见一个身穿黑皮褛、眉心中弹的男人倚躺在右边,手中握着枪。而在左边,一个穿西装、胸前挂着证件的男人几乎以同样的姿态倚躺着,面无血色,胸口中了两枪,亦是握着手枪。    
    领头的军装警察紧张兮兮地望着刘建明,刘建明把委任证挂到西装襟袋,未发一言。
    “刘Sir,是两人互相射杀吗?”警察一脸惶恐地问。
    刘建明抿一抿嘴,指了指警察左肩上的对讲机:“还不call回台报告?”
    “Yes Sir。”
    在陈永仁出事那天,我接过囡囡放学,在家午睡片刻,做了一个梦。
    我身处一望无际的草坪上,天色是暧昧的灰,在前方不远处草坪的中央,有一个斗室,说是斗室其实不大正确,该怎么说呢?那是一个高八尺、宽六尺、深六尺的大箱子吧。大箱子的开口对着我,里面非常幽暗,我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在当中移动。    
    我好奇地凑前察看,一个赤膊的男人蹲坐在一盘肥皂水后,低下头把衣物在洗衣板上用力揉搓。看他急速的动作,可想而知他的情绪极为不安。
    好奇心驱使我俯身去看男人的脸,奈何光线实在太暗。我尝试叫唤他,然而他像充耳不闻。
    男人用双手把衣物举在眼前,胸腔急速起服,他放下衣物,拿起一个瓶子,把瓶中的液体倾泻到衣物上,一股刺烈的气味扑鼻而至,那液体显然是漂白水。
    男人继续揉搓,未几再扬起衣物察看,他无力地垂下手,站起来,一脚把盛满肥皂水的盘子踢翻。
    他大发雷霆,拿着手中的衣物左摔右拋,绝望地蹲伏到地上,握起拳头捶打地面,虽然我听不到他发出的任何声响,但我知道他在嚎哭。
    然后他又停了下来,坐起,从腰间掏出什么,好像是一把手枪,他用那东西抵着自己的左手背,发出了一瞬即逝的火光。我看得手心冒汗,但是他好像不痛不痒,身体没抖动一下,他把衣物铺展到地上,用左手掌心在上面涂抹,然后再拿起衣物看,大力摇头。再放下衣物,他伸左手去摸自己的颈,用手枪压着自己的脖子,我大惊,我猜他不满意掌心流血太少,未能把衣物染红,于是打算轰破自己的大动脉!
    我企图上前阻止,手抚着墙,踏进箱子,我的手触摸到墙上突起的一个小正方形,我想那是灯掣,按下,光明大放。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那个男人竟然是阿仁!他一动不动地倚躺在墙角,眉心……在他的眉心开了一个洞。
    我感到双腿无力,蹲到地上,视线落在阿仁手中的衣物,那是一个件染红了的恤衫,恤衫原来的颜色……是白色。
    恤衫是白色的,从一开始恤衫就是白色的,看上去是黑色,只因为我没有把灯按亮。
    我一直以为是黑色的,因为我只懂得去看表象,我并没尝试找出照明的开关……
    我从恶梦中苏醒过来,摸一摸自己的脸颊,沾湿了,我失笑一声,只是一个恶梦吧。
    这时,囡囡慌张地走进我的房间,扑进我的怀里,囡囡说,她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那天清晨陈永仁离去后,我就坐着发呆,护士在十时回到诊所,她盯着我不无惊讶地问:“李医生,你身体不适吗?”
    我说是,然后叫她把当天的预约全部取消,她问需要驾车送我回家吗?我说不用了,然后叫她先走。    
    我坐到卧椅上,手不自觉地抚摸充满质感的水牛皮,我在想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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