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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七九河开-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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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调忧伤婉转;悲悲切切;如泣如诉。方才的嬉闹心情蓦然烟消云散;转为凄风苦雨了。 
  “真让人愁肠百结;肠断魂销啊!”我感叹道。 
  “嗯;楼台会会让人伤心;”潘志成说:“要不咱先学十八相送吧;反正你们也快毕业了。” 
  “死潘志成;这跟我们有啥关系;”芷清说:“好吧;唱十八相送。我唱一句你们跟着一句。”是诚心诚意教了;我们开始认真地学。 
  “记住了吧;”她很有兴致;我们当然拿不准调子的细微转折;歌词和大致的调儿已经记下来了;她说:“咱们连起来唱一次。”于是三个声部的越剧十八相送咿咿呀呀在空中楼飘荡开来: 
  三载同窗情似海……   
  美术的幻灭(1)   
  我的面前横七竖八地插了一堆路标;上边写着各色各样眩目的大字:作家、学者、编辑、记者、画家、教授……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画家”。走过那幅指示牌的一刹那我注意到牌子上的小字说明:“你可以长久地盯着那个少女的眸子;分析那种晶体的微妙的颜色变化;你有理由遍游名山大川;去铸造你的山水画风格。你的职业是运用画笔而不是车床。你的作品有可能挂进卢浮宫;或者印在农民也能买到的搪瓷盆上。那些美妙的情景就在我脚下的前方;我毅然走向前去。” 
  我一点也没意识到这是魔鬼的恶作剧。 
  省师院艺术系美术科目考试定于一九六三年六月二十六日上午在B一中校舍举行。上午我在家找了些参考;记了几个构图;以备考命题画时改造套用。下午到校;李嘉峨老师的相机里有没照完的胶卷;很多情地给我与兰老师在操场上照了张合影。陈芷清知道我明日赴试;想不出在什么方面能帮助我;便把腕上的手表摘下来递给我:“考试时可以掌握时间。”我接过了一个女性的关爱;也收受了她的情意与祝福。带着异性体温的小坤表很不容易地戴到了我的腕上;我体验到“拥有”一词的内涵。当晚;兰老师带领他在九中培养出的两个学生:我和潘志成到达考点。 
  第二天上午考静物写生:笔筒和一本书。下午考命题画。 
  考场设在B一中的一间教室里。省师院艺术系连续两年没招生了;一些有志于绘画的学生矢志不渝地坚持等待着;就是说今年的考试是离校两年的与应届的毕业生总合的一场大会战。有两个就是B八中前年的毕业生;在社会上闲置了两年之后赶来投考的。艺术系音美两个专业每年各招一个班;每班只招二十人。摊到B市;只能录取三四个而已。而拥在这间考场里的不下二十名考生。这是一场优胜劣汰的生存竞争。此刻坐在我身边的画友们实际上已成了对手和敌人;每个人都在期盼着别人的拙劣与失误;祈祷着自己突来的灵感与突现的辉煌。大家拥挤着走一条独木桥;这时候不会再有谦让与怜悯;你的成功很可能就是我的失败;大家都希望未来属于自己;而未来却不可能许诺给每一个人。 
  这时候我们眼睛已显现出遗传的近视;我试着照老师开玩笑时说过的“戴上眼镜画细部;摘下眼镜找整体”的办法画着素描静物写生。主考官是兰老师的老师;兰老师有资格得以出出进进;对我格外地关注;看上去比我还紧张;好像不是在考我而是在考他。 
  在我投考美术专业的整个过程中;兰老师可谓竭其所能了。高中三年间的平时辅导自不必说;让学生住在办公室的特殊待遇也无须多言;毕业考试之后与美术考试之前的日子里;他每天陪我们画素描写生至夜十二点。省师院艺术系的招收条件是初中毕业生;以及有同等学历年龄在十九岁以下的社会青年。而我是高中应届毕业生;年龄又超了一岁。为了我的报考;兰老师请求了校长、教导主任;获得支持;开证明、抄体检、写保送信。师院艺术系根据此种情况;称可越过招生委员会直接向系里寄画报名。我从所作画中选了《三战吕布》、《牛角挂书》、邵宇《担水少女》、小幅山水若干、素描头像两幅、国画人物写生一幅(小孩头像)。兰老师觉得画种有欠缺;就把自己的一幅水彩夹了进去。所以;当主考官驾临B市时;我在他的心目中已是名列前茅了。过考官之眼;这是登堂入室的关键一步。兰老师以行弟子之仪大行推荐之实;请主考官到饭馆用餐;殷勤招待。李嘉峨老师见到主考官;着意赞扬我的勤谨好学、毕业成绩如何优秀云云。 
  我们不知该怎么表达对恩师的感激之情;兰老师慨叹地说:“有这么句话;说当老师的就像一支蜡烛;照亮别人;毁灭了自己。这话也不全对;老师也谈不上毁灭;你们出息了;不也是我的成绩吗?”夜色冥冥;那句话十分强烈地感染了我们;像是刻在我们的脑海里一样;至今仍旧清晰。他是艺术女神派往人间的使者;他的使命是发现美术天才;完成襁褓中的哺育;当他们学会了走路;把他们送上通往艺术殿堂的大道;而后他又返回头去开始下一轮的哺育。   
  美术的幻灭(2)   
  艺术不应该是痛苦的事业;而我眼下的考试却充满了惊恐莫测的煎熬;我看着腕上的坤表;那个白玉般的人儿又浮现在眼前;海棠花般的嘴唇绽开了两行玉齿;如果我们平静地坐着;听她教唱十八相送;该是多么美妙。 
  费解的人生。不知它在我们的前面安排着什么。 
  我画得并不顺手。这是显示水平的关键时刻;我却在拘束与紧张之中把感觉弄丢了;找不着了。平时那种情绪怎么也焕发不出来;只是机械地下意识地木然地描摹着。兰老师进来过两次;在我的画前;用手指了指某个地方;小声地嘱咐了几句什么。老师是尽了他的心意的;而心意在此刻不可能点铁成金。当我知道努力已经难于补益时;心情反倒平静了。如同在悬崖坠落的人抓住一枝枯藤;眼看那枝枯藤正在断裂开来时;却只能闭上眼把自己交给命运。 
  如果能抛开这种竞技;抛开这种争夺;人该是多么舒畅自由。于是;古代的许多隐士在我面前依次排列开来:钟子期、陶渊明、李白、王冕、郑板桥……这些人既不去考场摧残自己的性灵;也不去官场无端地消耗生命;他们本不向往富足;却也未致饿死;他们不想成名;只是依照自己的兴趣作诗作文作画鼓琴;他们不是很幸福吗?我是弱者;让我去寻找这种幸福吧! 
  考官们称赞我的命题画的线描很好;B九中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必中无疑。不久结果就出来了。我因不符合招考条件;不予录取。兰老师也向我解释;今年积压的考生太多;有人告你是高中应届毕业生;没办法;只好刷下来了。静下心来;准备文科高考吧。   
  图书馆写真(1)   
  夏天很守时地到来了。 
  忙于复习准备高考的同学们连望一眼窗外的时间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何时新绿替代了残红;浓重的荫翳已在三层楼高的白杨树的伟岸身躯上哗哗作响。只有坐在前排的女同学的服装;总算能给节令的变化提供些参考。我们发现她们已经换上了单衫时;才蓦地吃了一惊。吃惊的原因之一是;屈指一算;居然快夏至了。还有心照不宣的一点是;她们都在薄衫子的笼罩下挺起了青春得令人不敢瞩目的胸膛。芷清的胸部尤其丰满结实;这是我的骄傲。但是别人不会知道我的骄傲;更不知道我为什么骄傲。女同学的这种醒目的变化是怎么发生的;我们一片茫然。我们只知道她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中学生;我们不太留意细微的变化;而在这次将要毕业的是最后一个暑假;这些女生蓦地亮相给我们;真是太突然了。她们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让人不敢小觑。 
  困人天气;下午上课是最难受的时候。这时候指望学生们专心致志;岂不是自欺欺人。好在李嘉峨老师是好脾气;从来不给学生难堪。做点小动作是驱赶疲劳的最好办法。于君不会画画;居然蛮有兴致地画着小人儿;画好了递给我;我一看差点儿笑出声来。画得真像;是前排的陈芷清的同桌。画中的她留着短发;短发下边是脖子;脖子下边是双肩;半袖衫露出左右对称的双臂;中间是由背到腰、由宽到细的弧线;到下端收回为一个浑圆的臀部。一个坐着凳子的女生的完整轮廓被勾勒出来;有如一尊细腰花瓶。她的身条很有装饰韵味;坐着的背影简直就是一幅图案;用现代派构成主义的语汇来分析;她是一尊同半径圆弧雕塑;妖娆、俏丽而性感。 
  这鲜明的个性特点被坐在后排的准艺术家于君捕捉住;在课堂上百无聊赖的时光中创作完成。说明一点;这幅画绝对是善意的;是美的作品。虽然是以玩笑的方式出现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窈窕的身材吸引了于君的目光;他在注意她;虽然是背影。 
  当时给B九中教语文的都是从大学校门走入中学不久的新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李嘉峨、米老师、张老师……男老师多数还是单身。米老师教过我们;他性情很好;跟李嘉峨老师一样是温和型的。米老师高个子;相貌端正;鼻正口方。听说他当时曾给我们班的吴同学写过一封信;却被交到了学校。 
  我提起这事不是想透露谁的隐私;而是想勾划一下那个时代的人的观念。该归于某种主义的教化之功呢;还是扭曲人性之过呢?“组织上”连异性求偶的事都管;组织上该拥有多少方面的学问;该忙成什么样子呢?卢梭说过:“当人还处在没有真正的思想的年岁时;有天才的人和没有天才的人之间的区别在于;后者光接受虚伪的观念;而前者能看出它们是虚伪的;因此一个也不接受。”吴同学肯定是天真地接受了本来虚伪却信以为真的观念;才做出了义举不避师、白玉无玷的英勇行为。 
  谢天谢地;我的女友没有向校方提出关于我的任何指控。这说明我不但什么也没有做而且什么也没有写。我是个高尚的人。 
  二十岁的高中生已经到了无法摆脱轻浮的年龄。家长与老师的说教;就道理与逻辑而言是无懈可击的;无言以对的;可那全是理论上的;是已经离开了二十岁年龄才有资格论述、才有可能相信、才有可能做到的。我们也弄不明白我们的浮躁是怎么发生的;即使伊甸园的那诡诈的蛇不引诱亚当去偷吃禁果;我相信;他也会注意女大十八变的夏娃的身材而不再会心如止水了。 
  我害怕到教室里去;怕看到换了夏装的女生;怕看到我想看的那个江南女生隆起的部位。郭沫若说:“我把你这对乳头;比成两座坟墓;我们俩睡在墓中;血液儿化作甘露。”用这么浪漫的想象去歌咏那么要命的部位;这样的诗只有这位“才子加流氓”才写得出来!我不敢看那种雪白的浑圆的坟墓;看到它;我会立刻晕旋;说不定会猝死。假如我死了;我会像郭沫若一样;想葬在那样的坟墓里。我不能到校园去;操场上有穿运动服的女生在打排球;运动服宽松的部位并无不可;而那绷紧的臀部和隆起的小腹最易抓去人的视线。我觉得她们肯定能感觉出我的视线在那里聚焦;肯定会把我看成了一个可耻的流氓。而在她们托球弹跳时;她们的动感地带的颤动会让我的心为之抽紧;我若不立即扭过头去;不知会引发什么后果。我把自己封闭在空中楼上;早晨甚至不敢开窗俯视;小树林边说不定有一个手执课本背诵俄语的女生的侧影;那曲线如同邵宇笔下的人儿复活了。晚上去锅炉打开水;说不定就碰上一个女生;湿漉漉的秀发在头上挽作一团;衣领掖进怀里;露出粉白的颈项和隐约可见的前胸;她正端着脸盆来接水。我若是把我们惟一的暖瓶掉在地上打碎;我没办法向潘志成解释。   
  图书馆写真(2)   
  噢;浮躁;把二十岁的男生勒得喘不过气来的浮躁哟!现在正是准备高考最后冲刺的阶段;美术之梦已然幻灭;剩下的惟一生路逼使我不能不做殊死的拼搏之时;我反倒在爱河里无目的地浮沉着。教室里的日光灯十二点被某跑校生先熄灭;早晨三点又被某住校生开亮;人们背俄语;背历史;背范文;背政治;做古文翻译练习;我却在空中楼琢磨《洛神赋》里的“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耸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我怎么也摆脱不掉相思的纠缠;我知道为了这美妙的甜蜜;我要从我的学业里割舍出一部分积蓄做代价;但我毫不惋惜;甚至觉得这种消耗的感觉挺好。 
  她的感觉如何;就不是我能臆测的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若是能断定她也像我一样坠入情网;我会像《十字街头》的赵丹;一脚把两屋的隔扇踹开;和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哪怕等待我们的是失业与饥寒。 
  就在我们复习文科准备高考的日子里;学校也把毕业生的收尾工作做完了。让我忧虑了三年的毕业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总算是一名合格的高中毕业生了。 
  自诩为语文最好的我;只得了七十四分;俄语居然比语文还好。我想起是什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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